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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李铁是在上班的时候接到季龙的电话的，其实他昨天夜里回到家后，秦雪梅已经告诉他季龙来过电话。他觉得这个事还要好好地想一想才能和季龙谈，而且上午他准备和李晓雯好好谈谈，就对季龙说上午有些事情，怕抽不出身子谈，约他下午来公司谈转项目的事。放下电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按下通话器让黄静把李晓雯找来。
没有一会儿，李晓雯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对跟着进来送文件的黄静说：“我和李总要谈点事，你不要让别人进来。”
看着黄静点头出去后，李铁站起身走到门口把门锁上，转过身后，他对站在办公室桌前的李晓雯说：“你坐下，我要和你好好的谈谈。”
李晓雯见他一副严肃的样子，走到旁边的沙发前坐下来。
李铁到净水器前接了杯水端到李晓雯的面前，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在思索着怎么和李晓雯谈。昨天晚上从酒店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秦雪梅一直坐在电视机前等着他。他洗了澡后坐在床上不想睡。秦雪梅见他坐在床上不说话，就问他是不是又遇到心烦的事了？他把李晓雯的事告诉了秦雪梅，她先是对李晓雯遭遇的事深表同情后说，他应该和李晓雯好好谈谈，把她的真实想法摸清楚了再决定该怎么办。说完这话后，秦雪梅看了看他像是很犹豫，她就又说：“女人有的时候没有认真的时候想认真，真要是认真起来，也就没有主意了，再说了，有些事情当时看是有必要认真，但真要细想想又不想认真了，因为真正认真起来所遭受的痛苦会更大，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会后悔当初不该认真了。”他当时听了她的话觉得很有启发，但他还是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为李晓雯也为自己。为李晓雯是同情多于正义，为自己则完全是正义了。他对那些利用手中的权力为非作歹的人最愤恨，而像王莱阳这样的人，还不单单是个利用权力为非作歹的问题，而是个乱伦的问题。他要是利用权力在外面寻花问柳乱搞一气，他也许只有厌恶没有愤恨，但他对自己的儿媳妇下黑手，就不是个道德品质问题，而是个人性的问题。所以，他的思想上是很犹豫的。
李晓雯见李铁坐在她的身边不说话，心里打着鼓，不知道李铁会和她谈什么。刚才见他吩咐黄静不要打扰他们，而且还把门锁上，她明白李铁是要和她谈昨晚和王莱阳他们谈话的事，把门关上是不想让别的人知道她的事。可是看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难免想了许多。昨天晚上李铁和王莱阳一块走了后，她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心里总是挂念着李铁和他们谈得怎么样。她了解王正军的脾气，说起来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可是到了工作单位没几天，就变得像个市侩似的，说话办事都很狂，从他走的时候的凶样，她就担心他会对李铁不礼貌。躺在床上她几次想给李铁打电话，却又忍着没有打。今天一大早她就爬了起来，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到了公司，如果李铁不找她，她也要找李铁问问昨天晚上的事。她正在想着，听到李铁问：“晓雯，你昨天没有睡好吧？”
“没…没…，啊，不，不，睡得还可以。”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哈哈哈……，还说睡得好呢，眼圈都黑了，肯定没有睡好。”李铁笑着又说：“睡不好是正常的，要是睡得好那就不正常了。”
“我怎么能睡好呢？你们走了后，我一直担心你，怕你吃他们的亏。”
“吃亏倒不至于，他还不敢对我怎么样。”李铁说完后沉思了一会儿问：“晓雯，你能不能说说这个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李晓雯听了李铁的话没有说话，其实她也没有主意。碰上这个事后，她连死的想法都有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为了李铁她准备牺牲自己，只要脱离了他的家庭就行了，而且她报复他们的计划已经见了效果，原来她想等和他们脱离关系后，找个机会把他们搞得身败名裂就一走了之远远地离开上海，这几年下来，她愈发感到上海不是她呆的地方。她没有这个命，她这样出身卑微的人，生就是要回到小地方去的，就是到了大城市，做了大城市的人，也不可能成为大城市的人。
“晓雯，我知道你现在也不一定有什么主意，即便是有主意也不是成熟的主意，其实别说是你了，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昨天晚上我和王莱阳父子俩谈了很长时间，回家后我一直想这个事，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管你的想法成熟不成熟，谈出来我们商量一下，这个事不解决不行，但怎么解决呢？需要我们商量个妥善的办法，你说呢？”
“我……！”李晓雯思索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有心说这个事就算了，只要是为了李铁，为了李铁不受损失和牵连，她个人吃点亏就吃点亏了。可是又一想，如果这样说了，李铁会不会说她太没有骨气呢？会埋怨她受了这么大的欺负和委屈都不敢反抗呢？
李铁见李晓雯不说话，知道她的思想在斗争着，可他也不好说，他总不能看着李晓雯受到这么大委屈不为她伸张正义，而去劝说她忍了算啦。虽然他明白这样的事真要是闹出去，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李晓雯，但他却不能不为她争一下。按他的想法，既然闹出来满城风雨的把李晓雯搞得身败名裂，还不如依此对王莱阳他们有所钳制，既不吐口不追究他们，也不马上把事情捅出去，让他们始终觉得这个事不会了结，而对李晓雯产生惧怕心理，让他们意识到如果他们对李晓雯有半点不好，这个事就会捅出去。这样，也许对李晓雯在他们家里的地位有所改变。可他不能先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女人是很痛苦的，有谁能平白无故地受别人的欺侮而忍气吞声不表示愤恨呢？
“李总，这个事我也没有什么主意，你是我最信任的大哥，你说这个事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你说闹我就豁出去闹个鱼死网破，你说不闹吃个哑巴亏就吃个哑巴亏，我都听你的。”李晓雯见李铁紧锁着眉头不说话，她直直身子表示出对李铁完全信任的神态。其实，她从一开始告诉李铁后就拿定主意听李铁的，李铁让她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没有机会表示就是了。
李铁看着李晓雯，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也感受李晓雯对他的信任。但他的心里堵得慌，总觉得这个事不能为李晓雯伸张正义，他真是枉为男人了。即便是李晓雯自己不追究，他也不能不为她伸张，可是为了李晓雯不受更大的伤害，他想现在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了。
“李总，我一直把您视为大哥，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知道公司的事情很多，我不想让你为我的事再操心，真的。”李晓雯转过脸看着李铁深情地说。
“……”李铁无语，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晓雯越是这样信任他，他越是想豁出去为她的事闹他们一下，让他们受到法律的惩罚。可是……。
俩人都没有说话，屋里显得很静很静。这时，桌上的通话器响了，李铁走过去问什么事？黄静告诉他陈仁威要见他，问他见不见？他告诉她让陈仁威在办公室等着他，他一会儿过去。
“李总，陈仁威不是个东西，你知道是谁告诉王正军我现在住的地方吗？就是陈仁威，如果不是他告诉王正军，他是不会找到我那里的。”
“什么！是陈仁威告诉的？”李铁昨天到李晓雯那里见到王正军后就在想这个问题，王正军是怎么摸到李晓雯住的地方的？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陈仁威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气愤地说：“你既然说起陈仁威，我先和你通个气，我准备让他马上开路，这样的人留在公司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我是不能再对他仁慈了。”
“早就应该把他搞出去了，他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李晓雯对陈仁威真是恨之入骨，要不是他的多嘴，还不会闹得李铁为她的事操心，她看着李铁，见他也是一脸的疲倦，知道他为了她的事，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他的事咱们先放一放，还是谈你的事，我想问问你，你还准备回他们家吗？”
“我不会回去了，等公司的事安定了我就和王正军离婚，他那种人我是不可能再和他生活了。”
“那这样吧，我让财务部准备点钱，这一阵就派人去看看房子，给你再买一套，不管多少钱，只要你看着满意咱们就买，省得住在现在的房子里，王正军三天两头地纠缠你。”
“算了吧，公司的经济也不是很宽裕的，我这一段先住在公司里，反正都是一个人，怎么都能凑合。”
“这也是个办法，住在公司就是冷清一点，吃饭要到外边去，反正不会有多长时间，我准备近期再想办法搞上几百万贷款，等贷款到帐了就买房。”
“你别为我的事操心，再说搞贷款总要有项目，没有项目也不好贷，等公司经济好一些了再谈房子的事。”
“噢，还忘了告诉你，季龙准备把项目资料转让给我们，约好下午来公司谈，我决定采纳你的意见，打个时间差，趁他们F研究所还没有把项目转出去前，先把项目抓到手，一鼓作气上去，等别的企业再上的时候，我们的产品也上市了，我看这个事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公司就没法生存了。”
李晓雯刚想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李铁抓起电话听到对方报了姓名后一愣，他看了看李晓雯，然后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什么？你们就在门口，那…那好吧！李铁放下电话对李晓雯说：“王莱阳和王正军来了，要找我谈谈。”
“他们来谈什么？”
“是呀，我也摸不准他们来谈什么，他们已经在公司楼下，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我听听他们能说些什么？”
“好吧，我是不想再见他们，不过……。”李晓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说：“李总，你不要考虑我的事，他们要怎么办先依了他们，我也想了，到公司这么些年了，你对我这么关心，我无以报答你，就让我为公司牺牲一次，算我报答公司和你吧！如果王莱阳提出的要求对公司的发展有利，你就答应他吧，我猜想他来的目的还是想和我私了，他想私了又不敢跟我说只有通过你来说，我刚才说过了，你说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李晓雯说完后，从沙发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拉门出去了。
第七十四章
看着李晓雯从门口走出去，李铁的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在心里恨恨地骂着王莱阳，真是狗眼瞎了，这么好的儿媳妇到什么地方去找呢！真是不知道什么该珍惜什么不该珍惜。
李铁告诉黄静，一会儿有俩个人来，让他们进来。说完后，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把刚才黄静送进来的文件夹打开，刚看了一页，就听到门口的敲门声。他说了声进来，继续看他的文件。
黄静领着王莱阳和王正军走了进来，对李铁说：“李总，客人来了。”李铁抬抬头，对他们说：“来啦，坐吧！”就继续看他的文件。他不想显得太主动，有意识地晾他们一下，先杀杀他们的傲气。
王莱阳没有坐，而是站在屋中间四处看看，说：“你的办公条件不错嘛！”
李铁没有理他，低着头眼睛盯着文件，其实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不过他不想搭他的话。
“李总，怎么客人来了你还在看文件，该不是不欢迎我们的到来吧？”王莱阳见李铁一脸平静地看着文件，不理他的茬，明白李铁这是在做样子，他的心里很恼火，本来想发作，但一想今天来的目的，虽然不想带什么情绪说话，但出了口的话还是表示了不满。
王正军不管他们，自己先坐在沙发上，掏出香烟点上抽着，他本来不想来，但王莱阳非要他来，他经过王莱阳一夜的开导，也明白这个事他要是再跟着搅和，非把王莱阳给搞臭不可，把王莱阳搞臭了，也就没他王正军的戏了。现在他还没有到羽毛丰满的时候，还要靠老爹来扶持，如果一旦老爹倒了，他什么都没有了。此刻他关心的是不是能把李晓雯稳住，从心里来说，自从听到王莱阳和李晓雯有了那档子事后，他就不准备再和李晓雯过了，他对李晓雯虽然说不上早就厌倦了，但他想找机会换个女人的心思是早就有的，所以他今天同意和王莱阳来，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李铁翻着文件，见黄静给他们端了两杯水进来，才把文件夹合上，对王莱阳说：“王主任怎么不坐呢，是不是我这个地方太小啊？”
“你这个地方小是小了些，不过这里的主人架子倒满大的，主人的架子大了，也就把房子小的缺点给遮掩了。”王莱阳的肚子里满是火气，说出的话也就不太客气了。他的心里很窝火，在这片土地上他大小也算是个人物，要不是为了那个事找他李铁，他才不会受这个气的。
“王主任言重了，我算什么东西，敢在你王大主任面前摆架子，就是想摆架子也没有这个胆啊！”
黄静端着两杯茶水摆在茶几上，看看那俩人都绷着个脸，也没敢说话，轻轻地退了出去，又带上了门。
“喝点茶吧！”李铁也觉得不能再僵下去了，把对方的火气逗上来了再不见好就收会显得太没度量。他说完，想起来他们都抽烟，就按通话器让黄静送两包烟来。黄静很快就拿了两包中华烟进来，放在李铁的面前又问还要不要什么？李铁对她挥挥手说：“不要让别人进来。”等黄静出去后，李铁问：“王主任急匆匆地赶来有什么事吗？”说着把烟打开，从办公桌前站起来，送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示意他们自己拿着抽。
王莱阳此时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上后叼在嘴上说：“也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
“王主任不会闲得没事来看我这个小小的私人老板吧！”李铁笑了笑又说：“王主任，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那好，我问你，你找李晓雯谈了没有？”
“还没有时间谈，你想，昨天晚上和你分手后回到家里都一点多了，洗洗弄弄都两点了，今天一大早来公司，手头都是些事，准备处理完以后再找她谈，这不，还没谈你们就来了。”
“那好，我们就是怕你谈了，才赶快赶过来的。”
“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你又变主意了？”李铁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不是，我是想给你透点底，我们准备给李晓雯一定经济上的补偿，这个事我们做的不在理，让她不追究总得给她点补偿才行，你说呢？”
李铁听了他的话，心里原本压着的火就有点朝上涌，他对眼前这个衣冠禽兽恨之入骨，做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还像没事人似的说得轻飘飘的，真是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两个字。他觉得浑身的血都朝脑门上涌，他腾地站起身，两眼怒视着王莱阳，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光。
王莱阳不是没有看出李铁情绪上的变化，他连忙换了笑脸说：“李总别上火，我说的不是推托责任，而是觉得很对不起李晓雯，想给她点补偿，求得心理上的安慰。”
“不是我上火，而是你也太把人不当人了，你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什么都能做了吗？你没想到你的钱是谁给的，是共产党给你的，是人民给你的，你拿了共产党的钱做对不起共产党的事，你不觉得你的行为亵渎了共产党的名誉吗？”李铁实在忍不住了，他大声地怒视着王莱阳。
“这……！”被李铁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的王莱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正军看着自己的老爸被李铁的话说得涨红着脸，心里很高兴，虽然王莱阳是他的老爸，可他对这个老爸很看不起，他做的那个事他就应该受这份奚落，所以他静作壁上观不吭气。
屋里陷入了沉默。李铁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后的大玻璃前，看着窗外不说话，那俩人则坐在沙发上抽烟。屋里的空气也显得很紧张，使所有的人都有种压抑感。
过了好一会儿，李铁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另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四处找着打火机。这时，王莱阳站起身，走到李铁的身边，打着打火机伸到李铁的面前。李铁犹豫了一下，凑到打火机前点着了烟，刚抽了一口，就呛得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李总，我昨天看到晓雯住的房子太小，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让她回家去住，她不会同意的，她想在外边住一段时间清净清净，我和军军都没有意见，我正好手头有套房子，准备给她住，手续我也准备马上办到她的名下，我知道她和军军的婚姻也不可能维持下去了，既然她一个人在上海，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房子就算是给她落脚吧，这里还有一个折子，请你转交给她，是一万美元，给她零花，等将来她和军军办手续时再另外给她一些，这个事还要靠李总多帮忙了。”说着，他拿出把钥匙，还有个存折递到李铁的面前，又说：“房子在徐家汇，远是远了些，可是地段很好，我已经装修好了，搬过去就可以住。”
李铁看着王莱阳摆在桌上的存折和钥匙没有说话，他思想上在激烈地斗争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些。刚才他还想着要给李晓雯买一套房子，现在王莱阳送过来了，这无疑是件好事。 但……！他在想李晓雯会不会接受这些呢？
王正军见李铁沉思着不说接也不说不接，他的老爸很尴尬，觉得也该他出面说两句了，他站起身走到李铁的面前，从王莱阳的手上拿过钥匙和存折，对李铁说：“李铁，什么事都有个度，我老爸也算是个人物，他做的那些臭事我也很生气，说实话我连杀他的心都有，但我不能那样做，谁让他是我的老爸呢？我都不计较他你还拿什么架子呢？这套房子的价值也不算少了，你和李晓雯说说，我们家对她并不薄，别得理不让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她退一步抬抬手我那老爸也就过去了，你去和她说说，她要是不愿意私了，那就随她的便，大不了上法庭见法官，我们一口咬定她诬陷她也没法。”王正军说着把手上的钥匙朝桌上一拍，眼睛盯着李铁。
李铁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