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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将书稿整理好放在一边，用了饭便走了。
这是他第一回吃饱饭连鱼鱼都不逗弄就走，水盆里的鱼鱼有些怅然若失。不过随即她又释然了，心中为颜霜很是高兴。
话说逐月携着稿子出了皇宫，便一路疾驰着往京城最大的几个书局赶。
如今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有许多行人。逐月进了临轩书局，里面好有好几个公子哥在挑书。
管事的见他进来，脸上堆着笑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想要买什么书？”
“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一听这人不是来买书的，管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还是有礼貌的道：“不知道公子找我家掌柜有何要事？”
“自然是和你家掌柜谈一笔生意。”
管事的听他这么说，忽的嗤笑一声。开口道：“公子若是要谈生意，找我也是可以的，不必一定要见我家掌柜。”
逐月摆了摆手，道：“不，这桩生意我一定得和你们掌柜的谈。”
“……好吧，既然公子见此，我便将此事对掌柜的说一说，至于掌柜的会不会得空见公子，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劳烦管事帮我带句话给你们掌柜的……”
管事点了点头，命手下人奉茶，很快的进了里面。
第40章银子
“掌柜，外面有一个公子说是有一单生意一定要和您亲自谈。”管事恭敬地站在桌案前开口道。
桌案后，一个身穿宝蓝色深衣，外罩一件绣着青竹的黑色袍子，低头在桌上奋笔疾书。闻言，他头也不抬，只是保持着管事进来之前的动作。
这是不见的意思了。
管事想着逐月在他进来之前带的话，心中一动，便道：“掌柜的，那人说你若是不想临轩书局沦为京城第二，便可以不用见他。”
管事瞧见，他这话说完，掌柜奋笔疾书的手停了下来。
纪无言将毛笔放在砚台上，让管事的坐下，道：“好大的口气，你说说要和我谈生意的人是谁？”
“来人是个俊秀的青衫公子，并未言明自己姓甚名谁。”
纪无言从书桌后走出来，笑道：“此人既然托你转达此妄言，我便去瞧瞧他是何方神圣。”
管事亦步亦趋的跟着纪无言身后出来。
逐月起身，朝着走出屋子的纪无言拱了拱手，“见过掌柜的。”
纪无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逐月，只见他眉目清秀，身上只一件青衫却难掩风流，破有一股大家公子的气韵，当即便道：“不知道公子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纪无言观察逐月的时候，逐月也在观察纪无言，没想到名满大周的临轩书局掌柜竟然是如此儒雅的年轻公子，全身非但没有商人的铜臭之味，反倒似柔弱的书生。其面俊雅，眉目清逸，却也带着一股气势和威严。
到底是临轩书局的掌柜！
“不知纪掌柜可否另外找个地方说话。”
纪无言狭长的双眼眯了眯，随即引着逐月往里间走。
入了里间，逐月便将书稿取了出来，直截了当的道：“我这里有一份书稿，纪掌柜看过之后便能明白我所说的是何意。”
管事好奇的瞧了瞧逐月手里放在最上面的一张书稿，极为工整干净的字迹，文字娟秀，瞧着好似出之女子之手。管事瞧了瞧逐月，在心中暗自琢磨。
纪无言将稿子拿在手里，道：“请坐。”然后他便做回书桌后，让管事多掌一盏灯过来，开始阅读书稿的第一页。
屋子里不时响动着翻书稿的声音，管事站在纪无言身后，十分纳闷的瞧着逐月自信满满的脸。这位公子便如此笃定掌柜一定会买他的书稿？低头，管事瞧着纪无言已经看过的一张书稿，一行行的读下来，却是又惊又奇，待看到最后一行字，他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下面如何，又记起这是在掌柜面前，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动。
再看逐月时，管事心中十分敬佩，莫怪这位公子如此口气，原始这般极富想象力之人。以他工作了二十年的卖书经验来看，此书必会成为风靡京城的佳作，到时候洛阳纸贵也未必可知。
纪无言看到第二部分的时候便没再往下看了，他起身来到逐月身边，眸中一片兴奋，“公子请说个价。”
这是成了。
逐月心中暗喜，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将颜霜告诉他的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纪无言眉头微皱，心道：这公子真是好算计，京城各大书局收书是一次付清，此后不管书卖得好与坏都是书局自己的事，与写作者毫无干系。然而照他方才说的，首印一千册给五十两，此后再加印，便从加印的每一册按一定的比例抽取金额。书卖得好，他得的便会更多。
逐月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又道：“我这还有一个主意，现在市面上的书封皮都是差不多的，只印上的字不同而已，若是在碰面上大做文章，请当世的名流画师配上画，形势好又在书里画上插图，别出心裁的做法想必会吸引更多的人翻看，待读到其中的内容……”
“好——”逐月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纪无言便忍不住道，作为临轩书局的老板，逐月说的他当然知道会带来多少利润，当即便答应了逐月的要求。
管事的立了字据，纪无言和逐月分别签名，一式两份各自收好，让前头的活计将五十两银子先拿给逐月，纪无言热情的将逐月送出了临轩书局。
“掌柜的……”
“哈哈哈，逐月倒是好心思，”纪无言细细想着逐月方才的一番话，面上一阵红光，“管事，你明日便将京城第一画师找来，让他将我们书局的书都画上与之相符的封面，山川花鸟，少年公子，美人蹙额……只管告诉他好好画，我必有重谢。”
“是。”
管事的立刻退了出去，将日常的事情交待给小子们，打算第二日便将京城第一画师秘密请到临轩书局来。
纪无言心头高兴，拿着毛笔在宣纸上飞走游龙的写下一个好字。
临轩书局必将成为天下书局竞相追逐的第一书局。
颜霜没想到逐月动作会这么快，五十两银子交到手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五十两，整整五十两，以后临轩书局新书大卖，她得的银两只会更多。
“纪掌柜的说了，不日便能将《孤女寻亲记》印刷出版，你想过用什么名字没有？”颜霜的身份决定了，这两个字是不能用的，不过让逐月自己来想，一时倒是没想出满意的，只好回了纪无言，说是让他回去了好好琢磨一下。
“我早就想好了，你看——”
颜霜将写了两个字的宣纸拿给逐月看。
“琼瑶，”逐月轻声的念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琼瑶，果然好名字。我这就去回了纪无言。”逐月欢喜的说着，使了轻功飞出暖居，青衫飘飞，眨眼便没了踪影。
翠玉将院子里洗干净的衣服收了进来，颜霜将五十两银子拿给她看，翠玉惊呆了。
五十两，五十两银子哎，足足是普通的农户二十年生活所需了。
擦了擦眼睛，没消失，是真的。“主子，这银子……”
第41章书迷
颜霜对着翠玉眨了眨眼睛，道：“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一本书稿就有五十两银子？”翠玉震惊了，农人忙一年也不过二两银子的样子，主子写了五天的稿子，居然有五十两。这如何叫她不震惊？
颜霜从柜子里拿了布银子包起来，锁进被衣服压着的箱子里，接着道：“这还不止，等以后书稿加印，银子会更多。”
翠玉也兴奋起来，不过瞧着颜霜青黑的眼睑和微微下凹的脸颊，她忍不住握着颜霜的手道：“主子，你不要那么辛苦好不好，翠玉帮人缝补浆洗衣裳，也能得不少银子。”
“傻瓜……”颜霜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道：“你以后就要嫁人了，我怎么说也要给你准备些体面的嫁妆。”
“主子，我会陪着你的。即便几年后嫁了人，我也会和你一起。”
颜霜扑哧的笑出声来，“要是秦毅知道了你这想法，定然会在背后数落我。翠玉，你是我在宫里最亲近的人，我只盼你好好地，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
“主子……”瞧着颜霜的笑脸，翠玉难过起来，她就不应该答应秦毅的。
“有鱼鱼陪我，我会很好的。”颜霜说着将装着鱼鱼的水盆抱起来，微笑的瞧着水里睡着了的一动不动的鱼影，接着道：“要是你怕我孤单，以后便隔三差五的来见见我吧。不过，不许一个人来，要带着孩子一道。”
“主子……”翠玉的脸刷的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的厉害，转头跑出屋子外面。
屋里，颜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瞧着窗外的天空，想了想以后没有翠玉陪伴的生活，又低头看了看水盆里的鱼鱼，微微笑了。
五日后，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京城最大的书局临轩书局出版了一本叫做《孤女寻亲记》的书，外面配着好看的封皮，叫人看了眼前一亮，打开书瞧瞧，里面的故事也叫人欲罢不能，拍案叫绝。
这书不止是读书人、少年公子来买，就连闺中女子也人人备了一本，日夜翻看，成了枕边爱不释手的书。
“纪无言真是个极有头脑的商人，我只说了封皮一事，他便将临轩书局所有的书都配上了封面，而且这封面是紧贴着书的内容而配，在《孤女寻亲记》热卖的同时，临轩书局以往最受欢迎的书也再次热了一把。那日我去告诉他作者名，只见临轩书局店里店外都挂上了《孤女寻亲记》的巨大宣传画，隔两日去我以往去惯的酒楼，谁想大堂里竟也是见了一样的宣传画，我从酒楼出来，胭脂铺、蜜饯馆、成衣铺……京城但凡是热闹的店铺都挂上了这样的宣传画。”
逐月喝了口翠玉给他倒的热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孤女寻亲记》上市那天，我去临轩书局瞧了瞧，哎呀，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个个都抢了一本在手里。一千册书，才上市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卖光了。”
颜霜眨了眨眼睛，暗道：这纪无言将宣传工作做的这般好，书还没出来就勾了人们的好奇心，热销是必然的。就像是那年网络上宣传的电影《失恋33天》，电影没出来前便各种打广告，微博、官网、社区……等到电影出来的时候，票房成绩遥遥领先，完全干过了以往在同时期独占鳌头的美国大片。
这纪无言真是好生聪慧，若是踏上仕途，想必官拜宰相也是绰绰有余的。
“逐月公子，主子的书真的这么受欢迎？”翠玉惊喜的道，又黑又亮的眼睛闪闪发亮。
“那是自然。”逐月转了转手里的竹箫，神情颇为骄傲。
“嗯，主子的书确实很受欢迎。”一直不作声的秦毅突然开了口。
翠玉诧异的瞧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也难怪翠玉会诧异，秦毅与她一般都是在宫里，难得出宫去。宫外的事情自然也是不甚清楚的才是。
秦毅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摆在桌上，颜霜定睛一瞧，正是《孤女寻亲记》。封面图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带着三分俏皮，七分忧郁，书封右下角写着小小的“子微”二字。紫薇星历来是帝王之星，为了避讳，颜霜便改了名。若是因为这两个字叫做官的查封了这书，便是十分得不偿失的一件事了。而且，就算是颜霜当初想不到改名字一事，纪无言也是会要求逐月作出调整的。
“秦毅，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本的。”颜霜慢吞吞的道，她屋子里可是有三本纪无言送来的样书。
秦毅古铜色的脸微红，急忙解释道：“这书不是我买的，而是我今日去校武场从一个小兵身上搜来的……”
原来秦毅今日在校武场指导士兵骑射之术的时候，一个小兵点名没到，躲在校武场后面的树下看书，他二话不说的将书给没了，瞧了瞧封面和书名，各种黑线，惩罚这个偷懒的士兵围着校武场足足跑了有五十圈。
哎，要知道这书是主子写的，他就绝不会说那些话。
“你看什么书呢？这等玩物丧志之物也是作为军人的你应该看的，不想着怎么提高武艺保卫皇宫保护主子们，倒是沉浸于这些不入流的俗物之中……”
秦毅瞧着颜霜，古铜色的脸微微发白，非常努力地将脑子里白天的记忆删除。
“这书都传进宫里来了？”颜霜这回是特别特别的诧异了。古代这流传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秦毅点了点头，只说光中午吃饭那会儿校武场好多士兵手里便是都捧着一本，至于传播的范围和广度如何，他却是不知道的了。
这天阿好送来让翠玉浆洗缝补的衣服时，颜霜终于知道了《孤女寻亲记》在宫里传播的范围和广度。
上至份位最高的韦贵妃、最近又被升为玉贵人的玉美人，下至浣衣局、辛者库的宫女，再从御书房伺候的皇上御前第一红人郝公公，到冷宫管事处的杜公公，外加御林军一干侍卫，基本上都看过这本书。
哎，这可是颜霜始料未及的事情。
她惊讶的瞧着阿好，什么话也说不出。
“主子，阿好下次过来的时候也给您带一本过来解解闷。”阿好将惊讶自动解读为这样的讯息。
颜霜回神，忙说不用，瞧着阿好谈论《孤女寻亲记》的兴奋和激动，想了想，便间屋子里的一本拿了给她。
颜霜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一本书改善了阿好在贵妃宫里不受重视的生活，叫她结交到几个好友，便是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有人帮衬着。
颜霜不得不感慨，书友们的情意果真是无比强大坚不可摧的。
第42章试探
八月末，种过冬吃的蔬菜时间便是到了。
颜霜和翠玉将土松了松，淋了水，便撒上一小片萝卜种。又过了几日，算准日期，颜霜便将大白菜、菠菜、番茄、四季豆、土豆、蒜和姜种上了。
其余地里留下做种的莴笋、萝卜、白菜、茄子等颜霜早已将种子给料理了晒干，用纸包起来放在干燥的地方。
这会子地空出来，正好种土豆、大蒜和姜。
其余的诸如大白菜、菠菜、番茄、四季豆是种在收割了萝卜、白菜等后闲置了一个多月的土里。
夏日的暑气渐渐地退去，慢慢的入了秋。颜霜怜惜翠玉缝补浆洗衣裳太过辛苦，便将银子交给了可以出宫的阿好，托他买一些秋天的衣服回来，不用特别艳的，耐脏、素朴，穿在身上舒服一些的便可，做工也不用太繁复。
这期间，《孤女寻亲记》一版再版，纪无言瞧着京城的火热程度，在大周各地都加印了此书，短短的半个月里使得临轩书局成为大周的第一书局，与排在第二的瀚宇书社几乎是三四倍的差距，其受欢迎程度和知名度非以往所能比。琼瑶之名也成为闺中女子、少年公子、读书人心中的偶像。
关于琼瑶是男是女的争论也成为大周的热门话题。
纪无言再一次发现商机，世人如此对琼瑶此人好奇，何不搞一个见面会，收门票入场，入场后介绍琼瑶此人，并且在现场卖书，与以往不同，这次的书上会留下琼瑶的字迹签名。
逐月兴匆匆的将此事告诉颜霜之后，颜霜脑子里当即就闪过几个字：粉丝见面会，纪无言不会也是穿的吧。
于是她写了“天王盖地虎”“毛爷爷的沁园春”等几个字在纸上，要逐月亲手交到纪无言手上。
逐月领命而去，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回来，将字条交给颜霜，同时转达了纪无言的一句话。
“姑娘的才华纪某甘拜下风，莫再出难题折煞在下。姑娘什么时候能抽出空来参加这次活动？若是担心身份问题，姑娘大可放心，纪某定然会将一切办妥。”
颜霜瞧着再无另外字迹的字条，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得承认纪无言这般聪慧而且契合现代理念的脑子确确实实是土生土长的古人。
这世上除了自己和鱼鱼，未必会有这么多的穿越。颜霜心中对鱼鱼的珍惜和情意更重了几分。
逐月还在等她答案，颜霜思索一番，便道：“逐月，从此以后你便是琼瑶。我身份不方便你是知道的，纪无言以后再有什么活动你便替我参加吧。”
逐月思忖一番，沉吟道：“何不这样？”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颜霜。
颜霜听了很是赞同，于是逐月又去了一趟临轩书局。
“纪掌柜，我以为现在还不是公开琼瑶身份的最佳时机，世人皆有好奇心与窥视欲，越是不知道的就越想知道，而且还会注入自己的想象和虚构，构造出大家心目中的琼瑶。此有弊，也有利。但更多的是利大于弊。”
和聪明说话是比较轻松的事情，逐月话到这里，纪无言已是明白了。
与其现在就公开琼瑶的身份，倒不如晚几年，让琼瑶始终保持一种神秘感，而神秘的东西总是叫人趋之若鹜的。
见纪无言点头，逐月便告了辞。
纪无言翻着账本，一炷香过后，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
纪无言将账本合上，抬起头来，浓的化不开的黑眸中一片锐利和威仪，道：“查到了吗？”
“回公子话，逐月轻功卓绝，武艺奇高，小的每次都不敢跟得太近，以免被他察觉，不过经过月余来的跟踪，小的还是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说。”
“那逐月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