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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明长老倒是并没有多少改色,似乎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个我知晓。”
他道,“但是此时你已炼出了真气,至于那炼气化神想必也不需多少时日便能完成。此番找你前来也是无奈之举,老夫的性命,就全靠秦川你了。”
听得明长老这般说话,秦川心下不免也有些惋惜,明长老于他有恩,无论如何也是要救的,更何况炼气化神本就是他此刻迫切求成的,炼制几枚九花玉露丹也是顺手之举。
只是,单凭一味丹药,怕是救不了明长老。
“长老放心,秦川应承下来便是。”
秦川答了一句,随即那明长老似乎因为心情激动,不由咳嗽了几声,令得他心中更有几分怜悯。他咬了咬牙,却是问道:
“不知长老是否方便告知所患何病症?”
说罢,忽而见得明长老面上闪过几分隐晦之色。秦川心下微有疑惑,怕是这个所谓的“病症”,不止这般简单。
“丹药有‘疗养’之分,九花玉露丹属于‘疗’而非‘养’,这类丹药不可随意服用,需得对症下药方可。”
秦川解释道,“而且弟子兴许可以结合病症,从这丹方中研究出一些辅药先吃着,毕竟弟子何时能够炼出真元,没有人能道得清。”
闻言,明长老长叹了口气。
此刻堂中十分寂静,明长老神情飘忽不定,似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而秦川则静静地等待着,没有言语。
果然,这其中还有一番曲折。
其实秦川早已猜到了几分。明长老这般的症状,并不像是疾病所致,而更像是躯体之内的精元亏损,不足以供给身体代谢,从而导致的提前衰老。造成这般症状的原因有很多,可是每一种都不可能是一个济云观的司职长老所能遇得上的。秦川猜不到的,便是这里。
过了良久,明长老终于又叹了口气。
“罢了!”
他似乎将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秦川身上,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过去,“我保守这个秘密多年,如今若是继续隐瞒下去,恐怕命都要丢了。”
随即,一段往事从明长老的口中道出。
原来,这明长老并非众人所知的这般。
少年时期,明长老也是一个天才,被落雁峰上的前辈看中收为入室弟子,但是还未上那落雁峰,便遭遇了一场变故。那是四十年前的一场异宝争夺,那位伏羲前辈便是在这场战斗中殒命,而明长老也从那时起被命运开了场玩笑。
他失去了师尊,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是伏羲门的弟子,便只有在这济云观中落脚,四十年来却怪异地没有任何进步,修炼也一直原地踏步,更莫名其妙地染上恶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师尊临死前将夺得的那个宝贝留予我,并交待说此异宝对修行大有增益,可是几十年中我却一步都没有踏出去。每每想起,都觉得愧对师尊。”
明长老说着有些哽咽,末了,似是察觉自己失态,随即定了定心神,对秦川说道:“所有缘由便是这般,若说病因,我却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听了这般离奇的故事,秦川也不知是何感想。
虽说他有过前世的记忆,但也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能知晓。他沉思了片刻,终于将罪魁祸首定在了那件所谓的“异宝”身上。
“长老,那件宝贝,不知可否给弟子一看?”
夜已深。
济云观中的点点烛光接连熄灭,缓缓陷入宁静之中,一片祥和。唯有后院的某间内堂,灯火依旧。
秦川与明长老相对而膝,其间一盏案桌之上,一件物品被布帛包裹得严严实实,大概便是明长老所言的异宝了。
“这个东西至关重要,切莫张扬出去。”
明长老虽然同意的秦川方才的请求,但神色之中,仍是有些谨慎。中原宗派林立,强者无数,无一不对世间异宝趋之若鹜。所谓怀璧其罪,没有人希望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手中的宝贝。
他一无权势二无实力,就更是如此。
“秦川明白。”
秦川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是知晓的。
随即,只见明长老缓缓将那布帛揭开,秦川两个瞳孔忽地扩大了几分,一抹异色在他眼神中一闪而过。
“这是?!”
那是一个周身用琉璃打造而成的灯盏,样式倒是朴实无华,既无雕龙琢凤,亦无名家篆刻,跟一般的灯盏几乎没什么分别。但制作它的材料却是世间罕有,那是一种说不出名字的琉璃宝玉,其色泽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其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堪称世间绝品。
九曜琉璃盏!
绝对不会错,就是九曜琉璃盏!
一时间,秦川心中如若波澜涌动,久久不得平静。
这九曜琉璃盏他只在那古籍记载中见过,数百年前曾经引得中原血流成河,其价值不可言喻。此时纵是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的秦川,也不免眼眸发光,心中掠过一抹狂热,有些微微的动容。
“嗯?莫非你知道这是什么?”
明长老忽而怪异地问了秦川一句。
闻言,秦川猛地回过了神,稳了稳心态,将心中那抹狂热压制了下去。九曜琉璃盏虽好,但内心的修行则更加重要,若是总想着依靠外物,恐怕他又要重蹈覆辙,误入魔道。
心下长舒了口气,便对着明长老摇了摇头,讪讪地笑了笑。
“弟子没见过世面,让长老见笑了。”
“无妨。”
明长老也是笑了笑。秦川自幼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来没有出过这小小的紫城,要说认识这东西他也不会相信。
“长老,我能……”
见得秦川伸出正欲触碰那灯盏的手,明长老点了点头。怎么说此时秦川也不过是一十七八岁的少年,见得宝贝想要摸一摸也是人之常情,他也不以为意。
不过待得触碰到那九曜琉璃盏后,秦川心中却是微微一怔。
这是……
尽管此时秦川表面上方才踏上修真的道路,但他的灵识却是异常的强大,也许是保留了前世记忆的缘故。此时那九曜琉璃盏中的丝丝异样,丝毫不落地映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九曜琉璃盏中,正有一股强大但内敛的气息,据守在灯盏内部,而且这股气息,让秦川无比的熟悉。
魔道。
这是魔道专有的血炼之法。
修真之道,有一门向法器注入灵识,炼化器灵的法门,各宗各派都有差异。而魔道专属的法门,便利用精血融入,血祭炼化,称为血炼。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这个九曜琉璃盏明显还只是血炼的半成品,只完成了血祭的过程,却还没有认主。想到这里,秦川便有些释然了。
明长老修炼之时用这经过魔道血祭的九曜琉璃盏作辅,体内的精元连同引纳的灵气一起被吞噬入九曜琉璃盏中,精元缺失,躯体代谢减缓,自然便是一日比一日虚弱。而且其变化隐晦,明长老又不通其中原理,必然是无法觉察。
这样也解释了明长老为何会精元亏损,提前衰老的原因了。
只是,如此异宝,如何血祭了却未认主呢?
“秦川,可看出什么来了?”
见得秦川脸上的神色,明长老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最后的赌注,便是押在这秦川的身上了,如何能不紧张。
秦川回过了神,答道:
“琉璃性属阴,长老病愈之前最好还是将其暂且搁置一边,至于别的,弟子暂时还没参研出来。”
血炼之事,他自然是不能说,但若是继续用这九曜琉璃盏修炼,恐怕明长老死得更快,故而便只有用其中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原因当做借口来敷衍了。不过他的心中,却是有了办法。
“不知长老可备有一味叫做冰魄草的药材?”
秦川询问了一句。这魔道间事,他自然熟知,故而想个法子延缓明长老的病情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冰魄草自然是有,你有何办法尽管说来。”
“那便好办了,长老只需分出少许冰魄草,混以茶末,煎些茶水早晚服用,可略微改善病情。”
“当真?”
听得秦川言语,明长老不由喜出望外,双眉稍稍舒缓了开,常年积压在眉间的皱纹也似乎一下减少了许多。
秦川点了点头,忽而想到有些不妥,便又补充道:“我只是从那丹方中参详出的些许药理,不过多少还有些把握的,长老若觉有恙,停止服用便是。”
“无妨,这个时候,便也只有如此了。”
明长老倒也豁达,病患如此,他也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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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从那观中出来,秦川二人却也没有返回居处,而是相邀着,去了那后山的竹林小憩闲聊。今日观中所见让叶秋奇对秦川愈加的敬佩,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而秦川对这叶秋奇也颇有几分欣赏。
修炼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更何况今日惩治了何宏,心下畅快,秦川也不由兴致昂扬,搭着叶秋奇的肩膀,大有“舍命陪君子”之意。
纵横恣意,来去逍遥,岂不快哉!
此时晌午时分,暖日茂竹,闲逸自然。
“不瞒秦兄说,我叶秋奇自打出生以来,狐朋狗友数不胜数,但唯一真正打心里瞧得起的,只有秦兄一人。”
叶秋奇躺在那青草之上,嘴里叼着半片竹叶,不清不楚地说道。
秦川坐在一旁,倒也没有盘膝作课,只是随意半卧着。他对那叶秋奇笑了笑,说起来,他又何尝不是这般呢,他重生之前,纵然身旁强者无数,但又有哪一个是真心相交的。
眼前这个叶秋奇,虽然尚不知其本性如何,但仅凭方才炼丹之时他眼中那一抹担忧的神色,秦川便觉得足够了。
“我看叶兄气质非凡,想必出自名门世家吧?”
秦川随意问道。虽然只是几日的相处,但他也看出了这叶秋奇言行谈吐皆不凡,钱财之物出手阔绰,再加上修炼资质天赋异禀,绝非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中州安阳城的叶家,你听说过吧?”
“你是叶家的公子?”
秦川忽而惊疑地问道。
叶家是中州极其鼎盛的家族,又与中原另一修真巨擘儒园关系密切,纵是没有前世的记忆,秦川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叶秋奇来头竟然这么大。
“不错!”
叶秋奇忽而立起了身,将口中的竹叶轻吐出去,“我听说秦兄在观中修习很多年了,以后还得请秦兄多关照啊。”
“还是算了。”
秦川随意答了一句,看得叶秋奇不愿在其身世问题上多做言语,故意转移话题,他便也不再多问。看了叶秋奇一眼,又道:
“我跟叶兄你不一样,我自小是孤儿,幼时相识一个姐姐,二人相依为命,后来她被这济云观的徐老道看中,就把我们收入观中,我也只是顺带捎上的。那个徐老道我不喜欢,他死后人家尊他徐天师,反正我就叫他徐老道。”
“哈哈……”
说起往事,秦川也是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对修道,本是没有兴趣也没有天赋的,怕是叶兄你要多关照我才是真的。”
“切莫谦虚!”
叶秋奇忽而打断秦川,道:“秦兄的炼丹术没有三五年不可能这般娴熟的,你说是依靠了丹方,恐怕只是对外人说的吧。”
说着,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迥异,神秘地问道:
“秦兄的背后,莫不是有高人指引?”
闻言,秦川神情迟滞了几分。看叶秋奇的神态,许是瞧出了些许端倪,不过秦川的身后,也勉强可以说是有人指点。只不过,这个”高人“,是十年后的他自己而已。
但若这般说起来,恐怕叶秋奇的背后才是真正的有高人指点。一个初入道门的弟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炼精化气,如果仅凭个人之力,任凭天资再高也是不可能的。
旋即,秦川眼中也是闪过一抹神秘,对着叶秋奇一下笑了起来。
“心照不宣。”
“心照不宣。”
叶秋奇也是跟着道了一句,相视而笑。
二人都是聪明人,自不必说的那般明白。这也省去了秦川胡编乱造一些借口,他虽然无意隐瞒叶秋奇,可是自己身上这离奇的“重生转世”,恐怕说出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个秘密,只能深深地藏在他的心中。
转眼已至日暮。
秦川与叶秋奇二人闲聊了一个下午,感觉甚是轻松,连日刻苦地修习,偶尔这般放松一下,也觉惬意十分。他两世为人,见识涉略自不必说,虽然有意遮掩了一些,但也是让叶秋奇大为赞叹,二人更是相约择日到那紫城中饮酒小酌。
夜幕将至,他们也该返回观中,开始各自的苦修。不过修习路上,有知己相伴,便也能排忧解惑,让那修道之心更加的坚定。
这是秦川前世不曾感受过的。
“那便如此说定了,明年,咱们一起到那落雁峰上去瞧瞧。”
“那是自然。”
秦川对着叶秋奇扬了扬眉,不觉昂起头来遥望着伏羲山脉,夕阳早已湮没,开始笼罩起了朦胧的夜色,隐约可见的落雁峰,却仿佛愈加的清晰。
突然,似有一道黑影在竹林中一窜而过,随即传来一声鸦鸣。
“怎么了?”
叶秋奇立起身来,拍打着衣襟上的残留的青草,忽而见得秦川脸上一闪而过的疑虑,不由开口问道。
“好像……”
方才那道黑影极其迅速,更有几分怪异,甚至让秦川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正欲说什么,却又叹了口气,“没什么,这声鸟叫有些奇怪。”
“你说乌鸦啊?我觉得没什么啊。”
叶秋奇道了一句,这济云观依山而建,平日里什么稀奇古怪的鸟叫声没有,这一声鸦鸣也的确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嗯,可能今日炼丹有些伤神了。”
秦川随意解释了一句,便也不再纠结。
返回济云观中,秦川与叶秋奇相别,便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一路上遇到不少操课回来的师兄师姐,俱都对他致以微笑,而他也谦逊地一一回礼。
秦川的名头今日可是响彻了整个济云观,不出几日也定会传至那落雁峰上,明年进修大选,秦川绝对是第一人选。故而如今人人对秦川皆是客气十分,转眼之间,他便从默默无名的小师弟,成了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夜色来的甚快,回到自己的小屋时,已是明月高悬,灯火通明。
不过此时,秦川的屋门之外,却是有一个师兄不知何时便在那里候着。
“师兄好。”
秦川过去行了礼,却不知对方找他作甚。
刘崇对着秦川点了点头,面带笑容。他虽是明长老身边的人,但此时的秦川已不同往日,在这济云观中颇有名望,故而他也不敢表现出一丝怠慢,更何况此番明长老还有求于秦川。
“明长老有事寻你,望你去他那里一趟。”他道。
“明长老?”
虽然口中疑惑,但秦川的心中早已猜到了几分。今日广场问罪之时,明长老就有向他示好之意,此番找他,定然也是有事相商。
“是的,不知秦师弟是否方便?”
“烦请师兄带个路。”
秦川低头行了礼,算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明长老此人秦川颇为敬重,平时对他姐弟俩也时有照顾,慕紫涵入选内门便是明长老极力支持的。换作平时明长老唤他,他也不能怠慢,更何况此时似乎对方有事需要他帮忙,他便更加不能推辞。
只是疑惑,什么事情会需要他帮忙?
跟着刘崇一路行去,秦川随口询问了几句,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回答,怕是这件事情颇为重要,连明长老身旁的传侍弟子都不知情。
入得内院,刘崇便止了步,只让秦川自己进去。
“秦川来了吗?”
“弟子秦川拜见明长老。”
秦川方才踏入院中几步,便闻堂内传来明长老略有苍老的声音,他忙行了一礼,恭敬地答道。
“你进来吧。”
“是。”
秦川推门而入,却见明长老已经换下了那一身道服,只一身贴身内裳,独自坐在偏席之上,愁眉不展。他头上的道冠已经取下,满头的白丝,与白日广场之上相比,愈加的苍老。
按说修道之人半百之岁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可这位明长老,却是如同即将仙逝之年,衰弱不堪,怪异之极。
“不知长老唤秦川前来所为何事?”
秦川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你且先坐下吧。”
明长老招呼了一声,话语之中尽是淡然,与白日里凌厉严苛的神色截然不同。他对着秦川轻笑了一下,却是为秦川斟上了一杯热茶。
“紫涵去了落雁峰,你一个人在观中尚还习惯吧?”
秦川接过茶盏,心中略有不安,忍不住问道:“长老是否身体有恙,若是有秦川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请长老尽管吩咐。”
“唉。”
闻言,明长老终是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张布帛,递至秦川面前,“近年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病倒是找人瞧过了,只是这药……”
说着,又摇头不语。
秦川接过那布帛,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