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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连连漪师叔！”两人安然落地后，一见到神情凶恶的连漪不免高声惊呼。
第032章 连漪
没有理会那两名筑基修士的惊恐，连漪冷哼一声道：“小子，你带来的鱼饵根本钓不到一条鱼，你们是不是在糊弄我？”
高个子的修士瑟瑟发抖道：“弟子万万不敢欺瞒师叔，这、这鱼饵是启元星上养殖的灵鱼的最爱！”
连漪不满道：“那我怎么钓不上？”
两名修士对视一眼，纷纷对于自己的无辜躺枪感到悲伤。他们带来的鱼饵再高级有什么用，连漪师叔的鱼钩根本就是直的，钓上一千年也不一样钓得上一条鱼！
一旁的连沂见状一下子就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他看了看垂在水面上的笔直的鱼钩，颇觉无奈，师兄的性格古怪，看来这两名弟子也是受罪不少时日了。
他只有上前解围道：“师兄，时日不早了。”
连漪瞥了连沂一眼，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师弟的性子，便顺着他的意思道：“……鱼饵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现在你们给我办一件事！”
显然被这样轻轻放过超出师兄弟两人的预计，纷纷向连沂投向感激的眼神，“师叔请吩咐！”
连漪之前的怒气被连沂打断，但他又不能发泄在眼前两名弟子身上，是以他看了看天色，沉思道：“黄昏时刻，你们去把位于主峰的十人小队叫过来！”
矮个子修士不可置信道：“师、师师师叔是这届试炼小队的引导？！”
高个子修士见同伴的语气令连漪又是一阵皱眉，连忙捂着对方的嘴腾云道：“师叔尽管放心，弟子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目送二人远去，连漪一脸嫌弃道：“实力太差劲了！”
连沂温文笑了笑：“师兄其实也很看好他们吧。”对于连漪来说，真正实力差劲的人他根本不屑理会，这对筑基期师兄弟虽然骨龄较大，修为也平平无奇，但胜在根基扎实，便是这些年被连漪百般磋磨也没有心生怨恨，是难得心性上佳的亲传弟子人选。
被师弟说中了心声，连漪一扭头：“啰嗦！都是你在我旁边唧唧歪歪，才会让我半天都钓不到鱼的！”
面对师兄的胡搅蛮缠，连沂也只有应了，但他在临走前颇为忧虑地看了连漪一眼：“师兄，你可知此番十人小队中，有一位是虚夷师叔的弟子……”
连漪背对着连沂垂钓的双手不由紧了紧而来，他声音平静道：“会议上我不就知道了么。”
连沂一叹，冲连漪行了一礼：“师弟，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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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沂走后，连漪本来就不怎么高明的伪装顿时土崩瓦解，他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神情飘忽。
“虚夷啊……”
虚夷天仙季留真，连漪对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在季留真拜宗门瑜奕真仙为师以前，他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剑峰弟子。当年季留真参与炼气期弟子的试炼时，连漪正是他们小队的引导。
而季留真，更是当年参与试炼的百名弟子中，惟一生还的一个！
当年之事，很多老一辈的修士至今记忆犹新。宗门下一代除季留真以外全军覆没，另有几百名元婴期乃至化神期修士丧生，镇守宗门的三大天仙之二闭关的闭关，养伤的养伤，偌大的五灵学宫仅仅靠着虚和天仙一人苦苦支撑着。
宗门尊长得知此事，特意派遣瑜奕真仙坐镇宗门，季留真也是在那场浩劫中脱颖而出，拜入瑜奕真仙门下。连漪却因此一蹶不振，修为不得寸进。
直至今日，当年关系颇为亲密的季留真和连漪再也没有见过面，便是季留真成就天仙，连漪也从未出面道贺，季留真对此更是保持沉默，并无怪罪之意。
看着清濛山的方向，回想往事，连漪不免有些晃神。他还记得当年的那个小小少年，哪怕竭力板着脸也掩饰不住其中的青涩稚嫩，就是这么一个小家伙，转眼千年就成了天仙，甚至连他的孙女也要参与炼气期弟子的试炼了……
此时的连漪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颓废模样，他的脊背挺直，老迈的身躯犹如一座承载着历史积淀的宝山，饱经风霜、岿然不动。
清濛山。
季留真负手而立，远处时不时有仙鹤清啸而过，崖下云雾翻腾，什刹海碧波涌动。
在连漪看向清濛山的那一刻，季留真也若有所觉地回望连漪所在，微微勾唇一笑。
支持连沂力荐连漪成为清澜小队的引导，正是季留真。若不是有他的暗中默许，恐怕连鸿也舍不得把他的宝贝幼子送到连漪手上调｜教。
转眼已经快要一千年了，季留真不禁有些感慨，当年他于微末之时相识的好友，尽数陨落在那场宗门浩劫中。便是如今最亲近的大师兄虚和，认识他也是拜师以后的事情了。仔细算来，宗门内竟然只有连漪认识筑基以前的季留真。
当年的那个季留真，自大、桀骜，沉浸在家族与宗门荣耀中沾沾自喜，却不知真正的辉煌是要靠自己开创的。作为亲眼目睹那场浩劫并且作为唯一的生还者，季留真的心态才渐渐开始改变。
刚开始几百年，他的确是有些怨恨连漪，才故意不去见他，得知他百年来修为都不得寸进更是心中快意。随着时间流逝，季留真也渐渐明白连漪当时所处的立场，知道他所做的决定才是最适合当时那种情况的。
但终究……心结难解。
双方默契的避而不见，默契的不谈论关于彼此的话题。
直到季留真得知云静的死讯，得知儿子儿媳的死讯，看着瘦瘦小小的孙女清澜，他忽然有些看开了。连漪是宗门内唯一一个知道他那些不好的过去，那些难熬的岁月的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幼年时期最后一个好友在遗憾和愧疚中落寞死去……
隔着宗门众多山峰，季留真回望连漪所在自言自语道：“清澜的性子和当年的我一点也不像，你的那些折腾劲恐怕不足以让她退缩……”他的语气中蕴含着点点笑意，以及……某种莫名的骄傲。
第033章 折腾
清澜等人到了湖边时，就见一名耄耋老者，穿着一件破旧的道袍，姿态惬意地靠在树下垂钓。
鱼瑜见状有些愤愤，他们在主峰等了一整天，结果这个引导师叔竟然还悠哉悠哉地在钓鱼！
洛瑾恪不动声色地扯着鱼瑜的袖子，对她摇摇头，同时与韩道之几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由韩道之上前行礼道：“在下与几位师弟师妹乃是此次秘境试炼的小队之一，敢问前辈可是我等小队的试炼引导，连漪师叔？”
老者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韩道之的话。
“前辈？”韩道之又叫了一声，突然提高的音量吓跑了围绕在鱼饵旁的灵鱼。
老者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身眯起眼睛看向众人。被他的眼睛盯住的那一瞬间，清澜觉得浑身僵硬，那种萦绕在骨子的危险和不安感，让她害怕地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修为最低的鱼瑜和顾兮颜已经满头大汗的跪坐在地上，洛瑾恪等人还在勉强支撑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
在众人终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老者恰到好处地收回气势，放下鱼竿，漫不经心道：“云雾峰的小崽子？”
清澜等人没有回答，他们还沉浸在老者的杀气中不能自拔，甚至连张口说话的力量也没有。
老者似乎也不想要他们的回答，他半眯着一只眼道：“在这里呆着，不要打搅我钓鱼！也不准动用任何灵力！”
说完，他继续举起鱼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水面，完全视身后十人为无物。众人此时对老者的气势还心有余悸，纵然心有不满，但还是乖乖地站在老者身后。
一个晚上过去了，老者依旧保持着垂钓的姿势，期间偶尔伸个懒腰，看看天色，却仿佛已经将身后站着的十人完全忘记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清澜觉得自己的双腿也要没有知觉的时候，老者终于放下了鱼竿，他看了看虽然精神疲惫也没有一个人倒下的十人小队，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我是你们小队的试炼引导，连漪。”
在老者开口以前众人心里已经暗暗有了这个猜测，在老者开口证实以后不由暗道自己倒霉，怎么这个有个性的引导师叔偏偏被他们给碰上了呢！
连漪的声音蓦然低沉下去：“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吗？”
“没有，”众人连忙强忍着身体的酸痛上前行礼，“弟子见过引导师叔！”
连漪充满实质性杀气的眼神在十人身上一个个的扫过，看到清澜的时候，他的眼神略微顿了顿——虽然还是快得没有任何人发现——随即道：“很好，你们都没有动用灵力缓解身体疲乏！”
众人苦笑，你之前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谁还敢不听你的话？
连漪没有理会众人心中的腹诽，他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的性格，直言道：“我不管你们之前的修为如何，在我这里，你们不会有机会使用灵力！”
清澜一惊，她下意识地运转丹田灵力，却突然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根本无法调动哪怕一丝的灵力！
十人俱是一片哗然，怪不得连漪不怕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原来早在初见的时候就封了他们的灵力。在这近乎罚站的一夜内，若有人支撑不住偷偷使用了灵力，早就大惊失色了！
见他们一幅惶惶然无所适从的样子，连漪皱了皱眉，手中鱼竿的尖端倏然指着韩道之，“你。”
韩道之忍不住抖了抖，他已经快被这名喜怒无常的引导师叔给吓坏了，“是！”
“还有你，”连漪又指了顾兮颜，后者怯懦的退后一小步，“给我去生火！”
韩道之一愣，结结巴巴道：“生、生火？”
连漪道：“我饿了。”
韩道之无语，饿了和生火有什么干系，难道他还要……
“师叔，这里并无食材啊。”秦咫羽忍不住道。
连漪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秦咫羽和傅康裕，“所以你们两个给我下水捉鱼！”
“什么？！”不仅秦咫羽，就连傅康裕也是一脸愕然。
连漪皱眉，干脆利落的将两人给揣进湖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道：“我只要白尾磷鱼！”
清澜和洛瑾恪等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顿时生出一种荒谬感，这位连漪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
连漪扬眉指着清澜、明凡和与博三人，道：“既然是剑修，那么砍柴也不在话下吧？”
三人显然没能跟上他的思维跳跃性，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连漪抬了抬下巴，示意湖边的树林，“去那里砍柴！”不容置疑地语气令三人无意识地随着他的话进了树林。
“你们两个，”连漪一把将手中鱼竿扔过去，“上面附着的阵法破损了，你们给我修好！”
洛瑾恪双手捧着鱼竿，愣愣地带着鱼瑜去了不远处的草地。
“至于，”连漪看着最后剩下来的冷漠少年萧靖轩，想了想，最后嫌弃道，“你就给我撑伞吧！”
萧靖轩的头上似乎有青筋冒起，“什么？”
连漪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帮我撑伞，我晒着太阳有些热了。”
萧靖轩握拳：“你在羞辱我吗？”
连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翘起二郎腿道：“火气很旺嘛！”
萧靖轩被老者的话给气红了脸，他缓缓抬起头——初次聚会的时候他总是垂着头，这也是还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清澜等人第一次看见他的全貌——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脸上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和一股红润。即使是放在俊男美女俱全的五灵学宫，也不得不说是一名气质不凡的俊美少年。
只是如今，看着萧靖轩被连漪那样压迫，在场九人顿时油然而生出一股“独衰衰不如众衰衰”的诡异欣慰感……
萧靖轩还是倔强地站着，连漪终于不耐烦了，“我不是给你们分配了任务吗，还傻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看戏啊！”
霎那间，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清澜觉得整个空间都静止停顿了，等她找回意识以后，才发现自己和明凡与博三人深处树林深处，手中都握着一把生锈的……砍柴刀。
第034章 集合
从这天起，清澜等人就开始了被连漪大魔王压榨奴役的悲惨生活。
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将近一个月，明凡和与博突然发现他们出剑的速度快了不少，对于剑招的领悟也加深很多。尤其是清澜，她瓶颈许久的松风剑法第二招青山隐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顿悟了！
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清澜三人对于突破的前后因果还是有些抽搐，竟然因为在森林中砍了一个月的柴而突破……感觉有些丢人！
其他人也是如此。
秦咫羽和傅康裕被连漪毫不留情的扔进水中捕捉白尾鳞鱼，偏偏这种鱼极为特殊，不仅个个都十分灵巧，鳞片看似柔软实则十分锋利，一旦被抓就会凶猛的攻击他人，甚至还会从口中喷火。
刚开始的时候秦咫羽和傅康裕被戏弄得团团转，最后他们放下芥蒂开始合作，渐渐捉鱼的速度越来越快。久而久之，二人发现他们恢复灵力以后施法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韩道之和顾兮颜因着连漪任性的要求，不得不苦练丹火淬炼的功法，终于能够持久的将丹火释放到鱼肉烤熟的时候。
洛瑾恪和鱼瑜仅仅接触阵道皮毛，遇上鱼竿上的破损阵法也被弄得焦头烂额，每一次修补都会招来连漪的怒骂，哪怕在最后一天她们也没有修补好阵法，但阵道水平却是一跃千里！
萧靖轩最悲催，连漪既然让他撑伞，顾名思义，就要有一把伞。但萧靖轩撑着的伞却分外凶残，里面蕴含数种高深符箓，第一天被火符烧，第二天被雷符劈，第三天……真是没有一天是重样的。
靖轩少年在这样的折磨之下，不仅高傲的性子磨平不少，甚至已经条件反射到看到符箓就能分析出其中的材质以及作用。
十人都是心思灵敏之辈，知晓连漪虽然是换着法子折腾他们，但无声中对于他们各自所修之道的理解还是帮助了不少。是以在最后一天，试炼即将开始，扶渠和扶月前来接人的时候，十人不约而同的跪下，冲连漪行了深深的一礼！
连漪同一个月来一样，靠在树下，拿着鱼竿，眼睛半眯着看着水面。察觉到身后十人的动作，随手扯了一片叶子盖在眼皮上，冷哼一声道：“快滚吧，别打搅我钓鱼！”
话音刚落，清澜等人便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带起，送到扶渠的法器之上。
扶渠歉意地众人一笑，道：“其余小队已经在山门口集合准备了，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韩道之这才慌张道：“糟了糟了，没想到时间这么赶，我都来不及炼制一些丹药！”
洛瑾恪和鱼瑜对视一眼，脸色也有一些难看，显然这一个月都被拘禁在湖边修补阵法的她们，也没有时间练习布阵，甚至目前身上带着的阵石和阵盘也很不够用。
清澜、明凡和与博三人倒没有这样的烦恼，他们是不依赖外物的剑修，只要手上有剑，什么险境都是不惧的。清澜握着手中的木剑，再感应到丹田内的重光后，一阵安心。
扶渠因为操纵着法器不能说话，扶月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们准备再充分也是没有用的。”
这句话蕴含了很多深意，洛瑾恪谨慎地组织着语句：“扶月师叔的意思，究竟是……？”
扶月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好脸色，他双手抱胸道：“等你们从秘境出来以后就会明白了。”
意味深长的话，让在场众人陷入了沉思。
清澜隐约想起，第一次在扶瑶还有祖父目前说起秘境试炼的时候，他们眼底滑过的不自然。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是很在意……清澜下意识握紧了木剑。
“到了。”随着扶渠的话，是法器降落地面的声音。
清澜等人走出来的时候，看着广阔的场地，惊呆了。
并不是震惊于五灵学宫的占地面积如何广大，也不是场上的人数有多少，而是昂然耸立在他们面前的，巨船。清澜等人此刻位于巨船的正面，从这个位置的船头望向船尾，根本无法估计距离。
明凡咽下口水道：“我们就是要乘坐这样的巨船去秘境吗？”
没有人回答，不知什么时候，扶渠和扶月已经悄然消失，偌大的广场只有一只巨船和参加试炼的百余名炼气期弟子。
清澜环顾四周，皱了皱眉，敏锐的直觉总让她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上了扶渠的法器之后就一直存在，让她无法忽视。
还有重光……她感应到在丹田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焦躁不已的重光，沉静的黑眸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
似乎他们是最后一队，终于聚齐了人数以后，巨船甲板上开始慢慢放下台阶，之后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地面上。参加过试炼的小队们见怪不怪地登上台阶，其余小队也有样学样地跟在后面。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船以后，甲板开始慢慢回收台阶，接着扬帆、起锚。
起航的那一刻，远处有极光闪耀，众人看在眼里都有片刻的晕眩，随后马上就恢复原状。
等到清澜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极光已经消失了。她皱着眉，心底的不安与疑问越来越多。
在清澜的认知中，所谓试炼不是考验弟子们的法术与应敌能力吗？为什么扶月说必要的一些准备措施在秘境中根本排不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