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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俗话说的“放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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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濛山山腰的一片松树林中，清澜自习剑以来都是在山顶练习，这还是第一次涉足此地。
这片松树林因为有阵法的保护，再加上松树是凡人口中的常绿树，是以百年来坚固无比，常年不死。另外还有这一点，这里每逢午时，便会有大风刮来，松树簌簌作响，持续一个时辰才会结束。
清澜只要想着练习松风剑法的场地，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扶瑶当日与她说的这清濛山一景。
正值午时，狂风大作，松树屹立不倒。
重光趴在清澜头上，十分惬意地蹭了蹭，这狂风在它眼中无比温驯，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清澜提着木剑笑道：“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我练习松风剑法的最佳场地！”
从第一招“白云出岫”开始，清澜接连施展“青山隐隐”、“清风徐来”、“苍松迎客”、“松风阵阵”和“无边松涛”……
但她越练感觉越不顺，不是出剑被狂风吹歪了剑路，就是收剑的时候碰到了旁边的树干。
到底哪里不对……清澜陷入沉思。
等到她第二次施展的时候，却连第一次的水准也没有达到。
清澜叹气，看着手中木剑：“果然是知易行难。”
第015章 悟道
自从清澜得到松风剑法以来，每日午时在清濛山山腰的松树林里不辍练剑，奈何半年来都不得剑法入门之径。
若是换了以前的清澜，她或许会烦躁，会失望，会对自己是否适合习剑失去信心。但一颗剑心经过淬炼的清澜，不会犹豫，不会怀疑，她只会耐心地一遍遍练习基本功，沉稳地等待未来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一丝丝感悟。
况且，清澜并不觉得练剑很枯燥，毕竟有重光一直陪伴在她左右，祖父也在暗处观察鼓舞着她。
一日，扶瑶来清澜的洛虹殿做客。什刹海占据上百万亩地，茫茫大海落脚之处却只有一座清濛山，山上人烟稀少更是寂寥，扶瑶本就是不喜闭关修炼的性子，身为清濛山执事又不能频繁的离开，只有前来打搅清澜。
让身边侍奉的道童退下，清澜开始专注地沏茶。白瓷小杯中汤色青幽，茶叶徐徐下沉，水汽夹着茶香缕缕上升，清幽的茶香环绕仿佛洗涤净化着人的灵魂，接着她微笑着递给扶瑶一杯。
“啊……谢、谢师叔。”扶瑶愣了愣，这才手忙脚乱的接过。
清澜眼底的笑意变深，相处久了才知道扶瑶原来是经常丢三落四的马大哈性子，也许连池师兄（掌门）为这个弟子耗费了不少心力呢。
她也伸手端起一杯，转过杯口，小口吞咽品尝。
扶瑶右手端着茶杯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清澜。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清澜放下茶杯，询问性的回望过去。
“唔……”扶瑶一口饮尽茶水，双手托腮道，“师叔和当年刚来的时候，……变化很大呢。”
清澜一怔，笑道：“是吗？”
扶瑶点点头，回忆道：“当时啊，师傅终于忍无可忍地把我赶出飘渺山，我还在想，虚夷师叔祖的弟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清澜道：“那扶瑶初见清澜时，有何想法？”
扶瑶道：“我看见师叔紧绷着脸，除了虚夷师叔祖以外谁也不在乎，我就想，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了还不变成虚夷师叔祖一样的大冰山！”
清澜扑哧一笑，不知道该笑自家祖父被众弟子背地里调侃称成大冰山，还是该笑自己当时的幼稚，心中的不安和对季留真的依赖连扶瑶也能察觉到。
扶瑶接着道：“后来，你日日苦修，我也没办法接触你。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人变得温和了，”她看着清澜的神情柔和下来，“……就像现在这样。”
清澜抿唇。
修真无岁月，她离开陆家来到启元星也有五年了。或许是相由心生，每次清澜在镜中回忆自己前世的样子的时候，就会发现与前世的自己越来越不一样。
明明还是那张脸，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但是神态和气质却不一样。
十一岁的陆清澜在陆家人再也联系不到她背后的所谓祖父后，撕去了温情的外衣开始漠视她，族人眼底的不屑与鄙夷深深刺痛少女的心。她自尊又自卑，勇敢又怯懦，这一切在得知族长将她许配给祁家傻子后达到了巅峰。她开始将身上的刺一个个拔掉，将心中的桀骜隐藏在内心深处，在众人眼中作一个唯唯诺诺的棋子。
十一岁的季清澜在祖父的爱护下长大，五年来的打磨灵气使得她的身上有一种温润平和的气质。
扶瑶仔细打量清澜，平心而论，清澜的眉眼尚未张开，外貌也不算是顶尖。只是她身上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
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她叹道，这是一个有仙气的女子，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弟子的追捧。
只是……想起清澜身后无比护短的虚夷天仙，她不怀好意地笑了。
眼看午时将至，清澜歉意地对扶瑶一点头，得到对方不介意的摆手回应后，她施施然提着木剑朝后山腰走去。
扶瑶拖着下巴，看着清澜的气息一瞬间由沉稳变为锐利，若有所思道：“我怎么忘了，清澜师叔她可是剑修啊……”要是有什么人对她心怀不轨，那可就……杯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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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狂风大作的松树林。
重光绕着一颗老松飞了一圈，而后恹恹地落在清澜手上。
清澜关切道：“重光觉得无聊了吗？”
重光小剑的剑身上下晃了晃。
清澜抱歉道：“对不起，重光，等我学会松风剑法的那天，就带你去清濛山外逛一逛，好么？”
重光猛的来了精神，乖乖落在一颗树枝上，时不时蹦跳着给清澜加油鼓劲。
清澜笑着摇摇头，但当她的视线落在木剑上的时候，马上恢复了平静。
学习松风剑法已经半年，但在这普通凡人连站立也做不到的松树林，清澜想要调整剑路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好在经过半年的洗礼，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环境，现在只差那灵光一闪的顿悟。
又一阵狂风吹来，清澜身边的一棵老松簌簌作响。
清澜身具风灵根，况且她已经在炼起大圆满这个层次停留了整整三年，对于风元素的感知丝毫不下于筑基修士。当狂风吹来时，冥冥之中她能够感受到风吹树动的轨道与痕迹。
清澜心中一动，闭上眼睛静静感悟，生怕刚才的感觉消失无踪。
松树会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摆，但它并没有倒下，因为它的根深深扎在土地下……
松树可以硬抗风的压力，但它通过摇动来卸力，达到不损伤自身体力的目的……
清澜有些触动，这半年来她不止一次的企图硬抗风力或者顺着风的力道来挥剑，或许这样是错误的。只有坚定方向，顺风而挥而不改变初衷，让敌人眼花缭乱不知出剑之处，才是松风剑法的精髓！
什么是风呢？
细细微风，过不留痕的是风。
呼啸狂风，肆意席卷的是风。
什么是云呢？
云海翻涌，微微而动的是云。
云层堆积，波澜厚重的是云。
风……
云……
清澜睁开眼的霎那倏然出剑——
松风剑法第一招，白云出岫！
这一招，有风的灵动，有云的柔和，也有松的沉稳。
这一剑，有道的影子，道的韵律，道的真意！
第016章 抉择
这一刻，简陋的木剑霎时明亮，在狂风大作的松树林快去如电，只听轰隆一声，清澜面前的一颗松树轰然倒下。
“成了！”清澜收剑，脸上是制止不住的笑意。
随后她很快收回心神，领悟刚才那一剑的奥义。
松、云、风。
“原来这就是松风剑法的精髓……”清澜暗暗想着，手上木剑不停地顺着狂风的方向使出“白云出岫”。
这一回她小心地克制住力道，但木剑剑尖指向之处，都引起松树树干的摇晃与风向的改变。
重光从一旁的树枝上盘旋飞下，落下清澜的手心上。
“重光，我真的成功了！”清澜笑着用脸颊蹭了蹭重光。
重光在为清澜高兴的同时，催促似得拉着清澜的衣角往外走。
“是是，我不会忘记带重光去逛一逛的，”清澜眼疾手快拽住重光，眼睛明亮道，“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我想让祖父看看这一剑。”
东元殿。
季留真睁开眼，挥手解开殿内的禁制，“是清澜吗？进来吧。”
清澜头上顶着兴奋不已的重光，恭敬行礼：“清澜拜见祖父。”
季留真正想着近半年来每逢这个时候，自家孙女不是在半山腰的松树林修炼么，抬眼就看见清澜身上与往日不同的气息。他欣慰道：“松风剑法，练成了？”
清澜道：“孙女不才，今日才领悟松风剑法的第一招。”
季留真点点头：“剑术修行，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是急了，反而容易钻牛角尖，你能够不骄不躁，在学习松风剑法的半年内领悟，也算不错。”
岂止是不错，若是换了宇宙中任何一个星球，能够在十一的时候领悟天级剑法，简直是闻所未闻。但是在人才辈出的启元星上，也只是天才中中等偏上的资质。
季留真从蒲团上站起来，随手握着一柄木剑，轻描淡写道：“你且用那松风剑法第一招攻向我。”
清澜将重光放置在一边，双手握剑，摆正姿势：“请祖父指教！”
清澜回想着当时玄之又玄的感觉，陡然出剑——
季留真眼睛一亮，但右手木剑毫不留情的击落了清澜的木剑。
季留真满意道：“你果然领悟了‘白云出岫’的精髓，”清澜一喜，季留真又转口道，“不过有些细节处处理得不够完美。”
他说着，提起木剑，同样使出白云出岫。
只一招，清澜就看出了自己和祖父的差距。
她是凭借着当时的记忆，勉强进入松、风、云的境界，而季留真的一招一式，不管是刺、撩、挑都充满了道的韵味，使人深深沉迷。
不过清澜并没有气馁，类似季留真这样天仙级别的剑修，除了同阶修士，根本没有能让他出剑的存在，清澜还是看在他的孙女的份上才指导的。
前者习剑仅六年，后者千年时光都浸淫在剑道修炼上。
十年磨一剑，清澜才刚刚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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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早在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五灵学宫很大，什刹海也很大。只是，这认知从来不像今天这样清晰过。
带着重光走下清濛山，清澜站在崖边，眺望着四面八方的水天一色，叹了口气。
五年来她只有离开过清濛山两次，第一次是元婴期的扶瑶使用法器带着她，第二次更是祖父直接施法令她有了短暂时间内飞出什刹海的能力。
现如今……
清澜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物品，重光可以忽略不计，拥有防御功能的道袍一件，标志着亲传弟子身份的玉牌一个，挽着头发的玉簪一枚，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伸手接过兴奋不已的重光，懊恼道：“都是我太心急了，没有想到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独自一人离开什刹海。”
按理说，清澜是剑修，但这五年来她用的都是普普通通的木剑，遑论御剑飞行离开这看似无边无际的什刹海。
清澜轻声说：“重光，你再等等，我们回山上找祖父或者扶瑶帮忙好不好？”
重光早就憋得不耐烦，哪里再等得了一会，它似乎明白以清澜目前的能力无法离开，顿时飞到清澜的面前，柳叶大小的小剑霎时变长变大，七柄神兵从虚空中显现。
清澜怔然道：“重光，你、你要我选一把来渡海？”
五年来，清澜努力习剑，为的就是希望得到重光小剑中剑灵的认可，得以成为像祖父一样的剑仙。只是清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得到名剑的方式竟然是这么的……呃，神奇？
日思夜想的神兵此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任君挑选的模样，说清澜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她几乎屏住呼吸地看着眼前七柄为无数世人乃至天仙追捧的绝世神兵，矛盾地几乎要咬破了下唇。
重光似乎不明白自己在片刻前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疑惑地蹭了蹭清澜，催促似的让她快点选一把名剑。
清澜有些迷失的神智也被重光剑身上冰冷的触感给唤醒，她看了看七柄名剑，叹了口气握住重光的剑身，用左手食指惩罚性地弹了一下剑身：“你呀，以后不可以这么大咧咧地将里面的神兵拿出来啊。”
重光不明白，但还是讨好地将七把名剑一一罗列在清澜面前。
清澜抿着唇，犹豫地拿起承影剑，郑重对重光说：“回来后这把剑还是要还给你的哦。”
重光疑惑地转了一个圈。
清澜示意重光收起其他六把剑，她自信地说：“几年后，我会以自己的实力得到剑灵承认的。”
她看重光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也不在解释：“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
重光很快就抛开了疑惑，兴奋的盘旋在清澜的头顶，清澜屏息将灵力输入承影剑中，小心翼翼地踏在剑身上。
“我们出发了，承影剑。”
清澜飞走后，季留真从暗处出现，无奈的摇摇头，收回了阵法。
“真是傻丫头，要是没有祖父的阵法保护，早在那七柄神兵出现的那一刻，五灵学宫就要从此不得安宁了！”
季留真嘴里骂道，但他嘴角含笑，看着清澜远去的背影仿佛在看着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能够在十一岁的时候拒绝一把连天仙也会动心的绝世神兵，真的很不容易。
清澜的剑心已经无比稳固。
第017章 连池
通天阁与问道峰相衔接之处，是成片成片的竹林。因为有阵法保护的原因，竹林里嫩笋萌发，常年生机勃勃。
清澜漫步其中，清凉的一阵阵风吹来，呼吸着清新的气息，听着竹叶发出的簌簌声，令她心旷神怡。
清澜蹲下身，摸了摸清秀挺拔的节节青竹上的凉意，含笑道：“重光，你很喜欢这里吗？”
竹枝摇曳，竹叶婆娑，重光颤鸣着剑身在竹林内悬着旋儿飞来飞去，比清濛山上的时候还要活泼许多。重光此刻的表现无疑回答了清澜之前的提问，她的笑意更深，早在松树林中时，她就发现重光很亲近自然，在无拘束的环境中更加活跃和精神。
眼见重光飞得越来越远，一时半会是叫不回来了，清澜倚靠着一颗竹青慢慢坐下，颔首闭目养神。近些年来，她总是在清濛山上苦修，虽然练剑的时候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但还是给精神上造成很大的压力，在这充满绿意的竹林中，能够让她疲惫的精神平复许多。
这片竹林平常很少有弟子来往，所以清澜很快就陷入半睡半醒间。
“连静……师妹？”
从身后传来清越的声音，清澜一惊，从昏睡中醒来，她一转身，就看到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逆光向她走来。
江南风骨，天水成碧。
这是清澜看到对方第一眼的评价。
他的身姿挺拔高颀，沉静的站在那里有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
明明是初次见面，清澜对莫名出现在这里的男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的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下自来到五灵学宫以后见过的所有人的容貌，但是未果。
男子似乎明白清澜的迟疑，他笑了，笑里带着清新的温柔气息，不染世俗。
“我给忘了，师妹似乎没有见过我原来的模样。”
这声音，很耳熟。
清澜有些不敢置信道：“掌门，师兄？”
连池点点头，笑道：“不是说过了么，叫我连池师兄就好。”
清澜瞬间瞪大眼睛：“真是师兄……”
连池无奈地摇摇头，微风吹过茂密的竹叶互相摩擦沙沙作响，“作为一派掌门，我要是不显得老成一些，难免会被其他门派看不起。”
听了他的解释，清澜明白了，但神情还是有些纠结。
哪里是老成一些啊，分明是太老了吧……清澜腹诽着。
连池慢慢向她走来，他的白袍被风浮起跌落，“这片竹林鲜少有弟子来往，初见师妹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
清澜怔怔地看着他动作娴熟而自然的挽起袖子，挖出埋在竹笋边上的一些草药。连池微低着头，神色宁静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仅仅是摘取草药这样的举动也被他展示得如行云流水般的潇洒和自然。
清澜歪着头道：“连池师兄，是丹修？”
连池手上动作不停，含笑示意道：“很明显不是吗？”
清澜慢慢点头，似乎当年初见连池师兄的时候，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亘古持久的药香，清清淡淡却又真是存在。
连池道：“自从五年前拜师大典以后，很少见师妹在学宫上下走动。”
清澜抿唇：“事实上，除了这一次以外，我只和祖父离开过清濛山一次而已。”
连池了然笑道：“是去藏经阁拿剑法的那一次吧？虚华师叔和我说起过。”
想起那个连在谈话的时候，也有一种昏然欲睡感觉的奇葩师伯，清澜不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