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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I&II-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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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老大道:“已经在堡里的客栈住下了。” 
  尚廷筠奇道:“你没告诉他,我不打算接见他吗?” 
  年老大无奈道:“早就告诉他了,可他说应承了别人,一定要面见堡主,和堡主说几句话。而且,他还说,不出两日,堡主定会接见他的。” 
  尚廷筠行到窗前,望着窗外碧净的长空,深深吸了口气,道:“他说的不错,你马上差人把他带来。另外,去副堡主那里,请他晚上过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 
  年老大得命而去。 
  韩若壁进来的时候,尚廷筠背朝他,依旧站在窗前,眼睛发直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出于对陌生环境的警觉,韩若壁习惯性地迅速扫视了一下身处的房间。当他的目光扫到墙边那张书桌的桌面上时,少少停留了一瞬,且面色微有变化,但只一眨眼就又恢复如常了。 
  尚廷筠仍是付手立于窗前,一动不动,看也没看,道:“你就是送信之人?” 
  韩若壁清咳了一声,微微施礼道:“尚堡主,韩若壁这厢有礼了。” 
  尚廷筠转身,看了他一会儿,道:“我好象在‘白羊镇’见过你。” 
  韩若壁笑道:“好眼力、好记性。那日之事,堡主不该谢谢我吗?” 
  尚廷筠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我应付不过那些回人,需要你纵马拦人解围?” 
  韩若壁笑道:“以你的身手,当然不需要,可你若肯花点心思替哈小姐想一想,就该对我说个‘谢’字。” 
  尚廷筠道:“如此说来,你帮的人是她,而她也一定谢过你了,还有必要从我这儿得个‘谢’字吗?” 
  韩若壁苦笑了一下,暗道:这人当真没趣,真不知哈小姐看中他什么。 
  尚廷筠转至书桌边坐下,白了他一眼,道:“她能让你送信,足见对你信任有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刹时,韩若壁明白过来,哈哈大笑起来,道:“尚堡主,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尚廷筠这才意识到之前微有失态,蓦然愣了愣,转而解嘲笑道:“她是‘白羊镇’回人族长哈默达的女儿,目下正被好些个部落的族长、公子挣抢,我若真是吃醋,怕要吃到撑破肚皮也吃不完。” 
  韩若壁叹了声道:“他们挣抢的哪里是哈小姐,不过是一个与‘白羊镇’回人部族联合的机会罢了。” 
  尚廷筠道:“你呢?你掺合其中,跑来替哈吉娜送信,为的什么?” 
  韩若壁大有无辜之意道:“我?我不过是个不相干的生意人。” 
  尚廷筠道:“生意人唯利是图。既然你是生意人,却是图的什么?” 
  “我图什么?”韩若壁想了想,狡猾一笑,道:“我图‘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尚廷筠连连摇首,道:“韩若壁,你不老实。” 
  韩若壁莫测一笑,道:“尚堡主,你才不老实。” 
  尚廷筠不解道:“我哪里不老实了?” 
  韩若壁自己找了个座位,撩袍坐下,才道:“你早知哈吉娜是哈默达的女儿,却一直不点破,是也不是?” 
  尚廷筠道:“你因何这么说?” 
  韩若壁嘿嘿笑了两声,道:“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哪里能瞒得过你这样的一堡之主。以你的地位、手段,凡事必然要比别人多顾虑些,若是对一个女子动了心,又岂能不想办法查清她的来路底细,否则,如何能安心与之朝夕相处?所以,我想,在你们交往不久后,你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尚廷筠皱皱眉头道:“这个想法很特别。” 
  韩若壁悠悠道:“其实,我还有个更特别的想法。” 
  尚廷筠淡淡道:“不妨说来听听。” 
  韩若壁道:“也许,你结识哈吉娜,正因为她是哈默达的女儿。这次,她能求我送信到‘神光堡’,之前想必也给过你很多消息,是也不是?” 
  尚廷筠面色严冷道:“与你何干?” 
  韩若壁了然一笑,道:“是与我无关。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女生外向,哈吉娜这么做全是为了你。” 
  思索了片刻,尚廷筠转为平静,纠正韩若壁道:“哈吉娜给我消息,更多的是不希望‘白羊镇’和‘神光堡’硝烟再起。关于这一点,我和她一样。” 
  韩若壁道:“不管怎样,哈小姐还一厢情愿地以为瞒了你,而苦恼了很久,着实可怜。” 
  尚廷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口道:“你要见我,真的只为哈吉娜所托之事?” 
  韩若壁嘻嘻一笑,道:“果然还是被你瞧出来了,其实不尽然。” 
  尚廷筠道:“那又是为何?” 
  韩若壁笑道:“在关内时,经常听闻‘神光堡’是关外汉人的乐土,此次借机前来,一方面是想瞧瞧‘神光堡’的堡主,到底是个怎样的大人物;另一方面,我本身喜好结交朋友,也是想如果意气相投,与堡主真心结交一番,岂不快哉。” 
  尚廷筠漠然道:“那么现在,以你看,你我可算意气相投之人?” 
  韩若壁沉吟了片刻道:“尚堡主一瞧就是城府深重之人,我的道行浅,仅凭这次相谈,无法知道是否意气相投。” 
  尚廷筠笑道:“在我看来,能被瞧得出城府深重之人,便已算不得城府深了。只有那种面上坦然呼之欲出,胸中城府深藏不露之人,才叫真正的城府深。就好象你这样,表面上任性任情,以至于别人的情爱关系都要掺和进来,可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有何企图,却是没人知晓的。” 
  韩若壁道:“我现在的企图,只是想知道,尚堡主对哈吉娜,到底存了几分真心。” 
  尚廷筠道:“我的心只有实打实的一颗,不存在几分。” 
  韩若壁抚了抚胸口,笑道:“还算哈小姐运气好,没有表错情。” 
  顿了顿,他又道:“我来此之前,她曾说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她死也不怕。你想和她在一起吗?” 
  尚廷筠站起身,目中露出警惕之色。 
  韩若壁道:“放心,不管对神光堡或白羊镇,还是你和哈小姐而言,我都是个局外人,没甚企图。你须想清楚,若是这么不清不楚地拖下去,迟早有一天,哈小姐会抗不住父命,嫁去别的部族。到那时,可没有后悔药卖给你。” 
  尚廷筠的身形不着痕迹地微颤了一瞬。 
  但转眼,他顺势坐下,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掩饰掉了这个不自然的反应。 
  可明察秋毫如韩若壁,自是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他知道,尚廷筠的心,已然乱了。 
  情爱这东西就是奇怪,无论当初是因为什么目的而开始的,只要敞开心扉,倾情付出过,便再难不留心迹。 
  韩若壁从座上站起,掸了掸衣襟,面带微笑地缓缓道:“你若觉得和哈吉娜长厢厮守,是一件值得为之做出重大牺牲的事,便来找我,我有法子让你们在一起。否则,权当我没来过。” 
  转身,他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尚廷筠,我还有自己的正事,只能等你三日。” 
  由着韩若壁离去,尚廷筠动也不动,一人坐在桌后。 
  刚才的那口银挑炒制的松萝茶,本该香郁浓厚,可尝在他嘴里,只有满满的苦涩。 
  哈吉娜在信里写的,除了哈剌灰暗通瓦刺一事,其他的,包括各部族派人向哈吉娜求婚,都早在尚廷筠的意料之中。所以,很久前,他就已暗自打算,只享受和哈吉娜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等这段时光走到头,就挥剑断情,生死两忘。 
  他以为,他足够冷静理智,也足够严酷无情。 
  他以为,他能做到。 
  至少,在韩若壁对他说那些话前,他以为他能做到。 
  可现在,他有了一丝犹豫。 
  为何犹豫? 
  是因为哈吉娜的付出而产生了愧疚? 
  还是因为韩若壁给了他一个希望,说有办法让他们在一起? 
  都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这一刻,他深切地感觉到了……‘寂寞’。 
  这是一种仿佛要将他穿透、粉碎的‘寂寞’。 
  这种‘寂寞’令尚廷筠难以自制地、疯狂地想念起哈吉娜的那张圆圆脸来。 
  与以往大不相同,这种忽如其来的‘寂寞’,不再似闲时无藉的淡淡空虚,也不再似夜间渴求的暧昧癫狂。 
  以往那样的寂寞,尚廷筠能忍,甚至还能找到排解的法子。 
  可这种‘寂寞’是挥之不去的无形刺痛。 
  ‘刺痛’困于心,衡于虑,不断拷问折磨着他。 
  也许,除了哈吉娜,再无药可止。 
  这时,尚廷筠极想把哈吉娜紧拥入怀,就象一个心被冻结了的人,需要那一怀属于他的温暖来解冻。 
  从尚廷筠那里出来后,韩若壁没有回客栈,而是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起来。 
  与堡外的戒备森严相比,堡内的街道则是一片祥和安逸的景象。不过,细心的人仍可发现,有少数腰间扎着红色绸带的壮汉站在街边,小心地留意着街上的动静。各种吃食的摊点摆满了街道两侧,各类好玩、有趣的小玩意也吸引着往来行人的眼珠。叫卖声、摇鼓敲板声、欢笑声、喧嚣声等各种声音充斥在空气里。熙熙攘攘的往来行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绝大多数都是汉人。从他们一脸的满足、开心之色看来,‘神光堡’当真是关外汉人的乐土了。 
  就在韩若壁逛的无聊时,忽听得一个声音高声赞道:“好!好!兄台,你的字写的真正是好,让人一望倾心!” 
  又一个声音赞道:“都说颜鲁公的楷体极具个性,有如‘荆卿按剑,樊哙拥盾,金刚嗔目,力士挥拳’。我瞧先生的这副字方严正大,朴拙雄浑,倒和这位古人有的一拼。” 
  本来,有人在街边摆摊卖字,找两三个托儿吆喝着帮衬一下,韩若壁根本没在意。但后来,他们居然把这人的字吹嘘成,同唐朝书法大家颜真卿的不相伯仲,在韩若壁听来,便觉分外刺耳了。 
  原来,韩若壁以前学字时,偏爱的正是颜体楷书,也曾经依样苦练过几年,却终因字形与自己性情不符,知道难有大成而中途放弃了,但正因如此,对颜真卿的字反而更多点莫名的情结。 
  他来到那个卖字之人面前站定,只见那人年纪不大,长相斯文机灵,且穿着朴素干净,倒是一副文人模样。而他的字画摊前,已围上了一些看字的人。其中有些是瞧热闹的门外汉,更多的则是热衷收藏字画、或想借字画装点门面的汉人客商们。在那两个托儿的吹捧之下,这个文人摊主已然顺利地以不菲的价格,卖出去了好几副字。 
  韩若壁翻了翻摊上的几副字,又瞧了瞧下面的落款,拱手道:“原来是薛有行薛先生。我曾听说,‘颜筋柳骨’,能形其一者,便是难得的好字了。眼下瞧先生的这几副字,有的写的象颜真卿的,有的分明是模仿柳公权的,想来对这两位书法大家的字,都很有些研究,真是令在下钦佩不已。” 
  薛有行见他出言恭维,以为是买家,为了表示自己足够资深,也拱了拱手,道:“颜体笔力弥满,柳体较之颜体,则稍显瘦硬,我临摹、研习这两位大家的字很多年了,是以才能得心应手。” 
  旁边一个托儿立即补充道:“薛先生可是当今书法之道有名的‘独步天下’。” 
  韩若壁讶然道:“怎么个‘独步天下’?” 
  另一个托儿插上来,摇头晃脑道:“左手写颜,右手习柳,双管挥毫,独步天下。” 
  薛有行笑而不语。 
  韩若壁佯为叹问道:“这么说来,纵然颜鲁公,柳少师复生,见了薛先生的字,也要甘拜下风了?” 
  薛有行目视四周一圈,摆出一脸生不逢时的神情,长叹一声,道:“别的不说,只颜、柳二人之字,在下已尽得其精髓。” 
  韩若壁笑着大声吆喝道:“既如此,薛先生干脆左颜右柳,来个当场挥毫,双管齐下,也叫我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独步天下’吧。” 
  他这一声喊出去,立时又有些人围上来瞧看。 
  薛有行见人渐渐多了起来,正好可以借机替自己造造声势,于是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他铺开纸张,润笔磨墨,接着低首写了起来。 
  韩若壁见他写得虽然极慢,却当真是双管挥毫,左手写得是颜真卿的《颜勤礼碑》,右手写得是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左手的颜字在他笔下写来雄浑宽裕,味道十足,堪称‘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而右手的柳字则是遒媚劲健,集晋人笔法和颜体风骨于一身之妙,当真有几分本领。 
  当左右两幅字同时写罢,落款留印时;围着瞧看的众人无不叫好不迭。 
  薛有行搁笔抬头,面上带着自信满满地笑意,问道:“怎样?” 
  韩若壁看了一会儿,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半晌才道:“你的字,我既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 
  薛有行闻言,颇为不悦,道:“此话怎讲?” 
  韩若壁道:“你的双管挥毫确属难得,但未免有奇技淫巧之嫌。书之道,从来只问写得好不好,却不会问你是怎么写的。否则,就必有什么‘左手写天下第一’,‘双手写天下第一’,甚至还可以有‘脚写天下第一’,‘嘴巴咬笔写天下第一’等等诸如此类的。这么算下去,可是没完没了。” 
  薛有行不耐道:“你别管我是单手、双手,我只问你,这字写得好不好?” 
  韩若壁叹一声,道:“单论这字,毛病有三。第一,你的字虽则很像原帖,颜有颜味,柳有柳味,但确切的说,不是写出来的。” 
  薛有行愕然道:“不是写出来的,还能是怎么出来的?” 
  韩若壁道:“是画出来的。人家原书时,笔画间,或圆劲有力,或破空杀纸,种种力度,全靠运笔而得,完全不似你这般又揉又描,画出这个样子来。你这样的写法,全然没了‘写字’的风骨和节奏,是以只能称为‘画字’,而非‘写字’。这恐怕就是工匠和宗师的差别了。第二,我见你写得这两贴,俱是背临的原贴,明显比其他几副字要好得多,可见你虽然临帖临得极像,但尚未能学到其精髓,所以临帖才会比自己写要好得多。当然,这实际上和第一个毛病有些关联。因为你只会画字,所以就能把原帖依样画得很好,却写不好原帖之外的字来。第三,因为你双手齐书,心有二用,是以心思都用在了双手的控制上,感觉不到写字的意境,下笔未免拘谨,放不开。真书本身结构严谨,所以这两副字看起来并不明显,可落款的行草,就看得很明显了。” 
  听着韩若壁的话,薛有行但觉脑后有些发凉,鬓角微有汗涔。 
  他有如此反应,皆因韩若壁句句说在了点子上。 
  韩若壁继续道:“由此可见,你的字与颜鲁公、柳少师相差甚远,所以,就莫要拿他们出来相提并论,自取其辱了。” 
  见薛有行脸色发青,韩若壁撇了撇嘴,又道:“至少以后别再被我瞧见。” 
  其中一个托儿忍不住跳将上前,哼了声,怒道:“鸡蛋里面挑骨头,猪肉里面找鱼刺,谁都会。真有本事,你也写副字来比比看。” 
  韩若壁摇手,道:“不用比,我承认写不过他。” 
  那个托儿傲然道:“那你凭什么说薛先生的字有毛病?” 
  韩若壁笑道:“瓜甜不甜,吃到嘴里就明白,并非精于种瓜之人才知道。何况我写字的水准不高,可鉴字的水准却是不低。” 
  另一个托儿索性撕开了脸,站出来道:“你说这么多,无非瞧不起我们这些街头卖字的,特意消遣我们来的!” 
  韩若壁连连摇头,道:“宋时的范仲淹,年少贫困,因为两餐无继,曾到街头卖字维生,后来考得进士,自此官至宰相,位极人臣。早有他这颗珠玉在前,我又岂敢瞧不起街头卖字之人?”歇了口气,他又坦然一笑,道:“不过就字论字,消遣你们倒是真的。” 
  正说着,韩若壁的目光随意扫过周围的人群,忽然瞧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异常清澈而显得与众不同的眼睛; 
  一双对韩若壁而言,十分熟悉的眼睛。 
  “黄芩?”韩若壁下意识地叫出声来。再顾不得旁的,他拨开人群,立刻窜向来人。 
  来人正是黄芩。 
  话说,黄芩一路跟踪司图到达‘神光堡’,因为是汉人,所以守门的健卒只随便寻问了几句,便放他进来了。到了神光堡里,一时寻不着司图的踪迹,他只得四下乱逛乱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这条街上。 
  在街上,他远远瞧见一大堆人,围着街边的一个摊位,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本来,以黄芩的秉性,是不想凑上前去的,可瞧着那堆人,不知为何,他就想起了白羊镇的集市上,韩若壁对他叨念的那一大堆关于‘见到热闹一定要看,不看等于暴敛天物’的理论,于是不由自主地凑上来了。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发现这‘热闹’的主角之一,居然就是韩若壁。 
  韩若壁窜将上来,二话不说,当街猛力一抱,将黄芩拥入怀中。 
  顿时,黄芩呆了。 
  一愣神的功夫后,他抬手推开韩若壁,调头就走。 
  韩若壁岂肯放他走,一面紧追不放,一面故意大声斥道:“负心贼!欺负了人,就想逃?” 
  顿时,许多路人围了上来。 
  一个大男人当街追着另一个大男人,指责他欺负了自己,这种八十年也难得遇见一次的热闹,怎能不瞧? 
  黄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停下脚步,回身,懵然疑问道:“你说我欺负你?!” 
  韩若壁装出一脸委屈,哀声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想不认帐?” 
  说这话时,他故意高抬下颌,以一种无比幽怨,无比缠绵,纠缠不休的眼神,斜睨向黄芩,仿佛黄芩就是那忘恩背义、负心薄幸之人。 
  暗里,韩若壁已为自己出色的表演,乐得快要喘不上气了。幸好,他还忍得住,不至于流露出来。 
  光天华日,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人以那样的眼神盯着,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北斗会’的大当家‘天魁’,黄芩只恨不能亲手上去,把那对眼珠子拨拨正。 
  虽然觉得又可恨又可笑,他也只能皱眉道:“我几时欺负你了?” 
  韩若壁正经八百道:“抗着我的刀,揣着我的银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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