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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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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遵道冷哼一声,“你当初投入颍州军,自言出身微寒,为何隐瞒自己祖上?若非那鞑子丞相脱脱两军阵前公然言道你乃是陆秀夫之后,我等到不知自家这小庙里供了你这一尊大佛!可笑这脱脱倒比我等知晓的还多!”
  罗鸿此时已经不欲再忍,瞪了眼睛怒视杜遵道,“此事元帅已同平章与我等说过,他年幼时候便遭家变,父母双亡。后被其师收入门中,自那时起便隐姓埋名。何况我等枪头刃血领军征战靠的乃是自身本领,祖上是谁,又有什么要紧了?怎地这许多啰啰嗦嗦!”
  杜遵道双眼一翻,“哼!若是这不要紧,那另一桩呢?”
  “还有哪一桩?”罗鸿追问道。
  “这脱脱知晓的可还真不少。我听说那日脱脱揭出来的事情,可还不止沈将军家世这一件吧?那日里几十万将士可都看到了,沈将军,为何脱脱着人身着女装扮你模样?”
  沈浣心中蓦然一沉。此事到得如今已经过的两年多,从未再有人提过。今日被杜遵道蓦然提起,连萧策都是一凛。只听沈浣一声冷笑,“他无非是羞辱我如一介妇孺,不敢出城应战,想激我出兵罢了。”
  杜遵道忽而笑出声:“当真仅仅如此?沈将军,恕杜某无理了,敢问军中夏日时节众将士操练均打赤膊,如何只你一人长衫外罩,大汗淋漓之时也不解开衣扣?”
  说着扫视一眼大帐之中三十多位两军将领,不给沈浣说话机会,冷冷的盯着她,“军中洗沐困难,半月方能设混堂一次供校尉以上将官沐浴,又敢问诸位这些年下来,谁在这混堂见过我们沈将军半次了?我问过军中医官,这些年你无论伤势轻重,从未去他那里诊治过一次。而唯一一次延请大夫,却是从外面请了个女大夫回来,可有此事?”
  他此言一出,大帐之内原本愤愤的诸将官皆是一愣。诸人皱眉回想,确实发觉沈浣无论何时何地均是衣冠严整,更是绝不去看军医。而那个蹦蹦跳跳医术却是极佳的小姑娘,至今还有不少人记得。
  一时之间,几十双眼睛在沈浣身上转来转去。若说自家扬刀跃马带领众人无数次痛击元军的主帅是女子,那是谁不愿信的。然则沈浣确实比起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斯文太多。当初刚刚投入颍州军,便有人暗笑沈浣一股子娘气。直到后来她一杆长枪威震三军,斩杀元虏无数,最先笑她之人胆寒的摸摸自己的脖子,暗自庆幸它还安好,此等流言这才平息。而如今杜遵道信誓旦旦这一提及,诸人虽不敢应声,却都疑惑的打量沈浣。
  沈浣刚要开口,却被杜遵道抢先道:“前些日子杜某无意间得了些厨后熬的药渣,那汤药却是沈将军所用。我请军中胡大夫检视一番,才知当初那女大夫给沈将军开的这剂汤药竟是女人用来温宫止血的汤药!”此言一出,帐内众将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只听得杜遵道咄咄逼人道:“沈将军,我知晓你熟知兵法,定有辩驳之词。今日我杜某也不要别的,还请你在这帐子里诸位生死兄弟的面前给我们个定心丸,当着众人证明诸位兄弟誓死追随之人不是个妇孺女子!”
  帐内蓦然鸦雀无声,刘福通,萧策与沈浣三部几十名将官没一人知晓该说什么。但只片刻间,沈浣所部诸将全然大怒。贺穹破口大骂,“我□奶奶的杜老千!”罗鸿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步上前就要揪住杜遵道暴打一顿,狄行楼羽两人赶忙上前拉人。
  萧策一皱眉,看着马上便要乱成一团的大帐,运气内力气如洪钟震喝道:“都给我住手!”
  他内力丰沛,这一声喝斥盖过所有声音。一时之间,不仅萧策所部凛然肃静,其余诸将竟也都不由顿住。
  萧策扫视诸将一周,清了清嗓子,斥责道:“百万元虏在前,毫州太康危在旦夕,你等竟在此为这些捕风捉影之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他话音刚落,诸人却忽然听得一声妩媚娇笑,大帐帐帘一掀,却是阿瑜一身水缎紫裙走了近来。她素来不进诸将议事的大帐,今日却是大大方方的进了来,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往沈浣身上一靠,撇了一眼杜遵道,娇笑之声妩媚妖娆更胜往昔,“杜丞相,你可还真关心我家夫君生活起居啊!你若是个女人,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看上我家夫君意欲委身了!”
  阿瑜这般一句话险些把杜遵道噎死,“你、你、你……沈将军,你自家侍妾你可管好!诸将议事之时如何容得她进得帐来!”
  阿瑜哈哈一笑,不等沈浣出声,开口道:“呦呵!让我们家夫君管好自己侍妾的时候,你就不记得刚说过我家夫君是个女人啦?都说人老就健忘,杜丞相,您这可有点未老先衰了啊!”说着扫了众将一眼,“你等精壮汉子怎也跟着这干瘪老头子犯糊涂?我家将军是有家室的人,沐浴自有姑奶奶咱在一旁伺候着,要热水有热水,要绵巾有绵巾,当然……”说着声音愈发暧昧,一双妙目在沈浣身爽转来转去,“这要美人嘛……当然就有美人!傻子才放着姑奶奶这等美人不要,去和你们这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起洗!”
  这话一出,帐下嗤嗤窃笑之声已然抑制不住的想起,阿瑜白了诸人一眼,转向杜遵道,“至于杜丞相,你这般关心我家夫君沐浴之时与姑奶奶我如何如何也就罢了,干嘛还每天去捞咱女人用的专治那不孕之症的药渣?!姑奶奶我跟了将军七八年了,连个蛋都没下出来,将军再不急我还不行急急?难道咱大宋,将军侍妾喝个温宫止血的求子方子,还要请示您杜丞相不成?”
  “噗!哈哈哈哈哈哈!”沈浣麾下几名校尉连带贺穹已经大笑出来。
  杜遵道一张脸被阿瑜几句话气得泛绿,却见得阿瑜妖娆一笑,竟当着众人公然在沈浣颊边亲了一口,“至于你要证明,这个容易,太容易了!”说着笑吟吟环视众人,脸色猛然一沉,缓缓道,“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还证明不了他爹是个男人?!”
  第六十三章 功名岂止慰平生
  “嘿嘿嘿,要说这元帅可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军务家事两不误,这当得了儿子!”
  “去你的!你懂个啥?!元帅和阿瑜姑娘这都多少年了?如今才得这么个儿子,可容易的么!”
  “元帅这几年征讨四方也没个安定,想有个儿子也是有心无力啊!”
  “滚你妈的,无力个屁!你看阿瑜姑娘对元帅那般死心塌地的……这房里……呃,帐子里……哼哼哼!”
  阿瑜几乎是一出大帐,一张俏脸旋即由艳粉之色苍白下来,身形已有些摇摇晃晃站得不稳。她身边的沈浣赶紧一把将其横抱起来,在身后无数将官甚至军医的艳慕嫉妒的目光当中稳稳的往自己帐子而去。
  沈浣没有半分心情去听身后自己部下七分羡慕三分嫉妒的讨论,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声音。若说阿瑜有了身孕一事将杜遵道惊住,那么她所受的惊吓绝对只比杜遵道更多。她这个孩子的“父亲”,竟也是今日才知此事。
  她沉着脸,小心翼翼的把脸色苍白的阿瑜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转身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
  “可还难受么?”沈浣替她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丝。阿瑜自这次由金陵回来,便一直不舒服。
  阿瑜脸色白中带青,叹了口气,眼圈又微微红了些,“方才又梦到路丫头了,跟我说记得盯着你吃药。那死丫头看着比谁都精,可办起事来比谁都傻!别人赖她的诊费药费她都不知道讨!总上赶着求着给人去治病,可到头来怎地就医不好自己?这好好的一个人,说去就这么去了……这贼老天,这么多祸害世间的龟孙王八蛋不去收,为难这么个小姑娘,可有脸么!”
  沈浣闻言恻然。当年路遥凶巴巴的骂她不知保养,笑嘻嘻的讨要药费诊费的模样恍然在前。如今却只从金陵传来那么一句轻飘飘的消息,佳人便再不能见。
  阿瑜这几年总有几个月在金陵经营满庭芳华与天香楼,所得进项让颍州军宽裕些许。她是性情中人,其间和路遥相处最多,两个姑娘颇是投缘,如今路遥过世,阿瑜得了消息当即便一病不起。
  阿瑜倚在床上,沈浣握着她的手,听她絮絮道:“那死丫头当初那么呛,又总和阎王爷抢人,这会你说阎王爷会不会为难她?”说着一顿,似是在生自己的气,“呸呸!那死丫头烂好人一个,如来佛祖才应该收她,阎王爷可要不起!”
  沈浣看着阿瑜不言不语,拍了拍她的手,半晌才道:“阿瑜,怎么回事?”
  阿瑜病恹恹的看她:“什么怎么回事?”
  沈浣脸色一沉,轻抚着阿瑜小腹,“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她本以为阿瑜是诈杜遵道,谁承想刘福通当场招来军医,一切脉搏,确是喜脉无疑。若说杜遵道的脸当场便青了,那么沈浣的脸色足足忍到两人进了帐子,这才猛然黑了下来。
  阿瑜看着沈浣,“没怎么回事。一个半月了。”
  沈浣重重叹了口气:“阿瑜,这孩子父亲是谁?”
  “是你。”阿瑜答得毫不犹豫。
  沈浣神色复杂的看着阿瑜,良久轻声道:“我当真希望是。可是阿瑜……这对你不好。”
  阿瑜闻言却是坐了起来,定定看着沈浣良久,听她道:“当年我便与你说过。若有一日你有心仪的男子,我便做个辙将你当作自家妹子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的嫁出去,绝不叫你受委屈。”
  阿瑜仍旧不做声,双唇抿得紧了。沈浣见她模样,心中猛然一惊,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难道……你……你被人……欺负了?”
  见得沈浣眉头皱的极紧,脸色竟比自己还苍白几分,阿瑜拍了拍她额头,“沈大将军你糊涂了?在这颍州军里,谁敢动你沈大将军的随军夫人一根汗毛?”
  阿瑜这般一说,沈浣一颗被骤然捏紧的心才微微松了下来。的确,便是营中杜遵道与她为难,但还没有人敢对阿瑜如何。她两只手合握了阿瑜放在被子上微凉的手,指掌相交,直视着阿瑜清澈眼底。那里乌黑晶亮,而她知晓平日里这双媚色横生的双眸下面,清澈却又炽烈,最是真诚。她轻轻拍了拍阿瑜的手,柔声道:“阿瑜,如今颍州军的情形你也知晓。这次主公扶立了小明王称帝,无异于将元虏所有兵力都吸引过来,置自身于逆命之地。如今百万元虏挥师南下,直逼太康,旨在将严守淮水门户的颍州军悉数击溃。眼下情势早已今非昔比,这次连我与师兄都已没了把握。否则师兄也不会由川中战场抽身,调兵北上与我合营太康。我与杜遵道所言句句属实,这次我与师兄已打定了最坏的主意。”
  阿瑜这些日子一直因为路遥死讯极是消沉,并不晓得前线情势。如今听得被诸将敬如军神的沈浣都已这般说,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沈浣拍了拍阿瑜的肩:“阿瑜,我孑然一身,既然披坚执锐,早便明了自己许是会有战死沙场的一天,可唯有你与阿竹我最是放不下。我若过得寻常生活,当真希望这孩子能是我的。可是阿瑜,如今眼下情势,我当真希望你与这孩子能有人依靠。阿瑜,我虽不如你男女之事看得透彻,可是却也不瞎。你老实同我说,这孩子是不是……”
  “阿浣!”沈浣未曾说完,便蓦然被阿瑜打断,“这孩子,是我的!”
  沈浣一愣,却见得阿瑜坐起身来,“这孩子是我的!当年我便说过,阿浣,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家,你怎地还不明白?你说你便是战死沙场也放不下我与阿竹,可我如何能在此时放下你?眼下,你需要这个孩子,也需要我。这个孩子是我的,而我现下是你的随军夫人,那这孩子便是你的。”
  沈浣皱眉劝道:“阿瑜……”
  阿瑜摇了摇头,“我早不是当初那个刚进红帐被人欺辱的小娘,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阿浣,我跟在你身边八年多了,我认得路丫头也有两三年了。遇到你以前,我也曾想安安稳稳的嫁人,哪怕是个侍妾通房,也能安稳过上一辈子。若是能找个贴心称意的,便是个庄稼汉子也是好的。可是阿浣,这些年我看了你如何一步步走过来,路丫头又是如何一次次犯傻,我便觉得人这一辈子不该就那么忽忽悠悠的混过了,总得做些什么,临死的时候,也能跟阎王爷说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沈将军得有个女人,才成体统,否则总有些狗在边上狂吠。而阿瑜,也愿扶助你,且成就人这一辈子总当做过的这一件能跟阎王爷说道说道的事情。”说着一手轻轻抚上小腹,“阿浣,你需要我们,才能安心扬刀跃马。我们也需要你,这一辈子才不算白活。”
  她这一番话说罢,但见沈浣双目紧闭,唇边翕动,缓缓开口道:“阿瑜……”良久她蓦然睁眼,一字一句道:“好!这孩子,将来无论男女,就叫君同。沈君同。”
  三曲采薇长歌遍,君心可与此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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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瑜很快就明白了沈浣所言的“没了把握”是何等意思。
  那日中军大帐议事之后,太康大营的紧绷气氛一天更胜一天。两军三部人马,萧策沈浣手下强将如云,每日集聚中军大帐议事,派出的领军将士仿如流水。一个个皆是行色匆匆,脸色沉肃,连贺穹也没了高声大笑骂娘的时候。
  中军大帐营寨日夜灯火长明,议事不断。诸将们仿佛都是钢铸铁打的一般,几日几夜不曾合眼。然则斥候所报消息,却每一条都听的诸将心惊。
  腊月二十,元军攻占宁陵,宁陵守军关生战死,五千守军全数被歼,屠城血洗而过,三万民夫无一生还。
  腊月二十四,元军直下楚庄,楚庄守将开关降元。
  腊月二十八,元军与罗文素守军激战于远襄。罗文素乃是萧策、沈浣、刘福通参议许久方订下之人。他老成持重,素来稳妥,萧策沈浣不求他克敌,只要他能将元军阻于远襄延缓南下便是胜仗。萧策前思后想,更派了自己副将叶行云为罗文素前锋,以保万无一失。然则战况由远襄传来之时,萧策与沈浣心中同时一沉:罗文素十万兵马在元军炮重强火之下半数覆灭,罗文素重伤,被死里逃生的部下抬回太康,半身是血,昏迷不醒。而同去的叶行云所领的前锋无一生还,叶行云下落不明。萧策与沈浣查问罗文素的亲兵足足三个时辰之后,皆是脸色青黑忧虑重重。元军此次领了脱脱战淮安时在重兵上吃亏的教训,竟备下了百余门夺门将军炮。在其下加装车辇,由数名士卒向前推行,攻击极猛,将罗文素的人马压制的全然无法接近其主力,退后稍慢半分即便尸骨无存。
  而如今元军已然驻进远襄,与太康毫州一线官道,只隔了不到五十里,再往南半步,太康毫州一线被切断,则两地必失,毫州再无生机。而远襄之南,唯有一处可守,便是柘城。
  中军大帐内,诸将齐聚。主位之上,刘福通,萧策,沈浣皆是沉色不语。罗文素叶行云,皆是军中老将,能征善战当之无愧。如今他二人一人重伤一人死生不明,又有谁自付能强得起二人联手,可拒元军于柘城之北?
  良久沈浣抬头,看向萧策道:“这次我亲自带人去柘城。”
  事实上,当此际者,这个提议萧策已经在脑中转了数转。如今千钧一发之时,军中能更胜罗文素叶行云的,唯有沈浣。然则萧策双眉皱紧。他带兵历来最讲稳妥,不到万不得已,绝没有将主帅做前锋派出去的道理。
  “不妥。”萧策摇头,“你麾下二十万人马,你需得居中策应。何况太康这方乃是你基底之地,你必当留于军中,以备最坏的打算。”
  刘福通却道:“可柘城若失,太康毫州再难戍守。”
  萧策叹了口气。刘福通所言又何尝不是?他看着沈浣,同出一门,沈浣的本领,他再是清楚不过,良久开口道:“如此……也好!”说着取过桌上牙牌将令,沉声道:“沈浣听令!予你二十万兵马,不日既往柘城。”
  沈浣起来,肃身而立,刚要接过,狄行却忽然踏出一步,“主公、元帅、萧帅,元帅乃是三军主帅之一,轻离太康实是不妥。末将愿代元帅领兵二十万,坚守柘城!”
  沈浣与萧策互视一眼,皆是不语。一时间心中竟然拿不定主意。狄行论功夫论计谋论军威,实是沈浣手下最为得力的大将。行事稳重可比罗文素,一手枪法犹胜罗鸿。若是寻常时候,沈浣与萧策绝没有半分不放心。只是如今,柘城必然乃是一场恶战,死生难料,沈浣与其情同手足兄弟,实是不欲让他代自己前往。
  然则沈浣尚未出声,萧策忽然开口道:“好!狄行接令!既是你请战,本帅便令你为大将,陆恒与贺穹为你左右先锋,领兵二十万,拒元军于柘城!”
  “末将得令!”三人同时躬身接令。
  沈浣抿唇不语,神色复杂的看着狄行。一瞬间,她想起了当年她、狄行与何沧三人那些同一碗喝酒,同一线杀敌的日子。三个人平时皆不是话多之人,奇怪的是凑到一起,纷纷变得健谈起来。何沧沉默之下掩着豪爽,而狄行的沉默之下多了一分细心。如今昔年的同袍兄弟只剩其二,而眼下,狄行却要代自己前往柘城。她是三军主帅之一,心里明白非是万不得已,她绝不应该轻离中军。但若有半分回转余地,她也绝不愿狄行代她前往。半晌沈浣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踱到沙盘之前,问道:“狄行,柘城东南有坡名为鬼坡,你可晓得?”
  狄行点头,“元帅的意思是?”
  “鬼坡之所以名为鬼坡,乃是因为每月月初必有三日于夜间狂风大盛,风过呼啸仿如厉鬼,其声之大震耳欲聋。彼处地势平坦,俯瞰柘城。你可于柘城之南向北扎营,届时答失八鲁见你营方位,必扎营于鬼坡以占地利。”沈浣言至此处不由起身到得狄行身侧,神色凛然,“下月初五,乃是狂风初起之日,当夜你可分兵两路,一路为疑兵,沿你营寨至元虏营寨正面而攻。而另一路精兵则沿坡背阴一面峭壁而上,攻其不意。当是时者,狂风震耳,元虏必定无法分辨你实兵所在,无以应对。当此可得大胜。”
  狄行听闻沈浣叮嘱,闭目凝思,过得片刻,开口问道:“若元军在初五中夜之前率先来攻,又当如何?”
  戴思秦却在一旁摇了摇折扇,“狄将军可记得淮安一战脱脱缘何不敢轻进?”
  狄行双眼一亮,“中军是说……令其生疑?”
  戴思秦点了点头,“兵者之道,无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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