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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嘴,老婆拿勺子往里灌,不是灌得猪噎住了就是没灌到嘴里,看星骂:你能干了你妈的×!让老婆掰猪嘴,他来灌,一手灌着一手还抚摸猪的脖子,但是,猪脖子越来越硬,后来全身也都硬了。死了一个猪娃,又死了一个猪娃,不到天黑,所有的猪娃就都死了,看星在猪圈里号啕大哭。村人说:他妈死也没这么伤心过。
看星家的猪一死,奇怪的是几天之内,村里的猪都在死,而且下河湾也传来消息,下河湾的猪挨家挨户全死了。顶针她大就怀疑这是一场猪瘟,一定是下河湾死了猪,把猪杀了卖肉,就询问古炉村谁买过下河湾的猪肉,但没有谁家买过,就又怀疑有下河湾人来过村里,他们吃过瘟猪肉后有粪便屙在古炉村。顶针她大的话说得人毛骨悚然,死了猪的人家当然还都在杀了猪拿到洛镇或邻村去卖,古炉村人不敢吃,没有死的猪就熬着绿豆汤灌。但最后,猪还是死了一半,尤其是横巷和东斜巷,十三户人家猪死的没剩下一头。
狗尿苔家的猪在第三天出现了异常,先是不再从猪圈墙上扑出来,但狗尿苔还是在猪圈墙上架了木板,警告着说:你可别扑出来,出来你就染上病了。猪没有往出扑,却总是前蹄搭在墙头,晃着脑袋哼哼叫。后来,再去喂它,它往食槽前走突然前蹄闪了一下,卧在那里。狗尿苔就害怕了,说:哎,哎,你别吓我!把猪赶起来,猪走了三步,竟然走的是猫步,又是前蹄闪了一下,但没有卧倒,拿眼睛看着狗尿苔。狗尿苔立即从它的眼神里看出它也是得病了,就赶紧抱了回屋,不让它再住在圈里。婆熬了绿豆汤给灌了,猪趴在地喘气,婆开始立柱子,但用作柱子的筷子怎么也立不住。狗尿苔说:撞着什么鬼了?婆说:你去砍些柏朵,给猪燎一燎。狗尿苔才出院门,牛铃来了,狗尿苔说:不要进,别把瘟病带进来。牛铃说:我又不是猪,带什么病?两人去中山坡根的坟地里砍柏朵,巷中遇见面鱼儿和长宽,长宽说:你吃啦?面鱼儿说:吃啦。长宽说:猪没病吧?面鱼儿说:咋没病呀,脖子撑不起来,一天都不吃了。长宽说:唉,这倒是咋回事么。狗尿苔说:你家猪也不行啦?长宽摆了摆手,意思让狗尿苔走远,眼睛却瓷呆呆看着巷口,巷口里走过来的是善人。
面鱼儿立即把善人挡住,求善人能给他家猪说说病,善人说:我是给人说病哩,给猪咋说病呀?长宽说:面鱼儿你真急糊涂了,猪能听了人话?狗尿苔说:猪能听人话。长宽说:去去去,别捣乱。狗尿苔说:我没捣乱,猪就是能听人话么。面鱼儿说:善人,你说这到底出了啥怪了,这人整天吵吵闹闹的,这猪就也生了瘟?这猪生瘟是不是给人提什么醒儿哩?善人说:有你这话,那我就给你说说,你知道道德二字吗?面鱼儿说:知道是知道,可我说不清。善人说:是不好讲。换句话说,就是性命。人若无性必死,无命也必亡。因为这个缘故,人们须认得道理。就是性有天理,心存道理,身尽情理。伦常定不住位,天理没了,做事奸诈,道理何在?专为自己打算,情理沦丧。人人都这样,世界要不乱,那还有天理吗?为什么我说病能一说就好?天理没了就有灾,属天曹管,道理没了就生病,属地曹管,情理没了就有人罪,属人曹管。因为三曹不清,社会才乱。我是在找三曹的账,治病才能效验的,不然只说几句白话哪能治病呢?这个方法是谁告诉我的呢?并没人告诉我。有句话说:思之思之,鬼神告之。我也是这样,就明白了道理。我以前也是长过十二年的疮痨,后来从三娘教子一案受启发,三个人争不是,我想世人都争哩,争名争利哩,可他们不争功,反争罪呀,这一明白,疮也就好啦。有句话说:为天地立心,就是人得有天心地心,我就是醒悟了才给人说病的。还有句话: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我才明白吃猪牛羊肉是造孽,从此戒荤。天有好生德,地有养育恩,这就是本着天心地心做的。为生民立命啥意思?就是立住伦常,若能真讲伦常,就不犯国法,岂不是好人?所以我到处劝人,就是本着这道理。安居乐业,鸡犬不惊,天下自然太平。狗尿苔听善人说话,听着听着听不进去了,说:人家问你猪的事哩,你说到哪儿去了?善人说:你说猪能听人话的,猪和人都一回事么。其实长宽和面鱼儿也不耐烦了善人的话,见狗尿苔插了嘴,就说:善人你没养猪,不操心猪的事,这往哪儿去呀?善人说:唉,瞧你这些人……不说了不说,天布叫我哩。面鱼儿说:你是红大刀的?善人说:我想参加哩,没人要么。哎,你知道不知道天布叫我去干啥?面鱼儿说:是不是要让你加入呀?长宽却拧身就走。面鱼儿说:长宽你咋走呀?长宽说:你们说革命的事哩,我不听着好。
长宽一走,狗尿苔也要避嫌,拉起牛铃也走了,路过泉上的塄畔上,突然听到一阵狂笑,两人吓了一跳。看时,秃子金就在他家的猪圈里,抱了那头猪说: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一抬头看见了狗尿苔和牛铃,他没有理牛铃,对狗尿苔说:你说我命好不好,这条巷里猪一个个都死了,就我家的猪活得旺旺的。狗尿苔说:那恭喜你!秃子金说:你家的猪死了吧?狗尿苔说:还好着,只是猪头上烂个疤。狗尿苔不高兴秃子金的问话,话里暗着骂秃子金,秃子金竞没听出来,还在兴奋地说:你给咱统计统计,榔头队的能死几头猪,红大刀的能死几头猪?肯定红大刀的死的猪多,他们应该死得光光净净!牛铃说:你咒人呀?秃子金说:我就咒了,你去报告吧,叛徒!牛铃说:谁是叛徒?秃子金说:狗尿苔你真没出息,人家害过你哩,你还和人家耍?!气得牛铃咬牙子。秃子金从猪圈里跳出来,唬了眼说:咋?!牛铃就不往前扑了,打不过就往过躲,拉着狗尿苔往坟地去。
狗尿苔砍了柏朵,牛铃却捡了一块石头,说石头就是秃子金,挖了坑就把那块石头埋了。返回走到三岔巷,放下柏朵去一个厕所里要尿,厕所里咳嗽了一下,里边有人,他们就绕到厕所墙外的尿窖池子边去尿,从裤裆里一掏出来,却兴趣了比谁尿得高,两股子尿就高高地扬起来,在太阳底下银亮亮发光。牛铃先伸着脖子拿舌头接了一下尿水,说:咸咸的。狗尿苔也伸出舌头尝了尝自己的尿,说:就是咸的。磨子就从他家院门口出来,骂道:啥比不了,比喝尿呀?!也过来掏出一股尿出来。
磨子说:做啥去了?牛铃说:帮狗尿苔去砍柏朵。磨子说:你一会儿回去拌些糨糊,宣传栏要换一期大字报呀。牛铃说:这一期啥内容?磨子说:天布从镇上带了消息,毛主席又有新指示啦。牛铃说:毛主席咋不停地有新指示?磨子立即说:啥话?!毛主席万岁!牛铃说:哦,毛主席万岁!牛铃说完,突然说:你知道不知道,秃子金刚才在他家猪圈里抱了猪说: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磨子说:这是他说的?万寿无疆的只能是毛主席,他说他家猪万寿无疆?牛铃说:就是他说的。磨子说:好,好,牛铃,你提供的情况十分重要。就提了裤子,匆匆走了。狗尿苔埋怨起了牛铃:你咋把这事说给了磨子?牛铃说:为啥不说,狗日的骂我哩,他是反革命骂我哩!狗尿苔就抱了柏朵,再没让牛铃一块到他家去。
60
柏朵火燃起来,狗尿苔和婆就吆着猪从火堆上往过跳,但猪不跳,一见火往后退。水皮生个漆疹都跳哩,你病了你不跳?!狗尿苔把猪的肚子一摩挲,原是想让它放松了往起跳,猪却一下子卧下去,舒服得四个蹄子都举起了。猪蹄小小的,还穿着皮鞋。狗尿苔说:啥时候了,还贪受活?跳,跳过去了再让你受活!猪就站起来,腿颤颤忽忽,从火堆上跳了过去,反过身,停了停,又跳了过来。柏朵火燎着了猪耳朵上的绒毛,猪没有叫,就在狗尿苔的脚前又卧下了。狗尿苔不能食言的,蹲下去给猪摩挲肚子,气得旁边的鸡直打嗝儿。
跳过火堆,婆就把火踏灭,又把没烧尽的柏朵扔在了院门外的路上,意思是送了瘟神。安顿着猪在杂物间睡了,婆孙俩在厨房里添水做饭,风箱哐啦哐啦地响,有人在敲门没有听到,门就被咣地踢了一下。婆把淘米水端出来给桃树根下浇,听见门响,开了见是天布。婆赶紧说风箱响得没听到敲门,就把凳子拿过来让天布坐,天布的黑脸却很快活泛起来,竟然夸着婆把院子收拾得这么干净,连个柴草渣儿都没有。婆说:干净啥呀,你可是成半年的时间没来我家了,喝水呀不,窝的浆水味儿正顺哩。天布说:一天尽是忙么。狗尿苔呢,我给狗尿苔说句话。婆说:给他说话?他屁孩给他说啥,你给我说。天布说:这事你不知道。就叫了一声狗尿苔。
狗尿苔在厨房里已经知道天布来了,心里疑惑:他咋到我家来了,找我说什么话?琢磨着,慢腾腾出来,天布却拉了他到上屋,婆也跟了来。天布说:蚕婆你忙你的。但婆没有走。天布也就不避了,对狗尿苔说:是不是秃子金在他家猪圈抱着猪说万寿无疆?狗尿苔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却说:这你咋来问我?天布说:牛铃说啦,他和你路过秃子金家猪圈,秃子金对猪说万寿无疆,有没有这事,这你得老实给我说。婆就急了,说:天布,这事与我娃无关呀!天布说:是和狗尿苔无关,我只是问问他听到秃子金说万寿无疆了没有。狗尿苔说:我是和牛铃路过秃子金家的猪圈,我是看见秃子金抱着他家的猪。天布说:他说万寿无疆?婆说:天神,秃子金咋能说这话?!天布说:他说这话就是反革命!他说了?狗尿苔说:这,这……。天布说:这可是大事,你不要吞吞吐吐,包庇反革命那就是反革命!婆腿在打颤了,但还是跨进了门槛,护住了狗尿苔,说:天布,你不敢逼娃,这会吓着娃的。就问狗尿苔:你听到了?听到了你就说听到了,没听到就说没听到。狗尿苔说:他说别人家的猪都死,他家的猪还好好的,是万寿无疆。天布说:这就对了,他恶毒攻击毛主席,有时间有地点有人证。
这时候,磨子和灶火一块也进了院,天布对他们说:牛铃提供的情况属实,你们先造声势说有人在恶毒攻击毛主席哩,再刷些标语出来,就说谁反对毛主席就坚决打倒谁,声势煽起来了,明天咱让武干从学习班叫人来,,就揪他秃子金!磨子和灶火都很激动,出门走的时候,还对婆说:蚕婆,晚上做了啥饭?婆说:米汤么。灶火说:才是米汤,擀一顿捞面吃嘛!说着从院门口跑出去了。婆慌得端着两只手,看天布坐在那儿自个掏出烟末搓烟卷儿,她也坐下,天布站起来吃烟了,她也站起,眼睛一直看着天布。天布说:这就好,这就好了。狗尿苔,明日我们去揪秃子金,他要不承认,你得出来作证。狗尿苔说:还要我作证?婆说:这使不得,天布,我家和人不一样,能作证吗?牛铃根正苗红,他作证就行了。天布说:狗尿苔要作证,一定得作证,出身不好,这也是立功赎罪的机会么。到时候,你不用害怕,刚巴硬正地作你的证,红大刀那么多人,你怕啥?就这样定了!天布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
婆一下子关了院门,拉着狗尿苔到上屋,上手就是一耳光,骂道:我给你递话哩,你就恁笨听不来,你说你没听见秃子金说什么不就完了,你说的恁多是寻着惹事呀,你这一说,秃子金还活命呀不,就是不杀了他,不住牢,他少得了进镇上学习班?!狗尿苔说:他秃子金就是说万寿无疆么。婆又是一个耳光打过来,说:你耳朵就那么灵,叫你干活时装聋卖哑,听那不该听的话就耳朵灵呀?狗尿苔说:他秃子金也不是好东西,他活该!婆说:你是贫下中农啦,你是能踢能咬啦,他秃子金再不好,把他揪出来了,他怎么恨咱,榔头队的人又怎么恨咱,咱是能惹得起村里谁?!婆越说越可怕,狗尿苔的脸就苦愁了,像颗冻青了的土豆。他看着婆,声低得像蚊子叫,说:那明日让我作证,我咋说呀?婆看着他嘴唇动,说:你说啥?狗尿苔又说了一遍:明日作证我咋说呀?婆说:咋说呀?婆也没了主意,一股子眼泪没声没息地在脸上流下来。婆的脸皱纹太多,皱纹又多是横着长,眼泪就先是顺着皱纹两边流,再是又翻过皱纹朝下流,流进了嘴里,流到了下巴上。狗尿苔就偎在婆怀里,拿手给婆擦眼泪,婆又抱住了狗尿苔,婆孙俩一疙瘩窝在蒲团上。门脑上的燕子呢呢喃喃地说话,它的话婆孙俩好像没有听,就翅膀扑打着巢。突然,婆吸了吸鼻子,说:这呛的烟?!忽地站起来就往厨房跑,厨房里一片光亮,是灶膛的柴燃到一半了,柴头子从灶口掉下来引着了灶口下的柴草,起了明火,一股子浓烟从厨房门里涌出 来。婆冲进去就拿脚踏火,狗尿苔也跑进去踏,婆喊:拿桶水浇!快浇!狗尿苔提了桶地泼过去,火是扑灭了,气得婆一扑沓坐在地上,说:哎咳咳,这都干的啥事呀,娃娃!
晚饭狗尿苔只吃了一碗,婆逼着他又吃了一碗,说:吃饱,作证的事明日再说吧,吃了快睡去。狗尿苔就上炕去睡了。婆收拾了锅碗,关了鸡圈,又给猪面前放了半盆绿豆汤,婆也上了炕。但婆没睡,剪了老虎狮子纸花儿放在狗尿苔的鞋壳里,又剪起许许多多的蛇,蜈蚣,蟾蜍,蝎子,壁虎,分别放在了狗尿苔的枕头边了,才吹了灯睡下。
往常的夜都是安静的,可这一夜巷道里不断地有人跑动,谁家的狗又在咬。狗尿苔在婆睡下后他就醒了,手伸出被窝,手在黑夜里看不见了,他在心里给夜说话,觉得夜是一个披着黑衣裳的瞎子,盼能快走快走,走到天亮就好了。可又想,黑夜完了就是明天了,明天他得叫去作证呀!与其那样,夜还是不要走,一直一直都是黑的吧,他就永远睡在这土炕上,睡在婆的身边。婆说:你咋没睡着?狗尿苔说:我尿呀。婆说:起来尿去,慢慢摸着墙走,摸到尿桶了往桶里尿,别尿到桶外边。狗尿苔说:噢。却又说:婆,明天作证我不去。婆说:不去由不了你么。狗尿苔说:那我病呀,我病了就去不成了。婆说:你要病就能病了?狗尿苔说:我能的。婆说:唉,你要是能,也就惹不下这事啦。快尿去!一阵窸窸窣窣,好像还咕咚了一下。婆说:又撞在墙上啦?狗尿苔没吭声,尿桶里终于起了当当当的响声。
但是,这响声却没完没了。
婆说:你尿屋檐水呀,尿不完?
狗尿苔也觉得自己怎么就尿不完呢,迷迷瞪瞪在黑暗里站了好久,婆一问,脑子清亮了一些,原来自己还站在尿桶边。他说:我尿完啦。
婆说:那咋还响哩?
狗尿苔说:是谁敲咱院门哩。
婆一下子坐起来听,耳朵虽然笨,听出果然是院门在响,低声说:这个时候了谁敲门,又是天布?你上来,快上来。狗尿苔就摸上炕,紧张得打牙花子。婆说:你睡你的,我去开门,不管我给天布说啥,你都不要吭声,我就说你睡了,睡下了像猪一样叫不醒。
连婆也没有想到,开了院门进来的不是天布,也不是磨子和灶火,是霸槽。
霸槽进了院就叫着蚕婆,叫得很殷勤,说实在不好意思,你都睡下了还把你叫醒。但他又说,其实,古炉村今天晚上大多数人还都没有睡。说得婆有了愧疚:自己不是贫下中农,自己竟睡得这么早。婆说:生产队加什么夜班了?霸槽说:那倒不是。婆哦哦着,先进屋点了灯,让霸槽进来,她忙拿梳子梳头发,又从墙上的衣钩上取了件月白衫子要加穿上,说:不会是准……?婆的意思是既然生产队没加夜班干活,那就是谁生急病了,或是谁的媳妇要生了,需要她去整治。霸槽说:啥都不是,就是谁病了,谁生呀,也用不着我来的,我来找狗尿苔。婆当然明白这些,他霸槽能来,肯定是革命的事,造反的事,婆是故意要这么说,但是,一听说霸槽来找狗尿苔,她一颗心揪起来了,揪得一阵疼。
婆说:哦,找我娃呀,咋都来找……
霸槽说:谁来找过狗尿苔啦?
婆说:擦黑时天布来过。
霸槽说:这就对了!竟然径直往卧屋里走。婆有些急,说:霸槽,霸槽。拿着油灯要跟过来,油灯芯子像豆,在黑暗里闪着光,却使霸槽的影子忽大忽小地在满屋的墙上跳。霸槽已经走到炕边,一揭被子,狗尿苔光溜溜地趴在那里,发着鼾声。起来,狗尿苔,起来!霸槽拍打了一下狗尿苔的屁股,狗尿苔只得起来了,说:霸槽哥!
霸槽说:你下午是不是在三岔巷头的厕所里尿过尿?
狗尿苔说:嗯,没进厕所,在尿窖池边尿的。
霸槽说:对的,尿时有牛铃还有磨子?
狗尿苔说:一块尿来。我和牛铃比谁尿得高,我比他高。
霸槽说:磨子和牛铃说过毛主席万岁?
狗尿苔说:说过。
霸槽说:这就对了,他们一边捉着鸡巴一边说毛主席……。
啊,啊!狗尿苔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像钻了蜂,嗡嗡的响。尿是尿了,说毛主席万岁也万岁了,可是,不是捉着鸡巴说万岁的呀。但是,当时在尿窖池边再没别的人呀,霸槽怎么就知道这些呢?他突然想起了他进厕所时里边有一声咳嗽,肯定是蹲在厕所里的人把这一切告诉了霸槽的,那咳嗽的是榔头队的人吗,是榔头队的谁呢?
狗尿苔说:你咋啥都知道?
霸槽说:啥我能不知道?我已经知道红大刀要诬陷秃子金呀,而且他们来找过你,要你出来作证,是不是?
狗尿苔全慌了,说:他们是让我作证,我……。
霸槽说:作证就作证吧,我知道你答应了作证,可以作证!但是,榔头队要是找你电证明他磨子牛铃握着鸡巴说毛主席,你电得出来作证!
狗尿苔说:人家是一边尿着一边说话,说到毛主席万岁的话。
霸槽说:到时候我只问你有或者没有,你回答有就行,一个字,有。记住了吧?
婆立不起身了,就靠在墙上,腿还是软得打颤,就往下溜,狗尿苔看着对面墙上婆的影子,影子后来就没有了。他回过头来寻婆,婆已经坐在了地上,在说:霸槽,霸槽,平日娃老跟着你跑,给你跑小脚路,是你的尾巴,你觉得让娃去作这么大的证使得不使得?娃胆小,都要姓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