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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惊醒，老主任是以介绍女朋友为名，行教育我之实。我说，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主任说，没什么。既然你觉得好，走下去就是了。今后没饭吃，到我家去。我随时欢迎你。我听了，热泪盈眶。
再说胡戈，还在“高端路线”上艰难跋涉。然而，对于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来说，高端路线很不好走。一开始，胡戈希望父亲动用他的老关系，为他活动。
没料到，父亲给他泼冷水说，他认识的人都是农民，帮不了胡戈多大忙，只能给胡戈添乱、添忙。不过，农民兄弟做人办事的原则值得他学习。父亲希望胡戈脚踏实地，稳扎稳打。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8、公私之离经叛道
胡戈见父亲不帮忙，找到本家见过世面的五叔。五叔领他走访了许多有钱单位。这些单位的领导是五叔的老上级、老同事，功成名就。每个人对五叔都十分客气。
然而，一谈到具体问题，这些人就环顾左右而言它。被逼急了，这些人就说，吃点喝点可以。请法律顾问不可以。再说，一个刚毕业的小毛孩子懂什么？能顾问什么？五叔黯然地对胡戈说，认命吧，谁都靠不住。靠人不如靠己、求人不如求己。这年头，雪中送炭的人少，锦上添花的人多。
胡戈不灰心，亲自拜访小有成就的师哥、师姐们。师哥、师姐们的话如出一辙，自己端的是别人的饭碗，尚未成气候，帮不了忙。有一个师哥直率地对他说，不能把自己的成功寄托在别人的帮助上。我们能有今天，靠谁了，还不是靠自己？胡戈为此意志消沉了好多天。
该所的老主任到北镇接待室考察工作，见胡戈业务拓展不力，批评他说，不要眼高手低，向大河所的青锋律师学学，放下身段，转变心态。不要小案子看不起，大案子接不来。大案子、小案子都是案子，都应一视同仁。把小案子办好了，名声传出去，大案子自然找上门来。
胡戈不服气地表态说，主任，您尽管放心。我会让你惊讶的。我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接着，胡戈向我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他说，从前，我受法界正统前辈误导太深了。律师明明是私器，他非要说成是公器？害得我办案放不开，失去了很多挣大钱的机会。
今天，我郑重宣布，律师是私器。只要有人付得起律师费，我才不管他是否是欺压弱者或陷害无辜的人。我说，你好糊涂呀？这么多年的书白念了？难道有奶便是娘吗？胡戈说，当我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国家在哪？人民在哪？
我说，不要问国家和人民为我们作了什么？做了多少？应该问我们为国家和人民做了什么？做了多少？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位名人说的。胡戈说，不要做道义卫士。我说，难道公平、正义不要了？胡戈说，在权力和金钱面前，公平正义的大厦摇摇晃晃、岌岌可危。
我说，你要把握好自己，不要把自己装进去。胡戈说，放心吧，兄弟。哥们这点水平还有。砸饭碗的事咱可不干，给多少钱都不干。从此，胡戈横下一条心，开始出入涉外宾馆、饭店，准备开拓涉外法律市场。
每天早晨，他早早来到宾馆大堂，叫上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上半天。宾馆大堂同时也是“鸡、鸭”出没的场所。这里，“鸡”指女妓，“鸭”指男妓。“鸡鸭们”在大堂里守株待兔，被称为“坐台”。
看胡戈打扮得衣冠楚楚，鸡、鸭们以为他是同行。一些鸭子们他我搭讪，向他介绍经验。这时，胡戈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当看到有富翁、富婆、外国人走来，鸡、鸭们上前围堵。
胡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与猎物讨价还价。很快，鸡、鸭们谈妥价位后，跟猎物走了。这里的行业术语叫“出台”。大堂里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胡戈心想，也好，剩下的机会全是自己的。再有富态的人走来时，自己一定要冲。胡戈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不过，他没敢向对方亮明自己的律师身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9、公私之边缘路线
胡戈也认为，宾馆不是律师应该出现的地方。他怕一亮底牌对方看不起他。于是，胡戈把自己说成了正在寻找雇主的翻译。一些人表示，他们不需要翻译。有个别态度暧昧的人说，他们需要的是鸭子或同志。胡戈只有讪讪走开。受打击多了，胡戈何尝没有做鸭的冲动？当鸭子比当律师挣钱容易。不过，考虑再三，胡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痛定思痛后，胡戈决定暂时放弃“高端路线”，改走“边缘路线”。他与各大宾馆的“红粉兵团”结成利益共同体，让包括鸨姐在内的“吃硬饭”的人为他攻城略地拉客户，利益分成。时间不长，胡戈就走通了“边缘路线”。
胡戈的做法，不但为同行们所不齿，更被当事人小看。除了不说假话、不作伪证、敬业外，为了拉近与委托人的距离，他练就了“以出位搏出名、以脱序赢喝彩”的本领。一上庭，他将口张到血盆大，说一些令他的委托人很爽的不堪入耳的粗话，不像律师更像流氓；为了证明他的能力，他经常冲撞法律底线，“走钢丝、打擦边球、闯禁区”，不像律师更像打手。
庭审结束后，胡戈习惯高扬着头，脸上总是挂着一股神秘诡谲的微笑，好像在嘲笑法律、嘲笑对方当事人。为此，对方当事人恨他恨到牙痒，必欲除之而后快。不过，聘请他担任辩护人的排长队。胡戈得意洋洋地对我说，怎么样？我做得还可以吧？不卖把子力气，当事人谁会聘请你？谁会出大价钱？另外，对手都这么做，你不拿香跟拜，岂不太吃亏？
对于过往的辛酸史，胡戈没齿不忘。他经常自我调侃，把自己在办公室接待当事人说成“坐台”；把外出办案说成“出台”。为此，有人说胡戈是“吃软饭”的，他也不恼。胡戈说，谁一生下来就能吃硬饭？再说，我并没有花“流萤们”的一分钱。我只是借助她们扩大自己的影响和知名度而已。
有了钱以后，胡戈处心积虑地琢磨出大名。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以消费者的名义状告国家某部委‘行政不作为’。消息传出后，胡戈名声大振，做到了“报纸上有名、电视上有影、电视台有声”。成名后，胡戈千方百计地结交国家行政机关官员，与他们打得火热，拉大旗做虎皮。此外，胡戈还通过为北狼帮帮主陆嫚提供法律服务，与黑社会组织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黑白通吃的结果，是他左右逢源，成为枫丹市青年律师的领军人物。然而，对于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他从不正眼观瞧。因此，口碑极差。我提醒他说，老百姓不能得罪。他说，不得罪他们，难道让我得罪权贵吗？我说，你这样下去很危险。胡戈说，没钱花才最可悲。
说到这，胡戈瞥了我一眼继续说，可惜呀可惜。由于前三年不谙世事，虚度了三年大好时光，少挣了多少钱？我们所的老主任把我害惨了。我说，不能这么想。你应该感谢这三年。没有前三年打基础和经验积累，就没有你今天的成名。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0、公私之各说各话
我接着说，有句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胡戈听了，撇了撇嘴说，弱智，脑子进水了。不管你和其他人怎么说，我不在意，我行我素。我说，照你的话走下去，结果未必如你意。胡戈说，咒我是没用的。
实践证明，我这句话不幸言中了。无论胡戈怎么努力，始终敲不开大企业、大机关的门，走不通高端路线，主要原因是他的社会观感不佳。这些大公司、大机关不愿意因为胡戈而影响该单位的良好形象。
胡戈自我解嘲说，早晚有一天，这些大企业、大机关会上门求我。如今，我还是继续走自己的路。假如我不走，才会没出路。
随着胡戈事业的成功，为他介绍对象的人越来越多。不过，他一概加以拒绝。他说，婚姻要随缘，不能随便。不过，对于大江所老主任为他介绍对象，他不敢拒绝。
然而，胡戈见了一个又一个对象，始终没成。不是胡戈不愿意，而是女方不愿意。女方提出分手的理由是，胡戈无德。如果胡戈愿意改过，关系可以进一步发展。胡戈说，打死我，我也不能改。我怎么可以丢掉吃饭的饭碗？
大江所主任见状，对胡戈说，有这么多女孩看不上你，是不是考虑自己的路线有问题，改弦易辙正当时。胡戈听了，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女孩都是老主任用来教育胡戈的道具。他对老主任说，您不用煞费苦心教育我。我现在的路走得很好，为什么要改？老主任摇头说，孺子不可教。
度过三年之痛、四年之痒后，我和胡戈成为枫丹、白露两市小有名气的律师。社会上对我们的评价呈两极状态。有人称呼我为‘菜蛇’，说我办事原则性太强、宁折不弯；‘讼棍’成为胡戈的专用称号，讽刺他办事无原则。
为了各自的原则和主义，我们经常像斗鸡一样斗来斗去。我指责胡戈‘公器私用’，坏了规矩，开了不良社会风气之先河。我说，律师明明是公器，你怎么可以私用，竟然为‘欺压弱者或陷害无辜的人’张目？ 胡戈指责我‘私器公用’，砸了其他律师的饭碗。
他说，律师明明是私器，你为何公用？有负当事人之托。假如老百姓知道律师是公器，还敢相信我们吗？还想聘请我们担任辩护律师吗？你高尚不要紧，可是向社会传递了一个错误的信号，让老百姓以为天下所有的律师都应该像你一样高尚，‘办事不收钱或少收钱多办事’是“常态”，高价收费是“异类”。有老百姓针对我‘没钱不办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指责我是‘黑心律师’、‘无良律师’，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说，不要指责我。你的所作所为也向社会公众传达了一个错误信号，让老百姓以为天下律师都像你一样，金钱至上，为了金钱不择手段，连基本的良知都可以不要。胡戈说，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只要我自己活得舒服就行了。正像一位法国皇帝所说，我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人必须自私。自私自利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动力。大锅饭、平均主义是社会发展的桎梏和障碍。你要小心了。长期“无私奉献”下去，只有被淘汰。 。 想看书来
21、公演之龙争虎斗
以上就是我和胡戈的青春成长史和奋斗史。成名后，两镇地区发生的许多大案、要案，基本上由我和胡戈承办。如果我们两人中的一人担任被告人的辩护人，另一人十有*担任受害人的代理人。
当事人之所以请我们，是因为对胜诉的期许、对我们水平的认可、对我们个人魅力的欣赏。案子交到我们手里，当事人放心。
于是，在神圣、庄严的法庭上，经常回荡着我和胡戈律师对决的声音。法庭如战场，律师如战士。律师上庭，是为当事人争一个‘理’字；法理之争的实质是利益之争，胜诉是当事人唯一的价值取向。
一开庭，为了查明事实，还原客观事物的本来面目，法官率先进行的是法庭调查。作为被调查者，双方当事人的表演可圈可点。他们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刀光剑影，处处机锋，步步为营。
由于原、被告地位不同，立场不同，观点迥异。即使是不争的事实、不争的法理、不争的逻辑，总有一方当事人百般狡辩，为了反对而反对。一般而言，抵赖者多是胡戈代理的当事人。
前文已经说过，我走的是平民路线，我的当事人都是循规蹈矩的平民，从来不会说谎、演戏，实话实说。胡戈走的是边缘路线，他的当事人多是一些见过世面的人。为了胜诉，有些人经常选择性记忆、选择性失忆。对他们有利的事，他们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进行无限夸大；对他们不利的事，他们或者回答不清楚，或者干脆回答忘记了。
对于警方有证据证明的事，他们不得不承认，但辩解事出有因；对于警方没有证据证明的事，他们打死也不承认。要说明的是，对于当事人选择性记忆或失忆，胡戈乐观其成，但从不暗示或怂恿、鼓励。这有违他做人的宗旨和原则，也不符合他的利益。为了当事人的利益而丢了自己的饭碗，不值当，他也不会这么作。
轮到律师攻防时，我和胡戈当仁不让，激烈交锋。一般而言，我是本色表演，以诚感人。胡戈经常以出位搏出名、以脱序搏掌声。
我常以‘法囚’自勉，‘视法律为圣经’，‘唯法是信’、‘唯法是举’、‘唯法是尊’、‘唯法是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胡戈以‘法玩’自诩，视法律为无物，视法网为漏勺，吞舟是漏，专门钻法律的空子；即使见没空子可钻，他也想方设法撕开一条裂缝，出罪入罪，‘玩法、弄法’无所不用其极，光玩程序就可以玩死、玩残对手。许多人恨他恨到牙痒。
对于语言和证据、事实与法律的关系，我和胡戈有不同的认识。胡戈说，语言是模糊的，证据是心生的，事实是灰色的，法律是不确定的，社会公平和正义是不可期的。
语言的模糊性造成法律的不确定性，可黑可白；证据的心生性造成事实的灰色性，可真可假。除了当事人，谁能说得清事实的真伪？社会公平和正义是不可期的。
表面看起来十分坚固的社会公平正义大厦，象马其诺防线一样不堪一击；象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推就倒。正因为如此，律师大有用武之地。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我反驳胡戈说，你种说法是片面的，错误的。
22、公演之针锋相对
胡戈说，愿闻其详。我说，你夸大了公平和正义的主观性，陷入了不可知论的泥潭。实际上，语言是清晰的，证据是客观的，法律是确定的，事实是唯一的。因此，公平正义是可期的。
胡戈说，性本恶及利己性决定了公平和正义是不可期的。谁会作出不利于自己的陈述？由于认知偏差，除了上帝，谁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说，非也。
人类社会之所以生生不息，就因为公平、正义的存在。尽管存在个案认定事实错误、适用法律错误问题；但是，错案是可以通过司法诉讼程序纠正过来的。只要我们坚定不移，不信公平尽成灰，不信正义唤不回。
胡戈说，错误的理论将导致错误的实践。请看，你在法庭上的表现张力不足，你的话得不到法官应有的重视，如何维护你方当事人的利益？我说，我觉得，我做得还不错。法庭上，我基本上是本色表演，一如平时，温和而内敛，谦逊而诚恳，书卷气十足。
我认为，法庭是讲理的地方，不是吵架的场所。不是比谁的声音大、嗓门高。律师应尽量避免“莽汉闹堂”及“泼妇骂街”。那样做，等于“看衰”、“唱衰”、“作衰”了律师自己。我奉行“嘴不行，腿来补”。搜证滴水不漏、质证不漏滴水。
为了搜证及准备质证材料，腿快、腿勤的我，多次出现场、细致入微地询问当事人、证人，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为了弥补内向性格的不足，开庭前，我做好、做足了“家庭作业”，反复进行庭审预演，让事实、证据、法律烂熟于胸，呼之欲出；另外，进行换位思维，看我的对手可能提出什么问题，有针对性的准备答辩或反驳材料。
进入法庭调查阶段，因我的“家庭作业”做得好，陈述事实基本上做到了滴水不漏、严丝合缝、无懈可击，往往获得加分效果；质证时，我选好着力点，强攻、高吊，抓住时机破门。
进入法庭辩论阶段，我坚持按自己的思路走，不随对方起舞，保证不失分或少失分。一旦抓住对方的破绽，我则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直至水落石出。
至于我的控、辩、攻、防手法，都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对于喜欢‘咆哮公堂’的对手，我尽量微笑以对，绵里藏针，等待破局的时机。与对手交锋时，我的言辞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机锋。于无声处间，让对手入套、俯首称臣。
胡戈听了我一番表白，冷嘲热讽说，你在法庭上的表现象个软柿子，还敢自称不错？不敢想像，优秀律师将是什么样子？须知，本色表演远远不够。法庭如战场，律师如战士，律师一上庭就必须恶起来、凶起来、雄起来、硬起来、横起来。
不这样，对方当事人怎么恐惧你，从而做出让步？法官怎么敢向着你，做出有利于你方的判决？你方当事人怎么知道你为他卖力了？假如当事人因此认为你没卖力，今后又有谁愿意花大价钱请你？
记住，一上庭，律师就必须与对手展开贴身肉搏战、割喉战，割喉割到死，不能讲温良恭谦让。为了胜诉，抡棍子、打棒子、挖陷阱是必要的。在这方面，你要好好向我学习。
23、公演之功放策略
我说，你的手法有可圈可点之处。不过，我不想学。胡戈说，为什么？我说，一上庭，你就变得十分抓狂，言辞犀利，强势主导、咄咄逼人。
你的面庞是冷酷的，眉毛是倒竖的，眼睛是深邃的，目光是吓人的，嘴角是嘲弄的，牙齿是锋利的，身体是前倾的，头发是倒立的，活脱脱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斗鸡。
一旦轮到你陈述案情，嗓门大、得理不让人、没理搅三分，言语恶毒、尖酸、刻薄、冗长。除了一、两句有用的话外，其余全是废话、套话。法官多次提醒你言简意赅，你也死不悔改。我明白，你这是在演戏，演给当事人看。
一旦与对方展开辩论，你入流及不入流的手段齐上，除了“抡棍子”、“打棒子”外，“拍砖”、“灌水”、“扒粪”、“泼粪”等伎俩也频繁使用，以图利你方当事人。
辩论结束时，你的脸上总是浮现一股神秘莫测、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微笑。因此，你经常被控缺乏同情心、冷血动物。但是，因为你的委托人喜欢你神秘莫测的微笑。你才死不悔改。因为，每次你笑过之后，对方当事人肯定遭殃。
我刚说到这，胡戈打断我的话说，你说得对极了，有什么不妥吗？我说，岂止不妥，简直是犯罪。以出位搏出名，以脱序搏掌声是不入流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