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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童悦看着陆冰与朋友们开心的碰杯庆祝,为她感到高兴,发自内心的,但此时此刻自己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让她这个原本已经开始憧憬晋升中产阶级的小白领,彻底打回了大学刚毕业的原形,不,准确地讲不只是打回原形,而且是负债累累。
手中几张过万额度的信用卡,全部处于超限状态。仅有的几万积蓄,也全部套在了金融危机的重灾区——股票上。
原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好歹还有份稳定的工作,可以靠着每月的工资,挨过这一年,等经济形势好转了,股票涨了再解套,一切又都会好起来的。但偏偏天不遂人愿,不曾想此次的金融风暴来的如此猛烈,不只她这个小白领的荷包缩水,就连她背靠的这棵大树,也因为资金链断裂而轰然倒地,于是,童悦失业了。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童悦手捧着离职人员专用的那种纸箱,里面放着一只卡通马克杯,上面画着一个正在做白日梦的小女孩,这是她送给自己的大学毕业礼物,她管它叫Dream Cup。
一个人站在寒风里,看着那只Dream Cup,童悦感觉老天似乎是在嘲弄她。都说大学毕业三年,是步入社会后的第一道坎儿,决定着你今后的道路是高开还是低走,而童悦在迈过这道坎儿的时候,却是失业、负债,外加失恋。
童悦与陆冰碰杯:“祝你成功!”然后仰头喝干了自己的酒,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今天是陆冰升职的日子,在这样艰难的经济环境下,人人自危,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而陆冰却逆流而上,升职加薪,可想而知她的付出要比一般人多多少,这是她应得的回报。童悦不希望自己的失意影响到陆冰的好心情,就在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她一个人退到吧台的一角,脱离了朋友们的视线。
童悦从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但老天似乎很喜欢跟她开玩笑,凡是她不想要的,老天就偏偏要让她尝尝滋味。几杯烈酒下肚,她抬头看着老天,质问它:“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但满眼却是眩晕的灯光。
整整4个月零28天,童悦不停地投简历、面试。在这样糟糕的经济环境下,企业不招人是可以理解的,裁员还来不及呢。但打出招聘信息,却就是不见有谁被聘上,而招聘信息却天天在那里挂着,她怀疑那些用人单位到底有没有诚意招人啊?
现在,童悦只想忘掉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一切,她不想再用虚幻的希望来麻痹自己。陆冰与朋友们的欢声笑语逐渐模糊,强劲吵杂的音乐越来越远,一切都仿佛飘到了外太空……
梦里,应该是在梦里。一阵柔软的暖意印上嘴唇,童悦内心压抑太久的火苗开始升温,越来越炽热,她贪婪地吮吸着那柔软的双唇,当纤劲的手指轻轻划过脖颈,令她不禁颤抖,一股电流击穿她的心脏,心跳停止了片刻。终于,火山爆发了。
此时此刻,所有的烦恼与痛苦,都离她远去,就像两团火,在空旷的原野上肆意燃烧。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 面试
Chapter 01
北京,阳光明媚的早晨,太阳给所有的建筑都镶了一圈金边儿,天空湛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咖啡机汩汩地溜出黑色的液体,整个屋子弥漫着咖啡的醇香。
陆冰穿戴整齐,看着镜子中,自信神采奕奕的自己,很满意。然后走到咖啡机前,倒满一杯咖啡,先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吸进去,再喝上一口,满是享受的表情,咖啡总是能让她心情舒畅的。她打开冰箱,拿了个苹果。冰箱门上贴着五颜六色的记事贴,大都是个人激励的豪言壮语,其中显著位置上有一张粉色的记事贴,用红笔画了圈,写着:
4月5日 9:30 am
东三环中路39号建外SOHO
B座2001
陆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8点了,她走到卧室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敲门。
“童悦,童悦!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有面试?”
温暖的阳光洒进凌乱的房间,埋在被子里的童悦被敲门声惊醒,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一阵眩晕,头痛地厉害,迷迷糊糊问:“什么?”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有面试?要迟到了!”
童悦这回听清楚了,对,今天好像是有个面试。
她从床上坐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裸的没穿衣服,转过头看到身边睡着一个男的,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昨晚的记忆逐渐恢复,一阵恐慌向她袭来。
陆冰不依不饶地继续敲门。男人翻了个身,没有醒。
童悦回应道:“知道了,马上起!”
童悦下床,拽起一件睡裙穿上,犹豫了片刻,强装镇定用力推了推还在熟睡的男人。男人从睡梦中惊醒,童悦立刻示意他不要出声,他一脸茫然。
童悦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不要说话,你现在穿好衣服,自己离开,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明白?”
男人睡眼茫然的望着童悦,没有反应过来。童悦就当他明白了,转身去对付门外的陆冰。
猛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陆冰正抬手准备继续敲,童悦像鱼一样溜出门缝,迅速把门在身后关严。
“怎么,有人?”陆冰一脸坏笑,想要一探究竟。
童悦推着陆冰往门口走,边说:“就是睡过了嘛,你升职第一天,还不赶紧走,不怕迟到啊?”
陆冰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绝不能迟到,赶紧拎包、穿鞋。童悦把她一路推到门口,临出门陆冰还不忘对童悦甩下一句:“回来再审你。”童悦回敬她一个鬼脸。
林昊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环境,很明显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回味刚才童悦一脸严肃对他说的话,他这还是头一次被女孩子轰出门,想想都觉得好笑。他起身下床,找自己的衣服穿上,又谨慎地走到窗边,仔细察看了一下前后的街道,没有什么异常。但他还是不放心,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到挂在门口衣帽钩上的一顶蓝色棒球帽,他犹豫了一下,摘下戴上,遮住了大半个脸。穿过客厅,一个人也没有,可以听到卫生间哗哗哗的水声,就在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客厅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时尚杂志,他的心里咯噔一下,闪过一丝不安,立刻迅速离开。
冲了个热水澡,童悦感觉好了很多。从卫生间出来,她小心查看整个屋子,没有人,这才舒了口气。但看到墙上挂钟的时间,已经8:40了,暗喊一声“糟了!”她以往常10倍的速度,迅速穿衣出门。临出门前差点忘了拿地址,折回来撕下冰箱上的记事贴,又端起陆冰剩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凉了,真难喝!
北京东三环,国贸大厦对面的一大片白色楼宇。从远处看,就像一个个竖长的白色镂空火柴盒,其中最高的一栋楼顶上写着“建外SOHO”。
纯白色的电梯一层层的爬升,童悦盯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器,似乎这样能帮助电梯爬得快一点。她掏出手机,已经9:30了。从早上到现在的一切,似乎都像在做梦,她还来不及去仔细回想昨晚是怎么回事。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20层,门刚打开一条缝,童悦就冲了出去,左右看了一下,只有一间的门是开的。她冲进去,差点与一个年轻女孩迎面撞上。女孩指引她过去坐下,然后关上了大门。
童悦庆幸自己终于赶上了,按照女孩指的方向,走进一间大会议室,围着长形会议桌已经坐满了人,大概有二三十人。她走过去,坐在最里面唯一的一个空位上,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男生,一身嘻哈打扮,脸上洋溢着按耐不住的激动,身体似乎还跟着音乐有节奏的晃动。童悦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确定没带mp3耳机之类的,那就是跟着心中的音乐在起舞了。然后,她又看了看其他人,有男有女,有的看起来有30岁,有的却好像20岁不到,每个人的着装都很潮,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有十几个人都带着眼镜,没镜片的。
大大小小的面试童悦也参加过不少了,像今天这样的阵势,却还是头一次。而且大部分人还在互相很热络的聊天,感觉这不像是面试,反倒更像是茶话会。有那么一刻,童悦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但当她看到一样东西的时候,确定自己没走错,但却倒吸了一口凉气——简历。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简历,各种各样的,有的甚至还有相册。
而童悦却只带人来了,并且她刚刚意识到,自己不记得应聘的是什么工作了。
每天机械地投递上百封简历,鬼才记得都投了什么职位。况且还有些根本没投过的公司让你去面试,却理直气壮地指责你不记得投的是什么职位。今天,要不是……
就在童悦的思绪跑题越来越远的时候,刚才那个秘书样的女孩,宣布面试开始。童悦的思绪也被叫回了现场。
三个考官依次走进会议室,都是女的。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面无表情,中等个,身材瘦削,行进间透着一种杀气,让人不寒而栗。童悦第一次遇到气场如此强大的人,就连她原来的老板也没有这种气势,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人吸引住了。
三人在会议桌的一端落座。小秘书让应聘者从左手开始,按照顺时针方向逐一作自我介绍。刚才走在最前面的女考官,对小秘书耳语了几句,小秘书像士兵得到指挥官的指令一样,立刻转身离开会议室。
左手第一个人站起来做自我介绍,中规中矩,然后把简历放在了考官面前。接着,下一个人。
童悦数了一下,很快就会轮到自己,这可怎么办?她深呼吸了几下,这种情况,只有智取了。再次观察了一下面试考官的反应,童悦用尽可能小的动作,把披着的长发在脑后挽起一个发髻,然后把脸埋在双手里,上下搓一搓,再捏一捏脸颊,咬一咬嘴唇。当她抬起头时,正好前面的人落座,轮到她了。
童悦站起来,从容地开始做自我介绍。这段介绍几乎每次面试都要重复,她基本上张口就来。
“我叫童悦,童话的童,喜悦的悦。本科学历,专业是英语,兴趣爱好广泛,做过三年总经理助理的工作。我认为,纸上写的简历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还是要看个人的表现,所以,我今天没有带简历来,如果各位有任何问题,我可以当面回答。”
当然,最后这句,是童悦临时加上去的,说的是不是真有道理,恐怕连她自己也还没想清楚,但有人却听明白了。
“你忘了带简历,是不是?”坐在中间气质凌厉的女考官,一针见血。
童悦故作镇定,她知道在这样的人面前撒谎,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是的,很抱歉。”
小秘书匆匆进来,在女考官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女考官嘴角微微翘了翘,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童悦正在忐忑,小秘书已经叫下一位了。
童悦坐到椅子上,心情沉落到谷底,这是她最近唯一的面试机会,她知道自己搞砸了。此刻她只想找个人抱头痛哭,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垮掉,至少现在不能,就算失败,也要不失风度,要气定自如地走出去。
最后一个人做完介绍,坐在两边的考官都看向中间的考官,但她没有任何表示,而是拿起手机起身离去,另外两个考官也跟着离开,将厚厚的几摞简历留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在议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小秘书回来宣布:“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面试,现在可以走了,如果有进一步消息,我们会电话通知。另外,请童悦留一下。”
童悦有些诧异,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她今天的表现,也能过关?
其他人怏怏离开后,会议室里就剩下童悦,小秘书:“恭喜!你被录用了,明早9:00报到,有没有问题?”
“明天?”
“是的,你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童悦喜出望外。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童悦看了一眼公司的名字,她来的时候都没留意。Logo墙上,凸起的字体用中英文写着:
顶尖模特经纪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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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庆祝
Chapter 02
与建外SOHO相隔不远的另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里,陆冰已经马不停蹄地忙碌了一个早上。虽然才进入四月,但她的时间却早已经校对到了九月。
九月,对于一本时装类的时尚杂志来说,既是一年中的重中之重,也是一年的开始。因为每年的九月,是巴黎、米兰、伦敦、纽约时装周的天下,也让时尚王国的时钟提前进入了下一年的春夏。对于《天桥》这样的国际顶级时尚杂志来说,时装周无异于时尚界的“圣诞节”。
从主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陆冰的脸色不太好看。就像所有关于时尚杂志的作品中所描绘的一样,《天桥》的编辑总监也是个女魔头式的人物。在陆冰看来,这很正常,因为她们手中掌握的是时尚界的权威,她们的每一次选择、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未来时尚潮流的走向,她们绝对有资格表现的强势,而她们也是陆冰矢志不渝的目标。
陆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气急败坏地拿起电话,但就在电话那头接听的一瞬间,她立刻转换成了满面微笑,温柔细软的回应:“喂,您好!是Tony吗?我是《天桥》的时装编辑陆冰。”
“您好!不好意思,我是Tony的助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出一个细声细语的男人声音。
“是这样,我们跟Tony约好的后天拍摄,这两天想跟他再沟通一下服装和模特的细节,但怎么也联系不到他了,发邮件他也没有回,不知道他收到我的样图没有?”
“哦,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既然跟你们约好了后天,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因为这次拍照很重要,我们想在拍摄前再跟他沟通一些细节问题,你知道还有什么方式可以直接联系到他吗?”
“很抱歉,如果他不接电话,我也没有办法,要不你再给他发封邮件,他方便的时候应该会看的。”
挂掉电话,陆冰立刻火冒三丈,整个一问三不知,这样的人也可以做助理,要是换做自己,早不知道被炒掉多少次了。凡是都是“应该、应该”,“应该”就等于不确定、不肯定、不知道,这样的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大牌,以及大牌的助理,还能再不靠谱点儿吗?!
她把手里的一叠服装样片摔在桌子上,自顾自的生气。
突然,手机嘀嘀传出短信的声音,点开一看是童悦来的:“我被录取了!明天上班!^_^”
入夜的北京,灯火辉煌,车流不息,这座古老的城市,开始了夜晚的狂欢。
工体附近的酒吧街,是这个城市夜生活最集中的地方,最潮最火爆的夜店酒吧都在这里,童悦一直想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一有个什么庆祝活动,大家就都喜欢约在这里呢?前一晚的余醉才退,今天打着为童悦庆祝重新上岗的旗号,一帮朋友又聚到了同一个酒吧。
童悦对自己暗暗发誓,绝不能再喝酒。但当她提出来只喝饮料的时候,立刻被陆冰制止。
“疯了吗?跑酒吧来喝饮料,我请客你也不能把我当冤大头啊。”
童悦想想也是,这种地方的饮料,那性价比得什么样啊,算了,咱也学学老外,就一只啤酒撑到底吧。
半打科罗娜上来的时候,大家举瓶欢呼,童悦终于出山了。这半年的蛰伏,虽然谈不上养精蓄锐,但卧薪尝胆是有的,从悬崖边上获救,童悦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她庆幸老天没有彻底抛弃她。
陆冰看出童悦的伤感,趴在她的耳边说:“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突然,陆冰看到旁边的卡座里的人,好像是Tony。她跟朋友打了个招呼,就径直走过去。
Tony看到陆冰走过来,有些诧异:“这么巧,你也喜欢在这玩儿。”
“哇,Tony你可害苦我了,几天联系不到你,害我被老板骂。”
“哪有这么夸张,你可是你们老板面前的红人,她哪舍得骂你啊。”
陆冰脸上嬉皮笑脸,心里恨得牙痒痒:“我的邮件收到了吗?后天拍照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不我正在跟Tina沟通吗。对了,跟你介绍啊,这是Tina,我打算后天的拍照用她,我可看好她是下一个杜鹃哦。”Tony介绍旁边坐着的一个大美女给陆冰认识。
大美女一站起来果然不凡,至少一米七八的身高,瘦削匀称,腿长腰短,的确是个好模特的料子,很自然地伸出手与陆冰打招呼:“你好,我是周天娜,叫我Tina就行。”脸上露出让人沉醉的微笑。
“你好,《天桥》杂志的陆冰,早就知道你了,很高兴能有机会合作。”陆冰握着周天娜的手,滑滑软软的,毫无缚鸡之力,不知道会让多少男人想入非非。
周天娜笑得更开心了:“留个名片吧,以后方便联系。”
“不好意思,我陪朋友来玩,没带名片,改天吧。”
“那直接告诉我电话吧,我们这么聊得来,以后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直接向你请教。”周天娜说着拿起手机准备记录号码。
陆冰很意外,她看了眼Tony,把电话号码报给了周天娜。
童悦正在跟朋友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陆冰回到了桌边,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怎么了?那边气氛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
童悦扭头向卡座那边看过去,一个妩媚的女人向她们举杯示意,童悦扭回头:“什么状况?”
“你应该很快就认识了,也是模特,条件还不错。”
童悦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天娜仍然带着微笑向她打招呼,她也回以一笑,但总觉得怪怪的,她拿起科罗娜,喝了一大口。
三 第一日
Chapter 03
7:30,闹钟响起的瞬间,童悦从床上弹起来,箭一样的速度冲去洗漱。
“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她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向自己一遍一遍的默念。
陆冰冲进卫生间的时候,童悦已经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