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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李文在CNN电视上发表了讲话，他谈到了离开的原因，虽然他没有过多提到他受到了排挤，而是说他受够了这一切。“我得弄明白，人们应该理解这一点，我不只是个CEO，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对事情也有强烈的感觉，”听起来好像他不是在对节目主持人或这个节目说话，而是向公众坦白自己的心声，“你们不会明白这一点，我不再循规蹈矩了，我也有创造性的一面。我想让人们明白，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是也不应该被断定为是世界上最大的传媒娱乐公司的CEO。我想找回自我，做些有社会意义、有创造性的事情。”李文，这位迪克·帕森斯口中有“汽车盗贼的勇气和韧性”的人似乎快要落泪了。“这儿有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被困住了，我想找回生活中的诗歌。”
杰里·李文花了30年时间向上爬：先在时代公司，接着是时代华纳，最后是美国在线…时代华纳，而现在他的事业突然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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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帝国的陨落（1）
被众人虎视眈眈的CEO职位
杰里·李文于2002年5月16日正式退休，但是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在2002年初就把他忘了。他只是个陌路人。2002年春天公布的公司2001年度报告甚至没提到他。一位内部人士说：“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现在他走进会议室，没有人会注意他，他们故意不理他。”
李文一直努力让手下处于他的控制之下。如果说他任CEO期间没有什么分歧，那里因为他不能容忍不同意见。但是2002年春天，洛克菲勒大厦75号爆发了内战，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双方互相指责对方失职。一位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部门领导说：“这出真正可怕的戏是杰里开的头。一切的压力和痛苦都是李文引起的，是他把盖子盖上，让温度保持在近摄氏210度。”李文走了，或者说不见了。他的位子众人虎视眈眈。
新任CEO
最后鲍勃·皮特曼没能接任李文的职位。让观众大跌眼镜的是，53岁的迪克·帕森斯被任命为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CEO候选人，人们是这样解释为何决定提升帕森斯的：“他是那种可以让赛场上的所有家伙都好好比赛的人。”时代改变了，像史蒂夫·凯斯这样的理想者在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失去了地位，皮特曼和他手下的那帮销售人员也如此。公司现在需要的是深谋远虑、能理解公司的艰难和沮丧的员工的人。而帕森斯恰好是这种人。没有人对他有不好的评价。人们说他生来就是外交家，是一个“泰油熊”。他谦虚、风度翩翩，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帕森斯对权力仅仅是轻轻带过。他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温和的巨人，只是由于命运的突变才恰好碰上一个重要的工作，有一次他炫耀说他的孩子送给他一件衬衫，上面写着，可能我不聪明，但我可以负重。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夏威夷大学致力于行使自己不可剥夺的生命、自由和追女孩子的权力。他称有一位老师曾告诉他：“理查德，你在学术上取得的成就像穆罕默德·阿里在拳击上的成就一样。”
其实，帕森斯的底细要复杂的多，虽然魅力和外交是好事，但并不能说明为什么理查德·迪克·帕森斯能成为管理财富500强公司的仅有的3个非洲裔美国人之一。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帕森斯的谦虚很重要，他看起来没有威胁，所以人们就对他放松了戒备。同时，帕森斯像打败免子的那只乌龟一样缓慢而坚定的前进。“坚持就是胜利，”这是帕森斯被任命为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后不久所说的话，“生活中每件事都有一定的运气，但我从不相信光靠运气就能万事大吉。”
帕森斯的童年很普通。他于1948年4月4日生于布鲁克林的贝弗德…史达文森。他在5个孩子中排行老二。他的父亲洛仁佐是长岛的斯佩里·兰德（现在的Unisys公司）的电力航空技术人员，他的母亲伊泽贝勒则在家抚养孩子。迪克·帕森斯6岁时，他家像许多努力工作的非洲裔美国中产阶级一样，从布鲁克林搬到了皇后区东南部。他们在离约翰·F·肯尼迪国际机场不远的南部欧松公园（Ozone Park）买了一幢两层楼的房子。1964年，帕森斯从约翰·亚当斯中学毕业成绩一般。他回忆说：“我也就是刚刚蒙混过关。”
1968年帕森斯离开了夏威夷大学，差6分没能大学毕业，当时他没有任何目标，不知道想从生活中得到什么，但他的女朋友却知道。劳拉·安·布什是个聪明的、有主见的、学习认真的夏威夷大学的学生。她劝说男朋友兼未来的丈夫去申请法学院。帕森斯的兄弟兼酒友斯各特·约翰逊回忆说：“他们是对差异很大的情侣。帕森斯身材高大（身高米），是纽约市的黑人，而劳拉·布什身材娇小，是来自俄克拉何马的白人女孩。这个家伙能连续在酒吧泡67天，你可以想像得到，所以他在学校里成绩一塌糊涂，但是他认识了劳拉。劳拉是个非常有效率的人，是个有好习惯的优秀学生，他们很合得来。他不笨，而劳拉正好帮他集中精力。”
虽然没有本科文凭，但是帕森斯在阿尔巴尼亚大学入学考试中表现很好，他不再在酒吧里消磨时间了。正如后来他所说的，法学院改变了他的思想和生活。1971年他以班上的第一名的成绩从阿尔巴尼亚法学院毕业，并在纽约州律师考试中取得优异的成绩。他说：“法律逻辑深深吸引了我，坚持不懈地进行清晰的思维，一点一滴地完成一个案子，直到辩论成为主导力量。这一切攫取了我的想像。”
1971年，帕森斯加入当时纽约州的州长纳尔森·洛克菲勒政府，担任法律顾问。1974年洛克菲勒被任命为杰拉尔德·福特的副总统。帕森斯则成为白宫的一名高级助理。后来，他又转回到法律上，成了纽约帕特森…内尔克耐普…韦伯泰勒公司的合伙人。1988年，他从政治和法律界退出，加盟一家储蓄银行。1990年被任命为CEO，因为在储蓄和贷款危机中他立了大功，将公司从破产的边缘拯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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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帝国的陨落（2）
李文从来不想培养一位第二代领导人，他是时代华纳的主席，CEO兼总裁。同时，由于首席运营官的职位空缺，他还是公司的首席运营官。多年来他好不容易才巩固了自己的权力，他怎么会愿意削弱自己的权力呢？由于时代华纳的董事会担心李文担任的职务太多，坚持让他找人分担一下责任，所以迪克·帕森斯成了最佳选择。首先，李文喜欢帕森斯；其次，他认为帕森斯拥有自己没有的能力。李文回忆当时决定雇佣帕森斯的原因时说：“迪克有着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正直和智慧。迪克有从政能力，他的风度很好，他认为问题就是调解不同的观点。”
还有另一点，帕森斯对李文不构成威胁。帕森斯做过律师、政治家和银行家，但他对娱乐传媒业务知之甚少，这样李文就有合适的理由不给帕森斯分配太多的责任。刚开始，帕森斯根本没什么具体事可做，但是最终，他让自己成为了时代华纳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发挥调解人和政治家的能力，采用的方法和李文的冷淡管理截然不同。李文承认：“第一年他为了取得地位苦苦奋斗，但是很快他就成了最合适的公司人才。他能处理我不能或不想处理的问题—无论是董事会的问题还是外界的问题，特别是华盛顿的问题，我对华盛顿没什么耐性。”
帕森斯的技巧在其他方面也很有用。在20世纪90年代末，因为从来没有公开贬低或反对过李文，帕森斯躲过了公司的肃清活动，擅长整理乱糟糟的羽毛和容易相处是他的两个优点。他是黑人，是共和党人，身高米，留有大胡子。你可能会希望他在公司占据核心位置，但他从来没有。1999年，帕森斯成为李文为数不多的几个美国在线并购案顾问之一，帮助协商较宽松的条件。2000年，立法者们将并购案搁置了几个月，他被派到华盛顿解决此事，他颇有技巧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大家都想知道帕森斯是否对美国在线并购案报有信心，因为他的智慧让双方都认为他站在自己这边，或许这种特殊的平衡行为正可以解释为什么2002年帕森斯会成为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CEO。因为他虽然积极参与了并购的策划，但没人认为他对毁灭性的失败有责任。虽然他经受住了这次风雨的考验，但帕森斯真的可以让美国在线…时代华纳这样一个大公司安然度过暴风的袭击吗？很少有人这么认为，一位内部人员用“保姆”来形容帕森斯这个CEO的角色。
“把草整理成一堆”
两年来，美国在线…时代华纳一直误导记者和股东，对让人失望的财务报告遮遮掩掩，并封锁对股价不利的消息。既然帕森斯当家了，事情会有所不同。2002年1月7日，在被任命为美国在线…时代华纳CEO候选人之后的第一次公开陈述中，帕森斯告诉华尔街：“我们不会过度保证什么，我们会付出实际行动。”他预测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将会有一个全新的、温和时代的开始。帕森斯补充说：“我会将做CEO的重点放在实现长期价值上，短期的结果虽然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但不能解决自身的问题。我想我们可能在这方面有点偏离了美国的商界。”
同一天，帕森斯承认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在刚刚过去的一年中只有5％的增长，收入为380亿美元。原先保证的400亿美元，将公司的现金流通提高30％，那根本不可能，实际的数字是18％。而对未来的预测则更糟，李文和凯斯曾经微笑着向股东们保证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现金流通2002年将增长25％，而帕森斯预测，现在现金流只会增长8％~12％。几个月后，4月份，他又将这个数字降为5％~9％之间。
仅仅两年内，公司王冠上的宝石美国在线就成了公司的负担，就连对美国在线…时代华纳持乐观态度的玛丽·米克也提出了大家都知道的事：用很礼貌和委婉的话来说，美国在线已经达到“成熟期”。公司的用户增长量开始下降，而网络收入也第一次真正下降。更糟的是，即使是在2001年7月美国在线的每月费用增长9％的时候，美国在线用户实际支付的平均额也在下降。这是因为美国在线不断增加新用户的惟一办法是用越来越多免费用户的承诺来吸引用户。微软的网络服务供应者MSN沾沾自喜地称，其新用户有一半来自美国在线。同时，美国在线本计划用高速网络向用户提供时代华纳的内容，而如今这个想法也延迟了，只有少数用户升级享受美国在线不受欢迎、价格过高的宽带服务。
还有更让人沮丧的消息，2002年第一季度，美国在线…时代华纳要开始分期偿还540亿美元所谓的友好资助，这是公司历史上最大的一笔分期偿还债。这反映了两个公司从当初即将并购到2002年的两年的时间内，美国在线的身价下跌幅度很大。另外，根据2000年初和贝塔斯曼集团签订的一份复杂协议，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必须花亿美元现金买下早不属于美国在线的美国在线欧洲公司的股份。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哪来的近70亿美元？这真是糟糕透顶。但真正荒唐的是公司得借70亿美元去买一个据分析家估计仅值20亿美元资产的一半。2001年，美国在线欧洲公司只有8亿美元销售收入，损失6亿美元，哪个头脑正常的人会认为美国在线欧洲公司价值14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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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帝国的陨落（3）
美国在线…时代华纳陷入了困境，以上这些损失还算小。公司的财务报告离向股东保证的数字相差十万八千里。崩溃的股票、沉重的280亿美元债务、动荡的信用率和华尔街对其的不信任，这些使公司步履艰难。股东们十分恼火，十分苦涩，员工们失去了对美好未来的信心，而且一些和美国在线…时代华纳有合资企业或分支机构的大的合伙人正在寻找机会退出。总之，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在森林里迷路了，而公司没有一个管理者知道该走哪条路。2002年4月，帕森斯在对一批MBA学生讲话时说：“我现在急切需要策略方法。”很多人认为这只是说说而已，但对于了解实情的人来说，他是说真的。公司的高层人物—史蒂夫·凯斯、迪克·帕森斯和鲍勃·皮特曼什么事也达不成一致，但是他们都认为要尽快采取行动。
史蒂夫·凯斯还是对原来的战略执著，仿佛自1999年以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他还使用“汇合”和“互动性”来推行他的商业模式：“今天的并购战略逻辑和两年前的一样现实，甚至在某些方面，比那时还现实。”2002年春天他还如此坚信。凯斯对美国在线…时代华纳问题的解决方法除了科技，还是科技，公司必须大量投资顶级美国在线的服务以满足数字化未来的需求。他在未来的理想里，所有创造性的内容—音乐、电影、卡通、电视剧、书籍和杂志都要从模拟的变为数字化的。人们可以通过宽带连接手机和无线掌上工具进入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企业内容。美国在线的副主席泰德·雷奥西斯这样解释刚愎自用的长期规划：“这次浪潮会达到高峰，虽然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如何达到高峰，但这是不能避免的。你如果不在数字化革命的浪潮中乘风破浪前进，那么就会被它淹没。”
凯斯曾经是美国在线永远的先知，受到所有员工及其家人的尊敬。但是自从他宣布美国在线要买下时代华纳开始后的两年内，凯斯没有交几个新朋友和盟友。他冷淡、远离人群，几乎有点超凡脱俗。有些人对他粗鲁、对立的风格感到震惊。他喜欢扮演魔鬼的追捧者。
美国在线一位管理者用“达尔文管理方式”来形容凯斯做决定的方法。一些美国在线的管理者，凯斯的崇拜者认为他的方法是对智商的训练，是他发明的来帮助他解决复杂的问题，同时考验管理者独立程度的方法，是高层次的智力游戏。另一位美国在线的人说：“如果你一直对他说‘是’，那他就不会和你一起工作了。如果你和他平等，你得告诉他是他错了，如果认为他错了，你得告诉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凯斯的智力游戏下有悬崖陷阱，“如果你不了解他，你会受到侮辱。”
实际上，时代华纳的管理者们已经觉得受到了凯斯的侮辱，他们讨厌他的傲慢和厚脸皮。例如，2002年年初的一次战略会议上，凯斯坦率地告诉华纳传播公司的管理者：“你们这些家伙会没有生意可做。网络会把你们所有版权的材料偷走，你们会怎么做？华纳传播公司那些生来敏感的人被激怒了，他们被一个对媒体业一无所知的人看扁了。”他认为他在挑战人们发挥自已最大的能力，并且创造性地思考问题。与会的一位管理者解释，这种方法刺激不了人们，只会一脚踢开他们；另外一个把他们踢开的原因是凯斯拒绝承认失败，他从来没错。时代华纳的人们形容他“倔强”、“不善于变通”，任何与他意见不同的人都看不见光明，他没有逻辑性，没有权衡过数字，目光短浅。
如果固执曾经是凯斯的优点，那现在则成了他的缺点。并不是有人怀疑他对数字化未来的理想，因为现在这已经很普通了。人们怀疑的原因是李文的离开。时代华纳几乎没有人相信数字化未来会像凯斯所预言的来得那么快，那么普遍。至于凯斯在达拉斯的乐观追随者们，他们对凯斯的忠诚让人想起对文化领导人吉姆·琼斯的狂热崇拜。时代华纳的一位管理者抱怨：“虽然美国在线问题重重，但史蒂夫·凯斯仍然喝他爱喝的名贵酒。这家伙的方法两三年前或许行的通，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鲍勃·皮特曼解决公司危机的方法是根本、及时而又实际的，皮特曼说，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必须更具侵略性地开发市场，必须卖出更多的广告，尤其是在美国在线。此外还需要有新品牌，更好的周转以及更多的销售人员。皮特曼过去曾用这招塑造了美国在线，现在他打算故伎重施，既然帕森斯派他去达拉斯救活美国在线。只要给他时间，皮特曼相信他会将美国在线扭亏为盈。
但皮特曼没时间了，到2002年春天，公司内部普遍认为皮特曼最应该为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改革失败负责。他在公司背后捅了个洞，所以这条船才会沉没，时代华纳的人们轻蔑地认为他不过是个能说会道的销售人员。一位前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管理者说：“时代华纳的家伙们看着美国在线逐字逐句地说：‘去你妈的！把你们的生意做好了再来告诉我怎么做。’”
媒体帝国的陨落（4）
那么公司的新CEO迪克·帕森斯怎么看待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未来？2002年初，他感到制定公司的长远计划很困难。当人们要求他描述一下大规划，陈述一下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的并购模式时，他先是沉默，然后深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勾勒了自己的观点：将美国在线和历史较长的时代华纳并购是全方位汇合的最终目的。
这个观点和史蒂夫·凯斯的观点十分相似。帕森斯用同样抽象、凝重的词汇来解释他的理想：“我们需要和时代华纳的所有内容进行并购，我们需要创造一个统一的平台，我们需要某种推动性的汇合。这不是全方位并购表达方式之外的事，而是现在我们有这么一大垛分散的草，而我们得把这些草整理成一堆。”
最后，帕森斯总结：“并购是关于创造一个真正全方位并购的公司，这个公司在自我保护方面不管是就现在的经营方式和传送内容还是未来的汇合世界而言，都有强大的反击和防御能力。”
谁知道呢？人们惟一清楚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传媒娱乐公司没有自己的战略方针。即使你能听懂帕森斯的循环逻辑，那还有一个问题：帕森斯、凯斯和皮特曼能够就如何全方位并购以及结合内容、推动汇合，把草堆整合成一个整体达成一致吗？随着每个月美国在线…时代华纳股价的每一点下跌，他们成功的可能性更小了。
现在我要结束我的商业生涯
2002年5月16日星期四，美国在线…时代华纳每年一次的股东大会在哈勒姆的历史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