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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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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耳边絮语如暖风,女子眼睑微闭,表情越发柔和,透着纯挚,似乎回忆起了天真无邪,如阳光般明媚的过往。

康嬷嬷顿了一下,脑里搜索近日来的宫中大小事,忽而想起了刚刚路上撞见了那几个少女,心一沉,神色变得不自然。

鲁莽撞过来的那个乐子,妖冶的金色虞美人印记之下,瞬间映入眼底的就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眸子————灵气十足,像锁了一抹自由欢快的春风,有小溪般的欢快,波光粼粼的双瞳,震撼人心,硬生生就让人生想把它挖下来珍藏的冲动。

康嬷嬷惊之,不得不小题大做,装成忿怒,倚老卖老地出口训斥,训得四个少女的脸色早从枝头俏生生含苞的桃花芳菲红,渐化成零落成泥烟末灰,让那双灵动的大眸子缓缓浮上畏惧之色,看着那眸子的主人学会了恭顺,低下她天真单纯的头。

当时是怎么出口训斥着几个乐子的?康嬷嬷记得自己是这样说道:你们这些乐子,总不安分,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们放肆,收好狐味儿重的小尾巴,抖直了你们的小袖子,别让上面难看的褶皱呈现在别人眼里,还有,宫里任何一个人的微笑都是用来分享的,来衬托宫里尊贵的主子们丰姿的,才不是完全属于你们的东西,你们须矜持再矜持,隐晦再隐晦,低下你们的头,不要让贵人们见了你们糟糕的表情,于是坏了一天的心情,真是这样,到那时候要是哪个迁怒之下要怪罪,谁救得了你们。

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要看看是在什么地方。

“……”榻上,身份金贵的女子发出轻缓的呼吸声,好似沉沉熟睡了。到了女子这种年纪,成熟气质就像埋地百年的醇酒,经历无数风霜之后留下的鱼尾纹夹在眼角,让那双眸子变得柔情似水,连鬓边的白发也动人多情,水,是冰渊深窑下唯一的暖,只为那个敬如天地的男人保留,白发,是千万个黑夜熬出来的纯,也之为那个名为丈夫的男人变换,现在,那男人却走到生命尽头了,女子怯弱地躺在榻上,像失去了根的植物。

这深深皇宫里,绝不这些娇媚花儿们绽放的好地方。

几个犹带着晨露朝气的少女在这沉闷的宫里太过耀眼,跟那些去年进来的秀女一样,以为这红墙黄瓦雕栏玉砌的皇宫是多么美好的,傻傻地一头栽,这群有野心但太天真的乐子啊,康嬷嬷唏嘘不已,若不是当年在这宫中留下,若选择出去了,找个老实男子嫁,嬷嬷她生下的孩子也可能这么般大了吧。

打起精神,康嬷嬷继续絮叨。“还有,还有,就是最近,宫里也多了那些各地来的乐子……”

“……”

“听闻,那个楼……”

替女子按摩捶腿的小宫女陡然一惊,低低哀号一声,冷汗直冒。

女子长长的指甲,已经完全刺入了小宫女的手背,那血珠粒粒,饱满妖异。

…………

“绻儿你这是做什么?”

如意抬头望天,下意识地绞一下袖子。

“没,没……刚刚天边是闷雷吗?”她疑惑,缓缓说道,目光看着神秘又幽暗的苍穹,难道又快下雨了?

【25 那树】

没能赶最后时刻,依旧病得昏头的骷髅趴倒,亲们留下收藏吧……

……………………………………

念樨殿面积大,陈设也简约典雅,几个女官和宫女忙进忙出的,见了进殿的她们几人,就有人唤道:“是丽景轩出来的乐子吗?”

倪素素答曰是,女官抱怨几句来迟,不高兴的声音包含着责备的意味。

“你们才来,真是的。先说好了,这念樨殿从前主子是皇上最爱的妃子,妃子仙逝后此殿也空出来,你们听我的话去做,殿里其他东西一律不许碰动。”女官不放心,反复再一次提醒。“这念樨殿里一景一物是有诏令要求保留原貌的,你们可当心,坏了东西,这里左右的人可都要跟着你们一起倒大霉。”

“那边上的尘要扫了。”

“洒水的注意一点!殿里哪些器皿沾不得水汽,哪些还须先用阳春水擦拭过一遍,别弄乱!”

“换,这个也换,噢,那个别碰,它原来摆放在哪儿,你原封不动放回去,快……”

女官倒金豆子般吐字下令,念樨殿里的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这次为了大典而重新妆点念樨殿,考虑到念樨殿的特殊,来的都是有资历的宫女,老练的人手,一番功夫做得细致不马虎,娴熟有效率,遗憾就是人太少,平均每人手上的活儿就繁多,总有人累得苦不堪言,所以才想到了让如意她们几个乐子出来帮忙。倪素素最会跟人打交道,进宫半个月就已经和丽景轩的几位女官搭上交情,不然怎么有女官要找人出来帮忙的时候,独独就想起了倪素素,如意她们才跟着倪素素沾光了,要知道,想走出丽景轩看看轩外宫景的乐子多得是。

倪素素跟女官们打好交情,得到的好处不只这些,桑熙一开始和如意对话时说从女官们口中听到了抱怨,就是倪素素的功劳。

“对了,这些白色的帷幔颜色太素净,也得拿下来。”悬挂在高殿之上的帷幔就不是这么容易拆洗了,不敢动念樨殿里的东西,几个宫女从别的殿寻来垫脚的椅子小凳,人在下面扶着,一个宫女就踏上去努力举高手,已经拼命地伸,却还是够不着那帷幔。

“让素素来吧。”娇柔一声。倪素素拉紧了墙边地秀帐。轻脚一踩。纵身上升。白袖翻飞若蝶。一下子触到了高处地帷幔。

拽着。俯首。折腰。曼妙地身姿伴着翩翩滚落地镶白色丝质缎子轻盈落地。

一片惊艳地抽气声。“看来让你们来。是对地。”接过那白色帷幔。女官赞叹。语气几分欣喜。

倪素素宛然一笑。几多娇美。素素本人也是习舞之人。她擅长地是一种名为飞燕地鼓上舞。身法自然若蝶若燕。清灵飘然。跟倪素素一比。几日下来还学不好一个舞步地如意就像一个拙劣小丑。

天可怜见。事实上。如意已经五年不习过舞了。

“来。你去!”倪素素这个完美地舞妓在前。对比之下。如意这一个今年传说中最差劲地乐子就越发碍眼了。女官斜着瞧人一眼。当下就把一堆沉沉地帷幔扔给了如意。“把这些拿出去后门。给那里等着地太监。快去吧。”言下之意。就把如意这个专司歌舞地乐子当成了打杂跑腿地人物使唤了。

“呃,好的。”

答一声好的,结果就是换下来的所有旧帷幔缎子都要如意包揽掉。如意她辛苦抱着沉沉的缎子,贴着墙从念樨殿的后门出去,那里有人力推的四轮小木车子在等,就送这些换下来的东西去一个地方焚掉,但这的念樨殿的地方,收旧缎子的老太监有点犹豫,把如意送来的全部拿放成另一堆,估计另有处理,老太监见了如意额间的金色乐子印记是怔了怔,心想怎么一个跳跳舞唱唱曲悠闲自在的乐子也来凑合这苦活了,但也没多说,还马上吩咐如意再跑趟,去叫在偏殿那里拆帘子的人别磨蹭快把东西搬来,说木车不等人,再次给使唤的如意愣一下,还是听话,哒哒哒又跑去偏殿找人了。

木屐嘎嘎,裙裾轻荡,到偏殿传了话,如意心想偏殿应有路回正殿前去,就在偏殿转悠一圈,刚好发现个门就推开进去。

顺路走,一条扑朔迷离的曲折花径,走到一个后院。

原来那门是通向跟正殿相反方向的地方了,如意懊恼地拍一下额头。

“只好往原路走回去了……”后院里杂草丛生,望之一片荒芜,说有旨意不许宫人碰动这念樨殿里的一草一木,不知多少年下来就成就的后院这颓废模样,高过脚踝的草,疏疏密密,如意徒然止步,用惊艳的眼神抬首,“好高……”眼前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树干那么直,枝叶茂密,树姿整肃,正是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是桂花树?居然是桂花树……”大树向灰沉沉的苍穹沉默死伸张着枝杈,春风轻拂,大树风姿飘逸,飘香怡人,翻飞而落飞树叶纷纷如乱雨,这春季离已有此等美姿,要到了月待圆时花正好的八月,这满树垂挂的桂花淡黄粉白,飘飘扬扬不就似一场夏日的香雪唯美。

别忘记,千叠楼里也有一株桂花树,“你是老大,楼里的是老二,呵呵。”忘情走近去,大喜过望地拍拍厚实细密的树干,如意干脆抱着树身,兴奋地自语。

就是一种在宫里遇到故人的惊喜之感。

“树干抱起来,跟楼里那棵一样的凉……”

如意觉得走错进了这后院真是一件好事,“下次有机会出轩来,就来看你,好不好啊?呃……”她对着树亲昵说话,说得兴奋,一回首,表情马上僵住了,才发现树下其实还有一个人。

张了张嘴,真的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如意嗖一下地缩手,手足无措地站在树旁,小挪一步躲到树后,却在动后马上发现这动作多么地白痴————人家都见了你站到面前对树自语半天,还躲什么?悔得肠子都青了,红着脸,如意慢吞吞从树后再挪出来,微微抬起眼帘,又快速把头低下去。

眼前一张黑檀旧椅,把手早被磨去了油漆的光泽,露出里面黑褐木色,一个迟暮的老人坐在椅子上。

脚下落叶成堆,暗暗绞一下袖子,如意讷讷地低着头,心有余悸。她刚刚那样子是真没规矩,来到时候才给一个老嬷嬷狠狠地训斥过,现在就又闹个笑话。

瞧那老人,太监衣饰,如意咽下口水,小心地行宫礼,恭敬道:“见过公公。”

…………

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了丽景轩,吓坏了里面所有乐子,带头进来的老嬷嬷用阴冷的目光看人。

“我是这里的姑姑薇玲,”薇玲紧张地问道,“薇玲管教无力,嬷嬷你这阵势,难道是轩里哪位乐子鲁莽冲撞了嬷嬷您金贵的主子?”

“人呢?把人交出来!”嬷嬷才不跟人卑言微的薇玲啰嗦,带来的人搜一圈,发现找不到主上要的那人,怒极冷笑,叉腰尖声嚷。“微丫头,别以为你耍点小聪明得到几个殿的小主子欢心就可以横行了,那是我主子要的人,你藏不起!”说完不满,横手朝薇玲脸上就刮一掌。

薇玲惊愕,默默地捂着半边脸,眼含水雾,疼得几乎站不稳了,还得强打精神地抖声问。

“薇玲知错了,嬷嬷……要的是什么人?薇玲,薇玲替嬷嬷把人唤出来……”

那嬷嬷傲慢地冷哼一声。

“就是那个千叠楼出来的乐子!”嬷嬷老眼一闪而过残忍之色。“她今晚必须死!”

【26 那劫】

“怎么去那么久不见人?”

都忙完正殿前的事了,倪素素见人还没回来,问了才知晓如意的人又给指使去了偏殿,就让不太乐意的青容止水去找。“你有看到一个乐子从这儿走过吗?”止水在偏殿寻个宫女问。“好像有,”回想一下,那个宫女指着偏殿的那个小门,“她好像不认识路,进了这门跑后院去。”“一直没有出来?”止水脆生生的声音带点疑惑。宫女说手头活儿忙,人来人往窜着跑的,也就没注意了。谢过宫女,止水进了那小门,跟如意初见后院的反应一样,惊于后院的杂乱荒芜,止水细嫩如水的脸上晕开一点不自然的红,是生闷气,“跑来这种地方耍,还要人来寻她,她是被宠坏的小姐吗?”不欲让院子里的花泥污了木屐,止水站在门边就欲开口唤如意的名字。

“不许喧哗。”才张嘴,凛凛敛敛一声在耳边炸开,惊悸之下青容止水回首,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们在站在她身后。

“马上离开。”整肃的口气。

…………

如意咽下口水,小心地行宫礼,恭敬道:“见过公公。”

怯懦站出来,闭紧眼准备接受另一次痛斥。

没有回音。

“……公公?”暮云在天边合,落霞绮染天色,久候不得回应,如意愣愣地仰首伸颈,正式看人,读着眼前老人面目上的一种沧桑味道。

空殿荒院后,云轻烟弱,晚风萧瑟,孤老对树无言,叶落寂然留清寞寒。如意此次再唤,很轻柔,很小心,惟恐惊扰到老人。老人似乎沉沉睡下,神色恬然,巨大漆黑的树影似一张厚重被子,披挂在黑檀旧椅的老人身上。”原来是睡着了……“如意小声嗟叹,孤树昏光下,老人脸庞艰涩难辨。在记忆中,她仅见过几位老人,她的教授,人年老却心不老,笑颜常开,整天乐呵呵地,比任何年轻人都有活力,似乎他会活得比所有人都长久,快乐。而眼前的这个老人,年纪可能比教授小一些,但眉目间残留着岁月无情的痕迹,深的浅的,昭示那日渐衰老的躯体中已经消离的精力,像疲惫夕阳,从指尖到臂膀渗透了悲凉。

心一触动,就久久不能平复,或许是真的粗心了,又或许是眼前景象让她心慌意乱,眼拙了,勉强还算机灵的她愣就没能发现站在院子隐秘角落中的那些侍卫们。身着锦衣目带寒光,一个威武侍卫把手从刀柄上挪开,铁青着脸步出来,正欲把如意这个大胆妄为跑进来的无知乐子拖下牢去,而浑然不知的如意,还试着走近老人。

侍卫地步子极快。那黑檀旧椅上地迟暮老人却突然有了动作————老人露在外面地一双手不粗糙。有珠玉般光泽。看得出是个养尊处优地人。微不可闻地一动。类似一轮斜阳怒放最后璀璨。手上地玉扳指流转一瞬光芒眩目。威势摄人心魂。

那个侍卫连忙收敛气息。脸色惊变。悄悄然退下。还指示其他侍卫藏好身。不许出声响。

伺奉这个尊贵老人十年。侍卫才看懂这个细微地动作。

如意不明白。只猜老人熟睡了。其他她一概不了解。包括老人地身份。包括这个动作地涵义。“怎么办……”出轩来地她有事在身。不是特意来看这个老人地。她得离开了。局促地迈步。不让木屐发出太大地响声。脚步踟蹰。如意一步三回头。不是好奇这老人地来历。只是这天阴沉快要下雨。她在想需不需提醒一下沉入梦乡地老人。

桂花树上有幽香弥散。老人地神情舒静。似乎在回味些什么。几分怀念。到底不忍打搅。如意安静地离开了。

“主上……”如意刚刚走远。那个侍卫现身站到老人身旁。犹疑道。

“……”

老人眼皮微动,低咳几声。

…………

“你刚刚去哪儿了?”

平安地从后院出来回到正殿前,就见倪素素三人正等着她,其中青容止水的神情有异,看如意的眼神几多疑惑忿恨。

“止水说找不到你。”倪素素说道。

止水去偏殿找过她?如意道歉,惭愧道她迷路了。“不是遇上宫中什么金贵的熟人,耽搁了?”素素若有所指地笑道。如意讪笑,道哪儿来的熟人,她孤身进宫,熟人是没有的事。回丽景轩的路上果然下起了毛毛细雨,从宫女那儿要了伞,四把描宫绿青花纹的纸伞荡荡悠悠,被执在少女的青葱指中,化一叶舟在红墙黄瓦的宫大道中徜徉。

雨越下越大,如意越发心绪不宁。

不察如意的异样,又或许是故意忽视,另外三人在雨中闲聊。“素素姐,那个轩里的姑姑,薇玲女官已经打好关系了吗?”

“薇玲女官人是温文似水,听闻是深得几个殿的小主欢心,我试过几次跟她套交情,都给她打太极推了回来。”

“这小小一个姑姑,有什么了不起的,给她些苦头。”桑熙眼珠滴溜转,心生毒计。“前阵子弄走八个乐子,她不是被狠狠责罚过,说她教管无方吗?我们大可以此威胁她,不从的话,我们再在乐子里兴风作浪,她还假惺惺装正经,我们就干脆一狠手,毁去……”

倪素素笑着打断桑熙狂妄的话。“温文是表相,怕这个薇玲骨子里也是个执着的人,这种人有所谓的底线和信仰,轻易不肯为外力更改的,不能对她来硬的。”

“那如何是好,她不配合,我们未必能成功在宫中留下来。”止水言道。

“啊啦,未必,天下所以多事都是因了这一词。就我观察,薇玲是难收买,但难收买的人就会正直,起码是表面上的正直,这种人最喜按规矩做事,只要我们最后是才艺真的出众,强于其他庸脂俗粉,不怕她不留下我们。”言到此处,倪素素若有所思,悠然回首,顿时眉开眼笑————一直被她们三人故意忽略的如意走在后面,神色看起来不佳,恍恍惚惚的,宫装裙裾被雨水溅湿了也好像没发觉。“啊啦,绻儿啊,你一路不作声的,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素素抿嘴。

“呃,啊?不,没事。”倒不是如倪素素所想那样,是为自己被排斥挤兑而黯然伤神中,如意不过心念那后院里的老人,想到这天降雨的,老人不知是否还在那里,越想越焦急,自然也不注意倪素素三人是什么态度,回答话起来也无心无力。

桑熙露出戏谑的表情,晃着手上的纸伞站旁看戏一样。倪素素于是再笑道:“无妨的,都可对素素我说,天南地北地走过来,一起进宫成为乐子,就是难得的缘分,你称的我一声素素姐,我自然要多加关心你的。”她投给如意的目光能让人莫名地心慌。若说楼里的胭脂是表里不一,明里巧笑满腹算计,这倪素素第一眼就让人看透她阴狠冷酷的本质,是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就不需要骗任何人,威胁恐吓精神压迫,才是她折磨人的法子。

“啊啦啊啦,绻儿来,看你裙裾都湿透了,冷吗,快来站到素素姐身边。”

倪素素伸手,抓住如意的手臂。

她的每根指尖都是冷的,如寒冰。沉溺在纷扰思绪中的如意给冻醒了,幽冷的傍晚时分,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殿,空中飘洒一阵阵冻雨。心中无暇再顾及那老人,觉悟过来,伞下,是如意一双慢慢覆满悲伤的眼眸。

绝对的倔强,让她不落泪。这里没有关心她的好姐妹幺妹,只有一直看不起她想控制她摆布她的冷血乐子,也没有一心要她成大器,面冷心热的师傅们,只有轻视她怒斥她的宫女嬷嬷。孤身奋战,好累。那一夜,她在楼里整夜整夜地操琴,吟唱一首《离殇》,心如刀割。

宫中有大难,那一天,赭师师傅急得跑去跟绻玉棠理论半天,最后还气得病发倒下了;也是那一天,鱼师傅未来见她一面,却遣来了明月郑重地送她一字————藏。一定是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入宫是前途未卜,凶险万分,她心领神会,才在入宫后马上撒谎,让名册上写的是习舞五年的舞妓绻胭脂,而不是五年颠沛,只学了琴艺歌艺的笨丫头,楼主柳怡宴最中意的准徒儿,她如意。

但还不够,不是吗?

“……”弱如蚊蚋一句,在她唇齿间停留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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