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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问你个问题吗？”欧阳问。
“问我为什么爱你，对吗？俗！”
“我需要明确的答复，真的。”
朴善玉将目光移向远方，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从你的身上我感到了一种召唤，那种自然原始的力量总使人产生追随的欲望。”
欧阳怔住了。这难道是一种天缘？
过了一会儿，朴善玉说：“欧阳，我嫁给你吧！”
欧阳说：“那我现在的老婆怎么办？”
“那我不管，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我赖上你了！”。
欧阳揪着头发说：“我就怕你说这种话。”
朴善玉咯咯地笑起来，笑过一会儿说：“你这样子真可爱，你不娶我我可跟别人走了，要带我走的人多了！”
“真的？不会是那个老头吧？”
她唉了一声把目光移向远方，“反正我得离开这个地方。”
“在这儿呆得好好的，你的家乡多美！”
“再美也得离开，落叶归根是老年人的心态，年轻人就应该出去闯一闯！”
欧阳觉得她说得有理，便没再说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去‘喀秋莎’吗？”
欧阳摇摇头。
“是为了躲避那些无聊的应酬。我们经理老让我陪客，有一个大人物，你都不知道他的官有多大，陪他吃饭的时候他总在桌子下面摸我的腿，口水流得这么长。”她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嘴一撇。欧阳看着她的神态不由地笑了。她接着说：“我们经理也总打我的歪主意，我是看透了，不离开这个地方，早晚会沦为下流的女人，我得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
“你以为嫁了人就不会被骚扰了吗？自古红颜多薄命。”
“你见着的那个老头儿是香港金融界的大老板，他已经和我说了几次要带我走，我是想好了，不行我就跟他走。”
欧阳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确不是孩子了，已有自己对社会和未来的看法和选择，而且很现实。她也是把自己交给远方的人，也许命运决定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缘分。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我该怎么办？”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你拿青春赌明天，我用真情换此生。”
她躺到了欧阳的怀里，轻轻地说：“我不能像我二姐那样守着家门过日子，你看那些天鹅，它们的归宿永远是长天秋水。”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看这黄昏的景色多美，我有一种预感，晚年的时候我们有可能在一起。”
欧阳搂紧了她，生怕她即刻飞了似的。他此刻的心情复杂得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
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太阳落了，暮霭沉沉。
两天之后，他们回到了达来。小李执意要连程返回被欧阳拦住了，欧阳找了一家饭馆为他饯行。“好兄弟！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欧阳很激动，也很留连。小李说：“老哥，快别这么说，这是我一生恐怕再也没有的美丽行程。”朴善玉说：“没想到男人之间的情感也这么动人！”
送走了小李，欧阳把朴善玉送回宾馆。朴善玉一进房间就像回到家一样随便，对欧阳说：“你就放心大胆地呆着，这是分给我的单间儿。”然后换鞋*进了卫生间，一会儿的功夫裹了一块浴巾出来，一边擦着头一边从镜子里打量欧阳，笑笑说：“你也洗洗，洗洗真舒服！”欧阳说：“我昨天在阿郎山洗过了。”
欧阳显得有些情绪低落，一是因为小李，这些天朝夕相处，猛的一走，心里空落落的；二是因为朴善玉说的那句话“不行我就跟那老头儿走”，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醋歪歪的。
朴善玉坐到了他的身边，用手抚弄着他的头发，浴巾的下摆叉开一条缝，露出丰胰雪白的大腿，脚上的脚趾饱满而又精致。她深情地望着他，笑了笑说：“叫小李闹得情绪这么低落，为一个司机不至于吧，他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你以为他不知道么？那天晚上他在林子里全看见了。”
朴善玉张了张嘴，吃惊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释然地说：“看见就看见吧，这人真是的，无聊！”
“还不止他一人看见了，你二姐和二姐夫也看见了。”
“啊？”
她用手捂住脸，“哎呀，羞死人了，欧阳，我那天是不是太那个了，你也真是……”
欧阳扳开她的手逼视着她说：“看来你不是第一次！”
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但已经晚了，朴善玉叭地煽了他一个耳光，两眼喷着火，近似咆哮地喊：“你是第一次吗？”
欧阳无言以对，感觉这是有生以来说得最欠水准的一句话。
朴善玉迅速穿好衣服，指着门对他说：“你滚，你给我滚！”他坐着没动，被她拽起来连推带搡地轰出门去。
门叭地一声关上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 口岸少女（11）
俄罗斯方面来人了。竟是阿龙！
阿龙是欧阳的校友，师大艺术系学画画的，毕业后分配到档案局办公室工作，常和欧阳他们一起打球。小伙子长得很帅，配上大连鬓胡子，像西欧中世纪贵族。也许是学非所用的缘故，他下海欧阳一点也不知道。
两人一见面便激动地拥抱起来。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快事之一。
阿龙不见外地说：“欧阳，你得好好给我安排一顿饭，俄罗斯的黑面包都快把我吃愣了。”
饭菜上来后，阿龙酒也顾不上喝，狼吞虎咽地吃着。欧阳见他这副吃像笑着说：“不至于吧，听说那边到处是中餐馆，你们公司不至于穷到连饭也吃不起的地步吧？”
阿龙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了看他，说：“主要太忙。”
欧阳一直看着他吃饱了满意地擦着嘴，问他：
“你不能是赤犊子过来的吧，木材呢？”
“什么木材？我是带车来的，是来拉货的。”
欧阳心里一惊，急了：“不是说好了，拿木材换毛毯和暖瓶吗？”
“是呀，先拉过去毛毯和暖瓶，卖了才能买木材呀！”
“那不行！”欧阳一拍桌子站起来。“没想到我等了40多天，等到的竟是这结果。想空手套白狼，门儿也没有！”
“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吗？这是乌力吉图和钱江之间的事，你我都是副手，你把货送到我把货拉回，就算完成任务了。”阿龙说。
“那不行，钱江没那么交待，再说即便他同意了，我也不同意，我分管边贸！”
阿龙一听毛了，站起来嚷道：“你这不是让我坐蜡么？雇一辆大车往返小一万元人民币，你总不能让我放空车回去吧！”
欧阳冷冷地说：“你只能放空车回去了，你，活该！”
他结了帐没理阿龙独自走出餐厅，阿龙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了他住的旅馆，还想说什么被他制止了：“这事儿免谈，我要睡觉！”说完躺在床上背过脸去。
阿龙只能坐等。等他睡醒了阿龙笑笑说：“欧阳，咱先不谈这事儿，我带你去逛逛商场。”
“逛商场干什么，有病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
欧阳气乎乎跟着阿龙进了一家商店，阿龙指着一个货架上的暖瓶说：“你看这种暖瓶比你带来的好不好，问问价？”
欧阳一问吃了一惊，这种暖瓶比他带来的那种好多了，零售价才29元，而他们进的货批发价还34元，再加上运费和储藏费，亏大发了。
钱江怎么搞的！
阿龙又领他来到卖“雪莲”牌毛毯的柜台前要了一条，上面明码标价138元，而他们的进价就是138元。服务员说你们真想要的话，100元就可以拿走。
“你这是纯毛毛毯？”
“是，你要多少我这儿有多少，这儿只认大庆产的‘拉色儿’毛毯！”
阿龙拍拍欧阳的肩膀对他说：“欧阳，你们上当了，这种货在那边堆的跟垃圾似的，说那边需要毛毯和暖瓶是一年前的事了，我敢说达来每个仓库里都堆满了这种货，我看了你桌上放的样品和你说的进价，就知道你们上当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 口岸少女（12）
正这个时候，欧阳看见朴善玉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商场。中年人30多岁，一副款气十足的样子。他们来到卖婚礼服的货架旁指指点点，朴善玉为中年男人选了一套紫红色的男西装，十分亲昵地帮他试穿，然后又到卖婚礼裙的货位前指手画脚，朴善玉从里间换完衣服后，那男的还为她拉背后的拉锁，看上去完全像一对将要结婚的情侣。
欧阳当时不知哪来的一股邪火，冲上去狠推了那男的一把：“哪来的村儿老大，到这儿找便宜来了！”然后指着朴善玉说：“这么快就要结婚啦？这么快就又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你让那个王八蛋给我滚远点！”
那男的也火了：“你他妈的才是村儿老大，找死呀你！”
朴善玉赶紧把欧阳拉到一边，悄声说：“欧阳，你误会了，这是我们宾馆经理，我们宾馆承揽了一个大型婚礼，我和经理是给人当伴郎伴娘。你怎么这么无理，说那么难听的话！”
“无理咋啦？难听咋啦？总比你们偷鸡摸狗强！”说完扑上去就要打那男的，被阿龙拉走了。
吃完晚饭，那经理来到旅馆找到了他，把他叫了出去。
“我知道你叫欧阳子丹，我也知道你已经成了家，一个有家的人再去勾引一个纯情少女，这有点不道德吧。”那经理说。
“那又怎么样？少给我摆*的臭架子！你我彼此彼此，你不也成家了吗？你不就是有个当市长的爹吗？老子要不下海，和他的地位差不多！”
“呦，没看出来，这么没有修养还能当领导？我看你不是下海，而是被单位开了！”
欧阳嘿嘿笑了。经他这么一说，欧阳也觉得自己有点过。
“别扯闲蛋了，听小朴说你有一批死货压着出不了手，我帮你消化了吧，但有个条件，今后不许再骚扰小朴。”
欧阳撇了一下嘴说：“你要不开这条件，两件事我都可以考虑，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护花使者？狗屁！同时我也提醒你一句，你要敢打她的歪主意，我饶不了你！”说完扭身回了旅馆。
晚上，他给钱江拨了个电话，把阿龙来的情况说了。钱江说：“那边的事你全权处理。”
任阿龙怎么磨欧阳就是不给货，阿龙无奈地说：“这样吧欧阳，你跟我随车和货过去，卖了后你再带木材回来，那边的木材便宜得很，估计你们不会赔。”
欧阳一想也对，索性去趟俄罗斯，还怕他们抢了不成，反正他们的家都在青州，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把货从库里全部提出来装上一辆大车，和旅馆的人道过别，跟着阿龙一起来到弗拉尔办出国旅游护照。办一个旅游护照不贵，只需900元，但因赶上旅游旺季办照等了一个月。一个月就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等到了办出关手续的时候，阿龙却拦住了他：
“欧阳，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你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实话跟你说吧，你去了就回不来了，那边的公司是个空架子，一点钱也没有，就等着你们这批货去周转。你们公司也是贷的款，而且听说其他项目也赔了，我不想再坑你们了，人不亲土还亲呢！我走了，不过，你要想在达来把这批货消化掉，恐怕过年也回不去！”
欧阳很感动，问阿龙：“那你回去怎么和乌力吉图交代呢？往返让你们搭进去一万多。”
阿龙说：“乌力吉图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他肯定会怀疑我跟你有什么猫腻，管他呢，不行到年底我就回原单位。”
后来，阿龙果然在12月30日之前回了原单位。两年以后乌力吉图也回到了青州市，但原单位已不再接收他，因债务问题他在俄方被黑社会追杀受了刺激，回来后神经有些失常，两年后因喝酒过量冻死在马路上。欧阳听说此事后心里很难过，早知道公司后来发生的那些令他不愉快的事，不如当初把货给了他们，结果可能会是另一种样子。这是后话。
阿龙走后欧阳回到旅馆，人们大惊失色：“这么快就把货销完了？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老徐见到欧阳后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你赶快去洲际饭店一趟，那个朝鲜女孩儿都快急疯了，找了你好多趟。我估计你这一走肯定回不来了，便告诉她你出国做生意不回来了。”
欧阳立刻到洲际饭店去找朴善玉，一个对他们比较知情的服务员告诉他：“朴姐走了，前天走的，跟一个香港老板去那边定居不回来了。欧哥，你掉进了朴姐的温柔陷阱。”
欧阳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仔细想想，朴善玉一点过错也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隐瞒什么。相反，她的美丽、坦诚与无私，给他留下了比任何东西都珍贵的美好记忆。
爱情，有时就像昙花和流星一样，虽然短暂，但它们却爆发出周身的所有热能做辉煌的一耀，实现由瞬间的辉煌到生命的永恒。
这就足够了！
第二章 口岸少女（13）
几场秋雨过后，宾馆后面的池塘里没有了蛙鸣，四处响起蛐蛐的叫声。雨过天晴，西天的火烧云倒映在水中，像渐渐熄灭的火由红变黑，菜地里的豆角秧开始泛黄，牵牛花上的蜜蜂传播着秋天的味道，远处草地里几头黑白花奶牛咀嚼着夕阳，一条扬长小路上，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哼着歌曲，像是从上一个世纪走来。
直到此时，欧阳才感到自己走上了人生异道，这样的无奈，又这样的无助。以前无论走到那里都是前呼后拥、车接车送，这次不但没有了以前的风光，还有一批死货压着。此时他最想听到的是钱江的声音，听到那爽朗的笑声。头脑简单的钱江，最大的长处就是乐观，欧阳愿意和他接触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能排遣忧愁，“有啥呢，不行还有颗肉头顶着呢！”这是钱江的口头禅，绝具不成功便成仁的魄力和底气。欧阳几次打电话想让钱江来一趟，不求帮忙哪怕听到声鼓励也好，但每次通电话又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钱江的笑声少了。面对败局，互相鼓励是非常重要的，“放心吧，我就是拼上身家性命，也要把货推出去！”他觉得钱江此时更需要鼓励。
王老师带着王大江来了，说是来给他帮忙。王老师把他拉到一边出主意说：“欧阳，大江看在我面子上愿意帮你，只是公家的买卖你别太认真就是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货给大江，他给你三万块钱，其中有你一万块钱回扣。”
“多少？”
“三万！这也是看王老师的面子，要知道你那是一批死货！”王大江一副救人于水火的样子。
欧阳抬眼看了看王老师，好像不认识似的，现在的老师已不仅仅是传道授业解惑也了。他不客气地指着二王说：“你们给我听好了，我跟你们打一赌，我不止要把这批货卖出去，而且还要挣钱！”
他打电话让钱江派一个人来，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能帮着跑跑推销，二是管理货款和账目，免落“吃回扣”的嫌疑。
来人是个个头不高满脸雀斑的小伙子，姓苏，人太老实，刚跑了两家单位就满头大汗地对欧阳说：“欧阳经理，你还是让我回去吧，这活儿我干不了，人家都不理我。”
正如阿龙所说，货到地头死，何况是些滞销品，欧阳几乎跑遍了达来的所有公司，没有一家愿意接货的。洛川的一个老板找到他说：“你要是相信老哥，就把货存到我库里回去吧，我来给你销。”旅馆的老板提醒他：“千万不能，这是有名的割草队，空手道玩得咣咣的，租一个库房专骗你这样有货出不了手的，把货给了他，要钱门儿也没有，不是顶给你湖南的黑米，就是湖北的羽绒服，甲方的货顶给乙方价格就翻了好几倍，不要连这也没有。”
商业渠道基本堵死，只能打政治牌。欧阳来到弗拉尔找同窗好友巩固。巩固是师大中文系79届的本科生，和欧阳同宿舍住过两年，毕业后分配到辽河市委工作，先在办公室工作后给张天培当秘书。90年欧阳采访张天培的时候他始终陪同，跑前跑后提供了不少素材，文章发表后不久他就被提升为市府副秘书长，一年前调到林海市外贸局当了一把手。
欧阳敲开巩固办公室的门，开门的是一女的，巩固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显得不如想象的热情，让过坐后扔过来一支烟便把身子靠向椅背，那架势仿佛在说：有什么事快说。
那女的长得相当的漂亮，巩固见欧阳看她便说：“没事儿，说吧，都是自己人，这是歌舞团的台柱子。”那女的冲欧阳欠欠身子点点头。欧阳把自己的近况和找他的目的说了。巩固先噢了一声：“这事咱们找机会再谈，我现在还有事。”这是在下逐客令，跟歌舞团的能有什么事？分明是重色轻友！欧阳出来后想，他可能是当着外人不好表态，于是到商店买了两条好烟和雀巢咖啡及伴侣什么的，心想这回面子给足你了，看你还怎么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口岸少女（14）
晚饭后，欧阳拎着东西来到市府后院的“贵族区”。这里一码的深宅大院，他问清了门牌号码摁响了门铃，半天没人应，再摁，还是没人应，对面车库的两个司机冲他神秘地笑，其中一个说：“摁吧，屋里有人，只是你来得不是时候。”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又神秘地笑了。他一头雾水。
他摁住门铃长时间不放，大约过了三分钟，听见有人咳嗽了一声出门来了，“谁呀，休息时间不办公，有事明天到办公室谈！”
“我，欧阳，你他妈的逼不好毛不少，开门！”
巩固把院门开了一条缝，“唔，是欧阳呀，还是下午那点事吧？”
欧阳用手拨开他，径直走了进去。“咋啦，门都不让进，是不是金屋藏娇呢？”
事情还真让他说中了，透过客厅的玻璃隔扇他看见下午见到的那女人从里屋的另一个门里探头瞄了一眼，又赶紧缩回头去关上了门。
来得不是时候，说话要小心。他这样想着随口问道：“嫂子和孩子呢？”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
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