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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天看看老张,想到自己的父母,一种孤苦无依的凄楚灌满他的身体,他开始默默地流泪。
颜烟也哭了。
颜琰的眼眶红了,但是她没有哭,眼泪不是不幸者的良药,这个道理,她在12岁那年就懂了。
生活的残酷在于,它不会因为你弱小而给你选择的机会。
她看着这四个人,一个是她心爱的妹妹,一个是她曾经的学生,一个是她曾经的同事。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可他们又都是不幸的,和自己一样。
所有人都可能不幸,善良的,邪恶的,机率均等。所以不要相信善良者不应该不幸,这只会让你陷入自怜自艾的泥潭,变得愈来愈软弱。
承认自己的不幸并非不公,这样,才能变得坚强。
颜琰经历过这一切,所以,她能够如此平静地看着他们三人。是的,有一天,不幸会过去,只要你有勇气面对。
颜琰的宁静感染了老张,他的情绪逐渐平稳,他可以直起腰了。他看着颜琰,她的脸在突然降临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光洁。
“看。”颜琰指着天空的一角,那里有几缕调皮的光躲藏在云层底下,云层因此变幻成各种颜色,在灰蓝的天空里,显出惊人的美丽。
几个人静静地看着,一直到它完全消失。
“去我家。”颜琰不容置疑的说道。
大家都没有反对,一行人,前前后后,往颜琰家走去。 。 想看书来
简单的人容易控制
事情的变化出乎娄宝马的意料。黄鼠狼死了,自己少了一个得力干将不说,更是被他的顶头上司,他的伯乐,他的恩人—符仁大大训斥了一顿。
娄宝马哈着腰,大气不出,小气也憋着。符仁是他的一切,没有符仁,他娄宝马还是一个街头的小混混,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你赶紧给我的屁股擦干净了,要是撇不清关系,我可以让你升天,自然也有法让你下地狱。”
娄宝马连声应着,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件事,是自己大意了。本来每户人家就可拉下10来万,够分的了。可黄鼠狼说要养个小蜜,得弄些钱,娄宝马就让他自己挑个老实人家搞掂。谁曾想会出事呢?!那个张聪,他是记得的。儿子学校那么多老师,数他不老实。见了自己也不点头,也不哈腰。娄宝马对他,还是很不爽的。平日里见他一副吊死鬼的模样,翻腾不出什么大浪啊。因为太没把他当回事,所以黄鼠狼汇报的时候,他是点头默许了的。
娄宝马的胖脸上汗水淋漓。
符仁厌恶地看着他,当初选择这个人是因为他简单,简单的人容易控制,他是这么想的。这几年来,也确实用的得心应手。但是他忽略了,简单的人也容易犯错误,而且是犯大错误。这次幸好黄鼠狼死了,但是民间的谣言四起,必须要想办法扼杀。
符仁眉头紧蹙,看来这次要大动了,关系网已经铺开,正好检验是否管用。但是,需要时间,看来得有人去拖住张家唯一的儿子才行,不能让他有时间收集证据,不能让他有时间扩大影响。符仁看看娄宝马,后者的双腿已经在发抖了,他身子胖,弯腰对他而言,是件难事。
他舒缓了语气,说:“你起身吧。现在民间对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总之,给我去堵住他们的嘴。”
娄宝马支起腰,头却不敢抬起,像一个倒垂的硕大的冬瓜。
“最重要的张家唯一的儿子,听说你认识。”
“是,他是我死去儿子的语文老师。”
“你儿子死了?算了,不关我事!我不管他和你什么关系,你记住,想尽办法笼络他,多找点事情给他做,不要给他时间收集证据,不要给他时间扩大影响。听懂了吗?”
娄宝马点点头,“就是想尽办法拖死他。”
“没错,花钱,花力气的本事你有,不知道花脑袋的事你有没有本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娄宝马这才抬起头,但眼睛还是看着地面:“我知道了。”
“你去和张家儿子说,他爸妈的事情你负责到底了,保证没事。”符仁说,“你可以走了。”
“要放了他父母吗?”
“闭嘴!这不关你事,你就这么跟张家儿子说。记住我一早跟你说过的话,‘别问为什么’,明白了?”
娄宝马屁都不敢放一个,哈着腰倒退着出了门,从始至终没敢抬一下眼皮,到出了大门,他才解脱似的昂起了头,抹去一脸的汗水。
娄宝马今年38岁,符仁找到他那年,不,他找到符仁那一年,他32岁,刚从监狱出来,没人看得起。父母也巴不得没有自己这么个儿子。
娄宝马,不,那时侯,他还叫娄阿鼠,成天在街上晃。关的时间太久了,8年哪,他对于这个世界既感到陌生,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欢。他敏锐地发现,这个世界,现在属于够恨够辣够滑的人。这些,恰巧就是他所具备的。
娄阿鼠那时侯起,整夜整夜守在高档会所前,他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他没有等太久。
2000年8月5号凌晨3:25分,符仁喝醉酒从里面出来。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5个人,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符仁当时32岁,还没有发福,中等个子,肤色白皙,清秀的五官,看起来挺年轻,不,是挺稚嫩。
那5个人互相搀扶着,你一言我一语,很是热闹,符仁在旁边一衬,就格外的落寞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人容易喝醉酒,反正那5个都没吐,就符仁吐了。吐得淅沥哗啦,臭气熏天的。5个大肚子看着他笑笑:“酒量太差了,小符。”却都没停下步子,很快被司机接上车走了。
娄阿鼠在空气里嗅到了那么一点机会的味道。他走上前,拍着符仁瘦弱的后背,帮助他把胃里的酒吐出来。
符仁没有拒绝,他确实太难受了,第一次品尝醉酒滋味的他,好好经受了一番来自五脏六腑的考验。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大沙发上,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衫,一条黑色牛仔裤。个子挺高,精瘦精瘦,一双眼睛里藏了些他以前不喜欢看的东西。
符仁没有大呼小叫,没有惊慌失措,他从小就感情不外显,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
“你是谁?”他缓缓坐起身,眼睛盯着娄阿鼠。
娄阿鼠在他的凝视下,被迫移开了视线。这个看起来稚嫩的男人,居然有一双锐利如刀刃的眼睛。
娄阿鼠心脏噗噗噗的跳着,机会的好味道似乎更加浓烈了。
在符仁平静地询问声中,娄阿鼠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履历,包括蹲守在会所的用意。
符仁仔细地观察着他,这个男人,显然来自一个不同于他的世界,但是,他身上有些东西,是他需要的。符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娄阿鼠看了三分多钟,直看得娄阿鼠头皮发麻,但是,他的心却在欢唱,他知道,这一次,机会真的来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肩上有担子的人
这是一间30多平米的小户型房,收拾得干净温馨。老张他们围坐在桌边,颜琰去厨房给他们弄吃的。
水流声,菜下锅的兹拉声,盘子的叮当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热气开始腾腾的往上窜,调皮地引诱着人们的食欲。
饥饿感把老张带回到现实中来。他看看四周,看到一个朴素而温馨的家,他的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温暖。老张的眼眶湿润了,一想到老父母,此时正在冰冷的铁栅栏里呆着,他的心绪就无法宁静。老张腾地站起来,一直注意着他的刘一天也跟着站了起来,颜烟紧张地望着他们俩,冲着厨房叫着:“姐!姐!”
颜琰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炒菜的大勺,“老张,过来帮帮我。”颜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带走了老张的焦躁不安。他听话地走进厨房。
“帮我剁蒜泥。”颜琰说。
老张打开水龙头,洗洗手,开始小心地剁蒜泥。这事情他以前没有干过,显得很笨拙。老张仔细的将圆乎乎,白嫩嫩的蒜头剥出来,用刀子切着。蒜头不听话的在他手里滑滚着。
“先拍碎了再剁。”颜琰说。
老张把几个剥好的蒜头排列整齐,扬起刀,使劲拍下去,没想到,蒜头不仅没有被拍碎,还滚了一地。有一个弹起来,正打在颜琰脸上。
“对不起。”老张颞颥着。
“没关系,以前没做过吧。”颜琰微笑着问。
老张立刻又想到了老母亲,他的眼泪下来了。
“都是妈妈做的吧?”颜琰说。
老张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爱母亲,那么需要母亲。
颜琰看看外面,刘一天和颜烟在房间里安静地坐着看电视,很显然没有听见老张的哭声。
“张老师。”颜琰严肃地看着老张,“我很难过你的父母出事了。但是,我希望你迅速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哭泣只会让我们变得软弱。而且……”颜琰停下来,望向刘一天,“还有一个孩子在看着你。你必须对他负责任。”
老张羞愧地止住哭泣,是的,还有一个刘一天,他怎么能忘记呢?想到自己本是去劝慰刘一天遇事不要鲁莽冲动,可自己却表现得比他更加不理智。如果不是颜琰及时赶到,他的行为就会毁了这个孩子的一生。他将如何面对刘一天的父母,又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
“对不起,我只是实话实说。”看着老张羞愧不已的样子,颜琰有些不忍心了,她知道老张是个好人,只是太软弱了。
“张老师,我们好好吃顿饭,然后再考虑该怎么做,但是,在两个孩子面前,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
老张点点头,他看着颜琰温和美丽的面庞,油然而生钦佩之情,“我听你的。”他说。
吃饭的时候,老张对刘一天说:“明天开始,你正常上课,别在外面瞎晃悠。”
刘一天看看老张,看看颜琰,不敢说不,却也不说好。
老张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给父母报报仇,也不点穿,只是轻轻地说:“明天,我也去学校。”
“老师,你还去学校啊?”刘一天忍不住喊道。
“对,我还去学校。你也必须回学校。初三了,你不能扔掉学业,我不能扔掉学生。我们都是肩上有担子的人。”
“我们去学校,那家里的事情怎么办?”刘一天不解地望这老张。
“这种事情,着急没用,跟人拼命也不是办法,我们一边生活,一边办事。”
“办事?”刘一天听到办事两字,一下来了精神,“老师,我全听你的,你说怎样就这样。”
老张瞪他一眼,说:“这就对了,你听老师的。”他环顾着这个不大的房子,心想,得先为自己和刘一天找个住的地方才是。
颜琰看出他的心思,就说:“今天就铺地铺睡吧。”
刘一天看老张为难的样子,知道他不想打扰颜琰,就说:“张老师去我家吧……”他忽然想到父母被关,鼻子一酸,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好。”老张一边拍着刘一天的肩膀安抚他,一边说好。
“那好。”颜琰没有客气,“只是以后过来吃晚饭吧。人多主意也多。”
刘一天看着老张,老张点点头,他高兴地笑了,比他更高兴的是颜烟,笑得半天合不拢嘴。
很傻很天真
老张和刘一天一起到学校,意外的在校门口看见了娄宝马的车,自从他儿子出事以后,这可是他第一次到学校里来。
“你看。”刘一天捅捅老张,小声地说。
老张于是看见娄宝马正坐在传达室和校长聊得正欢呢。
“这个畜生。”刘一天骂道。
老张不吭声,他正竭尽全力抑制着身体里燃烧的怒火。刘一天没有这么好的耐力,没等老张回过神,他已经找到一块不小的石头,砸向娄宝马的车窗。车子的质量真好,一点事也没有。只是不小的响声惊动了传达室聊天的两个家伙。
校长绷着脸走出传达室,一双冰冷的眼睛扫视着老张和刘一天。
娄宝马打着哈哈从里面出来,“哈哈,没事,小事一桩。小事一桩。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今天,我就是来消除误会的。哈哈。”
老张和刘一天愤怒地盯着娄宝马。
娄宝马的胖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你是刘一天吧。我儿子最好的朋友,对不对?娄言死了。”娄宝马抹着眼泪,“我心里不好受啊。一直没有去找你,那是我心痛啊。你和我女儿的事,都是我们家那个不懂事的猪婆搞出来的。我一直在外出差,昨晚刚回来。你看,这都叫什么事。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我已经严厉地教训过我那婆娘了,一点点事搞得鸡飞狗跳的,没出息。一天啊,你的父母今天就可以回家了。我昨晚已经认真调查了,完全是个误会嘛。他们答应,今天一早就放人,还要登门道歉,赔偿你父母的精神损失费。”
刘一天呆呆地看着这个胖子,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娄宝马见状忙说:“你要是不信,待会,大概9点左右,我带你回家看看,你自己看你父母回没回来。”他一把拉住校长,“我给你向校长请个假。”
校长堆出一脸的笑:“准假!准假!”
“真的?!”刘一天相信了,喜悦在他的身体里开花,他忘记了对娄宝马的仇恨,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娄宝马轻轻抚摩着刘一天的脑袋,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刘一天虽然没有从心里完全接受娄宝马,却也不排斥了,他任由娄宝马摸着自己的脑袋,觉得世界又是光明一片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老张也有些发懵。校长鄙夷地看这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还不去进去?!”
“不,不着急。”娄宝马放开刘一天,朝老张扑来,他的胖手很快就拉住老张鸡爪子一样干瘪的手。
“啊~~啊。”娄宝马握住老张的手,话未出口,先干嚎了几声,“啊~~啊。张老师啊,我对不住你啊。那个杀千刀的黄鼠狼,他害我啊。现在我走到哪里,都有人戳着我脊梁骨,骂我贪心黑钱啊。天地作证,这都是无须有的罪名啊。做尽坏事的是那黄鼠狼啊。你父母做得好啊,是为民除害。那放在过去,是大英雄,大豪杰。不过现在是法制社会了……”娄宝马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他的胖手使劲地甩着老张的手,老张厌恶地想要挣脱,却动弹不了。“张老师,您放心,我娄宝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替你父母伸冤。我已经向组织递交了检查书,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是我监管不力。我已经请求组织扣除我一年的奖金。张老师,我要向您忏悔,希望您能原谅我这个罪人。”
老张毕竟不是孩子,不能听信娄宝马的一面之词,但是娄宝马的这番话却让他听出了一些希望。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父母?”老张没有说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娄宝马心领神会地抓紧他的双手,他不再晃了,手往下压,似乎在暗示他的力量,“请您一定相信我,我将尽其所能为你父母请命。”
老张听懂了他的暗示。
他居然感觉到了快乐,他几乎要像刘一天似的,抓住娄宝马的手,问一声:“真的吗?”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为自己感到羞愧,难道就这样放过娄宝马?他所犯下的罪行,就被这样抵消了吗?不!不可以!
今天一早,娄宝马接到符仁电话,吩咐他如此这般,娄宝马虽则不明白符仁的用意,却也一心一意地执行了。现在,他看着老张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他想自己的表现会让符仁满意的。
娄宝马更紧的抓住老张试图抽离的手,一双不大的眼睛温情地注视着老张,“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见你的父母。”他停下来,欣赏着老张毫不掩饰地渴望,然后,他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如果你有空,我带你去见你的父母。”
老张的内心激烈地斗争着,良知反对,本能支持,最后,本能取得了胜利。老张觉得全身无力,他低下头,轻声地说:“有空。”
刘一天高兴地搂住老张的肩头,蹦着跳着,“太好了!太好了”
老张看着他兴奋地样子,脸上漾起一阵苦笑。“我们进去吧,要上课了。”
“可是,我想回家等着爸爸妈妈。”刘一天抑制不住激动地心情,没法安稳地呆着。
“今天,你不用上学了,回家和父母待着吧,我准你一天假。”校长假仁假义地说道。
刘一天眼睛望着老张,“可以吗?”他问。
这次的事情,让他忽然明白的家的重要,父母的重要,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要见他们。
“好吧,你回去吧。”老张善解人意地说道,刘一天的父母可以回家,他真心地为他们高兴。 txt小说上传分享
谁在演戏谁在作秀
学生似乎都知道了老张家发生的事,课堂里出奇地安静。老张一边上课,一边忍不住想:要是每天都能这样,他们可以多学多少知识啊。
今天讲的是《我的叔叔于勒》,一个金钱扭曲人们心灵的故事。因为有所感,老张讲得分外动情。可是,忽然的,他发现学生的眼睛都朝窗外望去。
老张一看,原来是何主和几个中层,正透过窗户看着教室。见老张看见他们,何主索性带着几个中层从后门走了进来。
“你,头发这么长,明天去剪了。”
“怎么排座位的,啊。”何主打了一个同学几个头皮。
“谁负责卫生的,垃圾这么多,赶紧清理。”
话音未落,几个学生离开座位,拿起笤帚就扫。
老张知道,这是上级领导要来检查了。学生也一副习以为然的模样,初一到初三,这样的场景,他们经历得多了。
老张没有像以往默默等待他们结束,他把书啪的往桌上一扔。大喝一声:“都回座位。”
正在打扫的学生愣了,看看老张,看看领导,不知该怎么好。
“都回座位。”老张柔和地对他们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