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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民心血来潮要和曼璐私奔的，所以他什么东西都没带，曼璐用手中的钱为启民置办了几套衣裳和生活用品。
他们在旅店住了下来，整日游山玩水，谈天说地，日子过的好不快活。可是半个月过后，曼璐手里的钱所剩无几。
启民和曼璐商量租房子住，他们找了三天走遍老城每一个角落，终于找到一所条件还算好的公寓。付了一个月的押金后，曼璐计算着手里的钱也只够生活半个月。
生存危机摆在面前，启民不得不屈服。他给朋友打了电话，才知道曼璐家里找了曼璐一段时间，找不到就干脆宣布曼璐已经死了，以免污了家里的名声。
启民长叹一声，靠朋友的帮助，在小城找了个小学教员的工作。
生活看似安定下来，曼璐却怀孕了。
怀孕的曼璐胃口大变，整天只想吃水果，一口饭都吃不下。启民小学教员的工资，应付家里的开销还不够，哪里来的钱给曼璐买水果？
不得已之下，曼璐当了一件家传首饰。
吃着家传首饰换来的草莓，曼璐泪流满面，想是回忆起了以前的生活。
曼璐的月份逐渐大了，家里钱也一日日减少，无奈他们退了公寓，重新租了一个大杂院的房间。
大杂院儿里住的都是贫苦人民，曼璐终于放下矜持，亲自操持家务。
有一天启民回来想和曼璐谈论报纸上新发表的文章，曼璐怅然的苦笑，接着很难过的说她要去捡菜市场的剩菜叶子。
启民大惊，接着是愧疚。
启民被裁员，已经两个月没收入了。累的曼璐只能捡剩菜叶子做饭。曼璐的首饰也当完了，家里一贫如洗。
这两个月为了躲避家里的烦扰，启民总去书店呆着。连一次三分钱的借书费他都出不起了，一日日只看不买，书店老板视他如豺狼。三番两次受到这样的目光，启民就不去了，只是在街上晃荡。
曼璐买了几只鸡，说可以吃鸡蛋。
启民觉得家里有鸡打扰他看书，就不爱在家。
启民想起这两个月他对家里生活不闻不问，不由愧疚看向曼璐。
曼璐憔悴了，曼璐变胖了，脸上有了斑，手脚粗糙。一点不像他曾经追求女神曼璐，明亮的眼睛也为一日三餐无以为继而变的愁苦。
启民心想，曼璐变了。
启民手中的报纸此时仿佛重若千金，这报纸，也是他捡的，是三日前的报纸。
启民心里发苦。
正在这时，一邻居说日子过不下去可以去捡破烂或者跟他一样拉黄包车。
曼璐期待的看着他。
启民仓皇的躲过去，曼璐果然变了，以前给他买全套西装一起吃西餐的曼璐，如今竟希望他去捡破烂或者拉黄包车！
他是读书人！
启民逃出家门，心中抑郁。
这样的日子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启民想起在家乡的时候过的生活。
他从没有为生活发愁过。
曼璐如今就和大杂院的普通妇女没什么两样。
启民后悔了。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突然拉黄包车的邻居经找到他说曼璐难产了。
启民连忙跑回家，曼璐脸色狰狞，躺在榻上浑身汗湿了，肚子高高鼓起，干瘦的脸黄黄的，痛的大叫。
启民心中惊慌，只觉得这榻上的怪物不是曼璐，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那种痛苦。
他像木雕一样站在原地。
曼璐断断续续说要去医院。
隔壁的老太太磕着瓜子站在门口，看好戏一样说：“去什么医院，动一回手术就得花三五十块。这价钱够娶两个新媳妇儿了。女人生孩子不就那么一回事，两脚一岔开就完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不用去医院。”
启民认得这个老太太，曼璐因为少了一只鸡和这老太太吵架，他当时嫌烦就走了。
如今听到老太太的话，他仿佛有了主心骨。颤抖的问：“可……可她……她疼的大叫啊。”
“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医院里给人开膛破肚都是害人命的玩意儿。这才哪儿跟哪儿呀？还有几个时辰才能生下来。你赶紧出去，男人进产房不吉利。”
启民木偶一般被推出房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太太出来了，脸色平静：“没生出来，孩子跟妈都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启民觉得自己不能思考了。
拉黄包车的邻居又跑过来了，说平城有人给他打电话。
启民梦游一般去了。
电话那头是巧慧的声音：“启民，你回来吧。我答应曼璐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为找你花了多长时间吗？今天你儿子都满月了，你回来看看吧！”
启民心中一烫，巧慧同意他和曼璐在一起了，巧慧还给他生了儿子。但是曼璐不在了。
他突然松了口气。
他应该回去了，就让生活回复平常。
启民让巧慧打了汇款，安葬了曼璐，又买了一张车票，踏上回平城的火车。
火车隆隆而去，一切如往常一样，逝去的，只有十七岁的曼璐，难产而死的曼璐。
担心一个故事影响力不够大，苏瑾歌又写了一个曼璐之死。
这次启民没和曼璐私奔，而是苦熬着求两方家人同意。
第680章 进步女学生（10）（）
当然也用了不少苦肉计，喝的烂醉在曼璐家门口等她，在下雨的天气站在雨中对曼璐表白。给曼璐写数不清的情诗，让整个城市都为他们的爱情感动。
另一边，巧慧怀孕了，启民自觉对家里尽的义务已经到了，母亲有了孙子，巧慧有了孩子。接下来他就该为自己而活了。
母亲总是拗不过孩子的，巧慧虽然是启民的妻子，在家里却没有话语权。争取到母亲的同意后，启民终于迎娶曼璐过门。
而巧慧，变成了平妻。
曼璐和启民住在一个院子里。曼璐对巧慧有愧疚，默认让巧慧掌家。
曼璐有丰厚的嫁妆，不在意启民家里分的银钱。
两人过了一段时间幸福的日子。
可是成为妇人和没结婚的少女到底是不同的。
曼璐的理想是成为一个革命家，为国家的强盛付出自己全部的生命。
启民很支持她。
为此，曼璐脱掉锦衣华服身着布衣，摘掉璀璨的首饰回归到百姓当中。她组织了义务医疗队下乡帮助百姓，倾听他们的苦难。
曼璐的作为却惹了启民母亲不高兴，启民母亲厌恶的对巧慧和启民说：“什么大家小姐，和穷苦贫民混到一起，也不带丫鬟，就跟一群男人同吃同住，简直不知廉耻！我就说她不安分，没三媒六聘就敢上门，你就糊涂吧，迟早一天她踹了你跟志同道合的穷酸贫民在一起。”
“妈，你怎么能那样说曼璐？曼璐是为了人民着想，是为了人类的解放。没有谁比曼璐更伟大！”启民辩解。
启民母亲嗤笑，觉得曼璐心比天高，她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竟然还想拯救全人类？
启民母亲就把曼璐当笑话看，也不回启民的话，只对巧慧说：“去乡下那么长时间，也不知会不会染了跳瘙。巧慧，把天赐看好，千万不能让那女人见天赐，染了病可怎么得了。”
巧慧本就不喜欢曼璐，谁能喜欢抢了自己丈夫的人呢？
听婆婆这样说，她连忙搂紧了孩子，并把曼璐看作害人的病毒。
启民母亲又对启民说：“天赐都快一岁了，是该给天赐生个弟弟。”
启民连忙说：“妈，我和曼璐会努力的。”
启民母亲笑：“我说的是巧慧，她肚子里出来的，才是我们家的嫡子嫡孙。曼璐不守妇道，回来一两个月大了肚子，谁知道那孩子是谁的。为了你的爱情，妈都退让了那么多。你看看你叔伯兄弟家，谁家的媳妇想出门就出门，想跟男人呆一起就呆一起。
反正曼璐还没回来。你这几天就和巧慧一起住，给天赐生个弟弟妹妹。到时候我们一家热热闹闹的，就算你和曼璐没有孩子。巧慧的孩子也会给你们养老的。”
启民第一反应不同意，他皱着眉头说：“妈，我要为我和曼璐对我爱情保持忠贞。巧慧都有孩子了，家里的钱也全在巧慧那儿，我不欠巧慧什么了。”
启民母亲大怒，拿着拐杖就要打启民：“你这个白眼狼，你不欠巧慧？你既然娶了她你就一辈子对她有责任。更别提巧慧还给你生了个孩子，这可是我们家的长子嫡孙！为了你们劳什子的爱情，巧慧都降为平妻了，一个十八九的姑娘活的跟寡妇一样，你还说不欠她？你欠她的多了！”
启民不能跑，站在原地任母亲打。
巧慧最先受不了，哭着把孩子交给丫鬟就扑到启民身上帮他挡拐杖。
启民母亲用了大力气，咚的一声打到巧慧背上，启民都觉得疼，巧慧却只是哭着抱着他。
启民震惊了，巧慧是爱他的，巧慧并没有对不起他，他对巧慧这般冷漠是不是错了。
启民母亲累了，放下拐杖，无力当然说：“我生了三个儿子，就剩你一个。妈就怕你以后无人养老，巧慧你不喜欢，天赐总是你儿子。你说说自他生下来，你看过他几次，你总是他爸爸！”
启民知道母亲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抱住巧慧，她已经疼的站不住了。
“妈，我听您的。”启民妥协了。
巧慧埋在启民怀里，露出一个带泪的笑。
曼璐依旧进行着自己的事业，她去乡下义诊两个月，走了数不清的乡村，也记录了普通百姓的苦难。日子很苦，但她觉得很充实，还有什么比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实现理想更让人高兴呢？
曼璐回到了家，她黑了，也瘦了，却精神奕奕。
而巧慧，启民对她十分温柔，一家三口呆在一起让她觉得特别幸福。她脸上盈满幸福的红晕，整个一白皙温柔又妩媚的小妇人。比她刚嫁过来那天还好看。
更重要的是，她又怀孕了，才一个月，月份还小，因此启民对她无微不至。
曼璐的回归让家里三个人都不舒服。
启民觉得愧对曼璐，他不知道该怎样求曼璐原谅。
毕竟当初是他承诺以后身体心里只有曼璐一个。
巧慧院子里是那么温馨和睦，有孩子的妇人的笑。这让启民不想去面对曼璐的冷脸，他像个鸵鸟一般躲到巧慧屋里。
曼璐从丫鬟那里得知她走后发生的一切，她为启民的不坚定大感痛心。
曼璐是个勇敢的人，她风风火火跑到启民屋子里想要一个说法。
巧慧抱着孩子迎出来，说启民在睡。
巧慧脸上幸福的笑十分刺眼，曼璐要闯进屋子找启民，巧慧的丫鬟见情况不对连忙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踮着小脚来了，一见曼璐撕扯巧慧，一拐杖就打上去了，骂曼璐不要脸。
曼璐怎么敌的过两个女人？
她被老太太打了几拐杖，突然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曼璐在医院，启民满脸痛苦说曼璐孩子没了。
曼璐瞪着充满怒火的大眼睛，说这事儿没完。
启民知道曼璐要找家里帮忙寻求公道，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一边是曼璐，一边是母亲和怀孕的巧慧。
他不能失去一个孩子后再失去第二个了。
启民说了一大堆保证终于让曼璐打消了念头，可是巧慧和启民母亲却不知感恩，她们统一了战线，决定把曼璐赶出去。
启民母亲和巧慧并不是多和谐的婆媳关系，启民母亲也嫌弃过巧慧没见识，帮不了她儿子。但是启民娶了个自己喜欢的，有见识，能帮儿子的，她又嫌人家不安分。
而且启民竟然把曼璐看的比她还重。
这老太太受不了。
第681章 进步女学生（11）（）
曼璐的嫁妆因为义诊花的七七八八，巧慧掌着中馈，从没给过曼璐一分钱。
启民万事不理，又不懂内宅的弯弯绕绕，在启民不在的时候，曼璐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曼璐小产过后在家休养，她又不是能轻易服输的人，不会把自己遇到的困难告诉启民。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一个月过后整个人瘦了十多斤，脸颊都凹陷下去，看上去异常憔悴。
曼璐从家里带过来的丫鬟心疼得直掉眼泪，想要告诉曼璐父母。可是老太太和巧慧掌握着大门二门的钥匙，守门的人又是领着巧慧的工钱过活，没有巧慧的命令，曼璐的丫鬟连出门都出不了。
等启民发觉曼璐病了好长时间的时候，曼璐看他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有感情。
曼璐心想如果启民真的把她放在心里，怎么会对她的艰难状况视而不见？
总归启民是站在老太太和巧慧以及他们儿子那边儿的。
如果再让启民做一次选择，就算她有生命危险，曼璐肯定，启民也不会选择她。
既然这样，不如离婚。
曼璐因为营养不良以及病情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就剩一口气了，曼璐的丫鬟趁着夜深往脚下垫石头，垫了好多块石头才翻过墙去。
深更半夜曼璐娘家响起激烈的拍门声，曼璐父母这才知道女儿在启民家里受到怎样的折磨。
曼璐母亲带着一干人等直接闯进曼璐屋子里，看到瘦成一把骨头的女儿，眼泪如线一般的掉下来。
曼璐母亲连忙把曼璐送到医院，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直掉眼泪。这辈子她最后悔的事，就是给曼璐提供了最好的生活，却没有教给她人心的险恶。
曼璐哪能想到后宅女人的手段这样恶毒。
曼璐被救醒过来，眼睛里的光已经失去了。她心如死灰，在生病的两个月里，她失去了美貌，形容枯槁，也无法和启民谈天说地，畅谈理想现实。
启民起先还有些愧疚，后来嫌屋里药味重，也可能是嫌弃她。直接就不来了，在巧慧屋子里过着一家四口的和乐日子。
她以为她在启民心里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却原来不过如此。
曼璐虽然走在这个时代思想解放的前列，知道女人离了男人照样能活，两人在一起不开心，离婚就好了。
可曼璐前十六年生活风光无比骄傲，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其实不怨巧慧和老太太，她们两人都有各自的立场，一个为了争取儿子，一个为了争取儿子的父亲。
她怨恨的是启民毫无责任担当，既然娶了巧慧，就应该对她后半生负责。那为何还要来招惹她呢？招惹了她，又不能给她一个正常的家庭。
当真是，她貌美时，他爱逾生命奉若神明。
她落魄时，他毫不怜惜弃若敝履。
他为何不把婚姻关系交割清楚再来招惹她？
如果启民给她一个正常的完整的，不夹杂第三个人的婚姻。之后就算她日子过得再落魄，她也不会有怨恨，因为这是她自己求来的。
可是啊，她真不该在男人有妻子的时候相信他的甜言蜜语。
就这样成了别人眼中的小妾，让她从平城第一名媛的地位降到尘埃里。
她气的想吐血！
她怨恨的是她一个新时代女性，所有的理想，所有的才华，抵不过后宅的两把锁。
她这样心气高的人，还被封建家庭折断了翅膀，被折磨得如同烂泥一般躺在病床。
更多女性的未来在哪里呢？
曼璐被现实生活打击的很惨，老太太和巧慧却想着不能让曼璐把她如今的下场归结到启民家里虐待上面。
婆媳又站到同一阵营，为了启民的名声。
两人虽然是深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封建女子，但也很有小人物的智慧。
老太太就和巧慧两人穿着破衣服抱着启民一岁多的儿子，就跪在医院门口求曼璐的原谅，周围还有记者在拍照。
老太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都是我的错，当初启民想和巧慧离婚的时候，是我想要大孙子，逼他们不离婚。巧慧这孩子命也苦，从小和我们启民订了婚约，家里人都不把她当人看。
她们家又穷，也是嫁到我们家脸上才有了肉，要是和启明离婚，巧慧去哪呀？她肯定会被家里人搓磨死。
我当时就想是启明这孩子狼心狗肺辜负了巧慧，以后我就把巧慧当自己的亲女儿看。结婚之后曼璐和启民住一个院子。
巧慧整天哭，就跟泡在苦水里一样，我实在看不下去，那两个月曼璐又去外面义诊，也不着家，我就让启民帮着巧慧看孩子，那总是他自己的儿子……”
老太太擦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偏偏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周围的记者拿着笔都哗哗的记。
以前曼璐是平成第一名媛，多风光多高贵呀。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多少人感兴趣。
曼璐母亲和丫鬟仆人们都在曼璐房间照看她，也没有人知道医院门口发生了什么，于是老太太得以顺畅的说了下去。
“都是我的错呀，是我让启民多照顾着点巧慧，这孩子苦。谁想到曼璐半夜就回来了呢，就跟抓奸一样和巧慧厮打，巧慧当时还怀着身子能有什么力气，谁想到曼璐立刻就躺地下流产了呢？”
老太太拿手绢擦了擦眼泪，巧慧抱着孩子在一边哭，看到周围闪烁的照相机，老太太心中安定。
她没说曼璐怀孕的时间，出去两月回到家里和原配推搡的时候正好流产，胡说八道的报纸一定会拿这一点大做文章。
昔日风光无限的第一名媛，和别人通奸怀孕怕被夫家发现，干脆流产诬陷到原配身上。
想想有多少小报会用这样的话题，只要曼璐名声脏了，她就算再说什么也没人信。那不守妇道的，休想毁了他儿子的名声！
老太太眼角闪过冷笑，继续哭诉：“都是我的错！我想请广大记者朋友帮忙，让曼璐原谅我，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启民他要是为了你跟我们一家子断绝关系，我和巧慧还有天赐可怎么活呀！”
说完拿着手绢捂着脸，泣不成声。
第682章 进步女学生（12）（）
巧慧也哭：“我知道我这封建女子比不上曼璐，启民喜欢曼璐，我不怨他们。我总不能阻止启民奔向比我更好的人。所以我让出原配的位置，我所求的不多，只是想在家里求得一个栖身之所。
曼璐啊，都是我的错，不关婆婆的事。我让你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