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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教授的课名不虚传，她们已经来的很早了，教室里却已经坐满了人。
两个菜鸟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办。
“瑾歌！你怎么在这儿？”
苏瑾歌超声音来的方向一看：“二姐？”
“过来过来。”苏玥朝她们挥手。
“你们让个位儿。”苏玥身边的两个男生起身，苏瑾歌和方晴坐了下去。
“二姐，这是我朋友方晴，我们是来看章教授的。”
方晴连忙向苏玥问好，没想到苏家人都长的这么好看。苏玥一看就是很有魅力的那种女人，嘴唇上抹着大红的口红，下嘴唇略厚，这不是画报上标准的美女长相，却好看极了。看起来有一种蔑视一切的气势。
苏瑾歌也觉得好看，大姐长相是温婉美人，二姐就是港风美人，对化妆有自己的看法。从不学流行把自己眉毛剃的细细的。看起来很心机，但苏家人都知道她就是胸大无脑。
“你们也来看章教授？”苏玥不怀好意的样子：“是谁被章教授迷住了？”
方晴捏着书包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最后看章教授一眼，就把他抛在脑后开始我新的人生。”
“那就好。”苏玥点点头。
上课铃声响起，周围挤满了站着坐着的学生，还有学生站在教室外面扒着窗子看。
章教授拿着一本书进来了，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长衫，风度翩翩，温和可亲，最重要的是帅，真的，苏瑾歌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见到比章教授更帅的人。
他环视四周，把书本放在课桌上，缓步走下讲台，众人的视线都跟随着他。
他和熟悉的同学点头微笑，走到窗户前把窗子关了，对窗边的女同学说了一句：“风大。”
接着走上讲台。
坐在窗边的女同学脸蛋涨的通红，眼睛亮晶晶的，激动的不得了。
苏瑾歌看看周围，苏玥和方晴都脸色不善的看向那个幸运的女同学。
苏玥气愤的说：“我六点来也没抢到窗户旁边的位置，哼！”
方晴扭着手里的笔，痴痴的看着章教授，然后脸红红对苏瑾歌说：“瑾歌，我还是觉得章教授比较好看。”
苏玥说：“算你有眼光，不过还是放弃吧，平城大学喜欢章教授的女同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外面的就更数不清了。你还是早些放弃免得伤心。”
苏瑾歌插话：“二姐，你也喜欢章教授？”
“废话，我不喜欢他我上什么课？章教授讲课了，认真听。”苏玥提醒两人一句，就抓紧时间做笔记。
做什么笔记？苏玥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可看周围人奋笔疾书的样子，他们也不好意思干看着，也拿起笔做笔记。
章教授讲的很好，一堂课听下来意犹未尽。
刚宣布下课，一大群人涌上讲台请教章教授。
苏玥走的不快，不过气势很足，当她撩撩头发露出自信的笑，周围女同学不自觉的避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苏玥拿着笔记跟在章教授身边一直问问题，别的同学问问题她积极参加讨论。可谓出尽了风头。
方晴也想走过去，可她看看章教授身边围的漂亮的女生，丧失了勇气，不情愿的坐在座位上生闷气。
章教授回答了好长时间的问题，走出教室的时候一堆女生跟着，苏玥对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先走。然后兴高采烈的跟在章教授身后走了。
方晴和苏瑾歌出了平城大学校门，方晴突然就哭了。
第688章 进步女学生（18）（）
“瑾歌，我发觉我每看章教授一次，就为他的风度倾倒一次。我忘不了他的。但是……但是他身边有那么多漂亮又有学问的女孩子，他要是想谈恋爱，怎么都轮不到我。”
“长痛不如短痛啊。”苏瑾歌说：“你看我知道唐连海有妻子后，我是多么坚决的抛弃了他。”
“唐连海怎么能和章教授比？唐连海连章教授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方晴情绪十分激动。
苏瑾歌叹了一口气：“方晴，我就陪你来这一次。你知道你的行为是在破坏别人家庭吗？如果你执意如此，我想我们是做不成朋友了。”
“做不成朋友？”方晴揉眼气愤的说：“你二姐也在追章教授，你怎么就不说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完哭着跑走了。
“方晴！”苏瑾歌担心她不理智之下会出事，叫了黄包车把她送回家。
她进了学校找苏玥。
向路过的学生打听章教授的住处，顺着他们指的路，她往章教授家里走，刚好在半路发现了苏玥。
苏玥瞪她：“你来干什么？”
“我找你回家。”苏瑾歌拉着书包非常严肃的说：“你不能跟章教授走，不然我告诉爸爸！”
苏玥气的想骂人。
“走不走？不走我立刻就让哥把你拖走。”
“好了，怕了你还不行？”苏玥无奈的丧着脸给章教授解释情况，就走向苏瑾歌。
“你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呢？”苏玥很不耐烦：“我都说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还知道拿爸和哥来压我，你长能耐了你！”
苏玥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指头点着苏瑾歌的头愤愤不平。
苏瑾歌头一偏瞪她：“我是没有你有能耐，可我也知道破坏别人家庭是不道德的。”
“我们这叫自由的追求爱情！章教授和你那个唐连海可不一样，章教授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又重情重义，绝对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夫婿，我错过了才亏大了好吗。”
其实苏玥都不想跟苏瑾歌解释，可是怕苏瑾歌告状，只好给她仔细地讲道理。
“好夫婿也是别人的，你抢别人家的丈夫就是不对。我告诉你别看你现在是市长千金，等你嫁过去在老一辈眼里，以及三四十年后，名声绝对臭不可闻。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没有自己的功绩，章教授的妻子虽然是旧式女子，但人家是原配，天生就可以分享章教授的荣耀。
你呢？你是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是于国于民有功？就凭你现在的身份和容貌，你也只能得意一段时间，你配不上章教授的才华你只能给他抹黑，德不配位知道不？以后别人会在你背后骂死你的。”
苏玥听了很不服气：“你怎么说话呢！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怎么就只会打击我？我怎么配不上章教授？我是大学生！我有才有貌，我家世显赫！”
“哦，你有什么才？”苏瑾歌翻白眼：“今天我只是劝你，能听得进去你就听，听不进去就算了，不过我知道要是爸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会打断你的腿。我们苏家从古至今就没有做小妾的女儿。”
“糟粕！封建糟粕！”苏玥大声说。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苏瑾歌一回家就告诉了苏父这件事。
苏父果然大怒，一家人开了家庭座谈会批判苏玥。
苏玥很不服气：“当初瑾歌和唐连海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过你们这么大反应，怎么我一喜欢上别人，就批判我了？偏心！”
“那时候我们知道唐连海就不是个好人，我们早就做好预防措施了。你的情况不一样，如果你陷得太深，哭喊着要嫁给章教授，章教授要不应，你不成了全城的笑柄，谁还会娶你？”苏衡说。
“你们怎么就只给瑾歌做预防措施，不给我做预防措施？”苏玥更加不服气。
苏衡生气了：“小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唐连海的身份就是个小商人，就算咱们家让唐连海休了原配，娶瑾歌做妻子，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唐家他攀附权贵，而不会说咱们家女儿嫁不出去以势压人。
章教授是文人，文人最厉害的就是笔杆子。咱们家要像对待唐连海一样对待他，你说他会不会发表文章让你还有我们家背上千古骂名臭不可闻？”
苏瑾歌本以为苏家不赞同苏玥的原因是章教授已经有了妻子，万万没想到理由是这个。
她惊呆了。
苏玥这下没了底气：“那我就不能让章教授主动娶我吗？”
苏衡气笑了：“苏玥，你问问你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你有脑子没有？你想想你历任的男朋友，他们喜欢的都是你的外表，至于内涵，这东西你还真没有。你觉得凭外表就能让章教授主动娶你？最多玩儿玩儿。”
苏父觉得这话太过了：“苏衡，你怎么说你妹呢！”
“爸，良药苦口利于病。”苏慧劝道：“苏衡也是好心。”
苏玥很生气，被这么多人严肃的训又有些想哭。
“我头一次这么喜欢这个人，追的到追不到是我的事。反正你们要是让我追，追不到我也就认了，要是不让我追，我就一辈子想着他一辈子恨你们。”苏玥气鼓鼓的转头谁也不看。
苏父苏母对视一眼。苏父叹了一口气还是妥协了：“行，你说追就追，不过你要是敢做不知廉耻的事，我也不怕被人当成封建糟粕，一定把你送到国外。”
“真的？”苏玥不敢置信看着苏父，眼里都是惊喜的光。
“真的！你好之为之。”苏父说。
“爸你最好了！”苏玥高兴的抱了一下苏父，然后得意的瞪兄弟姐妹一眼，哼一声后踩着高跟鞋上了楼。
苏玥不知道她上楼之后家庭会议还在开。
苏衡忧心忡忡的说：“苏玥虽然别的不行，但长得年轻漂亮。一个年轻漂亮，家世又好的女孩子痴心的追求，是个男人都顶不住。万一章教授把持不住哄的苏玥大了肚子又不想休妻，依苏玥那性格，说不定，不要名分也要和章教授在一起。”
苏慧叹气：“这确实是个问题，苏玥谈过不少恋爱，按说眼光很精准，但我觉得章教授一定是他的劫。她肯定得栽跟头。”
“对啊，她要是有我这么狠心，咱们就不用担心她了。”苏瑾歌说。
第689章 进步女学生（19）（）
“快暑假了，我担心小玥这孩子会不会赖在章教授身边不走？咱们也不可能一天不间断的看着她呀。”苏母说。
“要不给她找点儿事儿做？逸文家的缫丝厂正缺人，小玥一个大学生肯定能胜任。”苏慧提议。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逸文了？你还没嫁过去就这么麻烦人家……”苏母有些担心。
“没事的妈，他们家厂子能招大学生还要感谢我呢。”苏慧手搭在苏母手上安慰她。
“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苏父一锤定音。
第二天苏母就和苏玥商量，要她暑假找个事情。苏玥想着家里都为她妥协这么多，她找个工作也不算什么。用自己赚的钱请章教授吃饭才有面子呢。
苏瑾歌去上学，还有一个月学校就毕业了。大家对自己的前途都有了打算，有出去工作的，又回家嫁人的，有准备考大学的。
苏瑾歌就在准备考大学的材料，苏慧给她拿了平城大学近十年的试卷还有模拟题。
她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方晴好几天没来找她，她觉得以后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吧。
转眼就到考试那一天，她准备充分，毕业考觉得考的很不错，做完题检查了两遍就交卷了。
走出教室的时候方晴也出来了：“瑾歌，我有话对你说。”
方晴看起来郁郁寡欢的。
“什么事？”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方晴苦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当时被沮丧冲昏了头。只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你已经决定要放弃章教授了？”
“对。”方晴艰难点头：“不放弃也不行，我爸已经给我订了亲，毕业之后我就准备结婚了。”
“你不考大学吗？”苏瑾歌很惊讶，以前方晴一直是一个热血女青年，两人曾一同畅想考上大学之后能为国为民做什么事业。
“不了。”方晴摇头：“我爸说给我定亲那户人家比较传统，女人不需要多高的学历，学历高了，心就野了。他们希望我早点结婚早点怀孕，三年抱俩，给他们传宗接代。”
“你就这么认命了？”
“不认命不行。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是现实让我知道我只是个懦夫。我也曾抗争过，我爸就对我说给我一个月时间，他不会给我一分钱，如果我能不靠同学朋友自己生活下来，他就给我一张船票，送我出国留学，更好实现我的抱负。如果不行，我就乖乖回来嫁人。”
“这一个月时间让我明白了，离开家里我什么都做不成。你不明白和朋友逛街时钱包没有一分钱的窘迫，没钱真的会让人自卑的。我失败了，我就是被家里养着的金丝雀，没有一点生存能力。我这才明白我所有的雄心壮志离了物质基础就是个笑话。
我还一直想象等我见到章教授，对他表达我的仰慕之后，我们会有怎样美丽的故事发生。可是你看，章教授身边从来不缺年轻漂亮有才华的女学生，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个痴心妄想的闲人罢了。所以我妥协了。
那一个月我曾经鼓起勇气去工厂，我这才发现，对于穷人来说，现在对于他们的唯一救赎就是吃饱穿暖，用什么戏剧小说开启民智，这只是上流社会女生为了名声给自己演的一场戏罢了。
你看，这个时代的特权阶级和前清的特权阶级范围大致相同。一场伟大的革命都拯救不了底层人民，我们又凭什么说靠我们的一两千字的文章，两三场的话剧就能拯救人民呢？就连章教授也不能。我实在不知道我们的出路在哪里，所以我放弃了。瑾歌，再见。”
方晴说了这一番话后就消失了，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出席。
苏瑾歌听着她的话陷入了思考，一直以来她关注的都是女性婚姻问题，还是上层女性的婚姻。她写的文章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就好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以前她对于民国的想象就是大师的名士风度，文人间的男女关系。旗袍黄包车名媛百乐门，少不了十里洋场的繁华和灯红酒绿。
可这些是真实的民国吗？
这些只是上层人物眼中的民国。
她觉得来这里一场，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于是苏玥去缫丝厂工作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
工厂的管事肥头大耳，一听她要去工厂看看，满脸堆笑的拒绝。
她偏要去。
工厂管事知道两个小姐都是少东家的小姨子，拦不了就让她们进去了。
工厂依旧是木结构的房子，看上去十分破旧。
走进厂房就是扑面而来的棉絮。
苏玥和苏瑾歌呛的直咳嗽。
“你说你非来这里干什么，就会找罪受！”
“看看就知道了。”
苏瑾歌问管事的有没有口罩，自然是没有的。
扯下脖子上的丝巾当口罩，她们走进了飞絮漫天的厂房。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苏玥惊叫。
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扯开工作台上放着的棉花，手脚利落的挑拣杂质。动作奇快，看起来让人辛酸。
管事的说：“这还是我们东家做善事才让这么多年纪小的来这儿工作，别的厂都不收的。别看他们年纪这么小，干活利落，一个月也有十多块的工钱，养活一家老小是尽够了。
要是没有我们这个厂，他们才惨呢。咱们平城冬天冷的很，一夜就能冻死六七十个人。这些小家伙好歹能靠自己的工作挣一口吃穿。要不您看看大街上多少乞讨的，他们能有我们厂的小孩子活的好？指不定哪天就饿死了。
苏玥想一想点头：“也是啊。”
“他们要真过的像你说的那么好，怎么周围的几个小女孩都瘦的不成人样。”苏瑾歌问。
“那……咱们是给他们发了工钱，但也不能决定这工钱他们家里人用在谁身上啊。现在情况二位小姐不知道，乡下女孩子不值钱，有的父母会把女孩子的吃的全部给男孩。我们还担忧呢，这些女孩子要是因为营养不良病倒，咱们再去找个熟练工也不容易啊。”
苏玥点头看起来是信了，苏瑾歌却觉得，这个工厂怎么越看越像包身工课文中的场景呢？
第690章 进步女学生（20）（）
工厂环境太差，两人呆了几分钟就被请出去了。
苏玥在厂里的工作是会计，给厂里的老会计打下手。
苏瑾歌也没理由在这儿呆。
回去之后她去周边寻访有没有去厂里打过工的小孩子。
还真被她找着一个，叫赵卫芳。
赵卫芳重病缠身，已经下不了床。苏瑾歌说给她十块大洋让她讲讲工厂里的情况，赵卫芳同意了。
赵卫芳是七岁出去做童工的，每天六点起床工作，十点睡觉。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十块五角，大多数时候还被老板拖欠。
童工干的工作就是煮茧子和挑杂质，煮茧子必须把蚕茧投入沸水中，极快的搅动然后把蚕茧捞出来挑拣杂质。
由于工头要求，童工工作必须极快，扔茧子溅起的沸水常常溅到手上，她们连痛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必须继续下个动作。不然工头就会拿鞭子抽她们。
长时间这样工作，女童的手粗糙红肿不成人性。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生病。
厂里的伙食很不好，她们每天吃两顿饭，都是能看的清人影的稀粥。有时候运气好才会有咸菜，咸菜用了大量的盐，又咸又苦，孩子们不敢多吃。吃了就口干，口干就需要大量喝水，在工厂如果上厕所是会被工头打骂的。
因为工厂伙食差，女童们大多营养不良，脸色青白，身形消瘦，看起来像纸片人。还会时常头晕，有的女孩子就因为饿的太狠上班精神恍惚，一头扎进煮茧子的沸水里，捞出来后工头直接让她们回家，女孩子挣扎了一夜，就死了。
在工厂最好不要生病，生病也要瞒着，被工头发现工头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打。
女童因为动作慢，操作失误，或是工头哪天不如意，就会挨打。身上伤痕累累。
赵卫芳让她看看手臂上的疤痕，芦柴棒一样的细瘦手臂，有几道明显的凸起。
“是工头拿剪子划的。”赵卫芳语气平常，似是受惯了这样的伤害。
“我有个朋友叫小桂子，那次我生病了，不敢跟工头说，小桂子偷偷帮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