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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仓怎么站岗的?他不上刺刀——违反规定,他伯刺刀反光。真不知从哪里拾来的破见识,日本鬼子的三八大盖刺刀才反光呐,国产步枪刺刀两面磨毛,不反光。南琥珀后来借个由头和他说了,但他不信,以后照样不上刺刀。这种人啊,专和你拧着,高度自信。南琥璃思索出了对付他的办法:想叫他信什么,就先逗弄他不信;想叫他不信什么,你就先逗弄他信。
宋庚石呐,十分钟内喝问过两次口令。头一次是问一堆礁石,第二次是问一只空汽油桶。
规定:弹仓可以压弹,绝不许上膛。南琥珀凭着他们下岗时细微的枪栓声,料定他们上岗前统统推弹上膛了。还有,所有哨兵拉尿时,都象女人那样蹲下拉,警惕地朝后看。没人教过他们这着,绝对没有!所有哨兵上岗从哪儿走,下岗准保还从哪儿回来,象山兽那样规矩,连脚印都重叠,这是什么心理状态?南琥珀还为自己早先上夜岗时的恐惧羞愧过,现在他大怒,原来自己当新兵时,就比他们现在强。
干部也一样。三排长怎么查岗?亮着手电脚步很响地走来,显然不是为了寻找哨位,而是哨兵早早发现他;别误会,是我呀!……
南琥珀大悟,死去还背个处分的副连长多么不寻常。只有他,敢在黑夜探查一线哨兵的临战状态,模索手下士兵的心思、神经、胆量,捕捉住他们天一亮就会消失的缺陷。而这种探查,迹近敌特,时时冒着弹击的危险。黑夜把人的警惕性扩大了三倍,每只枪一碰就响。这就是你为了熟悉自己士兵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副连长的血白流了——严禁摸哨。南琥珀偷偷地不让他的血白流,宁肯自己再流血。他匍匐接近战友的时候,感觉自己竟是在接近敌人。
他看透了人家夜里的毛病,于是,他白天看人时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总歪着,将人家白天黑夜对比着看,心内蠕动拳拳妙意,脸上全是自得之色。至于看到了什么,他从来不和人说。
再听到领导重复“不准摸哨”的禁令,他坚决赞同。回来对班里人笑道:“傻瓜才去摸哨哩,你们要是发现异常,就走火。”
他照样摸哨,把全班人都“摸”过一遍后,他又弄出其它手段。
比如对刺。南琥珀最少进攻,他总是守,他觉得守比攻有味道。对手蹦跳得天高地矮,一杆枪如水泼来。他左档右躲,步子如跌如拖,总有尾大不掉的拙态。对手喊“杀!”他只“嗯嗯”。对手越战越勇,他缩成只猴儿,似在人家枪尖上挂着,回回只差一丝儿中刺,全无“两不怕”英雄气概。待退到绝地,再无可退处,或是他厌烦对手出招单调,要戏一戏你,才使出一招怪而软的骗刺。颇让你觉得不是他刺你,而是你胸脯主动撞到他枪头上的。你不会恨他心刁手狠,却只怨自己“不当心,不当心。”
比如偷营。南琥珀常常在班里毫无觉察时,来到他们近旁,隐蔽起来,偷听偷看,他肯定:无论自己威望多高,无论他们多么佩服自己,只有自己不在场,他们准保是另一个模样。他得摸清谁偷懒了,谁诅咒自己了,谁说怪话发牢骚了,谁搞小动作了……出来后,他从容如旧,班里人依然亲热地唤“班长”,以为他刚刚回来。他把暗处所得的碎碎见闻憋住,在心中发酵。他在他们身心后面瞧出另一种“他们”,他即使气得要命也一丝不露,他见他们浑然不觉的傻样儿,便感到自己是做贼。这和摸哨不同,摸哨得冒弹击的危险,反觉心里坦荡,反得条大理。偷营呢,比贼还善窃,贼窃财物,他窃人心。
要是偷见了他们的好处:替他把水灌上,把饭盖好……他会在暗处羞臊,决心再不偷营了。要是偷见了他们的毛病,他立刻想:幸亏让我看见……顿时心硬胆壮。
他对摸哨偷营上了瘾,想戒也戒不掉了。
三
南琥珀认定:让一班在自己手里不倒台,容易,自己手还在胳膊上嘛。要让一班在人们眼里不倒台,那就难了。他们觉得一班已经倒了,他们就这样短视。所以,关键得让一班在人们眼里站住,全连定会大长志气,也大长见识。大难出英雄啊,谁把一班支撑住的?南琥珀!上级敢不提拔他?他们正渴望树立个典型哩,把坏事变成好事,消除司马戍的恶劣影响,推动全局。谁当此重任?南琥珀!
此时,把人按在板凳上批啊学啊挖根说啊……没用。你快些利用一班战士心上重得要死的愧恨,放手让他们干一桩事业。万不能怕他们再出事,而小心翼翼地守着捂着谆谆教导着。你快些用鞍子狠狠一抽,让一班这怒马从悬崖上跳过去,稍一惜命倒可能落崖。这一切,都要快,要快!
大智大愚,大毁大誉,大直大曲,都在你面前摆着,就看你有无第三只眼。
南琥珀认定:指导员绝无这般胆识,自己要陈明利害,推他一掌。要逼他支持。
两杯酒下肚,尚未开言,南琥珀眼圈先红了:“指导员,连里有没有重要任务?我说的重要任务,不是出大力流大汗那一类的,我是指既重、又棘手、人人想干又伯干的任务。有没有?要有,给我吧。”南琥珀把计划说出来。
指导员饮洒,将小盅轻轻一顿:“晤,怪辣的。”
“肯定有!”
“你知道团部那个集训队?”
“知道。我还在那儿受过训呐。”
“咱们连去了十人,全是骨干,明年会当班长。其它连去的也全是骨干。那里集中了全团的精华呀。”指导员言语渐快,“今年结业方式有点不同,从难从严,全面考核,人人过关。在考核期间,连队要派一个班去,做为参训班,供那些明年的班长使用。喝呀,头两口辣。再喝就顺了……”
南琥珀眼观鼻,用力嚼动口中一块肉筋。他亲身经历过高度紧张的集训生活。各连骨干从入训第一天开始,处处都要比高低,一直比到结业。技术战术,就在那相互吞噬般比试中汲入各人身心。结业考核,是最后一扑。各连骨干率参训班入考,就是考他们有无指挥一个班的能力。因此,参训班成了他们手中一宝。它的军事素质、精神状态、协调能力、默契程度都必须出类拔萃。如是,当指挥员的即使太嫩、平庸、出错,它能替你补拙,能把你托起来;如不是,你指挥员本领再大,也会落得令到兵不到,穷喊,心里一盘美妙意图,被参训班毁掉。那些骨干们还都做得很,自信得很。成功了,他觉得功在自己指挥高明;失败了,他觉得参训班是一堆废物,把自己毁了。
从来没有一个参训班能载誉而归……
南琥珀痛极地道;“一班试试。”
“光我点头不行啊。还有连里干部,还有营里领导。”
“那儿头,就看指导员您哪。我只保证一班。”
四
南琥珀不愿意让班里人闻到酒味。一旦闻到了,他们会瞎猜,“班长愁死啦,班长没招啦,班长要垮啦……”瞎猜必乱。他嚼着一口茶叶回来,看见十号透出的灯光,心内便喊了声:“偷营。”
此念一出,身子便忽地矮下来,狐影般幽然潜行。到十号近旁,他贴在窗外一团怪石上,按住面前草叶,再蹬足靠上去。他得避开从窗口射出的灯光,不是怕屋里人瞧见——里头亮外面暗,他即使落入光照里,屋里人也瞧不真,他快捷的是被身后旷野里的人发觉。最保险的是面前,最不保险的背后。他既要躲开灯光,又得靠近灯光(灯下黑哩),还得借用灯光展开自己视界。他首先闻到股尿躁气,愤怒地屏住呼吸:说了多少回了,夜间撤尿滚远点,还有人偷偷对抗。他向屋里观察,竞无一人,一急,便从窗口窜进去了。
南琥珀落地,分足站稳,这才看见屋角有一人:李海仓正在司马戍床前,抖弄被子、蚊帐。南琥珀挺窘,自己来路不对,从窗上下来的。但他看出李海仓也挺窘。
南琥珀问:“你翻他的东西干嘛?”
李海仓道:“连里来电话,说要全部上交,严肃处理。”
“正确!他的东西老放着,把人难受死了。越早消除越好,最好把床也拆掉,空出块地方来。”
李海仓手中哧溜着一条背包带:“班长,怎么严肃处理,是不是烧哇?”
“那是上头的事。”
“前些天还说是遗物呐,碰都不敢碰。现在得烧,……”
南琥珀紧盯住他,道:“是啊,挺新的被子,烧了可惜。你呀,把他的被子和你的被子掉换过来!”
李海仓脸红红地:“行么?”
“实际一点嘛。他的新,你的旧。反革命是反革命,被子是被子,可以区别对待。啊,好比那些骨头,你知道是地主阶级的还是贫下中农的?你不是全咂了肥田吗?还有蚊帐、床单,比你新的你都可以换。”
“啧啧,我把床单留给你吧?”
“算啦,我明年该交旧领新了。”
“我换啦?”
“换!”
南琥珀出门,好让李海仓自在点。他朝海滩望去,微亮的海衬出废地堡的暗影,平顶上似乎坐满了人。自从出事后,班里和外头接触少了。派公差,也是几人一块去。闲下来,就凑一堆坐着,蔫蔫的。南琥珀估计李海仓换完东西了,才重新回屋。果然,他的床铺整饰一新,司马戍铺板上只剩个结实的旧背包。他站在边上笑:“干脆替他打起来。”
南琥珀在电话机桌旁坐下,李海仓急忙坐到他对面,倾身等着。
南琥珀道:“班里就两个党员,……”
“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我俩一定要把全班带起来。”
“带起来!”
“绝对一条心。”
“一条心!”
“现在,连里给我们个重要任务,还没最后定,你暂时别说出去。”
“不说。”
南琥珀把参训班的任务大致说我带班执行任务,你留下看家。”
李海仓急道:“我是党员,关键时刻,要上!”
南琥珀想,你上?就凭你那几下战术动作,上去就完啦。
他道,“你的任务更重呵,守电话,搞生产,你说我交给谁才放心。”
“对对,非我不行,丝瓜遭虫啦!……”
南琥珀卸下这个包袱,奔向海滩。近地堡,他喝道:“让让。”几步助跑,纵身登顶。先站着看了看,再背靠月亮坐下。
他习惯于把自己放在暗处,他可以看见他们的脸,他们只看见他的身影凸在海空中。他倾听有无吸鼻声,没有。“指导员请我喝酒去了……”他忽然把原准备掩盖的事翻开。这个念头在他坐下时还没有,刚才却忽地冒出。他经常照“忽地冒出”的念头办事,而把事先想了好久的办法丢开。
“就请我一人。我是代表全班喝他的。辣!”
“指导员说什么?”
“第一,他相信一班不会垮;第二,他要我们干一桩大事业;第三,他说:一班出了一个叛徒,紧跟着会出十条英雄好汉!”
面前一派惊叹声。南琥珀有意顿住,让他们惊叹去。这三条全是他的,他偏栽在指导员头上。班里人夸赞指导员,他听着很舒服。隐约想:你指导员指导他们,谁指导你哩?……他把参训班的任务又说了一遍。
“你接下来没有?”吕宁奎抢着问。
“这么大的事,我要问问大家意见,我听大家的。当时我不敢表态。只有班里每个人都同意接了,我才接。有一个人不同意,我就不接。”
吕宁奎起身,圆睁两眼,四下逼视:“指导员对咱们太棒了。英雄狗熊,由咱们自己定。有敢不接的吗?”
众人一声喊:“接啊!”
南琥珀厉声道:“要接,就要拼命!”
众人又一声喊:“拼命!”
五
南琥珀恨恨地想:让一个渴望拼命的班去拼命,就是丢给他们一份痛快。倘若死拦住不让拼命,就是活活要了他们命。带兵,就是治兵,就是治病。
南琥珀攥紧他们的心和他们的筋,霸住海边一座大山,全体——反复跃进,反复迂回,反复中弹。全体——和大山拼命,相互都蹭去一层。……过路的群众看了,顿时呆定。半
响,颤颤地一叹:“苦哇!”害病似的离去,手里的锄头几乎提不动。
南琥珀知道,目前这种极限练法,最多项两天,狠劲儿过去,人立刻就垮。做为班长,命令可以重重喊,事情可得小心做。他要想持久,他就得一日三变。其实,一个:“协同”下来,他就看出,一班的军事素质,仍是全连第一。做为战斗班,没人能超越。做为参训班呢,难说。就伯集训队那些“班长”本事不大,指挥生涩,和一班丧失谐调,相互磨损,结果两败。他想仿一仿各种班长:高明的、拙劣的、硬的、软的……指挥班里人训练。稍往深处想想,便知不行。班里入对自己太熟,喊出一个口令,早知下一个口令是什么,预先扑出去了。再说,嗓音能换吗,性情能换吗,气氛能换吗?他决定让全班人轮流当班长,稍稍一试,竞见奇效。
一个兵忽然成为“班长”,硬塞给他指挥权,那股兴奋呀热情呀,把他脸庞映亮。心儿却抖抖地,那种生涩、笨硬,也遮掩不住,连嗓音都不再是他自己的了,指挥老出毛病。他当了一遍不够,还想当二遍,三遍。练兵欲望大涨。
其余战士呐,要适应“班长”,也颇费力,总替他发急,总替他补漏。特别是,总想轮到自己当“班长”,露一鼻子给你看看。无论谁当“班长”,南琥珀都充当他的战士,而且是最规矩的战士。你命令“跃进到石前”,他就跃到石前不动,即使这儿挨枪子,他也不动。那一副蠢态,逼得“班长”明白过来,改变指挥。他如此,谁敢不配合?这种训练,初看近乎游戏,实则臻于妙境。你累得要死也不觉累,爬上爬下各有异味。
历练几遭后,人人都觉得自己不凡了,当过一番班长,反而更懂得如何当兵。
只有南琥珀苦不堪言。对他来说,一切都熟得发腻。当战士是重复,当班长还是重复,加在一块便是反复重复。休息时,他瘫在地堡顶上,尽量朝远处想;班里人个个不一般啦。其它班从来没这样搞训练,所以,他们的兵再好也只是个兵。一班人都能当班长,人人经过九个“班长”指挥,班长再蠢,它也能适应你。集训队考核时,全团营以上军事干部都在场,让他们看看这个参训班:比所有指挥它的人竟更出色!。
一只手摸上南琥珀军装胸袋。“干什么?”
“钱包呐?”吕宁奎啮露出牙豁口笑笑,“供销社又来了‘马耳朵’,我替你跑一趟吧。”
“我身上什么时候放过钱包?在地方,拿去。”
吕宁奎跳下地堡,往十号跑去。
“他们又想吃我了”,南琥珀惬意地闭住眼:就是说,正常情绪又回来了。吕宁奎被我揍掉一颗牙,他也不向连里告状,还笑。……
马耳朵是一种粗点心,巴掌大,状如马耳,乌黑的,要说情它的味道,得想半天。它最大优点是表面上有层白沙糖,班里人觉得,只要东西甜,就是点心。又便宜,五分钱一块。不论谁请客,张口定喊“马耳朵”。抢着吃,南琥珀想起司马戍,他不抢吃,他伸手只拿一块,正中间那块,挨着纸袋子的不要,纸袋子都是用隔年的报纸糊的。班里人吃罢一块,用舌头舔舔手指上的沙糖,再抓下一块。他吃罢一块,手悬空半举着,不碰任何东西,那姿式要保持好久。
南琥珀抬起头,斜眼看大海。轻蔑地一笑:司马戍,你怎么老不吭声哇。我怪想你呢,你活得怎样?你虽然跑过去了,我这儿可屁事没有。一班跟这大地堡似的,要沉下去,得四百多年。
六
老大的太阳压得人不敢抬头,瞧地面也是花花一片。
南琥珀见指导员老婆正在给班里人洗衣服,一团树荫正好落在她身上。
指导员管老婆叫“嗳!”战士们也管他老婆叫“嗳!”连南琥珀也想不起她的姓名。她刚来队时脸很瘦,住久了才渐渐变胖变黄。那时她老穿好多件衣裳,再从领口一层层翻出来。很显眼,你可以盯住领口数:斜纹布、的确良、卡叭、凡力丁……八、九层,脖子上好象挂着一块小梯田。也是住久了,看过几部电影,她会穿了。身着蛋青色涤纶上衣,一条烫过的深色混纺裤,脖子啊脚腕啊,适当露一些。她长得很一般,说话是赣南土腔。可在连队,她比指导员有力量。指导员说话没人听了,她去说,那人就听。战士和指导员顶撞了,她去和那战士坐一会儿,那战士就会到连里做检讨。只要“嗳!”来了,战士们都恭敬地、远远地站着,都含笑望她,又都不敢亲近她。
自从指导员“臭了”以后,竟不一样了;好些战士主动往她身边凑,嘻嘻哈哈地,争着喊;“嗳!”把破衣服拿给她补,一些野语村话,也敢拿出说。“嗳!”哩,非但不介意,竟比他们还能说。他们脸红红地回来,都夸“嗳!”如何如何好,以前昨不知道呢。
她坐在井旁一只小板凳上,面前一只大盆,鼓满白花花肥皂泡。宋庚石和另一个战士,各提一只铁桶,轮番从井里打水。她叫声“水”,他俩就往大盆里倒水。倒完,就站在边上看她。李海仓捧个瓷茶缸,自己不喝,替她捧着。她不时从他掌中拿过来喝一口,又放回他掌中去。吕宁奎靠她最近,叽叽咕咕说笑,她甩他一脸肥皂沫:“去,拿扇子来。”吕宁奎跑回屋里拿出把大蒲扇站在她背后呼呼抡,两眼盯住她汗津津的脖子。她穿一套改过的旧军装,袖子挽得很高,裤腿也挠得很高,面前那堆人,目光时时碰她裸露的胳膊腿。她含笑揉搓盆里衣服,忽然扬起手,啪地打一下腿肚子;“小咬!”
众人顿时引颈探首,一起朝她红通通的腿肚子望去。
南琥珀大步上前拽她:“嗳,你回去休息。”
“快完啦。”她道。
南琥珀扭头厉声道;“把盆子铁桶拿走!”
战士们略一迟疑,又纷纷动手端开。南琥珀用力拽她起来。谁知一起身,她脸就白了,头往后仰,似要晕倒。缓过神后,她笑一下,低声说:“以后洗吧。”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