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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罪恶-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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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起动了几次,马达轰了几声,却没有起来。司机对老党员:“不让你骂你偏骂,看见了吧,连汽车都反对你,不往前走了!”

  有人笑了两声,但声音不大。

  司机下车修车,老人忽然站起来:“让它怕吧,我不坐它了, 用脚走着回去!”

  老人说着站起来,忿忿下车,没有一个人阻拦。

  我的心一动,同小赵对视一眼,随老人下了车。

  一些旅客也下车来透气。

  2

  下车后,我拦住要上路的老人:“老大爷,你这是上哪儿去?”

  老人仍然气哼哼地:“你说能上哪儿?夏镇呗!”

  我问:“您住在夏镇?”

  老人:“那还有假?夏镇刘家堡村。你们是哪儿来的,去哪儿……” 

  没容我回答,后边一阵阵汽车喇叭声传来,打断了我的话。远远地,一溜车队疾驶而来,前面是几辆摩托开路,后边几辆摩托殿后,中间是几台高级轿车,显得十分威风气派。

  旅客们和我们一样,都向驶来的车队看去,修车的司机用惊慌的声音说:“妈的,真倒霉,这车坏的可真不是地方!”小赵眼睛好使,一捅我:“哎,李队长,你看那台,象不象昨晚咱们坐的?”

  驶来的车队里有一台黑色奔驰,为了证实是不是我们昨晚乘坐的那辆,我故意对那个哓舌的小青年说:“可真够气派的, 车里都坐着什么人哪,你们县里来上级领导了?”

  青年:“什么上级领导,这都是金县长的车!”

  小赵也假做不懂:“金县长?一个县级干部坐这高级的车?还有摩托开路?太过分了吧!”

  青年咧嘴乐了一下:“哈,你还真把他当县长了!”

  小赵奇怪地:“你说什么……不是你说的金县长吗?”

  青年没等回答,车队已经临近。由于我们这台客车堵住一半公路,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

  我特别注意了一下那辆黑色奔驰,可它的车窗都是深色玻璃;看不清里边的人。

  我认出来了,它肯定是我们昨晚乘坐那辆。那么,它现在里边坐着什么人呢?如果真是什么“金县长”,那么,昨晚的一切一定也是他安排的了。

  我有些不安。

  开路的摩托向看热闹的旅客们逼过来,人们纷纷后退让路。小赵后退得慢了点,差点被撞到,他冲开过的摩托叫了声: “怎么开车呢?”

  摩托车手可能没听到,理也没理地驶过。

  当两台高级轿车驶过时,我见到那个老人狠狠地冲它们吐口吐沫:“呸,没一个好东西!”

  轿车驶过后,殿后的几辆摩托停下来,为首者摘下头盔,一只脚跨在地上,冲司机道:“你他妈眼睛瞎了,把车停到这儿, 没看到谁的车过来了吗?”

  司机急忙陪着笑脸:“嘿嘿,对不起,车出毛病了, 俺不是故意停在这儿的……”

  摩托手把头盔戴上欲离开,老人却在旁又唾一口: “懒蛤蟆挺腆肚皮,装什么大人物?这是国道,不是他姓金的修的!”

  摩托手听了这话又摘下头盔,跳下摩托走到老人面前: “老东西,你是不是活腻了?”

  老人身子一挺:“我活腻了怎么着?别人怕你们,我不怕,你们不就是仗着姓金的吗?哼,解放前我就打过恶霸狗腿子, 现在共产党的天下,难道还怕你们不成?!”

  摩托手狞笑起来:“啊,我明白了, 你就是专门和金大哥过不去的老不死是不是?好,我今儿个就让你明白明白!”

  摩托手说着,突然抡起拳头向老人脸上打去,可是,小赵就站在老人身边,当然不能让他猖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干什么?你可真行啊, 连老人都敢打,真是太英雄了!”

  摩托手冲小赵狞笑起来:“怎么,一脚没踩住,咱夏城啥时冒出来一位大侠来呀……好,他老了你年轻,我打你!”

  摩托手说着挥起另一只拳头向小赵打去,可这只手腕又被小赵抓住,摩托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对旁边的同伙们大叫起来:“妈的, 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快上!”

  几名摩托手都跳下摩托冲上来,我不得不上前阻拦:“别、 别……干什么,住手,我们是警察……”

  可是,没人听我的喝叱,摩托手们疯了一般冲上来,甚至连我也成了攻击的对象,我不得不奋起自卫。

  老人在旁怒不可遏,把手中的拐杖抡起:“王八羔子, 你们也太恶了,我豁出这条老命和你们拼了……大伙都上!”

  没人上。旅客们都在观望着,胆小的还往远处溜去或上了车。只有我们三人与几个摩托手打到一起,公路上乱成一团。对方虽然多几个人,但抵不住小赵的勇猛,一个个都被打倒在地。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正要阻拦小赵继续动手,却听他揪起一个头盔被打掉的摩托手叫起来:“李队长,你看,他们是不是……”

  我注意观察,有点面熟。小赵大声道:“你忘了,在火车上……”

  啊,他好象是火车上劫持刘大彪的歹徒之一。

  这时,摩托手也认出了小赵,一惊,猛一使劲脱出身去,对同伙们叫了一声:“快,咱们走……”

  没容我们回过神来,几名摩托手已经上了摩托,飞速驶去。一个小子逃跑时还回头叫道:“你们等着, 老子一定找你们算帐!”又对司机叫道:“妈的你也等着……”

  司机叫起冤来:“这……这关我什么事啊……”

  摩托手们消失了,我们也缓过神来,小赵对我道:“李队长,你认出来了吗?那小子是不是火车上劫持刘大彪的歹徒中的一个……”

  是有点象,但当时和刚才都十分混乱,我不敢叫得太死。如果真是他们,又意味着什么?看来,我们去夏镇的决策是正确的,那里有工作可做。我高兴起来。

  激斗结束,车也修好了,旅客们纷纷上车,我们和老人也上了车。到了车上,小赵激战的豪情仍在,对旅客们炫耀地大声道: “别说这几个猫猫狗狗,再多几个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可是,人们谁也不出声,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们。车也迟迟不开。

  我正在奇怪,司机从前面走过来:“同志, 对不起了,你们坐别的车走吧。”对乘务员:“快点,把车票钱退给他们!”

  我奇怪地:“哎,师傅,这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坐车?”

  司机麻搭着眼睛:“实在对不起,这车是我个人的, 我只想求个平安,真的,你们坐别的车走吧!”

  小赵火了:“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在这半路上我们还上哪儿找别的车去?我们不下车,看你怎么办?”

  司机对我低声下气地:“兄弟,求求您了, 我看出来了,您是外地人,不知道夏城的事情,可我还要在夏城住下去,还要跑这条线,挣钱养家糊口啊,求您了,带您的弟兄下车吧,我们退给你们车钱,加倍退给你们……你们不下车,我是不会开车的!”

  车中一片寂静。旅客们都大睁着这个眼睛看着这个场面,很多人的眼神中还透出赞同司机的神情。唯有那个老人恨恨地嚷起来:“你们都咋的了?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哪,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有没有一点血性啊。这两位同志是给咱们出气呀,咱们咋能这么对待人家呀……”

  可是,旅客们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只好站起来,对小赵:“咱们下车!”

  小赵想了想,跟我向车下走去。

  才人也猛地站起来:“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我们下车后,车门关上,开走。

  老人指着车的背影骂起来:“你们不是中国人, 都是软骨头,怕死鬼!”

  小赵也愤愤地:“是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啊,太不象话了,其实, 我跟他们干,还不是为大伙出气吗……”

  我没有说什么,心头生起一股悲哀。在二十多年的刑警生涯中,我对国人的劣根性早有深刻体会,他们总是盼着别人为他们出头,替他们担风险,保护他们的利益,可一旦出头的人遇到危险,他们往往就远远躲开。而且,上帝的福音往往不如魔鬼的呼唤,他们往往依附于强大的一方,甚至助纣为虐,有意无意地帮助恶势力为害那些为他们利益奋斗的人。这也是地方黑社会恶势力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就这样,我们只好步行前往夏镇。我注意到,一路上,不时有轿车从我们身边飞驶而过,都奔往刚才车队驶去的方向。他们是奔向哪里?那里又发生什么了事情呢?

  3

  下午4点多了,我们三人的身影还在踽踽而行,太阳已经栽西,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虽然很累,可这一路步行还是很有意义的,它使我们和老人成了朋友,一路上,他激动跟我们谈了很多很多,使我们对他、也对夏城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我们知道了,老人姓刘,真是一个老党员,而且是解放初期入党的老党员,他一向以此自豪,正为此,很多人忘了他的名字,都称他为老党员。

  老党员激动地说着:“我知道,他们把我当成了老古董,老傻子,管我叫老党员是笑话我。我不在乎,我就是老党员,老党员光荣,有什么可笑的?我入党时,共产党还没得天下呢,入了党弄不好可要掉脑袋呀。可我看共产党好,给穷人办事,就是掉脑袋也入。哪象现在,一些狗头狗脑的都钻进来了!他们算什么东西,还不是想靠共产党的名声捞好处,祸害共产党,哪象我们那时候!”

  你不能不承认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我又问起他告状的事。老党员说:“不假,我是在告状,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开始告村里,后来告镇里,现在我连县里也告。非告倒他们不可!”

  小赵问:“你告他们什么呀?”

  老党员:“告什么?事多了,你没见现在都成啥样子了,大吃大喝,买小轿车,乱摊派,好人活得憋气,坏人倒都活得有滋有味的……就说眼前这事吧,姓金的兔崽子是我们村出生长大的,小时候就敲寡妇门,挖绝户坟,啥缺德事都干。长大了,仗着胳膊粗力气大,拉了一伙人在村里称王称霸,后来不知咋整的,镇里还让他当了村长,更加谁也不敢惹他了,后来又干到镇里县里。这几年,他折腾得更大发了,成了县里市里的人物,上下还不少人捧他,管他叫什么‘县长’……听说,他现在趁几百万,你看他坐那车,真比县长都阔气!你们说, 他这种人有钱能干出好事来吗?可不知为啥,有些领导还就得意他这种人, 这不是吗,把几千垧地卖给他了。我作为一个老党员,能看着这些事装哑叭吗?”

  闹了半天,是这么个“县长”。可我仍有不解:“卖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家不是有规定,土地不许买卖吗?”

  老党员:“是啊,人们都这么说。可他们说了,这不是卖,是承包, 可一包三十年,不也跟卖一样吗?对了,在车上你不也听见了吗?说是上边有文件,可以拍卖五荒,就是一些没人种的荒山野地,他就买的这些地!”

  我说:“如果国家真有这个政策, 他这么做也不算什么违法的事啊,你告什么?”

  老党员生起气来:“你说我告什么?他们说是卖荒地,其实,把很多好好的林子和草原也卖给他了,那林子可都是俺老百姓一棵一棵栽的呀,都卖给他砍了开荒,这不是败家吗?再说了, 你以为他是花钱买地种啊,才不是呢!这里边有勾当,他低价买下后,又高价卖给别人, 转手就大把大把地挣黑钱,等到俺们农民手中,价钱番了几番。国家的地,不给老百姓种,让他一个人发财,这不该告吗?听说, 他还给上边的贪官几万几十万的送钱,要不,这些便宜能给他?”

  小赵也来了兴趣:“老大爷,你说这些有证据吗?”

  老党员:“证据?!要是有证据我早把他们告倒了。 可这事明摆着呢,只要认真一查,肯定漏馅。我这回找省委,接待的同志说了,领导现在太忙,一抽出时间就来调查!”

  看着老人那充满希望的样子,我和小赵互相看了一眼,互相摇摇头,不忍心说什么。

  老人却自顾说下去:“俺是横下一条心了,说啥也要把他告倒。 俺就不信共产党能让他们这么干,只要共产党在一天,俺就告一天,告不倒他们,俺死都闭不上眼!”

  老人的话,使我感动,他虽然七十多岁了, 身上却有一种少见的正气。可是,他告状的最后结局是什么呢?我不敢乐观,可这不便给他说破,就让他抱着这种希望和信心吧。

  老人的话也使我产生了几分忧虑,因为,他给我们勾画出一个人的模糊轮廓,那就是人称金县长,真名金显昌的人。我已经感到,他同我们要办的案件有着一定关系。

  看来,我们在夏城将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可是,我不想撤退,当刑警这么多年,我办案从来没有半途而废过。同时,在我的内心深处,也一种莫名的冲动,我想探寻这起案件的底蕴,现在,特别想见一见这个被称为“县长”的金显昌。

  五点多的时候,夏镇终于出现在前面。这时, 老党员也要和我们分手了。他跟刘大彪一个村子,我们本应跟他一起走,可想了想还是跟镇派出所打个招呼好。分手前,老党员道:“行了, 咱们各走各的吧,我们刘家堡离镇就十多里路,你们有空去串门。我家好找,就在村子东头……对,你们就照这条大道走,前边就是夏镇,派出所在镇子西头,姓金的王八羔子在东头,挨着学校的就是……行了,天不早了,我得走了!”

  老党员说着向一条乡村道路拐去,我和小赵望着他倔强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老党员身影消失后,我才想到,他家住刘家堡,而刘大彪也是刘家堡的人,刚才却没有想到向老党员了解有关情况。想了想,只好放到以后再说。

  我和小赵顺着公路向夏镇走去,走得很急很快。除了因为天晚了,还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们俩都非常想见识见识这个金县长。 
 

 



    
朱维坚《终极罪恶》        西盟全本 。zmke                

  
  第五章 
  1

  我们走进夏镇。

  夕阳中,一条砂石街道向前面伸展,街道两边是一幢幢房舍,多是砖瓦房,间或还有一幢幢小楼,看上去这个小镇还算可以。可是再往远看,一幢幢低矮的土屋遮掩在临街房舍的阴影中,尽管竭力躲闪,仍时有所见。

  金显昌家根本不用打听。我们的脚步停在一幢气派非凡的临街三层住宅楼前,住宅楼外面还有一圈用砖墙圈起的大院落, 宽大的铁门。这在农村的一个镇子可以称得上豪宅了。金家好象有什么大的举动,人来人往不断,迎来送往之声不绝,院外还停着不少车辆,多是轿车,也有少量吉普车,还有一股股酒菜的香味向四下弥漫。 

  确实不假,与这幢豪宅相邻的是个学校,破旧大门外一块斑驳的木牌上写着七个字:“夏镇中心小学校”。看上去,校舍盖的时间并不长,但不少地方却经裂开缝隙,在相邻金宅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寒酸。

  正是放晚学的时候,院里有一些孩子在玩耍,一些学生背着书包离去,也有不少孩子和大人在金宅外面的路上看热闹,我和小赵混在其间,不远不近地观察着。此时,金家的酒宴似乎已经进入尾声,不时有脸色红扑扑的客人告辞离去。

  我们慢慢从金宅门前走过,忽然发现前面停着的一台公共汽车,正是我们曾经坐过,又被撵下的那辆。

  它停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走向公共汽车,从车窗向里看了看,只有司机一个坐在前面的驾驶席上。小赵走到车头处,大声问道:“师傅,车停在这儿干什么……哎, 你的脸……你这是怎么了?”

  司机扭过头来,我看见他脸上有青肿的伤痕和没擦干净的血迹。司机也认出我们,现出恼怒的神情:“你们还问?要不是你们,我能这样?瞧吧,不但让他们打了一顿,还罚我给他们接送客人, 事儿不完不许离开!”

  小赵一听气坏了:“这……他妈的,有本事冲我们来呀,欺负老百姓干什么!?”

  我问:“师傅,这是金显昌家吧,他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多客人?”

  司机又急又怕地:“行了行了,你们别问了,快走开吧,让他们看见, 我又倒霉了!快走,我求你们了!”

  看他那样子,我和小赵只好下车离开。再次混到街道旁看热闹的人们中间。

  金家院子又走出一些人,有离开的,有送的,握手、拥抱、道别……显然,都是有身份的人,个个衣冠楚楚,脸色红扑扑、油光光的,表情也都笑呵呵的,其中还混杂着一些不同颜色的制服和大盖帽。客人和送客的都是那么亲热,反复的互相握手,互相拍打着身体……

  突然,我身心猛地一紧,感到,一种特殊的气息向自己袭来,极具侵犯性、危险性,那是一种野兽的气息,一种残忍、冷酷的豺狼气息。

  这种气息和感觉并不陌生,在我的刑警生涯中时常发现,那就是,每当我赶到重大恶性案件的现场时,遇到重大残暴的罪犯时。但是,哪次也没有这次的感觉清晰,哪次感受到的气息也没有这次强烈…… 

  气息是从前面传来的。远远望去,那是几个送客的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特别引起我的注意。冷眼看去,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衣着随便,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他的面孔……我注意到,告辞的客人总是同他先握手,握的时间也长一些……

  我本能地猜到了此人是谁。对,他一定是人们所说的金县长——金显昌。他的身边还陪着一个人,我认出,是富豪大饭店的才经理。

  送客的人中还有一个比较引人注目。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客人们在与金显昌道别后,也都要跟他塞喧一番。此人走路有些跛脚,其貌不扬,因为有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楚,只感到他的脸有点歪。可是,就这么一个人,身边却有一个高雅美貌的姑娘陪伴着。

  当我注意那美貌的姑娘时,也认出了她,原来是白冰。那个丑子一只手同客人握别,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显然,他们非同一般。可是,别人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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