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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马警官一直没见到赵傻傻的班主任，据说是她老公突发脑溢血，已经用上了呼吸机，情况不乐观。班主任已经一周没来了，算起来似乎是智障女童失踪前两天的事，据此应该可以排除她的作案可能。
可是，万一是买凶杀人呢？不在场证明就只是个幌子，不需要采信的。
在树人小学里转悠了一圈后，马警官毫无所获，于是决定换一个思考的方向。
失踪的女童是智障，那么她会有什么样的心理呢？又有谁会用什么样的语言在放学后将她骗到石灰厂去呢？她对陌生人有防范心理吗？会是熟人作案吗？
马警官决定去一趟精神病院，询问一下相关的精神医师，了解智障女童赵傻傻的想法。也许从这一条途径，可以反推出凶手的作案手段。
可惜他来这一趟也是无功而返。因为母亲黄哄哄阻挠，女童赵傻傻从来没去精神病院就过诊，所以没有相关的历史病历。饶是精神医师空有一肚学问，却也无法分析出女童的心理状况。精神分析不能闭门造车，更不是空中楼阁，也需要从实际事实中进行分析的。
这让马警官很是郁闷，而更让他郁闷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城。
去精神病院调查，是他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并未获得上级领导的首肯，所以也没能申请到出动警车前来询问。他只好自费乘坐出租车来到这里，出租车放下他后就回城了，而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一辆未载客的出租车特意开到这里。
看到江洋后他才欣喜若狂，心想这下有办法回家了。
回城，当然得等司徒赶来后，才能搭车回去，江洋还得先忙自己的事呢。
江洋让马警官在精神病院的办公室稍作等待，便在值班医生的带领下，向病区深处走去。一边走，值班医生一边说：〃我们这里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是合作伙伴，他们一直为我们提供技术指导。岑季红是附属医院的员工，所以我们将她安排在宾馆式的VIP病区接受治疗。〃
精神病院和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确实有联系，这也符合刘处长之前的判断。果然是两株根连在一起的藤。
不过精神病院居然也有VIP病区，这倒让江洋开了眼界。他顺口问道：〃在你们医院里就诊的附属医院员工多吗？〃
值班医生答道：〃只有两个。除了岑季红之外，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她不是医院员工，而是员工家属。她是医科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院长的女儿，几年前因误食某种不明食物而引发了精神疾病。〃
〃误服食物也会引发精神疾病？〃江洋有些不解。
值班医生笑着回答：〃精神疾病为何产生，至今仍是一个不解之谜，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那女孩在你们医院待了多久了？〃
〃呵呵，那女孩不是经常来住的。她父亲就是学医的，能够在家里自己照料的。只有当她父亲出差的时候，才被送到这里来。你知道，科研处处长很忙的，常要出差，所以女孩每个月都会到这里来住一两天。〃
言语之间，江洋已经与值班医生走到了岑季红所住的病房外。
VIP病区就是不一样，走廊上摆着怒放的鲜花，上空飘来背景音乐，是肯尼基的萨克斯风。就连女护士穿的粉红色制服都和其他病区的护士不一样，款式更加时尚，领口也开得更低，令人赏心悦目。
透过铁门上方的观察孔，江洋看到坐在病床前的岑季红正在做出一个反常的举动……她拿着一只汤匙，正神情木然地舀着塑料盘的东西朝嘴里塞。塑料盘里的东西，是一滩她刚排泄出来的大便。
第21节：第三章 疑案再现（5）
值班医生看到后，立刻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大叫了起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护士从美艳护士的身后冲了出来，打开铁门，飞一般地抢下了岑季红手里的汤匙。而岑季红则哈哈大笑了起来，还不住伸头用牙齿去咬男护士的胳膊。好在男护士都带着橡皮袖套，才避开了岑季红的袭击，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应付各种各样的狂躁精神疾病患者，岑季红作出的举动，他们早就司空见惯。
江洋不由得摇头叹息。他想，岑季红不应该是装疯的，一个正常人想要装疯，有很多办法，但绝对不会去吃屎的。那需要太大勇气了！
看来应该向致幻剂的方向进行思索。
所以江洋向值班医生提出，希望采集岑季红的血液及尿液样本。
在男护士的协助下，这个要求很快就得到了满足。血液、尿液的样本都作了编号密封，装在试管里交到了江洋的手中。
临走时，江洋问值班医生：〃你们准备如何对岑季红进行治疗？〃他虽是医学博士，但对精神病学却只是一知半解，谈不上太深的认识。
值班医生微笑着回答：〃我们现在准备对病人进行中西医结合治疗，以西药为主，中药为辅。〃他正说着的时候，一个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已经端着一瓶深棕色的中药液，向岑季红的病房走了过来。
离开VIP病区，江洋又到办公室叫出了马警官。两人刚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司徒的车也开来了。司徒开的是一辆马六，看来他做医药代表的生意，还是挣到了不少钱。
因为有马警官的存在，江洋也不敢和司徒细谈，只是互致拥抱后，便一同开车回城。
晚上，在杜单的小型实验室里，江洋和杜单、司徒坐到了一起。那沈洁音却因为医院里有点事，直到深夜十点多才赶到了杜单家。
曾经的四个同窗好友坐一起后，江洋将当年新生儿监护室发生的医疗事件，以及李楚生举报信一事进行了一番叙述后。
沈洁音立刻瞪大了眼睛，说：〃真没想到这件事之后还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旋即她又眨了眨眼睛，说，〃但是，似乎这现在又出现了一桩新生儿监护室医疗事件的翻版。〃
〃翻版？什么意思？〃江洋诧异地问。
〃就是说，在医院里出现了另一桩与两年前新生儿监护室医疗事件类似的事。〃
〃哪个科室？〃
〃脑外科！〃
一听到脑外科，另外三个人顿时沉默了。
他们共同的导师，易鼎然，就是脑外科以前的科室主任。当然，现在他已经离开医院去了国外，脑外科再出了什么事也与他无关。
现在的脑外科主任，也是易老先生的弟子，章彪，称得上是江洋几个人的师兄了。
不过，江洋他们可不愿将章彪当做自己的师兄看待。
章彪动刀的技术也算是不错了，但这个人的人品颇有问题。两年前易鼎然正是受了刚升为副主任的章彪明里暗里的排挤，才愤然退休，去了国外。那章彪有个做大外科主任的岳父，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排挤易老爷子。
江洋等人都对章彪没什么好感。现在章彪主了脑外科的政，科室监护室里却出了纰漏，几人倒想看看章彪如何才能擦干净自己的屁股。
但脑外科出了事，而且是和两年前新生儿监护室的医疗事件如出一辙。这么大的事，外面却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也由此可见章彪确实人脉通天，下了不少工夫。
说实话，如果不是沈洁音参与了检验与细菌培养工作，她也不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3
近一个月以来，脑外科监护室的术后重危病人全部陷入昏迷状态。也就是说，手术完毕后，病人一直从麻醉的嗜睡状态，没有进入朦胧乃至清醒的状态，直接陷入了脑昏迷。
第22节：第三章 疑案再现（6）
手术是成功的，也是没有失误的。这都是章彪刚从加拿大考察访问归来，所进行的宣扬之作。这也是他继成功挤掉老主任易鼎然，成为神经外科专家组组长后，准备竞选下一届医院院长的宣传票。
所有的病人都是章彪的手下为他挑选准备了一年的特殊病例。所谓特殊病例，是指身体强壮得几乎可以抵抗一切术后感染等因素，保障能够完全愈合的病例。病人都是首次脑肿瘤患者，而且核磁共振显示均为肿瘤体积小、还没有脑组织实体压迫，肿瘤包膜清晰，多为纤维瘤，绝无易复发的胶质瘤。按理说，手术过程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差错。
可是，现在问题真的出现了，所有病人都术后昏迷不醒，几乎成为植物人。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是术后引流管的设置出了问题，还是用药不当？
在监护室里值班的，都是章彪的自己人。跑腿最勤最快的是一个叫王勒的医生，此人擅长巴结领导，把章主任的事当做比自己父母的事还重要的事情来做，他也算得上是章彪亲信中的亲信。
出事的那几天，王勒几乎几天几夜没敢眨眼。和王勒搭班的，也是护士长特意安排的所谓自己人，也不会出任何操作上的问题。
章主任的这几台手术非同小可，绝对不能大意。章彪本人也是晚上12点才离开监护室的，护士长则熬到了12点半才走……主任不走，她不能先走，这是她的职场宝典中的第一句话。
章彪让科里将急需做手术的危重病人手术时间延后，就是为了查清在这关键时刻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很快，监护室里那些昏迷的病人出现了高热、抽搐、瞳孔放大、呼吸急促，继而障碍。紧急上呼吸机，强化吸氧，甘露醇紧急静脉输入。其中两个症状稍轻的病人被紧急送入手术室二进宫，术后没有二度出血，也没有水肿压迫。
章彪站在手术台上，对着手术室里的护士大发脾气。就算其中一个护士是他的情妇，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觉得自己似乎要被看不见的亡灵掐死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病人的昏迷不醒？要是病人始终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意味着什么后果？难道他这么多年的所有努力都会泡汤吗？这么多年当孙子装圣贤，不就是想往上爬吗？
是谁？是谁在害他？
章彪感觉不寒而栗，他看着周围的人，觉得每个人都像是凶手，都像是杀死病人然后置他于死地的人。
表面上，周围的人都在巴结他。从他有可能成为脑外科主任的那天起，周围的笑脸就骤然增加。身边的女人忽然变得很甜蜜，男人则见到他就微笑，笑得笑肌都麻木了，甚至显出了几分丑恶的狰狞。
这些人还不都想利用他来解决以后的职称问题，所以不由他们不如此。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坚定了排挤走老主任易鼎然的决心。他喜欢被众星环绕的感觉，他喜欢发号施令的感觉，所以他一定要当上脑外科主任！
医院有个潜规则，巴结小不理老。老主任易鼎然离任后，人走茶凉，来科室拎自己的物件回去时，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也不怪这些人，就连章彪他自己也做得很绝，最后一次科室会议，主席台上连张椅子都没给易鼎然准备，易老爷子只好和一帮医学院毕业班的实习医生坐在一起。
也别怪科室里的人势利，要怪就怪易鼎然做主任时太老实，只知道一门心思做学问，只忙着用自己的本事治病救人，却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
想来真是有点讽刺，章彪现在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说不定其中也暗藏了想要对自己不利的凶手。章彪感到周围掠过寒意，冷得他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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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三章 疑案再现（7）
手术中没有失误，表面上也找不出任何操作失误。
可是监护室里终于还是死了人，一个术后昏迷的病人因为器官衰竭而停止了呼吸。
死者家属无法接受身强力壮的亲人不明死亡，更不愿意接受尸体解剖。由于无法做尸检，章彪根本无处查找医疗差错。
根本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才是最可怕的问题。
科室里的手术还是得必须继续安排，病人的病情每天都在变化，容不得等待。
因为床位紧张，专科手术间也不能老是空着，否则也会让医院别的科室看笑话。
章彪不得不走进手术室，开始进行新的脑外科手术。
这一天有五台常规手术。这样的手术，过去做了很多很多，按理说不应该再出现差错了。章彪做了其中病情较轻的两台，直到凌晨才结束手术。他也想在监护室里待一夜，但体力实在是跟不上了……就算只是两台小手术，也累得他直喘气。
章彪只好给监护室里的夜班医生一再打招呼，千万别出一点纰漏，然后才离开了医院回家。
术后第二天，章彪一大早就来到医院，心惊胆战地走进监护室……昨天他几乎一夜未眠，就是担心监护室里出问题。
一走进监护室，章彪就听到呼吸机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不禁眉头紧蹙，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又上呼吸机了？监护室里又出问题了？〃
章彪的脚一下子就软了。
看到夜班医生发白的脸，变黑的眼圈，就知道他们又劳累了整整一夜。
夜班护士累得双腿发颤，不停跑出跑进，见到主任连打招呼的气力都没有了。
章彪看了病情记录薄后，才明白不只是他的手术，昨天脑外科全部主刀医生的病人都出事了！五个病人全都昏迷不醒睡在监护室的病床上，靠呼吸机的作用才勉强保持着心跳。
刹那间，章彪浑身透体冰凉，仿佛跌进了冰窖之中。几个常规手术的患者，竟然也成了植物人，这事要是传出去，绝对会毁掉整个脑外科。就算医院饶过他，患者家属也不会饶过他的。尽管病人都签了手术知情书，知情书上罗列出来的可能术后不良反应也包括了昏迷不醒，但哪个家属能接受轻症状的病人术后成为植物人？
联系到两年前小儿科出的事，当时小儿科几乎被愤怒的死亡患儿家属砸得稀巴烂，章彪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难道当年张宇的遭遇，就会是他的下场？
章彪麻木地走进办公室，两条腿都仿佛不受使唤了。在办公室里，他看到了护士长那张写满了惊恐的长脸，她那张最擅长逢迎的笑脸都变得僵硬，仿若僵尸一般。王勒则双手抱头，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章彪歇斯底里地怒吼。
护士长和王勒都没有说话，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4
〃事态很严重！但是章彪凭着与大外科主任关系好，医院也怕影响声誉，所以一个月来，一直将这件事藏着掖着。如果有患者家属闹事，就拿经济赔偿来搪塞……反正是公家的钱，院长才不心疼。〃在杜单的私人实验室里，沈洁音语气沉重地说道。
〃那么，现在情况怎么样？〃江洋问。
〃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监护室里患者连续不断地死亡，有些脑瘤病人的病情并不严重，原本做伽马刀手术就可以治疗的，为了彰显章彪的非凡医术，也被送入手术室进行开颅手术。这类患者，脑外科从来没想到会有事，所以没有给予患者家属任何精神上的预防谈话。可是，几个病情较轻的患者还是死了，家属完全无法接受，也不愿意接受经济赔偿，情绪达到了崩溃边缘。〃
第24节：第三章 疑案再现（8）
〃看来要出事了！〃司徒很有经验地插了句嘴。
沈洁音点点头，继续说：〃是的，真出事了。病人家属开始冲击监护室，见到脑外科的医生就打，甚至还动了刀。而脑外科主任章彪正是家属的第一目标，毕竟五个昏迷患者当中的两个手术都是他亲自操刀做的。他被群情激奋的病人家属拿刀砍得连下颌都掉了，被紧急送进口腔医院的颌面外科急救。〃
〃活该！〃杜单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导师易老先生就是被章彪排挤走的，现在听到章彪被砍伤，他不由得心直口快幸灾乐祸了起来。
〃那么，其他的医生呢？〃江洋又问。
〃现在医院方面将脑外科的医生全部集中到一墙之隔的医科大学内部，封闭住在一栋暂停使用的实验室里，还在实验室外挂了块牌子，写着：艾滋病病毒研究室。病人家属看到这块牌子，就不敢再靠近了。〃
这也是医院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事态已经越来越严重，院方一方面要安抚家属，一方面又要防止丑闻扩散出去。监护室出问题的真相，还一直秘而不宣。不明真相的群众只以为医院现在出了事，是因为某几位死者家属为了多拿赔偿费而闹事，却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更不知道病人死亡的真正原因。
〃病人家属持刀砍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江洋突然问道。
沈洁音答道：〃就是今天下午发生的，医院一直忙着处理这事，所以我才晚来了一会儿。〃
〃章彪被砍伤，这已经属于刑事犯罪了，医院报警了吗？〃
〃当然报了警，下午就来了警察，带走了几个带头闹事的病人家属。据说明天还会来几个警察。〃
难怪前一天夜里去医院提取李楚生的血液皮肤样本时，医院保安一直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现在局势还有什么进展呢？〃
江洋刚提出这个问题，沈洁音的电话突然响了，她的手机铃声是蜡笔小新唱大象之歌的音乐。她花了几分钟接完这个电话后，一挂断电话，就说道：〃这个电话是医院院务办打来的，让我明天早点到医院去。院方向病人家属提出，让卫生局的医疗事故鉴定单位来鉴定死者的死亡原因，以及在事件中医院方面有无操作失误的责任。但是病人家属却认为卫生局与医院穿了一条裤子，是两条根连在一起的藤，信不过。所以他们要求警方出面，由警方来牵头进行鉴定。〃
沈洁音顿了顿，突然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江洋，说：〃病人家属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听说警方新来了一位从英国留学归来的法医，他们指名要求这位留洋法医来鉴定死者的死亡原因！〃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江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警局刘处长打来的。
不用说，刘处长打电话来，就是让江洋明天早晨赶去医院，牵头进行死亡原因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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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江洋和杜单来到了海岸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属于独立调查者，没有官方身份。所谓留洋法医的身份，尽管符合事实，但也是刘处长为了服众而栽在江洋身上的。所以江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