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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笑容温和，左边脸上还有个深深的酒窝，人看上去和他的作品一样，有种文静内秀的气质。
黎可爱初中时就认识欧阳老师了，那时他刚毕业，每天晚上去学校自习室给他弟弟补课。欧阳老师弟弟的画很棒，作品比很多美术专业的大学生都好。黎可爱没钱去找艺术学院的老师上课，就以上自习为借口来偷师，欧阳老师也不挑明，如此一年之后，黎可爱的画大有长进。
待欧阳老师走近了，黎可爱调皮地说：“恩师好！”
陆嘉上也乖乖地说声老师好，他对好老师还是很尊重的。
欧阳老师就笑了，阳光洒进餐厅玻璃，折射在他脸上，帅气得很。
“可爱，今年的平安夜晚会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布景呢，到时就全靠你了啊！”欧阳老师说话沉稳，使用商量语气，完全没有强制的意思。这样的老师现在太少了，陆嘉上心想。
黎可爱笑眯眯地对欧阳老师点头：“没问题！”
欧阳老师转身准备离开时，胳膊上夹的一叠资料掉在地上。风口吹来的风把资料吹得到处都是，几个人赶忙蹲下身去捡。
陆嘉上把东西交给欧阳老师时，瞥见他手中还捏着一份学生的档案资料。他一眼就认出来，照片上的女生正是几天前在行政楼对自己说饭卡掉在广播室的“鬼娃娃”。当时那个“鬼娃娃”点点头把饭卡接过来，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陆嘉上说道：“鬼娃娃？”
欧阳老师疑惑道：“什么‘鬼娃娃’？她是我们美术专业的邱天，听说文章写得很不错呢。”
黎可爱凑到陆嘉上耳边小声嘀咕：“就是死亡名单上第二号人物……”
话还没说完，黎可爱也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急忙问欧阳老师：“邱天现在在哪儿？”
欧阳老师的脸色黯淡下来，刚刚的笑容全不见了踪影。
陆嘉上问：“欧阳老师，邱天怎么了？”
黎可爱抢过欧阳老师手中的那份资料，欧阳老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由于急切，黎可爱的手有些发抖，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写着：关于死亡学生邱天的赔偿意见……
12
闻知邱天的死讯，陆嘉上激动得说话都结巴起来：“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黎可爱能理解欧阳老师的想法，学校有人死亡，当然会积极封锁消息以免影响正常教学活动的进行，而日后学校若是查出欧阳老师泄露了消息，势必会给予处分。
黎可爱拽了拽陆嘉上的衣服后摆，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
“等等！”两个人正要离开，却被欧阳老师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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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二章恶魔之手（5）
“邱天死于昨晚……”欧阳老师的表情很难过，“她死在学校的画室里。”
黎可爱心想，怪不得今天画室“闹装修”呢，原来是封锁了现场。
“那是自杀还是他杀？”陆嘉上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自然死亡。”欧阳老师说不下去了，毕竟邱天是他的学生，所以学校在这次考虑对邱天的死亡进行赔偿时，会参考欧阳老师的意见。
“这是巧合，还是……”
陆嘉上侧脸看黎可爱，发现她也正寻找答案似的盯着自己。
斜阳渐渐西沉，黄昏的最后一道光线照进欧阳老师的眼里，泛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黎可爱也从未见欧阳老师如此失态过，他的表情十分僵硬，脸颊一直在不自觉地抖动，连平时最好看的嘴巴也紧紧闭上。黎可爱知道他在用牙齿咬着里面的唇肉。
临走时，欧阳老师再三地叮嘱，千万不可以对外公布邱天死亡的消息。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欧阳老师的脸，消失在外面慢慢浓重起来的夜色里。
三天后，警局办公室。
“你要查那个女生的死亡记录？”陆嘉上的表哥以为表弟是在开玩笑，“嘉上，都什么时候了，再过半年多，你就要考大学了！”他刚从外地查案回来，看上去满脸的风尘。
“我真的想知道事情真相，你就帮帮我嘛！”在警局办公室里，陆嘉上软硬兼施，说着对身后的黎可爱使了个眼色。
“就是啊，帮帮我们吧！”黎可爱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可爱。此时正巧一个值班警察从门口经过，黎可爱压低了声音说，“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行，我们有规定，除了死者直系亲属和相关部门，任何人不得查看资料。”表哥这里看来是没戏了，陆嘉上气哼哼准备走人，连个招呼也不打。
“嘉上，我倒可以给你们提供一点点内部信息。”表哥说道。
陆嘉上反应可真够快的，立马又讨好地搂着表哥的肩膀：“哥，你说，你说。”
陆嘉上的表哥招呼他们两个坐下，给每人倒了一杯纯净水。
“我们怀疑杀害邱天和王一扬的凶手是同一人。”
“邱天是死于他杀？可欧阳老师说她是自杀的呢！”陆嘉上站起来，刚送到嘴边的纸杯一下洒出水来，落在他的羽绒服上，瞬间盛开出一朵花。
“你先别急，老师当然也是慑于学校的压力才对你们说谎的。就像我，为什么不把资料拿给你们看呢，不也是怕受处分吗？”表哥的话不无道理。
“邱天是怎样被发现死在画室里的？”黎可爱接着问道。
“邱天不是死在画室里，她是死在自己家中的卧室里。”表哥看着陆嘉上和黎可爱眼中惊异的神情，不由笑了，“你们可真好糊弄，人家随便说说你就信了？幼稚！”
“那她是……”黎可爱的表情有些尴尬。
“死在你们学校那个主管风纪的主任家里。”表哥话一说出口，随即紧张地向门外看看，声音又压低了些，“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什么？死在训导主任的家中？”黎可爱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不会啦！”陆嘉上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惊讶，信誓旦旦地对表哥拍拍胸脯，“你接着说。”
“训导主任就是邱天的父亲。”表哥好像很享受这种被人问询的感觉。
“我们一点也不知情，因为邱天是个很沉默的女孩子，很难把她跟训导主任那种阴森可怖的人联系在一起。”黎可爱说道。
“是啊，去年你们学校的学生出了事，我们见过那个苟主任，确实让人看了就不舒服。”表哥说到这里又笑了。
“我们学校以前到底出了什么事？”陆嘉上决定把事情问仔细。
“不想听了是不是？不想听了就走呗。”表哥又选择了回避。
“没有，你还是接着说吧。”好不容易让表哥打开话匣子，陆嘉上可不想离开。
黎可爱在表哥的杯子里倒满水，恭恭敬敬地端到他面前。陆嘉上心想，好你个黎可爱，你什么时候也能主动这样对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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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第二章恶魔之手（6）
表哥转眼对陆嘉上说：“嘉上，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呢！”
黎可爱马上澄清：“我们是朋友……”
陆嘉上故意咳嗽一声：“可爱，你就别解释了，谁还看不出来咱俩的关系啊？”好一个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回答，陆嘉上说完就顾着自己偷笑。
表哥也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你……”黎可爱指着陆嘉上，想想又把手放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徒劳的解释只会把事情越描越黑。
一旁的陆嘉上冲她挤眉弄眼，一时间倒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转到刚刚的话题吧。邱天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杀害的，她是侧卧面朝床内死去的，枕巾完全被血水浸透，半边脸也几乎泡在血水里。”表哥基本是按照死亡记录的原文说的。
“那她的致命伤，不是在腰背或者是胸口？”陆嘉上眉毛上挑的时候很好看，透出一股韧劲，唯有这时候，才显出他的真实年龄。
“她是惨遭割喉！”表哥的嘴里吐出匪夷所思的几个字来。
“啊！”黎可爱的反应更激烈，骇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好像凶手就在现场一样。
表哥接着用低沉的语气说道：“我从没见过一个死者的身上可以流出那么多血！我们把她的身体移开时，床上就像画了一幅抽象的皴笔画，血水已经干许久了。她的喉咙被齐齐切断，刀口平整。凶手下此毒手，是怕她万一惊醒会大呼救命吧。”
黎可爱已经听不下去了，脸色泛白，像只小鸡一样瑟缩在椅子上。
陆嘉上想起在警察大院里站着不肯进来的顾良辰，便走到窗口，看见那家伙正一个人在长明灯下闷闷吸烟。烟圈绕在他身上，像攀爬的蛇，伴随着他呵出的冷气，白日里冷傲的脸庞看上去竟有些不真实。
顾良辰真的很奇怪，死亡现场他都想方设法要进去看个究竟，来警局这种安全的地方他反倒不肯了，执意要一个人在外面等陆嘉上和黎可爱出来。
表哥凑过头来，眯起眼睛也朝陆嘉上张望的方向看，说着：“我说嘉上，你看看你交的朋友，整个儿一不良学生嘛。”
“他不是……”黎可爱从身后说，“你是在说顾良辰吧？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坏！”黎可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维护顾良辰，也许她是在维护顾良辰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吧。
“他进过警局你知不知道！”表哥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早知道就不跟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孩说啦！”
黎可爱生气地转过头去，仰头把一杯水喝掉，却被呛到连声咳嗽。
陆嘉上赶紧走过去给她捶背，悄声说：“以后还要我表哥帮忙呢。”
其实，陆嘉上省去了一个疑问，因为黎可爱就站在身边。他原本想问表哥，顾良辰因为什么事情进过警局呢？这个疑问像只小小的虫子，它的存在也许并不影响人的生活，可一旦进入耳朵，就会奇痒难忍。这种奇痒持续到离开表哥的办公室，在警局大院里跟顾良辰会合后依旧存在着。陆嘉上隐约觉得，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你，顾良辰，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呢？陆嘉上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他把这句话彻底咽到了肚子里。
13
三个人骑着单车返回学校，夜里的风更冷，陆嘉上默默把车子骑到黎可爱左边，挡住风来的方向。
行到刚刚拓宽的初绽路时，黎可爱突然指着身后一盏盏突然亮起的街灯，叫道：“你们看，你们看……”
顾良辰停下车子，回头看去，那一刻他的眼中有种从未见过的温柔。
陆嘉上也顺着黎可爱手指的方向望去，真的，一盏盏街灯次第亮起，从他们的前方一直延伸到同样看不见的远方。
黎可爱记得，初一那年冬天妈妈病入膏肓，在妈妈的一再要求下，医院同意她回家治疗。那晚妈妈精神出奇的好，说要再走一次初绽路。当晚的天气很恶劣，恶劣到妈妈的呼吸都很困难。妈妈一直牵着可爱的手，握得那么紧，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完全看不出饱受病痛折磨的痕迹。爸爸推着单车走在母女身旁，很安静地笑着。那晚的情景封存在黎可爱的心中，总是在她很孤独很无助的时候悄悄回忆一遍，害怕温暖的场景会因过度重温而失去色泽。
◇。◇欢◇迎访◇问◇
第20节：第二章恶魔之手（7）
陆嘉上知道，黎可爱失去母亲后，才把外表伪装得很坚强，甚至泼辣、凶悍。其实她有颗柔软的心，柔软得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轻易将它击碎。所以陆嘉上总是刻意呵护在她身边，纵使老被她“伤害”，也好过她被别人伤害。
一时间，三个人都想着心事，冰冷透明的空气里流淌着各种各样深深浅浅的情愫。
顾良辰低头，双手轻轻拍打车把，兀自说道：“要是辛欣也在，那有多好……”
黎可爱微微一怔，心想，辛欣是谁呢？为什么他说起她时眼神会那样温柔？
陆嘉上为避免大家情绪低落，抢先把从警局打听到的情况给顾良辰说了一遍。
“按照你表哥的说法，现在嫌疑最大的人就是训导主任，对么？”顾良辰对陆嘉上说，眼中没了早前的犀利。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警局并没有发现他杀人的任何证据。”陆嘉上回答，“还记得那天我捡到的饭卡么？”
顾良辰点点头。
“邱天当时说那张饭卡是她的，其实不是。”
“嗯？”顾良辰看看一旁的黎可爱，只见她眼中也满是疑惑。
“可爱，我问你，学生的饭卡编号前是哪两个字母呢？”几个人走着走着便进了学校，停好车子后决定去篮球场上走走。
“当然是XS，学生两个汉字的拼音首字母嘛，这还用问？”黎可爱很快做出了回答。
“那编号前采用的是JS代表什么呢？”
“是代表教师。”顾良辰立刻接上话。
“对！”陆嘉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了，“那张饭卡的编号前就是JS两个字母。而且饭卡是我在四楼广播室捡到，并非邱天所在的三楼广播室内。可见，饭卡并不是邱天的！”
“邱天为什么要撒谎呢？”黎可爱不解地问。
“不知道，我一直没有机会去教务处的主机上查查那张饭卡的信息。你们知道的，耀德中学在档案和人员资料管理上是相当严格的。”陆嘉上说。
“凶手在现场留下的字，肯定有特别的含义。”顾良辰说完把烟头斜抛向空中。烟头在漆黑的夜里亮了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陆嘉上上前一个三步扣篮，没抓稳，跌下来的时候屁股实实在在地摔到地上。
顾良辰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轻描淡写地说：“这实属一场意外。”
黎可爱忍不住笑了，问道：“喂，你屁股痛不痛呢？”
陆嘉上嘴硬：“小意思啦，哪个男人身上没有一点伤呢。是不是？”他对身边的顾良辰挤了一下眼睛。
顾良辰笑了笑，只好点头应是。两个男生转头笑着看黎可爱。
“啊！”就在这时，黎可爱低声惊叹，猛地后退几步，眼中露出异样的惊骇。
一个人，出现在他们身后，没错，就在不远处，在渐起的薄雾中，眼如鬼魅般直视着他们。
14
陆嘉上看清楚了，是校工古老头。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篮球场距教学楼区有一段距离，影影绰绰的灯光散射过来的光亮聚拢在古老头身后，而他的面容仍是一片模糊。他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色装束，没有表情，没有声音，甚至，看上去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陆嘉上希望再次听到古老头那高压锅般的喘息声，即便恐怖阴森，至少能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生命体。
有一次教学楼的热水器出了故障，黎可爱就偷偷跑到行政楼来打水。正好是周一，老师们都去开会了，整个楼里空荡荡的，无一点动静。找遍了一到三楼，热水器都没有供水，黎可爱壮着胆子一步步挪上四楼。她知道，古老头的宿舍就在那里。但四楼竟然没有安装热水器，黎可爱失望地准备转身离开，却看到一个绿色的热水瓶伸到了自己面前。黎可爱抬头，竟然是古老头……于是，黎可爱尖叫着逃往楼下。
后来，黎可爱心有余悸地对陆嘉上说：“他忘记戴手套了，手上全是烧焦的伤疤！天啊，太可怕了！”黎可爱又顿了顿，“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对我笑呢。”
此时，几个人就在篮球场边对峙着。
◇欢◇迎◇访◇问◇。◇
第21节：第二章恶魔之手（8）
陆嘉上小声对紧靠在一起的顾良辰说：“如果他扑过来，咱们也不顾什么礼数了！”
顾良辰也压低音量说：“好！”说着把黎可爱往两人身后塞。
古老头还是不说话，直着身子，两只细长的胳膊吊在前面，好像随时会掉下来。那副墨镜在黑暗中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或者说，他的脸上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黑洞，仿佛里面随时都可能有毛茸茸蠕动的东西爬出来。
就这样对峙下去？顾良辰和陆嘉上都明白，这样持续下去，黎可爱的精神底线早晚会崩溃的。躲在他们身后的黎可爱全身都在发抖，嘴里不时发出嘤嘤的声音。
管不了那么多了！陆嘉上上前两步，冲着古老头就是深深的一个鞠躬。
顾良辰和黎可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古老头的手抬了起来！
古老头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他们挥挥手，纯白的手套像一道靓丽的釉彩，晃过眼前。
陆嘉上真的怕此刻古老头会猛地掷来一把刀，不偏不倚正好嵌入自己的额头。那，他也算是为黎可爱而死了。她会不会因此而喜欢上自己呢？陆嘉上晃晃脑袋，看看自己都瞎想了些什么啊！
“赶紧回教室上晚自习！”古老头的嘴角小幅度地动了动，声音沙哑低沉，就像是一颗尖尖的石子硌在脚底，刺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若是在平日，陆嘉上肯定会走过去，推搡他一把说：“喂，你看你把可爱吓的！找揍是不是？”但是他没有，身体反而抖了一下，因为站在面前的是古老头，是一个举止间尽显古怪的校工，一个神秘得使人屏气凝神的“幽灵”。
黎可爱从后面拉拉陆嘉上和顾良辰的衣服，说道：“我们回去吧。”
由于紧张，他们没有径直跑回教学楼，而是绕到状元桥上，兜了很大个圈子。
一路上，陆嘉上都觉得古老头阴鸷的目光尾随着自己，穿透无尽的夜色隔着薄薄雾气直逼而来，这样想着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在经过教学楼的阶梯教室时，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