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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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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静嘉微笑着一一给过,又仔细环视一番,转头对身旁的虚无道,相公,今日那个疯婆子也没来。顿了顿,叹口气道,自从你出远门回来,咱们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你说,她一个疯子,又是个要饭的,能上哪里去呢?停了一阵子,又自言自语,嗯,相公说得极是。 
  不知从何时起,失踪的沈原在柳静嘉心目中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早已回来。事到如今,真不知柳静嘉是清醒的时候痴,还是痴的时候清醒。不变的就是她在佛前的虔诚。她一如既往地在庄严慈悲的佛像前默默祷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再出宁国寺时,柳静嘉又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花子。这年头儿兵荒马乱,时有外地来讨饭的,突然出现生面孔并不稀奇。但这个花子确有些与众不同。他并不像其它花子一样或纠缠或哀告,只是抄着双手斜倚在石阶下闭目歇息,仿佛冷暖饥饱都与他无关,天地间只得他一个逍遥自在。 
  柳静嘉暗暗称奇,细看那花子竟觉得甚为亲切,冥冥之中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痴呆呆地看着,不自觉走了过去,从袖中掏出一锭足色白银放在花子脚下,什么话也没说便走了。丫环见了急得一跺脚,心道,真真是疯了,给个花子也用这么多银两。见见主母走得远了,一把捡回银子才急忙赶上。 
  等柳静嘉主仆走了,花子才长叹一口气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并不锐利,却有一种洞穿时世的深沉。 
  他直起身盘起莲花坐,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袖口轻声道,我已让你见了她一面,你也是时候上路了。 
  话音落下不久,竟隐隐约约从袖中传出低泣。 
  他听了一阵,不忍道,罢了,你莫哭了。我且再给你一晚,全不枉你生前与我的一面之缘。过得今晚,你必要上路才好。还有,要与她说些什么,你也需细细琢磨,若要泄露天机,只怕她的结局更惨。切记,切记。 
  袖中的低泣方渐渐消失。 

  丁月红坐在桌旁喝了一会儿茶,到底没能按下心底的一点酥痒,又转去梳妆镜前不知第几次地按压足够平滑的发髻。她微微偏过脸看镜中的自己,仍是明眸雪肌,半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也不敌她丁月红韶华长留。她轻抚着自己的脸,渐渐露出得意的笑,一双秋水更是漾出丝丝媚意。 
  须臾,屋外传来几道廖落人声,其中一道青涩的男声若隐若现地问,姐姐们好。 
  丁月红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隔着墙也已经看见少年半低的带着红晕的脸。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她又连忙转回头,直到那人向她问安,才仿佛刚知道他来似地再回头。 
  李家小五跟在她的大丫环身后,低头垂手,动也不敢动。 
  丁月红笑问,今儿怎么只得你一个人来,你爹呢? 
  李家小五惶惑地看看丫环,又低下头去。丫环和丁月红打了个对眼儿,立时笑道,三奶奶问你话呢,怎的还要我替你回话么?我也有我的事儿要忙呢,你赶紧给三奶奶量身是正经。说完向丁月红告退,走到院里指使道,三奶奶不说话,你们一个个连骨头都懒瘫了,要等院儿里的草都长得齐腰高了才知道动手么?一阵斥骂,院儿里立刻忙碌起来。
二十一 现在屋里只剩下两人。丁月红不经意一笑,说,问你话怎么不回? 
  小五这才战战兢兢道,爹说带着我跑了一个多月了,几家老主顾都已见过面的,往后就全靠我自己了。 
  丁月红听罢一阵窃喜。 
  小五慌里慌张捧出衣裳道,上回三奶奶说腰身松了,已经给您改过,您试试看,要有再不合适我再给您改。 
  丁月红扭着细腰走过去站了一会儿,眼见小五玉白面皮更红得要滴出血来,心知自己还是漂亮得足以动人心的,便接过衣裳笑道,不用试了,看你长得这么俊,想必手艺也俊得很。 
  小五窘得连耳朵都红了,嗫嚅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丁月红大笑道,你的岁数都能做我儿子,便被我夸一两句值得你臊成这样儿。走过去扶着小五臂膀道,磨磨蹭蹭地等什么,还不快给我量身,下个月是我生日,没有件儿新衣裳压压场面怎么行。 
  小五一哆嗦,终于有事儿可干,忙不迭地掏出尺子。两人免不了靠得近,丁月红身上的脂粉香气水中波纹一样荡漾过来。原是极好闻的气味,可小五闻了,只觉得挨了针扎,几回都想扔了尺子就跑。 
  丁月红却只当他心旌摇荡,越加放肆地问,这府里的四位奶奶你都见过的,你说,谁对人最好?说人字时,尤其盯着小五看。 
  若是懂风情的,此刻便一拍即合了。可小五慌得头也不敢抬,结结巴巴地道,都好。 
  丁月红暗骂了声儿,实心眼儿。面上仍笑问,都好?都好在哪儿? 
  小五认真地想了一回,老实地回道,大奶奶为人宽厚,二奶奶识得大体,三奶奶言语直率,四奶奶知书识理。 
  丁月红冷哼道,你真是个愣头青,真以为沈家是好人窝了! 
  小五听不明白,怔怔地看丁月红。丁月红本就恼他把自己和那三个相提并论,如今更如一点火星迸到油里,腾地起了一肚子火。 
  她冷笑道,实话告诉你,除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奶奶,合府上下连我在内,谁没有一双利害眼睛狠毒心肠。最坏的就是那个为人宽厚的,早晚吃斋念佛,手心儿里却早早的攥着两条人命! 
  小五大惊失色,手里的尺子掉了也不知道捡。丁月红恍然醒悟说了不该说的。奈何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何况她也向来不屑收回说出口的话。 
  索性提醒小五道,我说过的话是真是假,日子长了你自会知道。要不要对旁人说,全凭你自己思量。说罢便不要量身了。 
  丁月红看着小五失魂落魄地推门而去,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走得干干净净。她呆坐了半晌,也不理不清心里乱七八糟的一片,只觉得有一个极酸极涩的东西堵在喉咙。忽然,她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横扫在地,埋头痛哭起来。 
  外面的人都道她嫁得好,她年轻时也这样以为,谁料却是个逼着人发疯的地方。若是能逃出这个地方去,她真是拼了性命也甘愿。只怕……只怕本就是连命也要留在这里。 

  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柳静嘉觉得口渴难耐。叫了几次丫环却是没人理。她闭眼苦笑。她从来都有半夜喝茶的习惯,可是沈原还没有回来,不会有人再特意为她深夜醒来沏茶。 
  正想自己起床倒茶喝,却有人很轻柔地扶她入怀,送上一盏飘着清香的温茶。她急切地捧住就喝。只听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劝,慢点喝,仔细呛着。 
  她闻声惊呆了,很久都不敢转头去看,怕只是自己美梦一场。眼里的泪不知不觉落下,那人轻叹着为她一一擦干。她方浑身颤抖地死死抓住那只手,缓缓转头。 
  清俊的容颜,温柔的眼神,平和的微笑。无一不是她朝思暮想的。 
  沈原反手握紧柳静嘉的手,说,静嘉,我来看你了。 
  只消这一句,柳静嘉便闷头扑在他肩上失声痛哭。多年的等待,多年的相思,一如决堤的狂潮将她淹没,也将沈原淹没。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如果可以,沈原愿意就这样拥抱着他的爱妻陪伴一生,可惜,他能陪她的时间已不多。而要说的话却还有很多。他不愿意最后的相聚只有痛苦,所以勉强挤出一丝笑道,静嘉,这些年苦了你了。 
  柳静嘉含泪摇头,说,你回来就好。 
  沈原叹了一口气,不忍现在就说还要分离。他空有满腹哀痛,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淡淡地道,静嘉,我是想你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看你。他轻轻抚摩爱妻的三千青丝,想把他的爱融入到每一缕每一寸,接着道,我也想我们的儿子,也想跟他说说话,不想那黑猫也在……说到这里自知有些失言,顿了顿才道,他都长那么大了。我还记得他像小猫一样睡在我怀里吮手指。 
  柳静嘉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抓住沈原问,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当年怎么也不说一声?好好儿的,还像往常去铺子,却突然就没了音讯……我还以为……柳静嘉越说越哽咽,捂着脸又哭起来。 
  沈原心中凄苦,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眼睁睁地看柳静嘉哭得肝肠寸断。 
  就这样,话少泪多,时间不经意地逝去。直到房里的西洋钟突然敲响,足足响了十二下,沈原才醒悟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 
  他不得不狠心地握住柳静嘉的双肩道,静嘉,我知道你是坚强的。今后就算我不在,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还有慈儿。慈儿会结束整个沈家的罪孽。 
  柳静嘉根本不及细听,惊恐地抓住沈原的手臂道,你又要走了吗?你到底要去哪里?
二十二沈原含泪道,别怕,不要为我担心。这次,我是要去一个好地方,有一个好心人会做我的引路人。说着,耳里已经传来一阵阵低吟,念的正是往生咒,自己的身体又渐渐虚化。他就要上路了。去另一个世界的最后一刻,沈原叮咛道,不要再找我了,忘了我,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要再找我了! 
  相公! 
  柳静嘉哭喊着猛坐起身。黑暗中,一切如故。她喘息着,摸到脸上全是泪水。 
  又做梦了。虽然那么真切。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丈夫握过的感觉。她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视线再度模糊。 
  突然,院里传来一片声尖叫。 
  柳静嘉惊得寒毛倒竖,慌忙披衣起身。还没来得及穿鞋,丫环们已经七七八八地冲进来,倒头便跪在她面前,参差不齐地哭道,少奶奶,奴婢知错了。咚咚咚,全是埋头一气乱磕。 
  柳静嘉吃了一吓,拉紧衣裳问,你们都做错了何事? 
  话一出口,丫环们齐齐吃了一惊。她们都知道柳静嘉是痴傻惯了的,这话问得又像是个明白人了。更是慌成一团。 
  一个丫环哭道,今早陪少奶奶去上香,少奶奶慈悲心肠赏了一个花子一锭足色白银,却叫我贪心背着少奶奶拿了回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帕子打开,露出一锭白银。丫环举过头顶,浑身像受了寒一样不停打摆子,可怜巴巴地哀告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少奶奶饶了我这一遭儿吧! 
  有人打了头阵,其余的也纷纷告饶。这个说前年藏了一只镯子,那个说上月偷吃了点心。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柳静嘉听得耳里嗡嗡轰轰,才知这些年竟被自己屋里的丫环们都欺遍了。本也是生气的,见一个个哭得如丧妣考,心又软了。便道,罢了罢了,你们还肯认,可见眼里还有我这个少奶奶。只是也亏你们欺我这么久,怎么不一发瞒下去,竟一齐醒悟了。 
  丫环们哆哆嗦嗦地面面相觑,一会儿爬出个丫环,哭丧着脸道,再不敢欺瞒少奶奶,实是奴婢方才梦见少爷显灵……说到这儿,脸刷的一下白了,不仅这丫环,旁人也是。大家伙儿才知,都梦见少爷显灵了。于是都不敢再说,只跪在柳静嘉脚下哭成一片。 
  柳静嘉却全都听不见了,摇摇晃晃地跌坐在椅上,不多久便泪如雨下。 
  她的丈夫真的来过。他还是那么地护着她。 

  就在柳静嘉那儿乱成一团的时候,沈慈那里也出了一个小混乱。 
  他又在梦里看到那天昏倒前看到的景象。而且比那天更清晰具体。 
  他似乎是被人抱在手上走路,眼前的景物随着那人的步伐忽上忽下。也许还有雾吧,因为他看到的东西总觉得有层薄纱笼在上面,有些模糊。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那人忽然停下来,仍抱着他躲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后。 
  高个子和矮个子手舞足蹈,渐渐扭在一处。忽然,抱着他的人从他身旁冲了出去,一片铺天盖地的鲜红直扑向他…… 
  杨文琴连日守着昏迷的沈慈,困乏难挡,不觉趴在床头睡着了。黑猫也卧在她的腿面儿上睡得咕噜咕噜直响。睡得正香时,骤听有人大哭起来。一人一猫都惊得一跳。急睁眼看,却是沈慈被噩梦魇住,手脚乱舞地哭个不停。 
  杨文琴连忙俯身轻拍沈慈,无奈越哄越挣扎,外面的丫环婆子也被惊醒,一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看着实哄不住了,杨文琴只有大叫沈慈的名字,众人也都跟着一起叫,可是怎么叫也叫不醒。眼见沈慈哭得脖上青筋跳突,杨文琴更是手足无措。 
  一个年老的婆子挤上前道,大奶奶,我们是叫不醒小少爷的,得叫少奶奶来,都说母子连心呐。 
  杨文琴急得直掉泪,骂道,你既知道,还不快去请少奶奶来。她说话本来就轻声细气,如今气极了也没多大声响。 
  婆子应了一声,颠着脚跑了。不一会儿就请来了柳静嘉。 
  其时,沈慈已经哭白了脸,额上的伤口又渗出血。亲儿子受这种折磨,做娘的怎能不心疼。柳静嘉三两步赶到沈慈身旁,一把抱在怀里,叫了几声慈儿。沈慈当真平复下来,抽噎了一会儿,竟还睁开了眼睛,看了柳静嘉一阵儿道,娘,我饿了。 
  杨文琴连忙端起一旁早准备好的一碗清粥靠上前道,慈儿,奶奶知道你醒来会饿,时时都叫人放一碗粥。舀起一勺,仔细吹凉递到沈慈嘴边。 
  沈慈却皱起小脸,别过头去,看也不看。杨文琴举着勺子,哭笑不得。 
  柳静嘉尴尬一笑,说,娘,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同一碗粥到了柳静嘉手里,沈慈却吃得格外欢畅。杨文琴默然无语,抱起黑猫向外走去。刚到门前,听到有人轻声说,到底不是亲祖母,对他再上心,也敌不过血脉。 
  杨文琴立时顿住。怀里的黑猫无声地抬头看主人,绿幽幽的眼睛里映出一个神情阴鹜的杨文琴。 

  沈大善人回来时,沈慈的额上还剩道淡淡的疤痕。沈大善人把沈慈抱在腿上,反复抚摩那淡淡的嫩红色,还是有些心疼,说,以后可不能这么皮了,走路就好好儿走,跑什么呢!不过也亏得你这一摔,你娘的痴病倒好了。 
  几位奶奶都在,柳静嘉不知忙些什么,迟迟不来。丁月红听沈大善人的话,明明白白是护着珍晴的,顿时涌起满腔妒意,冷哼了一声。 
  逗弄了一会儿孙子,沈大善人道,也没什么事儿了,你们且各自回房吧,这些天家里铺上有什么事儿,我还得听沈忠说说。
二十三 几位奶奶便带着沈慈一起走了。 
  关上了门,沈忠便向沈大善人一一回报这两个月内的事儿,都还顺当。最后说起了陈三儿。 
  沈大善人听罢,嗤笑道,这赖皮狗倒会挑好的。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也罢,不过一个丫头,要能安下他的心,十个百个也无所谓。 
  沈忠说,别的也好说,不过雪霁不比寻常丫环,是四奶奶带进府的。老奴看四奶奶和雪霁虽为主仆名分,实有姐妹情谊。恐怕四奶奶轻易不肯放,雪霁自己也未必肯嫁。 
  沈大善人笑道,是有些难,不过也并非谈不成。我看雪霁是个死心眼儿,只想伺候珍晴一辈子。珍晴呢,却想雪霁有个好归宿。陈三儿台面上大小也是庄头儿,不会委屈了雪霁。只不过他那里是不能让旁人进去的,给他在城里靠近咱们府邸的地方儿买个小宅子,等雪霁嫁过去就住那里。陈三儿想老婆了就去住几天,雪霁还能天天陪着珍晴。大家都好。 
  老爷说得是。迟疑了一会儿,沈忠又道,不过老爷,我总觉得陈三儿这帮混帐终究不可信,他们原先就是一帮亡命之徒,干得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我怕迟早要出事。 
  沈大善人冷笑道,敢杀人的不一定自己不怕死。他们若真是不怕死,还会躲在我手下这许多年么?想害我的心必定也有些,不过他们也知道没有了我,自个儿也活不成。顶多背地里牢骚几句罢了,哪敢真动手! 
  沈忠沉默地点点头。 

  半月后,雪霁嫁给了陈三儿。 

  雪霁像往常一样伺候珍晴梳洗。 
  珍晴问,这些日子,你和他相处得怎么样? 
  雪霁无力地叹了口气,回道,能怎么样?好心好意要跟他说几句,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倒像是我硬要讨好他了,索性不跟他说话了,本来我也懒得理他。好在他一个月也回不来几趟,我也乐得清静。 
  珍晴内疚道,我实不知道他长得这样凶狠,只因老爷和忠伯一力都说他老实本分,才轻信了。 
  小姐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凭良心说,他对我也不坏,只是我一看见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嫁了一只恶狼似的。想想,又勉强笑道,也幸亏是嫁他,不然我就要和小姐分开了。 
  珍晴点点头道,他对你好也就罢了,要是不好,你可千万别忍在肚子里。 
  雪霁失笑道,小姐,我跟你这么久,你什么时候儿看我吃过亏了。突然想起一事,补道,我都忘了跟你说了,拜堂那晚,他还给了我一样宝贝,做得可精巧了。边说边从颈子里拉出一条链子,坠着一个花一样的对象,凑到珍晴眼前道,你看。 
  珍晴一看那东西就呆住了,忽然又跳起来抓在手里。这是一个似花非花的东西,全且当是一朵花吧。用黄金分雕了五层花瓣,第一层最小,第五层最大。每层各有九瓣。说它不像花就是因为本该是花蕊的部分却是一个白玉小球。珍晴看着看着,眼泪就来了。 
  雪霁被珍晴弄慌了手脚,忙道,小姐,你怎么了? 
  珍晴一手仍抓着那东西,一手抓住雪霁问,这东西,陈三儿有没有说哪来的? 
  雪霁为难道,小姐,他的事儿我是不管的,给我我就戴上了,真没想过问他哪里来的。难道小姐你认得这东西? 
  珍晴道,你还记得刚领回归晴不久,我梦到爹娘的事么? 
  雪霁道,记得记得,小姐你说在梦里,好像打坏了什么东西,被老爷训了一顿。说到这儿,雪霁立刻悟道,难道小姐梦到的打坏的东西,就是这个? 
  珍晴点点头,当时我就说不像是梦倒像小时候真发生过的,如今看到这个东西,全都想起来了。说罢,忽然用力拧住第一层花瓣。 
  雪霁惊叫道,小姐,当心坏了。 
  话音刚落,整层花瓣开始旋转。雪霁意外极了,安静地看珍晴一层一层地转动花瓣,每次都使上层的某一片花瓣对应下层的某一片花瓣,同时保持转动过的花瓣不改变对应。当第四层和第五层也对应好时,传来格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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