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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骑士II冲上蓝天-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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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逃,还是进攻?
    敌机转弯,来了!这家伙不赖。
    发动引擎,三段切换的引擎运作良好,看来是适应这一切了。
    确认后方情况,阅读仪表,高度跟一开始差不多。
    暂时往前飞,换个战场。会遇见谁也说不一定。四处可见烟雾袅袅和以点状移动的飞机,数得出的寥寥无几。
    只剩云层下方。
    反正这里开阔得很,没有任何遮蔽物。也没得逃。
    不是攻击别人,就是遭受攻击。
    「喂,在哪里啊?」药田的声音。
    「上面。飞上来吧。」 Teacher开口。
    他在哪里?
    后方敌机急起直追握住操纵杆,回旋。
    对方也采取了最短的飞行距离。
    反方向倾倒,再一次,又来一次。这种速度,模仿不来吧!拉抬机头,翻转。
    屏息,颠倒后再翻转。立刻下降,俯冲,倾斜滑行。敌机自上方靠近。
    两机交错前,对方开火。
    转弯。
    快速变换方向,速度仍旧保持得很好。
    空气稀薄。
    盯着敌机并跟着转弯。
    翻转,油门向前推进。好,最后一刻来临。
    一面滚转,一面回旋。
    辅助翼、方向舵和升降舵颤动着。
    敌机转向。对方并不笨,难道是想逃?
    翻转后攀升。收襟翼增加速度。
    敌机直线加速,真的打算逃走。
    向上,压制机头。往右,接着往左。
    一度逆向操作,然后再次飞进右方内侧。
    发现敌方机腹。对准目标,回旋,进入死角。
    下降。
    面对云层紧急下降,再立刻攀升,从下方迂回,调整距离。来了。
    进入射程。
    攻击。
    偏转方向舵,侧滑。
    攻击。
    收辅助翼。
    方向舵置中。
    前推油门。
    向右倾倒,看着对手。
    「耶!」我吶喊。
    命中红心。
    这是第几架了?第五架吗?
    不愧是散香,非常厉害的战机。
    恢复水平,环顾四周,确认各个方位。
    机头面对烟雾窜升之处。
    「Boomerang,你在哪里?」药田问。
    「空中。」我打开无线电回答。
    「回来。」传来Teacher沉稳的语调。
    袅袅而升的黑色烟雾仿佛一条巨大的弹簧圈。
    倾斜,突破下方云层。
    维持空翻的姿态飞了一会儿,眺望着黑烟。
    云层中飞来雨架战机。双引擎的家伙。他们发现我了吧?但是不可能追得上。翻转望向耀眼的天空。
    空无一物,只剩下太阳。
    深呼吸。
    冷静,已经没事了。
    不会有人把你打下。
    有些凉意,但身上却汗流浃背。
    早知道带毛巾上来就好了,我心想。

    9

    两架双引擎敌机中途折返。我犹豫着该不该追上去,但之前终究已经打了五架下来,应该够了吧!
    散香的燃料还很充足,其它飞机大概到了极限。天空各处的交战几乎结束,大伙儿纷纷靠近云层,往低处聚集。我看见Teacher的翠芽,药田也在不远处。我朝着他们的方向驶去。
    药田的飞机机尾开了一个洞,不过看起来没事。怎么没见到辻间?他在哪里?附近聚集了十来架翠芽。
    才刚下了不准使用无线电的禁令,想问也问不了。每个小组正在确认各自的成员。油压正常,油温也回升了;引擎状况极佳,比上来之前还要安静,但也许是因为我的耳朵已经习惯。维持高度,往北飞行。
    太阳高挂天际,还不到八点。
    好久没有突然想吃点什么的冲动了,我现在满脑子竟然想着烤鸡是不错的选择。
    我曾在学校园游会时烤鸡来吃。宰了跟附近农场要来的鸡,一整只直接放在火上烧烤,而班上其它同学囤在烤鸡前唱唱跳跳。比起跳舞,我更想大口吃肉,手中多希望不是牵着朋友的手,而是拿着叉子。鲜美的油脂滴落,橘红色的火焰滋滋作响,外皮向外裂开,烤鸡就快可以上桌。我目不转睛地观察鸡只从活蹦乱跳到鲜美欲滴,暗自想着待会儿要从哪里开始吃才好。
    耳里听着热闹的音乐,旺盛的炉火变换着颜色,时而橘红,时而靛蓝。好香啊,一种引起食欲的气味。
    大口喝下玻璃杯里装满的汽水。数不清的细小气泡。螺旋状的吸管吸起来也要费点力气,没办法一口气喝完。愚蠢极了,为什么非要浪费那种力气不可?
    我压根忘记那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他想强吻我;不听警告的下场就是被我用手中拿着的火把直接砸下去。他好像喝醉了,耳朵流着血,当场蹲了下去,说不定在哭。有人带他去保健室,但我很想吃烤鸡,何况还要把手中的火把丢进炉子里消消毒,所以留在原地。
    后来,本班的女班长走过来瞪我。一个头脑不太聪明的女生。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吗?」我故作亲切。
    「残忍。」她说。
    「烤鸡很残忍?」我问。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说不定因为她喜欢那家伙,或者说不定因为她想要那根火把。
    说我残忍?或许吧。
    可是,我并没有老是拿着火把不放。而且,那个讨打的混蛋可能也不坏。
    那个女的到底哪根筋不对劲?想不起来。
    毕业的时候没见到她。
    对了……有一次曾在路上遇过。
    她跟着男人走在一起,两个人年纪差很多。会是她爸吗?不对,如果旁边是她爸爸,不可能见到我的时候那么惊讶。她睁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十分僵硬地笑了笑,像是抛弃一切自尊的笑容。她的身体里仿佛有样东西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不干我的事,反正总是要坏的。我没有多加理会,直接走人。她大喊我的名字。我停下脚步,强装出笑脸地回头。
    「不甘心的话,变成大人看看啊。」她垮着一张脸说。
    还以为自己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既没有不甘心,更不觉得可笑。
    但我还是笑了。
    然后,渐渐地感到寂寞。
    不是在说我,而是那个女生有点可笑,有点寂寞。
    只有那样而已。
    真奇怪呢!
    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无法理解。
    Teacher摆动着机翼。
    下降,沉入云层里。
    药田接着下降,我跟在后头。
    沿着海岸北上,之后顺流飞去,基地就在右手边。已经有妤几架飞机降落,我们似乎是最后一批。
    我先降落,放下起落架和襟翼。风横过机身。
    着陆。
    车轮摩擦着柏油路,触感传遍全身。踩下煞车变换方向。
    接在我身后的是药田。
    飞机往停机棚滑行,坐在车上的技师立刻跑过来挥舞双手。
    严重的饥饿感袭来。
    接近停机棚时,Teacher的飞机正要降落在跑道上。
    笹仓举着双手,站在飞机前方。
    中途熄了引擎,飞机靠着惯性移动。
    松开锁,撑起机舱罩。温暖的风迎面而来。
    地面一片湿滑。
    下雨的天气。
    爬出座舱前,笹仓已经站在机翼上。他帮我卸下头盔。
    「回来啦,」他说。「状况如何?」
    「解决掉五架,」我回答,发觉自己有点口齿不清,果然是醉了。我叹了口气。「好饿喔。」
    「引擎呢?」
    「棒呆了,没有其它飞机比得上。」
    「还有五架翠芽没回来。」
    「五架?」我吓了一跳。「可是,还不一定吧。」
    「嗯,对啊。」笹仓点点头,望向天空。
    我也往上看。
    乌云密布,看不见远方。
    翠芽没办法飞那么久。
    或许在哪里变成烤鸡了。
    会这么想真的是因为我饿翻了。就算别人不说,我也明白自己是个残忍的家伙。



第三话  失速


    想来不具理性、抱持可悲习惯并且精力旺盛的人类,和以富饶的思想构筑理论的人类相比,尽管有着相同器官,却一文不值,不过是吃什么拉什么的躯壳。

    ——李奥纳多·达文西


    1

    五架翠芽一去不复返,飞上去的十三架里掉下来五架。这里头我只知道辻间的名宇。那个五官端正、脸上写着我是知识分子的男子,他曾问了我许多问题,而我的回答就这样人间蒸发。
    人类从世上消失,曾经吸取的信息都在一瞬间白费。这种事或多或少也会发生在动物或植物身上,不过只有人类这种生物才会需要那么多无用的信息。
    隔天,基地里气氛低迷。应该会有人受不了吧!但话说回来,既然投入了这份工作,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也不会将这种事情看成意外。
    中午以前,合田和毛利集合所有飞行员召开了简单的说明会。据本部传来的消息指出,这次任务符合预期的最低成果;上头并没告诉我们实际损失的情况,但合田再三强调我们的成绩远比其它基地来得优异,返航的九架战机总共击毁十三架敌机。
    十三比五,可说是压倒性的胜利。
    他又表示,毕竟有些基地的成员全军覆没,我们本身也失去了一些战力,实在不值得高兴。我不禁要问,难道我们只是为了品尝胜利的果实才执行任务吗?
    无论成果报告如何,内容又作何解释,已和坠毁的飞机、机上的飞行员毫无干系。
    即便坠毁的人换作是我,这些数字对我而言,也是如同另一个时空的语言。
    我只是飞上去面对眼前的敌人罢了。
    我不去想为什么那是敌人,因为在此之前必须自问为什么会站在这边。
    我得讲清楚、说明白,为什么不让自己坠落。
    有那么容易说得出标准答案吗?
    单纯认为这就像是让自己留在世上一样,没有道理可言。
    所以这次任务同样没有理由。
    就算找得到理由,也没有是非对错可言。
    或许这么想非常冷血,但我不认为这是有失认真的表现。我认真地活在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有些人觉得要多为坠毁的飞行员着想,那大概是一般外界的看法,跟我们相同领域的人并不会这么说。
    还记得半年前,我在医院待了一阵子。不是出任务时遭到攻击,而是在飞行途中暖气突然故障,造成手脚冻伤。其实当下我觉得好冷,基地里的医生却硬要我到医院报到,结果自己走路去医院。以为还能走路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医院竟然要我留院观察一个多礼拜,我真的吓到了。我完全想不透,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吗?况且只做做检查,什么治疗也没有。
    我敢断言,医院这种地方是我活到现在觉得极度无聊的地方。尽管跟自己的房间差别不大,无聊在于周围的患者们,形容成人类集体无聊的场所也不为过。我真的无法忍受无聊的人讲无聊的话,安静闭嘴还比较好。
    为了从那样的无聊中逃离,我拼命保持沉默,无奈觉得胸口非常郁闷,只好和护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不过说话时必须配合对方的这种无趣,依旧袭击着我。再待久一点的话,我可能真的会生病。
    总之,一名负责照顾我的护士几近叨叨絮絮地和我对话,而且每到结尾,话题绝对会朝「多想想坠机的飞行员的心情」发展。我还以为她该不会在灌输某种坚贞不栘的信仰,当然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呆呆地听着。
    按照她的说法,人类社会的组成因素是「善良」与「体贴」,正因为有这两种思想,社会才不至于崩坏。也许她的个人哲学是希望大家多倾听伤者和病患的声音,又或者拥有善良和体贴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我没有反驳。如果我的点头同意能让她有所满足,那也成就了我微不足道的体贴,而且说不定还很善良。换句话说,我心目中的体贴和善良是种自他人之间抽离的方法,好比滚珠轴承(注2),一颗接一颗紧密结合,是为了之后完全分离的机制。
    人际之间的环环相扣并非什么善良或体贴,而是共有利益、合力打倒共同敌人等动机。
    假设爱情是构成社会的唯一要因,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纷纷扰扰?把自己的东西白白送给别人就好,为什么还要收取金钱?力争上游,不惜对别人落井下石来成就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每个人期待自我满足,明显的利己主义,但这样的姿态过于丑陋,无法在社会生存,所以隐忍了一部分,偶尔将丑陋转化成良善。客观而言,并没有太大差别,丑陋和善良只有一线之隔。这些都是大人世界里的常识。
    尽管如此,那名护士态度非常温柔,不管对谁都会这么说,我想在她心中十分笃定那正是她认定的良善。我不愿漠视她的信念,只是觉得那对我来说并不正确罢了。
    努力考试变成全班第一,却也不能不为成绩退步的家伙着想,不得不对他释放善意。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角色对调,我变成那个退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那样的同情。
    至少在空中奋斗的同袍和我的想法一样。
    当飞机坠落,明白死期将至的时候,绝对不让自己陷入悲惨的气氛里。
    此外,也不会痛恨把我打下来的对手。
    不但不痛恨,反而还抱持着尊敬;就算怀恨在心,那也是因为自己的无法承受而感到愤怒。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会一面心想要变成更顶尖的飞行员,攻下更多敌人,一面死去。这才是驾驶战机应有的态度。
    用功念书是为了打败对手吗?商人是为了让某人穷困潦倒才拼命赚钱吗?
    不,一切的作为只是磨练自己。
    然而还得明白磨练到了什么地步,这种时候只好藉助和他人比较的这种测量方法来得知。由此可见,攻击敌机、确实将对方置于死地,也是自我评判的一种方式。
    所以,飞行员没必要去死。只要能在当下分出胜负便已足够。
    此外,我们还忽略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保住性命的行为。这是空战时绝对的力学和大前提。从这点也可以看出跟一般的西洋棋或运动比赛的差异。
    每个人赌下自己一条命,驾驶战机飞上天空。此时的我,对于不论敌方或我方的飞行员,一律抱持敬重的态度。未来无可限量、技能将愈来愈出类拔萃的飞行员也会有遭到厄运牵引而坠毁的时候。事实上练习无法避免意外发生,只消失败一次,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这是我们工作的最大特征。目前为止还举不出其它类似的例子,应该少得可怜。
    有人批评杀人残忍,我知道,也非常能够理解。不过,综观人类历史,无论处于哪个世界、哪种文明,皆存在相同的精神,并且同样受到敬重。
    这是为什么?崇敬战争吗?
    无关技术,也不是借口。
    是出自对于奉献生命的人的敬畏之情。
    身为当事者的我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工作、一种生存方式而已。
    我们不是上帝。
    我们只相信飞机,以及自己操控能力。

    2

    一个礼拜后,两名新人来到基地。表面上是新人,其实是从别的基地调来,所以职位跟我几乎一样。他们分别是叫做栗田的男人,和叫做比嘉泽的女人。而这位比嘉泽一来到基地,马上就变成我的邻居。
    基地为他们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会,不过才刚开始没多久我就回房去了。走廊上,比嘉泽追了上来,表示有话想对我说。我请她三十分钟后,等我洗完澡再过来。
    坐在窗边抽着烟,我听见隔壁房间的关门声、走廊的脚步声,最后是敲门声。我应了一声,比嘉泽走进房间。她换过了衣服,是我从没见过的邋遢模样,还戴副眼镜。
    「妳有近视?」我问。
    「不,这是用来挡风的。」她回答。
    「啊,妳就坐那儿吧。」我指指床。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而我正坐在上头。我已经铺好了床,她该不会抱怨吧。
    「我听说好多关于草薙小姐的事。」
    「这是恭维吗?」
    「上星期的任务,妳驾驶的散香攻下了五架敌机对吗?我之前飞的也是散香。」
    「这样啊。」我点点头。
    话说回来,比嘉泽和栗田都是开着散香过来基地。基地里一下子有三架散香,不过只有我的是最新机种。
    「我们基地击落了八架,可是和敌机缠斗了很久,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回来。」比嘉泽若无其事地说。
    「所以就过来这里了?」
    「妳是不是想说自己是特别被挑选出来的那个人?」
    「不,我没有……」比嘉泽微笑。
    「有事吗?」我吐着烟问。
    「是关于Teacher」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我。
    Teacher没出席刚才的欢迎会。上个星期以来就没和他一起飞过,或许他的飞机在另一座停机棚里,但我就是无缘见到。
    我抽着烟不发一语。窗外吹来一阵凉风。稍微调整一下视线,就看得见澄澈的夜空。今晚的气温好像比较低。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比嘉泽问。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
    「草薙小姐,你跟他飞过几次了?」
    「调来这边的第一次任务就是和他搭档。」
    「真的很厉害对不对?」
    「呃,」我思考着。「对,很厉害。」
    「是怎么个厉害法?他的飞机应该跟大家没什么差别吧?」
    总觉得她这句话是冲着我来说,但我还是从善如流。
    「看起来很特别。」我吐着烟点头。
    「好难理解啊。嗯,真想赶快见到。既然那么强,一定有诀窍对吧?那为什么不让其它人知道呢?」
    「我想这没办法用说的,只能用身体去感觉不是吗?」
    「可是那样的技术不都有一段机械化的历程,费了一番苦心之后才有的成果,如果胜败因人而异,就某种程度而言,不就等同机械发展尚未成熟?」
    「嗯,也是,」我点点头。「我认同妳的看法喔。现阶段是过渡时期吧。说不定再过不久,将会进入无论是谁驾驶都无所谓的时代。」
    「这样下去,我真的不懂我们还有什么价值。」
    「嗯,也不好玩了吧。」
    「不,姑且不论有不有趣,重点是我们拥有的人权或生存理由将会消失。」
    「我不太明白妳的意思,」我苦笑。从来没想过那种情况。「人权喔……既然身在基地,都无所谓了吧。」
    「我指的是完全不存在的情况。」
    「喔,原来如此。」
    「T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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