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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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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辞呆若木鸡的神情,引起小姑娘的注意,她发现眼前的人目光呆滞地停留在她露出的肚子上,骂了声“少见多怪”,避开楚辞走了。

  楚辞自嘲地笑笑,在心里悲哀世风日下。

  一辆顶上绑着个旅行箱的甲壳虫小车急驶而来,楚辞好奇地看着小车。

  车顶上的箱子没有绑好,转弯时甩了下来,滚在路边。

  一少女从车窗探出头来,急切地喊着:“箱子,箱子,我的箱子!”

  喊声触动了楚辞的神经,时间的长河仿佛倒流,回到五十年前、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那个非常时期……

  清明时节,乍暖还寒。

  G城十字街头,有一名叫“芙蓉亭”的茶楼。石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在他对面是个瘦瘦的小老头。他从提包里取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放在瘦老头面前。瘦老头飞快地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打开包着东西的布,露出一个椭圆形的木盒。老头揭开木盖,原来是一方六寸大小的砚盘。盛水的水池上方一条雕刻的龙昂首而起,嘴里含着一颗红色的小珠。老头眼里闪出一丝惊喜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了。他将已经喝淡的茶水倒了一些进小小的水池,渐渐地,原来一无所有的池底,现出三颗若隐若现的小白星……老头以极快的动作将木盒盖上,再将布包好,然后放进怀里。他靠向椅背,双手抱在胸前,按住他收藏在怀里的东西,一双黄豆大的眼睛看着石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才忍痛割爱……”瘦老头假惺惺地说:“这年月,只有我才出得起这个价,三百,没有亏你!”

  石英吃惊了,瘦老头说话不算数。他刚才拿给瘦老头的是一方宋朝的端砚,事前讲好了八百块钱成交。这方罕见的端砚,是半年前他在自由市场地摊上独具慧眼,从一大堆破烂中淘出来的。这年月到处都在破四旧,从前的大户人家,悄悄把文物古董往外扔,只要你识货,遍地都是宝贝。石英买这方砚盘,虽然仅花了五块钱,但那是石英半个月的生活费,因为他每个月只能从姐姐那儿得到十块钱。这次姐姐得了不治之症,为了给他唯一的亲人治病,他不得不卖掉心爱之物。

  石英不满地看着瘦老头:“不是说好的八百么?”

  瘦老头做出要从怀里取出砚盘的样子:“你不卖就算了……”但他的手刚一举起,就立即放下,紧紧按住他藏在怀中的那方砚盘:“这东西是好,我也许会赚大钱。但是,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卖得出去,我给你的,却是现钱!”

  “好吧……”石英咬咬牙,认了被宰的这一刀。他唯一的亲人,姐姐就等着这钱住院开刀。

  瘦老头笑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将一小捆用橡皮筋捆着的钱放在石英手上:“不用数了,都是十块一张的,一共三十张。”

  石英将钱收好,离开了茶座。

  一身着便衣的青年,尾随着石英下了茶楼。

  石英全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他,他进了一家药铺,照单抓了三副药,又买了一点儿昂贵的银耳。姐姐的身子太虚弱了,需要补补。

  G城车站。

  石英挤上从G城发出的列车。

  列车风驰电掣。

  贸然,列车刹车引起的震动和喧闹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石英。

  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下,月台上黑压压的人群捅挤着冲向列车。人们堵住了车门,下的下不去,上的上不来。慌乱中有人撬开车窗,拼命往里钻。

  “咚咚,咚咚…”有人从外面拍打着车窗。

  石英看见一个姑娘手里提着一只旧式大皮箱,向他示意打开车窗。她头上裹着硕大的围巾,只露出一双清秀明亮的眼睛,焦虑地望着他。

  石英动了测隐之心,用力抬起锈迹斑斑的车窗,随着一股清新的寒气,那只笨重的皮箱被姑娘送了进来。

  突然,列车猛一震动,车开了。石英正想抓住姑娘的手拉她上来,车窗落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腕上。他清楚的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烈地疼痛使他一刹那间神志有些幌惚。

  姑娘被这突发事件吓呆了,一动不动地望着从她身边缓缓而去的列车。

  车速越来越快,石英挣扎着把头伸出窗外,孤独无助的姑娘被列车远远甩在后面,渐渐变成一个小点。

  寒风中传来姑娘绝望的喊声:“箱子,我的箱子……”

  睛朗的天。一望无垠的田野,沐浴在初春的阳光下。

  石英左手用绷带缠着吊在胸前,背上用绳子捆着一支沉重的旧式皮箱。他吃力地走着,丝毫没有察觉有人一直跟着他。

  古城远远在望,石英加快了脚步,走进一片梅林。梅树脱尽了叶子,老枝上绽出嫩绿的蓓蕾。

  石英靠在树杆上略为休息,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梅林外有座拱背的石桥,桥下还有一个凉亭。一位大娘在亭里摆了个茶水摊,供来往行人休息饮茶。

  石英走进凉亭,在大娘的帮助下解下背上的皮箱,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古城。纵横交错的大街,一式的明清建筑。

  街上冷冷清清,偶尔有几辆车和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

  忽然,一阵锣声和嘈杂的喊叫声打破了宁静,从一条巷子中钻出一群人,为首的几个年轻人用绳子套在一个老人的手上,拉着他前行。老人头上戴着一个纸糊的帽子,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几个字。

  老人昂首挺胸,怒目圆睁,寒风吹拂着他满头银发。

  不知谁在老人身后踢了一脚,老人仰天倒下,众人一拥而上,有的用皮带抽,有的用穿着大头皮靴的脚踢,老人痛苦地在泥地上翻滚,始终不出一声。

  石英放下茶杯,想冲上前去,被大娘一把拉住。

  有人点燃火,将一摞摞文稿式的纸放进火里。

  老人趴在地上,望着在火里化为灰烬的纸,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青年昂头高喊:“借问瘟君欲何往?”

  人群齐声吼道:“纸船明烛照天烧!”

  那青年得意的将手里厚厚一摞纸扔进火里。

  老人嘶哑着吼了一声,不动了。

  曲终人散。

  老人困难地从泥地上撑起身,他四处张望,寻找从脚上失落的一支鞋。

  石英赶快跑过去,拾起鞋,帮老人套在脚上。

  老人望着石英,屈辱、愤怒的眼中,闪出一丝感激。他拒绝了石英的掺扶,自己站起来。在他要离去时,他注意到了石英的手,转身踽踽而行。

  石英回到茶水摊,背上箱子走进古城。他在路人的指点下,来到一条小巷,在一个整洁的院子门前停下。

  木门油漆已经脱落,墙头上长着青色的蒿草,一树含着暗红蓓蕾的桃枝伸出墙头。门楣上挂有一块黑底金字的木匾,上书“中医骨科秦”五个大字。这正是他要找的人家。

  石英叩响门环,不一会儿,有人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姑娘,石英望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眼楞了,陌生中又有几分熟悉,在哪儿见过呢?姑娘看见石英背着的箱子,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箱子,箱子,我的箱子!” 。。

第七章 梅林定情(1)
听着姑娘欣喜的叫声,石英才明白,眼前的人就是那天在车站丢失箱子的姑娘。

  “爹,您快来看呀!”姑娘边扶着石英背上的箱子,边向里喊。

  门帘一动,出来一位老人。石英很是意外,竟然是在街市上受尽凌辱的那个老人。

  老人看见箱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快,快请进屋!”老人拉着石英的手,进了小屋。

  房间里的陈设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靠墙的橱柜里摆满各种各样的药物,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药剂和酒精的气味。

  姑娘帮石英解下箱子,招呼他在病人就诊的椅子上坐下。

  老人托起石英的手:“我在街上就注意了,让我看看……”老人解开绷带,望着石英的手腕,伤处因血脉不通,表皮已经坏死,肉也变成紫乌色。老人的眉目皱在一起:“有多久了,谁给看的?”

  “快一个礼拜了,在G城医院。”

  “这哪是在医生,是在医死!你的尺骨尧骨断裂,接是接上了,但是错了位!要想不残废,只有断了重接!”

  “断了重接…”石英望着手腕处两个向上隆起的骨节,和正常的左手腕有明显的不同,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了,他试着伸开五个手指,一阵钻心的痛袭上心来。

  “你怕不怕?”老人直视他的眼睛。

  “不!”

  “好,把大衣脱了。林子,扶住他!”

  老人用酒精清冼着石英的手腕,林子扶着石英的两只手臂。她的手边按摩边慢慢往上移动,看了老人一个眼神的暗示,林子猛然掐住石英的两个夹窝,石英顿时感到全身如电击一般,周身麻木了。与此同时,听得“啪”的一声响,老人将错了位的骨节掰断了,并立即准确的复位,再用敷上药的纱布包住手腕,上好纸夹板固定重新接好的伤口。末了,老人吩咐林子缠上绷带。

  林子两手灵巧地缠着绷带,手指触摸处,石英的手腕顿时有了感觉,就好似有支无形的梳子,在梳理他那已经麻木的神经。他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林子。林子美极了,美得石英无法准确地去形容她美在哪儿。那天在车站只见到她的一双眼睛,就这双眼睛,石英己终生难忘。

  林子发觉石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羞涩一笑,收拾好换下的夹板,离开了。

  “贵姓?”老人坐在小桌旁,习惯地拿出处方,抬头问石英。

  “姓石,叫石英,石头的石,英雄的英。”

  “好,石中之英,出类拔粹!”老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推开面前的处方,指着桌上的旧皮箱问石英:“你,怎么找道这儿的?”

  “我到G城来看姐姐,昨天打开箱子,看见有一封给您的信,上面有地址。我姐姐说您是这方圆百里的名医,叫我把箱子给您送来,顺便也看看手。”

  老人打开箱子,里面有一个长条形的檀木匣子,还有两个较大的木箱,他直视着楚辞的眼睛:“你打开看了?”

  石英如实地回答:“看了!”

  老人观察着石英:“看你的样子,是个学生……学什么的?”

  石英坦然回答:“历史,已经大四了。”

  “学历史的?看了箱子里的东西,你还送来?!”老人疑惑地问他。

  “丢了这三样东西,您肯定着急。”

  “岂止是着急,我是忧心如焚哪!”老人凭感觉箱里的东西还在,便合上箱盖:“你知不知道它们的价值?”

  “不知道。”

  老人看了石英一眼,似乎不信。

  石英补充道:“它们都是珍宝,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说得对!世风日下的今天,难得你还有古道侠肠!你不但送回了箱子,街市上还替一位受尽凌辱的老者拾履穿鞋,难能可贵!”老人不由分说,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把拉石英进了里屋,并对跟进来的林子说:“林子,备上酒菜,以表谢意!”

  石英意欲推辞,看见林子眼中泛出希望他留下来的意思,便不再开口。老人请石英坐下,亲自为他沏上茶:“我想你己知道了,我姓秦,名渔樵……”秦老捋捋颏下的银须,朗朗笑道:“山野中一打渔砍柴的樵夫是也!”他指着端着酒菜进来的林子说:“她是我女儿,叫秦林。寓意林中一支风铃,响声清澈悦耳……”      秦老戏谑地望着女儿:“虽说不至于绕梁三日不绝,也会过耳难忘!”

  “爹!”林子娇嗔地制止,不让他再往下说。她利索地在桌上摆好酒菜,并给两人的酒杯中斟满了酒。

  “秦老,您是有名的中医,箱子里装的却是罕见的珍宝!您……”

  “我家是祖传世医,传到我这一代是第六代了。看来,你是识货的……”

  “我学的是历系,却热衷于文物研究,所以略知一二。”

  “历史系?哈哈,老朽是师范学院历史系的教授,没想到吧?”

  石英意想不到,有些诧意。

  “看来咱们有缘分!史无前例的*一开始,我这个学术权威就被打倒了,加之祖上曾经有几十亩簿土,我就被扫地出门,押解回乡就地改造。为了谋生,才又重操旧业……”说到此,秦老有些感伤:“谈不上慈航普渡,就算是救死扶伤吧!”

  石英捧起酒杯,向秦老敬酒。

  秦老一口干了,向石英亮亮空了的酒杯。

  石英不解地问:“秦老,箱子里那些珍贵文物?”

  秦老答非所问:“干了一辈子的教育,总有许多难忘的东西……我回乡不久,林子的母亲走了。几十年相濡以沫,一旦……唉,日子真难打发,我便试着将自己多年的积累和一管之见写出来。一来有个精神寄托,再者也算对自己一生给予总结。没想到还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十万字!”说到此,秦老脸上有了生气:“来,喝酒。”

  秦老酒量不错,连干几杯,丝毫没有酒意。兀尔,他突然情绪低沉,声音也沙哑了:“使我痛心疾首的是,我所有的书籍、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怎么回事?”

  “你今天看到了,他们当着我的面,烧了我的手稿,焚了我的书……老突然神情激动地大吼一声:“就差坑了我!”

  “爹!”林子眼中闪出一丝惊悸,随后不安地看看石英。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秦老怒火中烧:“要不是为了林子…”秦老眼中怜爱之情和着泪光:“士可杀,不可辱!”

第七章 梅林定情(2)
石英不会安慰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秦老,普天之下,受此奇耻大辱,何止您一人!”

  “算了,不说这些了。”

  秦老平静下来,掀起炕席,取出一摞手稿放在炕桌上:“幸好底稿还在!”

  楚梓恭敬的取在手中翻阅,老人用蝇头小楷,分门别类的阐述了青铜器、玉器、瓷器、书画、木雕等文物的起源、鉴别,图文并茂,洋洋洒洒,蔚为大观。

  秦老打开箱子:“我回答你刚才提的问题,我虽然出身于杏林世家,但对文物研究情有独钟。这箱里装的三件文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他从匣子里取出一幅轴画,将它展开放在床上:“你已经看过了,说说看……”

  “这是唐朝大画家戴嵩的《牧牛图》,他的画继承了隋、五代的精髓,尤其是吴道子的风格;那骑在牛背上的牧童,他的衣服似乎被风轻轻扬起,这就是后人所称道的‘吴带当风’!”

  秦老眼里流露出赞许:“说得好!你看这件瓷器……”

  “这件瓷器我看了,是元代仿宋钧窑的作品,元代的历史虽然短暂,但它沿袭了宋之大统,烧的瓷器与宋朝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好眼力!你再评评这支木雕……”

  “这尊观音,是明代雕塑大师朱小松所为。”

  “何以见得?”

  “我从他的刀法、造型分辨出来的……”

  秦老满意地打断石英的话:“好了,别说了,你有一双慧眼!”秦老收起他的宝贝,请石英再次落座:“你这么年轻,就具备了专家的素质,如果再能深造,将来前途无量!”

  “秦老,千万别见笑,我是班门弄斧了!”石英望着秦老的手稿:“秦老,我能不能拜读?”

  “这是底稿,划得很乱,待我重写后,一定请你斧正。”

  “您说这话,我担待不起!”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会大有作为的……我再解开你的悬念吧,破四旧的时候,我就将这三件文物藏在最可靠的朋友家,这次为了写书,需要图片讲解,我才叫林子去取回来拍照配图。殊不知她在回来的路上弄丢了……当时我真是万念俱毁。如今失而复得,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秦老充满感情,动情地说:“石英,你是一个有志的人,又有意文物研究,这很好。殊知做一个真正的文物专家,需要无私、无畏、还要不贪,实在是难;既要刚直不阿,又要有仁义之心,更是难上加难!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看这些素质你都具备了。但是,你掌握不了你自己的命运,前途就很难预料。以你的性格而言,在你的一生中,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且悲多于喜!但愿不要被我言中。来,我敬你一杯酒!”

  秦老庄重地双手端起酒杯,与石英对视片刻,方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石英有了几分酒意。望着善良、慈祥、正直、博学的秦老,他猛然间悟到自己多年来寻觅的真情,就在眼前。老人离他这样近,这样亲,似乎连血脉也相通。还有林子,从看见她那一双眼睛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动了真情。这个家虽然不完整,相依为命的父女俩却显现出温馨的亲情。多年来一直在外漂泊的自己,希翼的正是这样的亲情。

  石英一时百感交集,微微红了眼圈,眼里泛出泪光。

  林子察觉了石英感情上维妙的变化,担心地问他:“石英哥,你?”

  “呵,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石英极力掩饰他的失态,把头扭向窗口。无意中手触到窗台上横放着的一件硬物,揭开搭在上面的布一看,是一支古琴。琴擦拭得一尘不染,他随意拨动琴弦,响起一声低沉的古音。

  “秦老,这是?”

  “呵,这古琴是祖传之物。你下次来,老夫为你演奏!”

  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窗外飘散起纷纷扬扬的雪花。石英起身告辞:“秦老,林子,天不早了,我,该走了!”

  “不再坐会儿?”秦老意犹未尽。

  “我怕姐姐担心。”

  “那,好吧,”秦老想了想认真地说:“后天,你有空吗?”

  石英不假思索地回答:“有。”

  “好,今天不成敬意,后天我略备簿酒……给你姐姐说一声,晚了就不走了,我们秉烛长谈!”

  石英望着秦老发亮的眼睛,肯定地点点头。

  “林子,替我送送…”

  “哎。”

  林子很快地穿上棉衣,围上围巾。

  石英向秦老告别时,看见秦老望着他和林子,似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会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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