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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之书-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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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诗是克里斯塔贝尔写的吗?”   

  “她写了许多恬淡的诗文,这是其中一首。你看,连作者都没标示出来。墓碑上倒是有提她父亲的头衔,可是她自己的却一个字也没提。”   

  一时之间,罗兰想到男人对女人的压迫,觉得很有罪恶感。他委婉地说:“诗文会牢牢存在记忆里的。真够诡异的。”   

  “就像青草不断吸吮着克里斯塔贝尔。”   

  “嗳,是这样吧!我想。”   

  他们注视着青草,一束束湿湿地摊着,持续地朽坏。   

  “我们上山去走走吧!”莫德说道,“我们可以远远地俯瞰思尔庄园。这条路线她以前一定常走,她去教堂去得很勤。”   

  有一整片犁过的田地,自教堂后面斜斜地连到那看似丝毫不愿妥协的天边,就在灰色的天空下,在山顶上,罗兰看见一个黑色的形影。起初他还以为那是英国雕刻家亨利·摩尔雕的一尊帝王坐像,高坐皇位、戴着皇冠。不久,这个黑影的头歪了一下,接着就两手朝地、不停地用力挣扎。罗兰这时乍见银光闪烁,方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很可能是遇到了困难。   

  “你看!”他对莫德说道。   

  莫德抬眼向上盯着瞧。   

  “八成是有了麻烦。”   

  “应该会有什么人陪着他才对,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推着轮椅上到那儿去。”莫德言之凿凿地推敲。   

  “应该吧!”罗兰一边说,一边往上走,无视于他脚下那双都市皮鞋在往上爬的时候,不断粘上泥土,也不在乎自己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他的身体还算硬朗,那可能是骑脚踏车的缘故,虽然伦敦的市街里处处充斥着一氧化碳和铅。   

  轮椅里坐着一名女子,她的头上紧扣着一顶绿色的宽边毛帽,遮住了五官,身上则穿了一件深灰绿色的披肩式厚呢外套,套头的地方还围了一条丝质的围巾。轮椅从山脊的主要干道上冲下来,结果歪斜地卡在一条陡峭的石道边上。戴着皮手套的双手奋力地转着巨大的车轮。一双柔美光滑的皮靴,则静静地摆在踏板之上。罗兰仔细一看,原来是颗小石子,就夹藏在轮椅底下的一摊烂泥里,难怪无论怎么移动、倒转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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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五章 思尔庄园(4)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噢!”用尽力气的一声长叹。“噢!谢谢你!我好……好像是被卡……卡住了。”那声音听起来很是犹豫,而且年迈、高贵。“真……真个是麻烦,让人实在是……一……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知是否可以麻烦你———”   

  “有个小石子。就在轮子底下。稍等一下。别动。”   

  他得弯身往下探看满是泥泞的小路,裤管毁了,过去在运动场上的诸般煎熬也浮上心头。他紧紧抓住轮椅,用尽力气地拉,努力保持平衡。   

  “这轮椅够稳吗?”他说,“我好像快把你推倒了。”   

  “这椅子有固……固定的设……设计。我已经把煞车拉起来了。”   

  现在这样的姿势,让罗兰愈来愈感焦急。只要一个不小心,她很可能就会没命。他把手伸进泥巴里拼命地翻找,结果找着了一根没什么大碍的小树枝。他把树枝剔除了之后,找了一颗小石子作为基柱,最后终于让轮椅后退了一点。他伸出两只手把那个烦人的东西给夹起来,结果就连裤臀也都一并给毁了。   

  “就在这儿。”他说道,“简直像拔牙一样,终于给除掉了。”   

  “真的是万分感谢!”   

  “你是刚好卡住了。你刚刚一定是把煞车固定在某个方向,结果轮椅就滴滴答答地往后跑,接着就咬上了这颗像牙齿一样的小石头,像棘轮上的掣子一样。你看。”他察觉到她发抖个不停。“不行,等等,我们得把轮椅推回到路上。不好意思,我的手可能全是泥巴。”   

  他朝斜角一切,将她推回路面上去,然后将轮椅转回正位,稳定地停在崎岖不平的干道上,结果自己弄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泥巴从轮椅上滴落下来,这时,她将脸转向他,大大的、恍恍惚惚的一张脸,刻尽了岁月留下的褐色斑点,下巴满是条条块块的赘肉。一双淡褐色的大眼,滴溜溜地游移不定。豆大的汗珠,缓缓从她那平压在帽子侧边的灰色发际之中渗出。   

  “谢谢你!”她说。“我真把自己搞得像个笨蛋一样。我本来是可以没事的。就是鲁……鲁莽!我先生一定又会这么说我,我实在应……应该待……待在平地就好。可不能自己独立做事实在让我很烦。”   

  “那当然!”罗兰说道。“一定会这样的。其实你没什么不对,只是应该有什么人过来帮你才对。”   

  “就像你刚才帮我那样。你是出来散步的?”   

  “我是来这儿旅游的。跟朋友一起来的。”莫德哪儿去了?“空气真好!视野很开阔。”   

  “就是这样我才会想上来这儿。本来是想让狗跟着我的,可是它硬是不肯。我先生呢,他喜欢在树林子里捡东捡西的。你们打算到哪儿去?”   

  “我不知道。不过我朋友知道。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一会儿?”   

  “我身体不太舒服。我的两……两只手一直在抖。如果你不觉得麻烦,可不可以去一趟———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顺着高原下去,我先生他———”   

  “可以的!可以的!”   

  莫德走了上来。穿着防水外套和威灵顿长靴的她,看起来十分的清爽干净。   

  “我们把椅子弄出来了。”罗兰跟她说道,“轮椅刚刚卡在一块石头上,我这才要和这位太太一起下山呢———她先生人就在那儿———她真的是吓坏了———”   

  “那是一定的!”莫德说道。   

  他们一行三个人,由罗兰推着轮椅,一起顺着小路向下前行。山上净是片片茂密的林地。透过树林,罗兰再一次看到一座塔楼、一座城垛,白白地矗立在幽暗之中,而且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从容。   

  “思尔庄园。”他对莫德说道。   

  “没错。”   

  “真梦幻啊!”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又黑又湿。”坐轮椅的这位太太则这么说道。   

  “建造这么一座城楼想必花了不少钱!”莫德说道。   

  “还得要维修呢!”坐轮椅的这位太太说道。她那戴着皮手套的一双手犹然在大腿上微微地晃动,不过她的声音倒是十分稳健。   

  “我想也是。”罗兰说道。         

◇欢◇迎访◇问◇BOOK。◇  

第41节:第五章 思尔庄园(5)         

  “你们好像对老房子很有兴趣?”   

  “也不尽然啦!”罗兰说道,“我们就是想看看那幢房子罢了。”   

  “为什么?”   

  莫德用靴子往他的膝盖刮了一下,他按捺着没有出声喊痛。一只脏兮兮的拉布拉多猎犬这时自林子里现身。   

  “啊!多利!”那位太太喊道,“你来啦!没用的大块头。真没用。主人到哪去了?又是去追獾吗?”   

  狗量度着自己陷在泥巴里的金毛肚皮,不时摇动着臀部。   

  “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坐轮椅的太太问道。莫德很快地答道,“这位是米歇尔博士,从伦敦大学来的。我在林肯大学教书。我叫贝利,莫德·贝利。”   

  “我也叫贝利。琼恩·贝利。我就住在思尔庄园。你是我们家族的人吗?”   

  “我是诺福克那边的贝利家族的,很远的远亲,不算很近。大家一直没什么往来———”莫德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万分地压抑。   

  “真有意思啊!啊!乔治来了。乔治亲爱的,我刚才有一番惊险的奇遇,多亏了一位骑士伸出援手!我被困在鹰石崖上头,有块大石头卡在我的轮椅底下,照那情势看起来,我大概除了跳过去之外,就再也没什么法子可行了。真是够丢人的!结果米歇尔先生及时出现,还有这位小姐,她叫贝利。”   

  “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你千万要走在路的中间。”   

  乔治爵士个头很小,全身湿淋淋、毛茸茸的。脚上一双带有花边的皮靴,亮光光地束着圆滚滚的小腿肚,看起来很像是护甲。他身上穿着的打猎外套有着数不清的口袋,是咖啡色的,头上戴了一顶扁扁的咖啡色粗呢小帽。他说起话来大吼大叫,罗兰觉得他很像漫画里那种滑稽的角色,丛生的毛发,配合着典型的火爆,好像是还没完全进化似的。在他和瓦尔的世界里,诸如此类的人是难以想象的,然而世界上就是有着这些人存在。莫德也认为他是一种很典型的人物,在她看来,他那一身拘谨和无趣,让人直接想到的就是,一个成长于乡村的孩子,每个周末都泡在打猎、健行、运动之中。排拒、闪躲。他没有带猎枪。他的肩膀被水弄得脏兮兮的,下半身则亮着水光,就在他的臀部和靴子之间,那段围着皮套的大腿上,水珠一滴滴地吊挂着。他认真打量起他的妻子。   

  “你怎么这么不安分?”他说道,“我推你上山,结果你就偏不老老实实地顺着好路走。啊!不好!有没有哪儿受伤啊?”   

  “我倒真是吓到了。还好米歇尔先生及时出现。”   

  “喂!那要是没人出现呢!”他向前走向罗兰,同时伸出了双手。“真是万分感谢!我叫贝利,本来是想让这只笨狗跟着琼恩的,可是它不肯,它就只想往金雀花丛里钻呀闯的。我相信你一定在想,我根本就应该待在那儿的,是吧?”   

  罗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轻轻碰了下他一径向前伸出的手,随即向后退。   

  “我是该待着!我是该待着!我就是这么个自私、惹人讨厌的老东西。不过话说回来,琼,真的有獾呢!我是不该这么说,不过这一定可以让那些到森林里冒险的人乐上半天,铁定把那些可怜的畜生吓得魂飞魄散。还有以前那棵日本杜松,状况也好起来了。你听了很高兴吧。差不多都复原了。”   

  他往前走向莫德。   

  “午安!我叫贝利。”   

  “她晓得。”他的妻子说道。“她也叫贝利,我跟你说,她是诺福克贝家族那边的人。”   

  “这样?他们很少出现在这儿呀!我敢说,那些獾都还比他们更常出现!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的?”   

  “我在林肯郡工作。”   

  “你在林肯郡?是吗?”他没再多问下去。他急切地仔细打量起他的妻子来。   

  “你看起来全身湿乎乎的,琼恩。你的脸色也很不好,我得赶快带你回去。”   

  “我想问问米歇尔先生和贝利小姐是不是愿意一起来……来喝个茶。米歇尔先生需要换洗一下身上的衣服。他们对思尔庄园也很感兴趣。”   

  “思尔庄园没什么好让人感兴趣的!”乔治爵士说道,“这里并不对外公开,你也知道。状况又糟,说来都是我不好。没半点经费。现在已经渐渐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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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五章 思尔庄园(6)         

  “人家不会在意这些的!人家还年轻得很。”贝利夫人的大脸展现出十分坚决的神色。“我实在是该问问他们的。就礼貌上来说。”   

  莫德一张脸涨得绯红。罗兰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是很想骄傲地大声否认,自己并不想打探思尔庄园的任何事情,可她因为克里斯塔贝尔的缘故,其实很想去;还有,他猜,她之所以想去,是因为莉奥诺拉·斯特恩曾在这里不得其门而入:照他推测,她必然是觉得自己很不诚实,因为她并没有坦白说出自己想来这里的真正动机。   

  “我很乐意稍作停留,换洗一下。”他说,“如果这不会太麻烦你们。”   

  夫妇开车护送他俩,一路绕到屋子后园,走上一条杂草爬了满地的湿湿的碎石车道,然后把车停到了马棚里。罗兰帮着乔治爵士把轮椅和贝利夫人从车上移下。短暂的白昼已渐显昏黑;后门在哥特式的门廊底下,沉重地晃啊晃的;门廊上方有一株修剪过的玫瑰花,茎梗上光秃秃的没半片叶子。在更上方,一排排黑压压镶着哥特式窗框的窗户,黑黑的很是单调。大门向前延伸,门前的梯子尽皆移除,好方便轮椅出入。他们一行人顺着暗黑的青石回廊向前走,走过了几间食品贮藏室以及几阶楼梯,最后来到了一处地方,原是佣人等候使唤的厅堂,只是现在已将之改头换面成新式的客厅。   

  在这个幽暗的屋子里,有个开放式的壁炉就放在另一头,壁炉里白色的灰烬当中,仍有几根大大的圆木闷烧;壁炉一侧,摆了两只厚重的、衬有软垫的曲线型扶手椅,丝绒布面、深暗的炭黑色、缀着深紫色花朵的图案,看似一种亮眼的旋花蔓,颇有世纪末的颓废感。地板上铺了一层红白大方格的树脂地砖,边缘磨损的地方,露出了地砖底下犹然存在的石板地。窗下放了一张厚实的桌子,桌脚很粗,桌面上铺了块油布,上头印着模模糊糊的苏格兰花格。屋子的另一头,有一架小小的、框有两条围栏的电暖炉,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由这里走下去就是厨房和杂物间。另外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像是略显老旧的椅子,以及许多种在釉钵里的盆栽植物,植物看起来倒是生气蓬勃、光亮醒目。莫德一直烦心着光线太暗,接着乔治爵士就打开了一盏灯,那是壁炉旁一只普通的灯,光线昏暗,是一只予人小小幸福的灯,用中国式花瓶做成,置放在桌上。粉刷过的墙面上挂了各式各样的图画,有马、有狗、有獾,有油画、有水彩、有暗暗黄黄的照片、有带框的亮亮的版画。壁炉边上有一只很大的竹篮,那当然就是多利的窝,窝里头还铺了一床硬邦邦的海军毛毯,毯子上乱七八糟地散着狗毛。屋里有许多地方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乔治爵士拉下窗帘,摆了摆手,示意罗兰和莫德坐到壁炉边上去,也就是坐到那两只丝绒扶椅上。接着,他把妻子推了出去。罗兰觉得自己并不好开口问他是否需要帮忙。本来,他还以为会有个男管家或是那种频频鞠躬的男仆,至少来个女佣什么的,前来将他们迎进一间铺着银丝地毯、闪闪发光的屋子。莫德则仍然因为灯光悲哀的幽暗,烦心不已,至于屋里不足的暖气和破旧,她倒是已渐渐习惯。她把手放下来,叫着多利,多利随即走过来,趴下了身子,肮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就贴在她的脚边,在她和奄奄一息的炉火之间。   

  乔治爵士走了过来,放进新柴燃起新火,火立刻噼噼啪啪地发出声响。   

  “琼恩在泡茶。很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是很舒服,也没什么好东西。我们只在一楼活动,这是一定的!我帮琼恩把厨房翻修过,尽可能让她方便。门啦、坡道啦!能做的都做了!我知道这不算什么。这幢屋子盖成这样,本来是该有一大群仆人走上走下的。两个老家伙———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在屋子里听着自己的回声。不过森林那边我仍旧打理,还有琼恩的花园。那儿也有一个维多利亚式的水花园,知道吧,她可喜欢了。”   

  “我以前看过这方面的文章。”莫德小心地说道。   

  “那现在呢?仍在照管家里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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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五章 思尔庄园(7)         

  “多少有一点。我对家族的某些事情还有点兴趣。”   

  “汤米·贝利跟你是什么关系?有匹很棒的马就是他的,汉斯·安德森,那真是匹很有个性、很有胆识的好马。”   

  “他是我叔叔。我以前常骑的一匹马,就是汉斯·安德森的后代,不过没有遗传到他的优点。一头十足顽劣的畜生,可以像猫一样,跳过所有东西,可是要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就不肯了,而且还老是不让我骑他。他叫哥本哈根。”   

  他们谈起了马,也稍稍涉及诺福克的贝利家族。罗兰看着莫德大声畅谈,他觉得那声音非常地自然,而且,他也觉得这是她在女性研究大楼时从来不曾有过的声音。厨房里一阵铃声响起。   

  “茶好了。我过去把茶拿过来。顺便也把琼恩带过来。”   

  一套精致非凡的斯波德①茶具出现了,一只银色的糖罐,一盘热乎乎的奶油吐司,还附带着鳀鱼奶油酱以及蜂蜜。所有这一切都放在一只大大的塑料托盘上,罗兰发现,这托盘应是经过特别设计,可以卡在轮椅两边的扶手上。贝利夫人倒起了茶。乔治爵士仍在跟莫德问东问西的,过世了的堂兄、死了很久的马儿,以及诺福克林庄园的树长得如何。琼恩·贝利跟罗兰说:“这一整片林子都是乔治的祖先种的,你知道吧!有一部分是为了木料种的,有一部分则是因为他喜欢树。他总是想尽办法要让所有的东西都能生长下去。愈是罕有的树,愈是一种挑战。乔治遗传了这一点,他把林子整理得很有生气。森林里都是些长得很慢的松柏,树种各有不同,有些很罕见的,现在树龄都很高了。就全世界来讲,森林一直在缩小,还有树篱也是。我们已经失去太多太多的林地,全拿去耕种生长快速的谷类植物。乔治到处奔波,就是为了保护他的林子。像个古老的精灵那样。实在也总要有人对这些事情的历史有个了解才行。”   

  “你们知道吗?”乔治爵士说道,“一直到十八世纪为止,这一带还是靠养兔场谋生呢,这里的地并不适合做其他事情,因为是沙地,而且到处长满了荆豆。他们银亮的毛皮真是可爱;最后,他们一只只成了帽子,卖到伦敦,甚至卖到北部去。冬天把他们喂个饱,夏天就放他们自个儿去觅食,邻居抱怨归抱怨,他们也还是一直繁殖下去。后来兔养完了就换养羊。然后就消失了,和其他好多事情一样。他们找到了其他方法,可以用更低的成本养羊,还有玉米也是。终于,兔子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树林也面临同样的命运了。”   

  罗兰实在想不出自己能针对兔子发表什么高见,倒是莫德,她提出了一些芬兰养兔场的统计数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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