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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放风的时候恭候张捕头。”
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张楠如约走进修爷牢房。
修爷盘腿坐在床上，旁边摆放着茶壶、茶碗。修爷冲着张楠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张楠冲着修爷微微一笑，目光快速而仔细地环视着牢房。
张楠走到修爷床边：“我喜欢站着喝茶，在提篮桥监狱也只有修爷能有这份享受。”
修爷微微一笑：“只要张捕头乐意，我可以把你调到这里，我们随时品茶论江湖。”
“这个建议值得考虑。”
“明天我就跟威廉打招呼，不过……”
“修爷，要跟我谈条件？”
“绝不是什么条件，而是要张捕头履行诺言。”
“什么诺言？”
“阿贵说，你知道当年是谁出卖的五爷。”
“可五爷已经死了。”
“五爷死了四海帮还在，内奸不能不除。况且你答应过五爷，那个姓刘的一走，你就说出内奸的名字。”
“我是答应过五爷，但这件事情恐怕与你们无关。”
“张捕头有所不知，当年我与五爷一个头磕在地上，情同手足。五爷遭奸人算计入狱，此仇不能不报。”
“那好，就请修爷替我给五爷上炷香，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这个老东西。”
“放心，我一定把这炷香烧到。可以说了吧，张捕头。”
“我还有一个条件……”
“张捕头，你的条件太多了吧。”修爷不耐烦地说道。
“是有人拿告密箱做文章，我的朋友受到牵连。修爷，这篇文章做不好会引火烧身的。”
修爷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我混江湖跑码头的一个粗人，不懂也不会做文章。”
“不会做文章就好。” 张楠话中有话。
“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楠凑到修爷耳边低语，修爷的脸色越发难看。
拜访完修爷，张楠回到牢房，不过突然感觉有些不适。
“你赶紧去医务室！” 郝平看到张楠脸色不好，用手摸摸他的额头，脸色突然大变。
“睡一觉就好了。”张楠并不在意。
“躺下，我给你检查。”
张楠还想说什么，但郝平强行将他按倒在床上，郝平解开张楠的囚服，顿时大吃一惊。
第二章 钩心斗角（7）
“你的伤口感染严重，会有生命危险。”
小菊芳和草上飞闻声凑到张楠床前，小菊芳看到张楠化脓的伤口连忙闭住眼睛。
“来人，快来人！”郝平敲打囚门。
此时，张楠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之中，郝平将凉毛巾敷在张楠头上降温，草上飞和小菊芳站在郝平身后，脸上隐现着关切神情。
草上飞：“他不会有事吧？”
郝平：“如果明天晚上还不降温，就会有生命危险。”
小菊芳：“7632要是死了，我说不定会掉眼泪。”
草上飞：“臭戏子，就你多愁善感。”
小菊芳：“当然不像你做贼的那样无情。”
郝平：“张楠都病成这样，你们不想办法也就算了，还……”
草上飞：“他死了关我们什么事情？”
小菊芳：“就是，越狱的时候也没想到过我们。”
说完，两人躺在床上。
郝平气恼地瞪了二人一眼，而后把毛巾敷在张楠的额头。
“曹慧、曹慧……”张楠这时口中喃喃地说道。
此时的曹慧正躺在曹公馆里，那天在冷江的刑罚室她晕过去后，就被冷江送回了曹高参这里。曹高参走进客厅，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自白书，显然曹慧还没签字，曹高参轻叹一声：“签了它，就彻底解脱了。”
曹慧依旧没有反应。
“高参，委员长电话。”副官匆匆走了进来。
曹高参与副官快步离去。
曹慧缓缓地坐起来，拿起笔欲在自白书上签字，但却落不下去，最终曹慧将笔和自白书扔在桌子上，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曹高参不一会儿回来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要再不签字，我也只好大义灭亲将你送回调查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不签字，谁也救不了你。爸爸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难道你就忍心……“曹高参有些哽咽。
曹慧似乎被触动，犹豫一下然后下定决心，在自白书上签字，但签到一半时，她手中的笔又停顿下来。曹高参神情骤然一紧，但当看到曹慧终于继续行笔，曹高参的神色舒缓下来。
曹高参拿起自白书仔细地看着，然后认真地叠好装进口袋：“一切都过去了。”
曹高参把曹慧的自白书，派人即刻送到了冷江手里。
“蓝站长，你觉得这份自白书……” 冷江看到曹慧的自白书，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依我对共产党和曹慧的了解，我们的胜利似乎来得太快也太容易。”蓝丁说道。
“说下去。”
“如果曹慧不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我怀疑这里面有蹊跷。”
“我心里也在打鼓啊！你说得对，我们得让曹慧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冷江也说，“你赶紧派人继续监视地下党的一举一动，我也得去办件事了。”
说完，冷江示意蓝丁离去，自己也走出办公室。
没多久，冷江就提了礼盒出现在曹高参的家门口。
“你找谁？”女佣问道。
“鄙人找曹慧曹小姐。”
“我们小姐说了，不见任何人。”
女佣要关门，冷江连忙掏出一张名片。
“看到这张名片，曹小姐一定会见我的。”
女佣将名片拿在手中：“那好，你等等。”
不一会儿，女佣下来队冷江说道：“我们小姐请您进去。”
冷江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回身之际才发现曹慧已经站在客厅门前。冷江眼前顿时一亮，曹慧衣着华丽而淡雅，容貌清秀脱俗宛如出水芙蓉。
“冷主任。”曹慧冷冷地说道。
冷江察觉自己失态，有些尴尬地说道：“曹小姐。”
曹慧做手势请冷江坐下，佣人给冷江上茶。
“不知冷主任有何公干？”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钩心斗角（8）
“纯属私人拜访，这次前来主要是向曹小姐致歉。前些日子冷某或是手下兄弟有得罪之处还请曹小姐海涵。”
说完，冷江站起微微向曹慧鞠躬致歉。
“你们也是职责所在。”
“曹小姐能够及时迷途知返，真是一件幸事。”冷江说道：“我走的弯路要比曹小姐做的错事多，如今想起悔恨交加啊！当年我是一腔热血留学法国寻求救国真理，却被共产主义的言论所蒙蔽，自认为找到解救万民于水火的灵丹妙药。可这几些年残酷的现实让我猛然清醒啊……曹小姐，你不会介意我在这里大发感慨吧？”
曹慧内心极度反感，表面却还得应付，曹慧微微地摇摇头。
“中共视苏俄今天为他们明天，可布尔什维克之所以能够成功，那是因为他们牢牢控制住了城市，可你看看中国那些自诩为布尔什维克斗士的人现在都在哪里？都躲进大山里当起了山大王。”
冷江“慷慨陈辞”之时，不时观察曹慧表情的变化。曹慧似乎有所察觉，既未表现出反感也未表现出认同。
冷江喝了一口茶，“曹小姐，我说的有道理吗？”
“我不知道，我脱离共产党是因为恐惧你们的刑罚。”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背叛了共产党，共产党就绝不会放过你。只有共产党被消灭，才会安全。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日后还要相互关照。”
“我脱离了共产党，从今往后也不想再过问政治。而冷先生，你现在可是调查科上海站主任……”
“是副主任。”冷江重复。
“这没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背叛了共产党，共产党就绝不会放过你。曹小姐，请你不要在心存幻想，我要你跟我合作。”冷江冷笑道。
“如果我拒绝呢？”
“你说呢，曹小姐……”
冷江对曹慧的怀疑和考验在一步步地进行，监狱里的张楠也是危在旦夕。
“我看张楠凶多吉少。”刚刚干完活的小菊芳叹气说道。
草上飞瞪了小菊芳一眼：“好好晒你的太阳，少管闲事。”
“要是张楠活下来他会在监狱待一辈子？他可和咱们一样都是终身监禁。”
“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说定了大家一起走，可关键时刻，臭捕头撇下咱们越狱，这种人没义气……”
小菊芳立刻打断草上飞：“我倒觉得要说义气，张楠不逊关老爷。”
草上飞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胡扯！”
“你仔细想想，张楠为了刘先生能上台打死拳，为了能把刘先生弄出监狱，爬梯子越狱时甘愿殿后，再有……”
草上飞示意小菊芳闭嘴，显然他有些心动。
小菊芳焦急地注视着草上飞，草上飞嘴里叼着草根，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犹豫不决。
小菊芳：“你给一句爽快话。”
草上飞：“我恨7632，两次都是他把我抓进来的。我巴不得他早点死，死得越难看越好。”
小菊芳：“他死了，咱们出去的路可就断了。打死我也不相信，张楠会在这里待一辈子。”
草上飞嘴唇蠕动几下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小菊芳：“你我可都是终身监禁，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拼一下。”
草上飞：“这话还像爷们说的，从今往后，我不再把你当女人看。”
说完，草上飞朝牢房走去，小菊芳冲着草上飞的背影唾了一口，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监狱操场另一角，修爷和阿贵坐在离岗楼不远的地方，装做若无其事，但眼睛却在仔细观察着换岗的整个过程。
“整个换岗的过程需要五六分钟，只要计划得当，我们就能出去。”阿贵低低的声音说道。
第二章 钩心斗角（9）
“别着急，再看看。这么大的事情容不得有任何闪失。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事情越大越急越要慢慢办。”修爷沉稳地说道。
“昨天臭捕头都说了些什么？让您老这么着急？”
“虽然四海帮在这里的兄弟不少，可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你。”
阿贵有些受宠若惊。
“我和五爷一样，是被同一个人陷害进来的。”修爷叹口气说道。
阿贵听后大惊。
张楠还在昏迷之中，郝平不停地用凉毛巾冷敷给张楠物理降温。
“好点吗？”小菊芳问道。
郝平没有应声。
“再不用药，张捕头就要去见阎王了。”草上飞也说道。
郝平愤怒地将毛巾扔进木盆里：“闭上你们的嘴。”
“好，我闭嘴。我看咱们就别打医务室的主意了。”
说完，草上飞躺在床上。
郝平在木盆里摆毛巾，片刻之后意识到什么：“你说什么？”
草上飞和小菊芳都不理会郝平，郝平将毛巾扔进盆里走到草上飞身边。
“你刚才说什么？”
草上飞摇摇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小菊芳走到郝平身边：“郝医生，还叫我们闭嘴吗？”
“不说拉倒！”郝平欲转身但被小菊芳一把拉住。
“你把放药的地方告诉我们，我们去……”小菊芳做了一个偷的手势。
郝平脸上立刻浮现出喜悦的神情，同时看着草上飞。
草上飞故意咳嗽几声，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医务室外站着一个狱警，草上飞和小菊芳在角落里说着什么。
小菊芳走向狱警，边说边比画，狱警跟随小菊芳离去。
草上飞快步来到医务室窗前，从地上找了一个小木片，插入窗户中，很快窗户被打开，草上飞麻利地翻窗而入。
草上飞口里喃喃念叨着药名，手指在药柜药名标签上滑动。
“全体犯人集合。”突然外面出来狱警的大喊声。
草上飞不禁一惊。
这时，狱警来到张楠的牢房，“快，所有犯人集合。”
“7632病得很重……”郝平说道。
“集合！”狱警重复。
郝平无奈地搀扶起张楠，向外走去。
威廉站在外面的石台上，看所有犯人列队完毕，说了一句，“点名。”
“是。”狱警答道。
说完，狱警开始点名：“7300。”
“到。”被叫到号的一个犯人大声喊道。
“7301。”
“到。”
“7302。”
“到。”
“7304。”
下面没有应答。
“7304。”
还是没有应答。
“怎么回事？”威廉问道。
“7304不在队伍里。”狱警回答。
威廉正想发火，这时小菊芳从远处跑来，跑到威廉面前上气不接下气：“报……报告威廉警……警官，7304被压在砖石下面 。”
威廉眉头微微一皱，“你说什么？”
小菊芳的手指向远处：“7304被压在砖石下面了。快去救他，不然……不然就没命了……”
此时，草上飞被压在砖块下面，他的神情一点也不紧张，看到小菊芳和威廉等人向他这里走来，草上飞发出“哎呦、哎呦”的呻吟：“救救我，救救我。”
威廉身边的狱警欲上去救草上飞，但被威廉拦住。威廉的眼睛扫视着周围十几处砖块堆，脸上浮现出疑惑声色，显然在他看来这些砖块堆不可能倒塌。
“威廉警官救我，我快不行……不行了……”草上飞哀求道。
威廉示意身边的狱警去救草上飞。
“究竟怎么回事？”威廉直视草上飞。
“就是……一下子……”
草上飞支支吾吾，显然不能自圆其说，身子一歪佯装昏迷过去。
小菊芳赶忙俯下身抱起草上飞，装模作样地呼叫：“7304、7304……草上飞……”
小菊芳一面呼叫，一面偷视威廉。
威廉向前几步，用警棍顶着小菊芳的脑袋：“究竟怎么回事？”
小菊芳装出非常害怕的样子：“太可怕了，这堆砖块不知怎么就倒了，正好砸住草上飞，不，是7304的身上，7304就被压在下面。”
威廉将信将疑地看着小菊芳：“抬起头看着我。”
小菊芳抬起头看着威廉，神色茫然、恐惧、委屈。
“你们到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这样，放风的时候，7304听我说这里……这里有蛐蛐……”
“蛐蛐？”
“7304喜欢斗蛐蛐。”
威廉警棍狠狠地落在小菊芳的身上：“滚！”
小菊芳放下草上飞，慌不择路地跑开。
威廉冲着狱警：“把7304抬回牢房。”
“是。”狱警答道。
第三章 双雄对峙（1）
点名完毕，威廉让狱警解散，张楠在郝平的帮助下，艰难地回到牢房，郝平给张楠服下草上飞偷来的药。然后，回身看着小菊芳和草上飞，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郝平本来想和草上飞说些什么，但草上飞流露出不屑的神情，转身倒在床上翘着腿哼着小曲。
小菊芳看了草上飞一眼，而后走到郝平身边：“别理他。张楠怎么样？”
“退了烧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身体还很虚弱。”
小菊芳点点头，而后试探地问道：“你为什么帮张楠和刘先生越狱？”
郝平笑笑没有回答。
“不过你在里面也挺好，有个头痛脑热的也用不着求着狱警送我们去医务室。”
“没有药品，我什么也不是。”郝平说道。
“我们可以……”
郝平与小菊芳相视而笑。
这时，威廉走进牢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张楠。
“7632现在处于昏迷之中，得把他转到医务室。”郝平说道。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新来的狱医。”威廉说道。
郝平还想和威廉说些什么，但被威廉的警棍推到一边，然后威廉走向草上飞：“你喜欢斗蛐蛐？”
草上飞神色有些茫然，小菊芳连忙给草上飞使眼色，草上飞慌忙点头。
“那好，明天你到外监区劳动，多逮些蛐蛐，不过得戴着镣球。”
说完，威廉离去。
草上飞眨眼睛琢磨着什么，小菊芳凑上前：“这镣球是什么东西？”
草上飞装出一副老江湖什么都晓得的神态：“连镣球你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听说。”
草上飞拍拍小菊芳的肩膀：“明天我给你多抓几个蛐蛐回来。”
说完，草上飞倒在床上。
小菊芳坐到草上飞的床边：“快说说。急死我了，这镣球究竟是什么东西？”
草上飞显得有些不耐烦，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草上飞被狱警带走。小菊芳注视着草上飞的背影，还在想昨天的事情：“这镣球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不一会儿，草上飞被狱警带到威廉面前。
“7304。”威廉喊道。
“到。”草上飞声音不高地回答。
“7304。”威廉厉声喝道。
“到。”草上飞赶紧大声回答。
威廉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希望你能多抓几个蛐蛐。”
说完，威廉挥手，两个狱警将镣球扔到草上飞身前，一个狱警将铁链拴在草上飞脚上。
威廉用警棍一指：“把这些旧木桶重新刷上油漆，完不成任务不许睡觉不许吃饭不许喝水。只要能完成任务，抓多少蛐蛐都可以。”
说完，威廉离去。
“快点。”狱警催促着。
草上飞看了一眼脚下的铁链，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铁球，向前走了一步，感觉吃力而且脚踝处有疼痛的感觉。
狱警再次催促：“磨蹭什么，快点！”
草上飞无奈地拖着镣球走向上百个旧木桶。草山飞开始干活，先打磨掉旧木桶的上的油漆而后再刷桐油。起先草上飞脸上浮现着几丝满不在乎的神情，但没有多长时间，草上飞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弯身，用手再去摸脚踝，一手鲜血。草上飞拖着镣球艰难地行走，一边给木桶刷着油漆。草上飞擦拭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着太阳估算着时间。草上飞实在干不动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恶狠狠地低声骂着：“威廉，你这个王八养的龟儿子。这么折腾你爷爷，爷爷不会放过你。”
远处的狱警走到草上飞身边：“7304，快点干，磨蹭什么？”
草上飞无奈而艰难地站起来，继续拖着镣球干活。
今天，张楠的精神也好多了，他就趁放风时间，走进了修爷的牢房。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 双雄对峙（2）
“张捕头，怎么今天接着品茶论江湖？”修爷说道。
“修爷好兴致啊，可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