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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坤说梁玉米也跟警~察说过这事。
他说:“梁玉米说得有模有样,看上去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村里自称见过鬼的,不止梁玉米一个人。”
“还有谁?”
“之前已经搬下山的村民中有两个,也说见过鬼,形容的样子和梁玉米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们怎么判断这事?”
“之前都是半信半疑,以为他们以讹传讹,可是你也看见了,那天拍下的照片上的确有那么个鬼影。”
“你们觉得是村里有人装神弄鬼?”
“这是唯一的解释。”
“排除法能找出那个人来吗?”
“不能。”
“为什么?”
他说:“如果用于成林死亡当天的情况来做排除,得不出正确结论,因为有好几张照片都出现了黑影,有死亡刚发生时候的,有后面处理尸体时候的,那个时候我们根本就是很乱套,身边有谁在场也只能做大概的回忆,而且他们可能是后面赶来的,也可能是后面偷偷溜走了,就是说可能有人在装完鬼以后跑到死亡现场,也可能是于成林死后溜出去装鬼,也有可能先装鬼,跑到现场,再溜出去装鬼。什么都有可能。”
“目的呢?他费这么大劲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这个人想让我们认为,于成林的死亡,是鬼造成的,不是我们认为的谋杀。大概还想把我们吓出村去。”
我骂出一句脏话,继续问:“用别的办法呢?比如对照身高体重,看看谁最有可能是装神弄鬼的那个?”
“也不行。我们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个鬼,村民的描述也模糊不清,照片上的样子也模糊不清,除了能排除两个孩子和于国栋、石莲娟以外,其他人基本不能排除。于国栋矮,体型偏胖,和照片上鬼影不符,石莲娟的体型好像也不太符合。”
照片上的鬼影。
照片上的鬼影。
仔细看照片,应该不止这点线索,得回去好好再看。
肯定还能再排除几个人。
常坤抬头看被槐树枝叶遮蔽的天空。
叹气。
然后说:“这地方,比我们所能看到得,要大很多。”
我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在整个村里逛过一圈以后,我也有一种这个地方看上去不大,实际上要大很多的寂寥感。而且,这个村庄的整个地理位置,感觉都是怪怪的。
陈家坞是支岐山最顶上的一个村庄。
前面一路延伸上来有八个村庄,房子都是沿着山势高低错落地建的,都是起伏不平的,可是到了陈家坞,入口的地方,很长一段陡坡,然后是几级青石板阶梯,之后,就是一路平坦开阔。
而且,这个村只有一处入口,其他三面,都是山体。
而且,山的这面,都是树,植物,梯田,而山的那面,是林立怪石。
我猜如果从飞机上俯瞰的话,陈家坞是从支岐山的山体横切出来的一个平面。
整个想象的画面,让人好不舒服!
☆、死亡笔记本
傍晚五点回办事处聚齐,见过专案组所有人。
常坤,老苗,石玲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丁平不是太熟,但也认识,之前帮常坤查一件失踪案的时候,和丁平跑过一些地方。
付宇新是第一次见面。
好干净好英俊的一个男人。
可惜,神情阴郁,无论眼睛看着谁,说什么做什么,都能感觉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
常坤介绍说付宇新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从县公安局调升上来不久。
我想起之前从石玲口中听说过这个人,她说他们队来了一个新的副队长,样子很好,但很不得人心,干什么都急功近利,喜欢出风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样那样的。
我问常坤,刑警大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全都驻扎进陈家坞,江城的工作怎么展开?
他说:“山下的人员和整个网络铺展比村里大很多倍。”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弃卒保帅?”
常坤凝着脸,仔细而柔缓的表情。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里有流转的温情。每次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能想起某部电影里面成龙看舒淇的目光,内敛的深情。他说黎绪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得让人担心。
“我情愿你笨一点。”他说。
“你的意思是,情愿我笨笨傻傻的,只会洗衣做饭打扫屋子相夫教子?说实话,我也情愿这样,如果这样能让我的生活变得正常的话。”我避开他的目光,惨然而笑。
“好了。不说这些。今天你和石玲住一间屋。明天早上我想个理由把你们两个一起送下山。”
“你想办法把石玲送下山就行,我没打算走。”
“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这地方到底还会发生什么。”
“你不要命了?!”
“不至于。你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没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见那只鬼杀人也是有理由的,不会乱杀无辜。”
“我不同意。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我没理他,径直往楼上走,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回身问他:“不是说还有一位生物学专家的吗?怎么没看见?”
“他在房间里,可能是做实验,我们的工作不一样,一般都互不打扰。吃晚饭的时候你会看见。”
“他住哪个房间?”
常坤用手指指一楼楼梯旁边一扇紧关着的房门:“这间。”
二楼大厅中央用两张八仙桌和几条长板凳拼出会议室的样子,桌上铺满照片和材料。
有台电脑。
有部电话。
空气里弥散消毒水的味道。
常坤把一个红色封面的软抄本递给我,里面密密麻麻记载从两年多时间里陈家坞发生的离奇死亡事件。
石玲递过一双手套让我戴上。
笔迹潦草,需要仔细辨认。
记录非常详细,每起死亡的时间,地点,人物名姓,死亡情况,包括死者的家庭背景,性格脾气,擅长爱好,几乎巨细无遗。
我问常坤这个本子上所记录的案件,跟警~察手里所掌握的情况是不是符合。
他说完全符合,但本子上更详细,死亡事件也更多,追溯的时间也比他们所掌握的早很多,只是缺少最近的这几起案子,因为这个笔记本的主人搬下山了,最近的几起案子没有接触到。
“这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前几天,从陈家坞搬到城里住的一个村民死了,我们从他的遗物里发现的。”
“想起来了,那天我打过电话给石玲。”
石玲点头,脸色很难看。那天她在电话里说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回忆起她所看到的场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场面让一个经历过几十起验尸现场的警~察都惊骇到嚎啕大哭的地步?
我想问,但没问出口,怕石玲又不舒服。
我在看资料问问题的时候,付宇新一直坐在斜对面的位置看我,面色沉静,目光浅漫。
我猜他在心里蔑视我。
一个连常坤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
我根本不是警~察。
而且,我还是个女人。
不过他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这已经是最大的尊重。在公安局的时候,曾有一个警~察在离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说呸,算个什么东西。
我有时候也真的不太清楚,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有受过潮的痕迹,被粘连后小心撕开,字迹模糊不堪,几乎到难以辨认的地步,有些地方被浸湿成一块一块,液体干掉后留下奇形怪状的痕迹,黄的浅红的颜色,一团一团。
我问常坤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常坤站在我身后不回答。
然后我想把本子放到鼻子下面闻闻,看能不能闻出是什么液体弄湿了页面。
但是常坤一把将本子夺过去放到桌子上,吼我:“别靠得太近!”
我愣愣地看他,想问,没问出来。
一直站在我旁边的石玲突然捂住嘴跑开,飞奔下楼。
☆、是谁杀了李云丽?
常坤把本子收走,说:“我告诉给你听,你可能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笔记本的主人,全身腐烂而死。是死前就开始腐烂的,不是死后尸腐。”
我他妈怎么就忘了这一出!
我还想凑上去闻闻本子上到底是什么液体!
难怪石玲会难受成那个样子!
我也瞬间觉得难受,反胃,想吐,强忍几分钟的时间,还是没能忍住,冲进卫生间吐一场,稀里哗啦,几乎把胃液吐尽。刚才笔记本最后几页上那些奇怪液体干涸后带着黄红颜色的斑块,是死者身体腐烂后留下的,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这该是怎么样一种折磨?
真他妈恶心。
不止一点恶心。
这村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死人不算,还死得这般诡异惨烈。
真他妈要命!
常坤和老苗在商量是不是现在就打电话让局里派辆车把我和石玲接下山去。
我问他们是不是已经想好送走石玲的理由了。
常坤说:“让她回局里接管专案组的日常工作。这也很必要。”
“她能同意下山?”
他说:“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命令。”
石玲刚好在楼梯口,听见我们的对话,生硬地插进一句:“我不走。”
常坤也生硬地回她:“这是命令。”
“我不走。大不了你把我撤了,不当警~察,就不用听你命令了!”她这些说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目光坚定。
“你怎么回事?!”常坤抬高声音。
石玲不说话,扬着眉毛看他,神色淡定。
沉默。
我是第一次看见石玲这样的一面,完全自己给自己拿主意的坚决,不妥协。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不知道是谁说过,人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办法能够真正摸透看清,因为随时在变,甚至瞬息万变,甚至没有前因后由可循。
吃晚饭的时候我终于见到那位姓楼的生物学家,楼明江。
三十多岁的样子,清瘦,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戴金丝边眼镜,温文而雅。
他们称他为教授。
楼教授。
我盯着他的脸看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送我上山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话。
那个词机说两个星期以前,有个男人深更半夜打车到陈家坞,瘦高个,戴金丝边眼镜,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很符合。
我能够很顺利把今天在出租车上想象出来的一个形象,叠合到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姓楼的教授身上。
我避开旁人问常坤楼明江是什么时候参与协助陈家坞案件的。
他说是专案组驻村查案前一天省公安厅调派来帮忙的。
我问他:“之前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之前也有生物学界的专家帮忙,但不是他。怎么了?”
“没什么。”
常坤没再往下问。
我也没再往下问。
出租车司机说两个星期前某天的深更半夜,有人打车到陈家坞。他形容的那个男人的样子,和现在所见到的楼明江的样子如此接近。
可楼明江是几天前才参与这件案子的。
司机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楼明江?
如果是,他怎么会在正式参与案子之前两个星期就上山?而且选在深更半夜打的上山。
如果不是,司机所说的那个人,又是谁?
先搁着再说。
不然还能怎样?直接冲上去,问他两个星期前是不是偷偷来过陈家坞?
我如果真这么干了,他会怎么反应?吓一跳?懵掉?还是莫明其妙?
谁知道呢。
我要看看李云丽的案子。
李云丽的卷宗和其他卷宗分开置放,她死于氢化钾中毒,不属于死因不明。
尸体第一发现人是于巧巧。
于巧巧发现李云丽死在家里,之后她立刻让刚好从门口经过的于苏州跑去通知村长,之后进入现场的是陈乔斌、赤脚医生于天光和于苏州的师傅于老棺,还有昨天死掉的苏卫卫。
这些都是当时一直在现场的于巧巧所陈述,她说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人,但场面太乱,记得也不十分清楚。
这是第一次问话时候的笔录。
第二次问话的笔录中提到李云丽床头的药瓶,可是在现场出现过的人没有谁记得这个细节,但他们都知道李云丽的药一直都是问于天光配的。
于天光也承认这一点。
卷宗里没有提到头发。
李云丽生前长期服用降压药,药都是问于天光买的。
于天光是最有机会,也最有可能下毒的人。
一般村民弄不到氢化钾,更没有机会把氢化钾装进李云丽的胶囊里去!
于天光杀了李云丽?
警~察没有在于天光家中发现任何氢化钾之类的东西,这不能作为他不是凶手的证据。
☆、离奇的腐烂
李云丽生前一个人居住,丈夫早在十年前失踪,两子一女成年后也都各自到山外谋寻出路,很少回陈家坞。村民没有她儿子女儿的联系方式,所以葬礼是村里出钱打一具棺木草草办下的。
所有村民都说,李云丽看上去内向温吞,但言辞尖酸刻薄,不种田不种地也从来不出去打工,手头却一直很宽裕,甚至大手大脚花钱。据她自己说是子女在城里赚钱给她用,但所有人都怀疑这个说法。一是从来没有人看见她收到过城里来的汇款单,二是她的子女从离开家以后就几乎没怎么回来过。李云丽的钱来路不正,有人怀疑她暗地里有姘头,是姘头给的钱。可关于姘头的猜测,众说纷纭,有说是村民甲,有说是村民乙。
钱的来路应该是关键。
不做生意,不务农,不打工,哪里来的钱给她大手大脚花?
我让常坤找人去查李云丽在农村信用社的账户里有多少钱。
支岐镇上没有别的银行,她如果有钱,钱又不在家里的话,就只可能存在信用社。
丁平找常坤,说刚才从李云丽的房子外面经过,看见原先应该关着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开了,他想进去查查,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常坤同意了。
丁平走出去的时候,付宇新看着他,目光很散淡。
石玲说付宇新这个人急功近利,立功心切,拼了命想跟常坤争夺省公安厅那个唯一的升迁名额,这次陈家坞的案件,本来是安排他在局里坐镇的,可他挤破脑袋一定要驻进村里,连常坤都拿他没办法。
可是我看不出来。
一点都看不出来。
无论我们在看什么资料,讨论什么问题,往哪个方向猜想,他都是在淡淡地看,淡淡地听,不发言,也不参与。
我猜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人,心思缜密,但不露声色。
而且,有宁愿死,也不甘屈居人后的倔强。
老苗打电话到局里问那本被人体腐烂液浸泡过的笔记本上的内容有没有打印完,打印完的话复印几份送上来。
然后我问他要那个腐烂而死的村民照片,现场照片,和尸体照片。
老苗不同意。
我知道,他是怕吓到我,要知道石玲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看到那副惨状时当场晕厥,醒来以后嚎啕大哭。
我看着老苗的眼睛笑,他是真的疼我。
我也是真心希望能跟他成为一家人。
他说这起案子结束以后他就会退休,开一间花店。
但愿黎淑贞能接受他。我可以喊他爸爸。
我说:“几张照片而已,再惨也不会惨过美国那些恶心电影。”
老苗说:“电影和现实是两码事!”
的确是这样,但是看现场和看照片也是两码事。
我跟老苗僵持了一会,谁也不退步。
然后付宇新把我要看的照片拿给了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那双漆黑的瞳仁里面看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还是出于一种认真而简单的好意?
的确是重口味的照片。
很用力的忍,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尸体烂得没有一处完整皮肉,肠子从床~上流到床下,到处都是黄的红的白的液体,一只眼珠挂在眼眶外面,另一只眼珠烂得没了影子。
只是腐烂,没有膨胀。
人死以后腐烂肯定会膨胀,但他没有。
可见是活着的时候就开始腐烂,至死为止。
尸体上没有蛆。
不知道是因为活着腐烂的原因,还是因为天气原因,尸体上没有蛆,尸体周围也没有。
常坤说现场没有人体腐烂的恶臭味道。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也从来没听说过。
真他妈诡异!
石玲整理了一份名单给我,很详细,包括陈家坞所有死去的,搬迁的,和现在还住在村里的所有村民。
草草翻一遍,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个村子的名字叫陈家坞,可村子里真正姓陈的却凤毛麟角。
大部分村民都姓于。
一个“于”为大姓的村庄,名字却叫陈家坞。
为什么?
常坤和老苗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和死亡事件有什么关系。
至少他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常坤说可能是整体搬迁造成这种情况,比如原先陈姓的人搬到别的地方去生活,后来又有别的地方的人搬到这里来生活,饥荒时代的确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我问他们现在留在村里的村民中哪个年纪最大。
常坤说是乔兰香,92岁。
我问:“能不能和她谈谈?她92岁,恐怕知道这个村子里的很多事情。”
老苗想了想,摇头,说:“恐怕不能。”
☆、失踪,失踪。失踪!
老苗说不能,我的第一反应是乔兰香年纪太大,可能身体状况不好。
可是他说:“她不出门,也不开口说话。我们来村里这么多天,前前后后只见过她一次,不管问什么她都不开口。”
“是哑吧?”
“不是。但就是不开口。什么都不说。村里人说她不管跟谁都不说话,不是特地针对警~察的。”
“什么原因?”
“不知道,她的情况有点特殊,怎么说呢,还有点吓人。”
“怎么回事?”
“村里人说,三年前乔兰香生了一场大病,眼看着只剩半口气马上就要死了,可是突然又复活了,变成一个完全健康的人,没病没灾,好好活到现在。”
我差点笑出来,因为老苗用了“复活”这个词。
老苗说:“你别笑,就是这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