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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凶手未打开暗道门而打破窗户,不走暗道而钻窗户逃出房间,那是……
“难不成……”
我小声说着,转向玄儿。他不知何时又离开我身边,走到大厅中央,抬头看着二层的回廊。他似乎并没注意到我的声音和神情。
“难不成……”
我紧闭双眼,只在喉咙深处低声说着。我想到一种刚才遗漏的可能性。但不知为何,我很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告诉玄儿。或许玄儿也已知道这种可能性,只是没有说出来……不,即便如此,现在还是不说为妙。
我暗下决心,离开墙边。
4
为什么要杀蛭山丈男,为什么非要杀他?
为什么要杀浦登望和,为什么非要杀她?
正如玄儿所说,凶手的动机毕竟植根于他内心深处。如果它以“钱”“色”这样明显的形式出现,那又另当别论。但假如不是这样,我觉得那第三者要从外部准确把握的确非常困难。
为什么要杀蛭山和望和,为什么非要杀他们?虽然我心里依然怀疑这是否和18年前的案件有关,但关于此次作案动机,我也只能说“不知道”。
不过关于谁是凶手,至少我已经想到一个人。
那是从两个犯罪现场存在的“暗道问题”中导出的一种可能性。想到后,就是非常简单的“答案”了,但作为我来说却难以相信且不愿相信。
玄儿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理?
虽然刚才决定不说,但内心的不安怎么也无法完全掩饰。
“你的脸色很差啊,中也君。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新想法?”
听见他的询问,我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对于我的反应,玄儿皱皱眉头。
“关于凶案的讨论到此就暂告一段落吧。目前我们只有等待市朗康复。因为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你这么一说……”
“怎么啦?”
“首藤先生的夫人——茅子夫人还是那样吗?”
“啊,还在二楼房间里睡着——对了,我也想再好好问她一次。因为我确实也想知道首藤表舅的去向。”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好像是。他们啊,反正做什么都是为了能吃到‘肉’。不过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呢?”玄儿半嘲讽地说着,轻轻耸了耸肩,“还有就是父亲会不会允许报警。看样子不会轻易同意——或许我们必须考虑一起强行说服他了。好在暴风雨看来已过去。天亮后如果天气没什么变化,就得想办法渡过见影湖了。”
“塌方呢?”我问道,“市朗不是说中途路上塌方了吗?”
“啊,对啊!”玄儿皱皱鼻子,点点头,“如果道路因此完全断绝,那麻烦就大了。要是电话能通就好了。”
“先不管报警什么的,你说我们被困在这儿的孤立状态会持续吗?”
“很有可能。不过,正如父亲所说,这里食物充足,至少不用担心会饿死。如果音讯长期不通,像野口医生的医院,还有‘凤凰会’什么的大概都不会坐视不管。要是陆路没有办法,也会通过直升飞机什么的来救援的。关于这个问题,我相当乐观。父亲大概也一样。”
玄儿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天花板,然后迅速将视线落在手上。他看看表,说了声“已经3点啦”,便冲着我说:“好了,走吧,中也君。”
我略感诧异:“接下来去哪儿?”
玄儿将右手伸入裤兜,在里面摸索着。难道除了刚才的纸片,还装着其他东西?
“因为必须满足你的要求啊。”玄儿回答道,“天亮前,还要去很多地方。按照约定,天亮前,要把你想知道的事如实相告。”
“啊……”
很快,玄儿从口袋里拿出两把钥匙。其形状似乎很古老,但钥匙本身是新的。没有明显的污垢和锈迹,发出暗淡的银光。
“这是……”
对于我的问题,玄儿声音怪异地回答:“在宅子里,有两扇门可谓是‘禁地之门’。这就是开这两扇门的钥匙。”
玄儿摊开手掌,让我看看,然后又握起来,钥匙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配钥匙平时被保管在父亲的书房里。我以前偷偷配了两把。”
“配的钥匙……”
“我要用它带你去一个地方——‘禁地之门’后面的禁地。怎么样,中也君?”他故弄玄虚的台词让我愈发紧张。我想说“好的”,但唾液塞住喉咙,发不出声来。
“走吧!”玄儿说道,“首先去你一直挂念的那个18年前的现场。”
5
这个馆可以说是一个和我所知道的日常世界有着天壤之别的“异界”。但现在还要从这个“异界”去更为离奇的“异界”。
我们再次穿过那条突显“间隔”、前窄后宽的走廊。尽头便是黑暗馆的西馆,又名“达丽娅之馆”——和东馆同为馆内最早的建筑,地处宅子“深处”。
和前天晚上——24号晚上鹤子带我经过时不同,四周一片寂静。我并不认为当时的雷鸣和风雨声让人听着舒服,但今晚的寂静在某种意义上比肆虐的暴风雨更让人恐惧。
刚才从玄儿卧室去画室的途中,我就对这身边的寂静隐约产生了厌恶和恐惧。现在依然如此。而且——
侧耳倾听,好像突然听到什么东西隐藏在寂静背后呼吸着。几秒钟后,又仿佛响起它要将这寂静粉碎的怒吼。这种感觉在心中萌芽并不断扩大,无法控制。
玄儿走在前面,为了多少打消一些这种无形恐俱,我回想着前天在阳光下所目睹的西馆外观。
和东馆一样,这是一座日式和西洋风格结合的建筑,带有方形陡峭屋顶的塔屋突出在靠南方的一侧。黑色外墙、黑色房顶以及紧闭的黑色百叶窗。因为老化造成的颜料脱落和从地面蔓延而上的爬山虎,使它呈现出奇异色彩,说不上是黑色、灰色还是绿色。即便如此,整体印象仍是黑糊糊的……
就是在这个可称为馆内“某种意义上的中心”或“核心”的建筑里,隐藏着众多我尚不知晓的浦登家的秘密吗?
和前天晚上不同,西馆的大厅里,亮着的是昏暗的吊灯,而非蜡烛。看来,我的想法——那蜡烛是为“达丽娅之夜”准备的特别“仪式”中的一环——是正确的。
——吃!当代馆主柳士郎那仿佛从地底涌出的声音,又在耳朵深处开始幻觉般重复。
——吃!
——吃,别犹豫!
——吃!
聚集在宴会厅的人们奇异地附和着。
——吃,那个!
——吃,吃那肉!
——吃……
“喂,中也君。”
玄儿小声喊着我。他已经走到位于大厅左首的双开黑门前。我用力摇摇头,赶走耳朵深处的声音,慌忙跟上去。
在打开的门后等候我们的是铺着黑地毯的昏暗走廊。
玄儿说了声“来”,迈步向前走去。我默默跟在后面。走廊很快向两边分开。玄儿朝向南延伸的边廊上走去,那里有两扇黑门,一扇在右侧跟前,另一扇在内里,与前者有些距离。
“这是父亲现在用做起居室的房间。和里面的书房相连,以前好像是玄遥的第一书房。那些传声筒就在这儿。”玄儿指着前面的门说道,“还有隔壁那里的那扇门以前是第二书房……”
对了。前天晚上,我在宴会中去小解时,因为喝醉了回来时走错了路。忘了要上二楼,本来想回宴会厅的,但误入一楼的这儿……是的。当时,我就走到这里,想打开那黑门,但怎么都打不开。
——请停手!
鬼丸老让人分不清男女的、沙哑颤抖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这儿,不可以。
当时握着的“禁地之门”把手的感觉和被鬼丸老抓住手腕制止的感觉重亚在一起……
——这儿,不可以。
——不可以,这个房间不能靠近。
“玄儿!”玄儿先一步走到门前,我在他背后问,“你不是说有两扇‘禁地之门’吗?还有一扇在哪儿?”
玄儿回头看看我,然后默默地向走廊深处扬了扬下巴。在尽头的正面还有一扇黑门仿佛融入周围的昏暗中。
“那是……”
听我这么一问,玄儿说了声“那个么”,然后好像卖关子似的停了一会儿。
“是达丽娅房间的入口。”玄儿回答,“那扇门后面是这个黑暗馆真正的控制者曾经生活过的房间。”
6
时针走到凌晨3点。
玄儿从口袋中取出刚才的钥匙,选出一把插人钥匙孔。钥匙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显得异常沉重,让在斜后方看着的我都觉得吃惊。锁打开了……而且,黑色的“禁地之门”向前缓缓地打开,室内一片漆黑。
玄儿打开刚才在壁炉暗道使用的手电,走入房间。我停在门前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立即跟进去。
不久,室内的黑暗渐渐退去。并不是电灯被打开了。而是玄儿用火柴点燃了几处墙壁烛台上的蜡烛。因为房间已有十多年未曾用过,所以即便有电灯恐怕灯丝也早就坏了。
屋内有一丝光亮后,玄儿回到门旁,看着伫立在屋外——走廊中的我,突然说出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对了,中也君,就是这儿。”
“啊……”我吃了一惊,一脸迷惑。
玄儿将手电筒冲着我照着:“就在你现在站的地方,18年前的‘达丽娅之夜”当时年仅九岁的我、浦登玄儿看到了难以解释的现象。好像就是从那儿看到的!”
“从这儿?”我慌忙环视一下周围,“从这儿看到了什么……在哪儿?”
“在这个房间里啊。”玄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据说事情发生在宴会结束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个第二书房里发生了那件凶杀案。就在那案件发生后不久,好像碰巧我独自来到这里,看到临死的玄遥倒在地板上。同时我还看到房间里有个人。”
“从这儿吗?”我直视着站在门里的玄儿,“那——你看到的是凶手吗?”
“可能是吧。不,想不出其他可能性啊!”
我心想这真是很微妙的表达啊。玄儿立刻接着说:“但是,难以解释的是,在我看到后的一瞬间,他就消失了。我和碰巧此时来到这里的父亲柳士郎一起进入房间,进行了调查,但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头鲜血、动弹不了的玄遥……”
“啊?”
这就是昨晚玄儿提及的,出现在18年前凶杀案中的“活人消失”吗?确实就像是“侦探小说中所谓的不可能状况”啊。
“不可能是从窗户逃脱什么的吧。”我确认道。
玄儿默默地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好像——窗户从里面上了锁,外面的百叶窗关得紧紧的。”
“躲在家具或者某个暗处呢?”
“据说——那也不可能。”
这些事情超出本人的记忆范围,他肯定非常着急。玄儿轻叹一口气,关上手电,夹在裤带上。
“总之有个人名副其实地像烟一样从这个房间消失了。当然因为是九岁孩子说的,所以好像很多人根本就没当回事。唉,这也可以理解。据说其中最当真的竟然是父亲。”
“那么,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当晚自杀的卓藏吗?”
“会是这样吗?”玄儿不自信地摇摇头,“据说他们问我那个人是谁,我始终回答‘不知道’。不管怎么问,我一直坚持说:不知道是谁,但确实有个人在房里……”
——所谓记忆,似已全无。
玄儿痛苦地叙述着自己想不起来的往昔经历。
——漫步道中,不禁目眩。
和着玄儿的声音,那首诗的片段又从我脑海中划过。我找不到该说的话,一动不动地站在昏暗走廊里的同一个地方。
“进来啊,中也君。”玄儿后退一步向我招手,“你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吧?”
“嗯。”
“我会告诉你的。关于18年前的9月24日——‘达丽娅之日’的晚上,发生在这间宅邸里的可怕案件的始末,我会在这儿把我所知道的如实相告。”
7
这是差不多有30张榻榻米大小的西洋式房间。
其正上方——二楼的这个位置应该就是那间宴会厅,所以简单一想,这第二书房和前天晚上浦登家汇聚一堂的那间屋子大小相同。
不知他是何时配的钥匙,不过自那以后,玄儿恐怕曾多次犯禁独自潜入这个房间。也许他是希望多少能够接近一些自己记忆之外的过去吧。
虽说存在像玄儿这样的入侵者,但这房间的确一直关着,有十几年禁止出入。所以它的内部如此荒凉,正如我们从“不开放的房间”一词所想像的那样……不,与其说是“荒凉”还不如说是“废弃”更符合现在的氛围。或许也可以说是“被丢弃”、“被遗忘”。
或者说由于被常年封闭,无人进入,这间屋子已经停止呼吸,心跳减慢,体温下降,完全停止活动,沉睡至今。这可能是个不恰当的比喻,但我的感觉确实如此。
因为没有将所有的烛台全部点亮,所以虽说有了一些光亮,但四处仍或多或少有黑暗存在。摇曳的烛光透着邪气。即便在这昏暗的烛光中,我依然能看到地板上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都会留下自己的脚印。
书架、装饰架、书桌。除了与书桌配套的椅子外,还放着安乐椅、矮柜、睡椅。看起来像是保持原貌的家具上,没有盖防尘布。
这可能意味着今后不会再使用这个屋子和家具。
从地板到墙壁、天花板以及日用家具基本都是清一色的黑。电灯和烛台也没有丝毫金属的光泽。只有在正面的中央——面向庭院,朝西的墙面上有一扇装着磨砂玻璃、上下开关的窗户。其同侧有一个高大的挂钟。指针停在一个让人费解时刻上——12点23分。
一走,地板微微有点颤动。灰尘和霉味充斥着鼻腔。潮湿混浊的空气冰冷,但和刚才在北馆的感觉不同,仿佛是切肤之冷。
我走到上锁的窗户边,近距离观察后,回到玄儿抱胸站着的房间中央,突然发现个奇怪的东西。
“那个……”我用手指着,“是画框吗?”
从走廊进来的角度看,左首——南侧的墙上,在黑色木板墙上靠门的位置处,挂着一个大画框。宽有两米左右,有一人高,看起来足以收纳120号大小的画。
但在这巨大画框内,却不知为何空无一物。只有和墙壁同为黑色的画框在那儿。
“为何空无一物呢?”我问道,“原本有一幅画吗?”
“不,好像原本就是这样。”玄儿放下手臂,走到画框跟前,“你知道吗,中也君,这真的是只有边框的画框。”
“怎么说?”
“不仅没有安玻璃,而且状似背板的这部分也不是背板,完全是后面的墙板。”说着,玄儿用右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换句话说,只是把画框直接安在墙壁上而已。不是挂上去的,而是用钉子固定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禁困惑起来。黑色边框在空无一物的黑色墙壁上围成四方形,上面精细地雕刻着互相缠绕的蔓草形象。
“也就是说将这里用做书房的玄遥,特意造了这样的东西。为什么……”
“这个嘛。唉,也不难想像。”
“是吗?”
“总之,以前这里就有这个奇怪的画框。这是确定无疑的,我也向鬼丸老确认过。”说完,玄儿离开“只有边框的画框”,从我身旁穿过房间,在另一面墙边的睡椅上坐下,将矮柜上的烟灰缸拉过米,慢慢跷起。郎腿,叼起香烟。
“刚才你说‘问过鬼丸老’?”我跟过去,站在睡椅旁,“这么说,鬼丸老知道你偷偷进过这个房间?”
“啊,恐怕是的。”玄儿显得若无其事。
“没有被责备吗?自己打开‘禁地之门’进来的事情。”
——请停手。
“当场被发现的话,或许会责备。但是因为没被当场发现。”
——这里,不可以。
“鬼丸老——”玄儿神态自若地吐口烟。柔和的香烟味围绕着混浊空气中的尘埃和霉味,“他只是有问必答。既不会反过来多问,也不会把被问及的事告诉他人。”
“他嘴很紧?”
“嗯,是的。至少对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是这样。”
“什么意思?”
“对于现在已不在人世的某人,他恐怕肯定会一五一十汇报的。”
“玄儿,那是……”我刚想问他指的是谁,但还没问出口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名字,“达丽娅?你说的是30年前去世的达丽娅夫人?”
玄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鬼丸老侍奉的真正主人只有死去的浦登达丽娅。就连玄遥,他也绝不顺从,当然对于当代馆主我父亲也一样。他只对达丽娅一人忠心耿耿,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坐,中也君。”玄儿冲着睡椅前的安乐椅,扬扬下巴,“不用在意会弄脏衣服。”
我听话地坐在椅子上,玄儿将跷着的二郎腿左右换了一下。
“还记得吗?”玄儿问,“第一个晚上,在去调查岛上的栈桥时我所说的话。”
“什么?”
“以前这里曾有人在见影湖溺死。”
“啊,记得。怎么啦?”
“那时,我还没有出世……当时住在这儿的佣人母子淹死了。”
“孩子玩水时溺水,母亲想去救他,结果一起淹死,对吗?”
“嗯。不过,听说淹死的母子就是鬼丸老的家人。”
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稍稍眨了眨眼睛:“真的?”如果这样,那鬼丸老就是湖里淹死的孩子的父亲、孩子母亲的丈夫?这么一来,自然可以断定这个“活影子”是男的。
“不知道是否属实。我问过他本人,但他一直含糊其辞,说‘那么久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记不清?肯定是说谎!” 玄儿站起来继续抽着烟,一口气抽完后,把它慢慢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什么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很小的事情。就像是这个宅子附带的精巧的记忆装置——我是这么看的。”
“不管怎样,在我这样的人看来,此人的存在是非常值得庆幸的。父亲和其他人不知道的,或者虽然知道却不想告诉别人的旧事,他都知道,都记得。而且,他会按照你问的,不加多余的感伤和思考如实相告……!”
——那是在问我吗?
啊,是的。那个老佣人确实对任何人似乎都一视同仁。即便对方是我这样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