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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时期,明石市的东半部幸免于战火,留下许多老房子;西半部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但被烧得面目全非,而且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木板屋,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此地在古时候曾是多么繁荣兴隆。
在两个码头的中间有一间峰舱室,也是战后临时搭建的木板屋,极其简陋,屋里泛着一股恶臭。
候舱室里大概有二十几个男男女女,个个神情木然,默默等着汽船到来。
金田一耕助一边在码头上来回踱步,一边深思着;出川刑警则站在候船室的外面,凝视着那张印有汽船出发、抵达的时间表。
联络船终于进港了,候船的人也陆续准备上船。
这艘叫做千岛号的联络船大约七十吨重,它先在港口绕了一圈后,才不偏不倚地停泊在码头边,等从岩屋来的旅客都下了船后,明石港码头上的人才依序上船。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是最后上船的乘客。
两人都没有进到船舱里面,只是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凝视着远方的海面。
接着又有五六个乘客慌慌张张地跑来,等这些人都上了船后,千岛号就出发了。
出川刑警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金田一耕助的腰部。
“金田一先生,事情有点不对劲幄!”
“什么不对劲?”
“刚才在候船室前面站着的三个男人,跟我一样是警察呀!”
金田一耕助向码头那边望去,只见三个穿便衣的男人,正拦住一位刚下船,手里拿着行李箱的中年男子询问事情。
“你明白了吧!”
出川刑警带着一丝得意的语调低声说着。
“嗯,上船之前,我从他们的眼神里知道他们一定负有特殊任务,只是不晓得他们到底在查什么。”
“也许是在监视走私活动吧!”
出川刑警自以为是地说。
“不太可能!如果是查缉走私,应该会检查行李才对,可是那个人的行李箱并没有被打开来检查,而且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给他们看,他们就让他走了;接着那三个人又走进空空的候船室,好像要继续等下一班船的样子。”
“嗯,这真的有点奇怪。”
“是啊!一定是淡路岛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些便衣刑警忙成这样。”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不由地互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寒意。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绝不是因为海风的关系。
“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金田一耕助凝视着海面、忧心忡忡地说。
“我也这么想。”
出川刑警望着海面,然后用力甩甩头,似乎想抛去不祥的预感。他看看手表,时针正指着二点的位置。
“金田一先生,看来今晚我们可能要住在淡路岛了。”
“嗯,也只好如此了。”
“我们到达岩屋大概已经两点半了,搭巴土到小井要四十分钟,然后再去找妙海尼姑;就算只用十分钟,也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分。从洲本开出的最后一班巴士是六点,到达小井大概是六点五十分左右,我们如果能赶得上这班巴士,就能搭上最后一班联络船,但时间确实是太紧了些,如果赶不上……”
“嗯,要赶上六点五十分的巴土,必须在六点二十分之前离开尼姑庵才行,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只是我们的设想,如果妙海尼姑在的话最好,万一她去化缘,那就完了。”
“是呀!如果没赶上六点五十分的巴士,我们只好在釜口村过一夜了。问题是,那个村子里有我们住的地方吗?”
金田一耕助想到这儿,不禁有些担心。
“听说从小井步行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走到一个叫假屋的地方,那里有旅馆。”
“太好了,万一搭不上末班巴士,我们就住在那里吧!”
金田一耕助这才稍感放心。
突然船身摇晃了一下,两人赶紧抓住铁栏杆。
原来是一艘通往别府的汽船正从千岛号的旁边经过,因此千岛号才会摇晃。
船身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平稳,缓缓向淡路岛前进。
不一会儿,淡路岛就在眼前了。
云间透射出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海面也如宝石般闪闪发光,还可以看到远方小小的船只帆影。
但是金田一耕助无心观赏这些美丽的景色,他一想起出川刑警的话,内心就感到十分不安。
(石灯笼柱上的字不会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应该是被人刮掉的……有个男人到港屋去打听阿玉的下落……这些事凑在一起,绝不是偶然的。
不过,也许石灯笼柱上的字是附近小孩子的恶作剧;而打听阿玉下落的人也许和这件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明石港的那些便衣刑警侦查的目标,也许和我要我的对象无关……)
尽管金田一耕助一再自我宽慰,仍挥不去内心的忧虑。
他脱下帽子,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
海风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身上和服的袖口和下摆也被海风吹得啪啪作响;出川刑警则用手撑着下巴,靠在栏杆旁。
这时淡路岛已近在咫尺,千岛号驶进岩屋港的防波堤里。
岩屋港的后面是一片小山丘和狭长的街道,港湾的浅滩下排列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渔船。
岩屋港只有一个码头,千岛号在这里暂停三十分钟后,再开回明石港。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上了码头,直接走到往洲本的巴士站,巴士已经停在站台,有五六个人坐在上面;此外,候车室前面也站了两个人,一直盯着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看。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上了巴土,坐到最后面的位子上,这时他们打量车外才发现,兵库县国家警察局就在码头的右边不远处。
司机按了一下喇叭、表示要出发了,只见从警察局里走出来一位警官、一个便衣刑警和一个看起来像医生的人,三人慌慌张张地上了巴士。
金田一耕助意味深长地望了出川刑警一眼。
像医生的那个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另外两个人则站在司机旁边窃窃私语。
巴士驶出岩屋的街道后,就沿着海岸继续往南行。路的左边是沙滩,右边则是一些半农半渔的民家,以及一些长着茂盛番薯叶的田地。
出川刑警突然站了起来。
“金田一先生,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于是出川刑警走到车前面的一位警官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服务证的皮夹给警官看,警官随即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时,另外一位着便衣的也凑了过去,三个人好像在讨论什么似的。
金田一耕助看到出川刑警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心中再次油然而生。
过了一会儿,出川刑警颓丧地走回来,那张脸就像芳坟作造形容的那样——好像见到鬼似的。
沉默了一会儿,出川刑警才以沙哑的声音说:
“金田一先生,我们慢了一步,发生事情了。”
“慢了一步?你是说妙海尼姑被杀了吗?”
金田一耕助的声音比出川刑警好不到哪里去。
“嗯,她好像是被勒死的。”
金田一耕助立刻闭上眼睛,一股恐怖的战栗感从内心深处涌了上来,扩散至全身,耳边仿佛回荡起怪诞的(恶魔吹着笛子来)的旋律……
之后,出川刑警便为警官和便衣刑警介绍金田一耕助。
警官简单地叙述了案情。
原来妙海尼姑被杀害的消息今天下午才传到岩屋警局。
事情是村子里一位小姑娘发现的。她在十一点左右雨势转小时,拿了一些蔬菜去找妙海尼姑。
妙海尼姑常教村里的女孩们做针线,女孩子们也会隔三差五地去找她。
小姑娘来到尼姑庵时,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因此她绕到大门口试着把门打开,门虽然开了,鞋子也摆在门外,但是屋里却不见妙海尼姑的人影。
小姑娘觉得有点奇怪,呼唤也没有回应,于是就打开壁橱,竟发现壁橱的棉被里露出妙海尼姑的两只脚。
“昨晚六点左右,听说有一个从洲本小坐巴士来的乘客,曾向巴士站旁的香烟铺打听尼姑庵的事。看来那个男人的嫌疑最大,我们后来虽然在码头和车站布下天罗地网,但仍迟了一步,那人从神户来,早已逃离这个岛了。”
警官以一口标准的东京腔说着。
“你为什么认为那人是从神户来的呢?”
“很简单,那辆巴士五点从洲本出发.而二点从神户出发的船刚好五点到洲本,巴士到站和船开航的时间都配合得极好,因此我想那家伙应该是坐船来的。”
“那个男的长相如何?”
“听说是个四十岁左右,穿着西服的男人。不过现在我们正在找那辆巴士的司机和车长,以进一步确认嫌犯的长相。”
“请问你们知不知道妙海尼姑俗家的姓名?”
警官拿出记事本看了一下。
“她的本名叫掘井驹子,大概四十多岁。”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闭上眼睛,用力甩甩头,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因为掘井正是她的丈夫——阿源的姓氏。
6。恶魔吹著笛子来 第20章、神秘刺客
巴士抵达小井已是下午三点左右。
骑着脚踏车的警官急急忙忙穿梭在巷道中,一股紧张气氛随着他在四周弥漫开来。
小井是个极普通的半农半渔村庄,小小的街道上并排着不到十户人家;靠海的地方可以看到晒着的渔网,而房舍后便是层层叠叠,甚至有些陡峭的山丘。
这座山叫做朝雾山,尼姑庵正好就在朝雾群山中。
这里也是岩屋警局最南端的辖区。
他们几人下了巴士后,就看见三五成群的人们正站在屋檐下观望着。
刚才那个警官走到其中一人前面,称他为分局长,又向他报告了些什么,他们立即被带往旁边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外面挂着一块香烟招牌(当时卖香烟是需要许可证的),微暗的门前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落满了公车来往时扬起的灰尘。
这群人进到店里时,蓬头垢面的老板娘正在给孩子喂奶,她慌张地拉紧衣服,露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请问你是老板娘吗?昨晚是不是有一个人下了巴士后,来问你一些有关妙海尼姑的事?”
老板娘似乎觉得妙海尼姑被杀,自己多少有点责任,因此她战战兢兢地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昨晚大约五点五十分左右,巴士刚开走不久,有位穿西装的先生神色慌张地走进店里,询问妙海尼姑的住处。我告诉他之后,那人连说声谢谢也没有便匆忙走了,看样子他好像正在赶时间。”
“老板娘,那人问完了之后还回来过吗?”
被警官称为分局长的一脸严肃地问。
“嗯,一个小时后他又来到我店里……他是问我从洲本开的末班车是不是已经走了。那时我看看钟,已经七点十分了,平常这个时候,从洲本开的末班车应该已经走了,但是昨晚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巴士迟了许久,后来那个人就跳上巴士走了。”
“那个男人有没有说他去过妙海尼姑住的地方?”
“我问过他,可是他说妙海尼姑不在,因此他打算明天再去一趟。”
“从这里到尼姑庵,来回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出川刑警从旁插嘴问道。
“一个小时就够了。”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五点五十分在这里下车,七点十分左右回来,这段时间足够他到尼姑庵犯下杀人罪行。
“啊,对了,老板娘,那个人说话的腔调,听起来是不是像关西地方的人?”
老板娘听到金田一耕助问了这个问题,十分肯定地回答: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我可以肯定是东京腔。”
“老板娘,那个男人长得像不像这个人?”
出川刑警拿出一张照片让老板娘辨认,分局长和当地的警察们都不由地睁大眼睛。
老板娘非常仔细地看了那张照片后说:
“昨天晚上那个人虽然头上戴着帽子,脸上又戴了副眼镜,还留着胡子,不过看起来倒是和照片上的这个人很相像。”
出川刑警和金田一耕助不禁面面相觑。
(戴眼镜、有胡子,而且还长得像照片中的男子……这不是今天早上出现在港屋的那个男人吗?)
金田一耕助觉得有股寒气窜上他的脊背。
出川刑警旋即转身对着那些满脸疑惑的警察解释: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会慢慢向各位说明,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一群人沿着公路走,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坡道,坡道上还有许多小岔路。
田里工作的人们看见他们,都停下手边的工作挥手打招呼。
大都市里杀人案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对平静的乡下农村而言,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村庄里到处弥漫着一股人心惶惶的气氛。
大约二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尼姑庵。这里沿着山坡有一排白色的墓碑,尼姑庵的后面则有一座依着山谷的天然形势所挖的小蓄水池,几片莲叶零落地漂浮在水面上。
这里与其说是尼姑庵,倒不如说是间破屋来得恰当.因为它既没有围墙,也没有栅栏,只是冷清清地与墓地为邻。据当地村医介绍,这里因为居住环境与条件都很美.所以从战前到现在.都没有人愿意住在这里。
此时这间尼姑庵前面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群众,当地的警察领头走在前面,拨开层层人群,走进狭窄的庵门内。
从庵门内望进去。可以看见四个半榻榻米大的房间。
尸体就在这房间里静静地躺着,旁边还坐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位就是从岩屋一下车之后立刻奔来的医生,还有一位是当地的医生,而离两人稍远一点的则是个白眉和尚。
分局长一边脱鞋,一边问道:
“医生,验尸结果怎么样?”
“看来死者是被勒死的。”
“犯案时间是……”
“刚才我和这里的医生谈过,犯案时间应该是昨天傍晚,当然,正确时间还是要等解剖报告出来才知道。”
金田一耕助等人一进房间,立刻把狭窄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谁都没有留意那位原本坐在角落的和尚正悄悄走出房外。
金田一耕助越过人群,提心吊胆地看着死者的脸。
死者的头很小巧,她静静闭着的双眼与眼鼻间的弧线就像个洋娃娃一般,可以想见她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很美,但是现在再怎么看,她都不像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娇小,容易衰老,再加上命运多劫,生活的重担又残酷地折磨她,才加速了她的老化吧!这一带即使是五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也比她年轻。
安息香的气味和烟雾弥漫在屋子中,金田一耕助闻着那股味道,想起飘散在山谷里的秋天气息,心中不禁升起一阵伤感。
(当年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到玉虫伯爵的别墅帮忙,此时一定还快乐地活在人间。一切只因为那个夏日的某一天,恶魔的魔爪紧紧抓住她不放,以致酿成今日她惨死异乡!她在玉虫伯爵的别墅里遭人强暴,生下小夜子,这个生命的烙痕刻骨铭心,不仅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推向痛苦的深渊,也断送了她对幸福的希望,直到最后,她竟然仍逃不过恶魔的魔掌!)
金田一耕助心里蓦地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与感慨。
(难道凶手是因为这件事才把她给杀了吗?)
哦!不,这个女人一定知道某些重要的秘密,她是因为知道那些秘密才被杀的。
但是,那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
金田一耕助再一次看着那个剃得精光的小巧的头颅,心中的愤怒与焦急又升高了许多。
(凶手甘冒这么大的危险杀人灭口,可想而知,这里面一定有个十分重大的秘密。问题是,这个女人的小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此时,那位从岩屋来的医生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起身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尸体怎么处理?”
“等会儿找辆车子来,把她送到岩屋进行解剖吧!”
“好的,那就再见!”
出川刑警像想起什么似的,急急问道:
“你们是不是要在现场拍些照片?”
“不用了,刚才都拍好了。”
“那么,这里的东西可以让我们检查一下吗?”
“嗯,没关系,你们尽管看。”
当地的警察虽然这么说,但仍旧好奇地注视着出川刑警的一举一动。
整个房间最吸引出川刑警注意的是衣柜前叠得整整齐齐、依照日期先后—一放好的旧报纸。
从这些报纸可以看出妙海尼姑一丝不苟的个性。
出川刑警依序看着,突然,他回头问当地的警察:
“你知道这个尼姑订哪家报纸吗?”
警察急忙奔出去问了当地居民,再匆匆跑进来回答:
“听说是K报。”
“嗯,这里大部分都是这种报纸,不过,金田一先生!”
出川刑警叫住金田一耕助。
“奇怪的是,十月一日有七份神户、大阪的地方报纸,二日、三日也有三份不同的报纸。”
出川刑警说着,别有深意地望了金田一新助一眼。
十月一日,也就是椿家发生的谋杀事件首次出现在报纸上的那天,妙海尼姑可能是见到了报纸上的新闻,而特地跑到神户的港屋去找阿玉。
可见这七份报纸一定是妙海尼姑在神户时买的,也许只看一份报纸无法让她安心,因此她才把附近的报纸都买了,由此可见,妙海尼姑十分注意十月一日以后关于椿家的各种报道。
金田一耕助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愈重了。
“咦?刚才不是有位和尚在这里吗?他是谁?”
金田一耕助环顾四周后,向分局长问道。
“幄,那是邻村法乘寺的住持,大家都叫他慈道法师,他对妙海尼姑十分照顾。妙海尼姑能住在这里,听说也是因为他的关系。”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互望了一眼,然后说:
“能不能请他来一下?”
于是坐在门外的慈道法师被请了进来。
此时医生们已经走了,慈道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