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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都在房间里面打电话，我洗澡出来偷听到的，听到以后，我都吓了一大跳。”程莹有些慎重，回头看了一眼房间，说话也小声了许多。
虽然说她们姐妹对太奶奶没有多少感情，但太奶奶是程家的主心骨，一旦她倒了，相当于程家的天也塌了。
程家在南江镇非常有名，即使书香门第，又是乡绅一样的地主，改革开放前，她们家族支持土地改革，帮助共产*顺利解放南江，同时在当地素有善名，没有被划为恶绅劣壕，无论是在文革十年还是改革开放初期，历经多少风雨飘萍依旧存在不是没有道理的。
程家宗族广泛，遍布整个平海小城，根深繁茂，主家的人在南江镇家大业大，程曦她们是分脉，也不知道是哪个旁支去了，可以算是远方的那种，因为从小不是在主家长大的，所以对太奶奶没感情也正常，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在宗族的大树下平稳的生长，突然得知这颗稳固、繁茂的大树已经到了腐朽的年龄，而且就快倒塌的时候，她们心里自然有些恐惧。
只是人的寿命不是意志可以扭转的，她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去弥补。
程父程母在房间里面打了很久的电话，程曦她们也偷听了很多事情。
到最后，程父走出房门，身心有些疲惫，也没有话多说什么，只是叫程母收拾衣物和行李，准备连夜赶回南江镇。
程曦她们上去帮忙，程父说，“你们太奶奶只是病了，会好起来的，你们安心读书，不要多想。”
只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她们为了让父母安心，也只得点点头，回到房间里面，却各自各有想法。
…
方宁窝在被窝里面，偷偷看网络小说，本来说期末快到了，该是复习的时候，他却一刻也复习不下去，只想放飞自我。
正看到高潮迭失的当儿，一个短信发了过来，方宁他打开一看是程曦的，顿时精神起来了，把书本丢到墙角去了。
“方宁，我有些害怕。”
方宁看到这一条短信有些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再说什么，难道是遇到坏人了？可是转念一想，她可是跆拳道助教，要是她能上坏人害怕，自己过去了也没办法，眼下手机发短信也说不明白，他犹豫了一下，直接打电话给程曦。
出乎意料，程曦很快就接了电话，隔着柔和的屏幕，感受到对面沉重的呼吸，以及微微才颤抖……她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方宁直接问她。
程曦沉默了一下，把事情对方宁说出来，眼下，也只有方宁这个可以倾述的人了。
方宁听她说完以后，安慰说，“生老病死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无法逆转这一个既定的事实，只能用最平常的心来面对。况且你太奶奶的事情有你爸妈去帮忙照顾，你想太多了也没办法，反而会给你家人添乱，还不如静心下来好好准备这次的期末考试。”
方宁和他说话，安慰她，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直到手机电量都快没了，才反应过来，程曦已经睡过去了，他只能笑了笑，轻轻的说了句晚安，挂断了电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程曦家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影响到了她，从期末最后一场化学考场出来，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异常的苍白，低着头默默收拾书包什么话也没说。
方宁想要过去安慰她，可惜被班主任在走廊外叫出去有事，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程曦已经走了。
这场期末考试过后，基本上就算是放寒假了，其他的事情就是等通知书，期末成绩出来了，而这个成绩也关于这大家的命运——这个寒假是否过的愉快。
寒假里的事情比较多，方宁忙得团团转，就把想找程曦聊天解心结的事情给耽误了，等他忙完所有事情，寒假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冬日的天气有些阴沉，万物枯寂，虽然没下雪，但温度还是比较低。
方宁看了一下天色，觉得今天没有那么冷，就打了个电话给程曦，想约她出来散散心，那边接电话很快，可惜不是她，是程莹接的电话，“喂，是方宁啊，怎么啦？”
方宁踌躇一下，其实他还是有些怕她的，毕竟自己打电话过来也是有目的，“好久不见啊莹姐！”
程莹说，“是的呀！”
两人说完以后，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你最近没找我妹啊？”
方宁一凛，程莹的态度和以前可是不一样，微微带了一些亲切，只是他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还是老实说道：“嗯，我爷爷开了店，人手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有些忙，忙了十多天才抽空出来。”
“哦，你也是大忙人。”程莹了然。
“她最近在干么，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程莹回头看了一下隔壁房间里正在刷试题的老妹，有些头疼，“她在做作业，都已经快十多天没出门了，我怎么劝都没用，方宁，我知道你和她的关系不错，你快想个办法带她出去走一走，放松一下，不然都快成宅女了。”
自从程曦放寒假以后，原本程莹还以为她会出去旅游，结果到书店里买了各种复习资料，整天就关在家里刷试题，她怀疑在这样做下去，铁定会成为一个书呆子，这样的程曦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爸妈也不在家里，去南江镇料理太奶奶的后事，到现在都没回来，所以妹妹也算是交给她这个做姐姐照顾的，要是到时候回来一看，程曦都变成了一个书呆子，那还不心疼死了。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程曦的通知书成绩也出来了，跌到班上三十名，这对于从小就成绩优异的她来说绝对是一个比较大的打击。
程曦心思细腻，想的也比较多，但都是憋在心里，谁也不肯说。
程莹想的也明白，这个妹妹心里大概是有心结了。
眼下，连自己这个做姐姐的都没办法，而想到了方宁身上，未尝不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方宁细细地听了一下程莹说的始末，明白这人要是钻死胡同出不来，那还是挺纠结的，时间长了容易郁结，形成心病。
这边程曦也听到姐姐打电话的动静，就问是谁，程莹说是方宁的，末了还加一句来找你了，就飞快把电话交给程曦。
“喂？方宁，你找我有事吗？”程曦大概是茫然的。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你，然后找你聊聊天啊。听你姐说你最近沉迷学习都宅在家里没有怎么出门，怎么？想走在时代的前面成为宅女啊？”
程曦微哼一声，这声音很小，小到方宁都没听见。
“成绩不好，只能后天努力学习…”
“你这还算成绩不好啊？逗我玩呢！自从单鼎分到其他班级以后，平时班级第一名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了？你知不知道。”方宁向来不会和程曦客气，直接冷嘲热讽。
程曦听完，耳朵赤红，也没哼声辩解，从手机里面传来方宁轻轻地呼吸。
“喏，你的苹果。”程莹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洗了一个苹果给她。
随后，方宁苦口婆心的安慰她，“成功是失败之母，一次失败不算什么，跌到了爬起来就是。”
“是失败是成功之母…”她纠正方宁的错误。
“这不是重点……”方宁语气一转，柔情婉转，“重点是我想约你出来玩，所以，学习委员大人，你有时间赏脸不？”
程曦微怔，下意识点点头，想到他又看不到，也就直接说，“去哪？”
“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不过有点远，可能要两个小时才能到，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最好和你姐说一下。”方宁想了想说，“其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程曦咬了一口苹果，微甜。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等下来接你。”
程曦挂断电话，把苹果吃完，心情好了许多。
程莹又从后面钻了出来，幽幽地说，“你和方宁准备去哪里散心啊？要不要带上我这个电灯泡？”
“你觉得呢？”程曦反问。
方宁打了个电话给陈海林，“陈叔叔，我能借你的车用一下吗？”
陈海林大感意外，“哈哈，我倒是不介意，但问题是你会开吗？开车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和方宁的关系不错，平时也开开玩笑，无伤大雅。
“暑假里学过，只不过年纪不到，还没驾照。”方宁嘻嘻哈哈地说。
“那你过来吧，我在我加楼下车库等你。”
方宁和家里说了一下，就直奔海天景园小区。
当着陈海林的面驾驶了他的车子绕着小区环形几圈，不过很久没摸车，有些生疏，但是落到陈海林的眼中已经不错了，至少这个水平，开车上路是没问题。
“我跟你说，你没驾驶证的，往乡村跑跑没问题，别去那些城区，遇到交警查车就不好了，到时候别连人带车一起被扣到派出所还要我过去提人提车。”陈海林郑重地说。
“这个肯定不是开玩笑的，没了窗户涂色层保护，一看就知道我未成年，肯定不会自找没趣逗那些交警玩。”方宁也点点头。
“那你注意安全！”陈海林挥挥手，目送方宁驾驶着车子远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到老宅（）
程曦在小区外面等方宁，结果他打电话过来，叫她越过老汽车站路口，往滨江北路那方向来。她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过去了，老远就看到方宁在浮桥那挥手，边上还停着一辆车子。
“你哪里弄来的车？”程曦有些疑惑了，据她所知，方宁家目前还没有买车。
方宁呲牙，“从海叔叔那里借来的，怎么样帅气吧！”
“你叔叔的心真大。”程曦直接忽略他后面半句话，认识这么久，对他的厚脸皮已经有些免疫。
方宁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副座位，自己也进入驾驶室，绑上安全带。
“你会开车吗？”
“肯定！不然我怎么从新开发区开到老街来的。”方宁自信满满，可是扳动钥匙发车子。
“噗！”熄火。
再发动……
“噗！”再次熄火。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程曦莞尔，“要不我先出去河边吹吹风，等你发动好了再叫我？”
方宁黑着脸，再发动，终于成功了车子，暗道海叔叔这车子才买了不到两年，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一看就不是爱护车子保养的主。
“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方宁微微一笑。
“嗯。”她点点头，说，“那我休息一下，你到了再叫我。”
“好！”方宁专心开车，不多时，程曦微侧脑袋睡着了，这段时间睡眠不是很足，也没出去放松，其实身体也到了一个极限，再往下去，极容易拖垮身体，落下病根，现在休息一下，进入深度睡眠，反而对她有益处。
等程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另外一个地方了。
道路有些崎岖，颠簸，九曲连环，弯弯绕绕，像是在爬山，实际上还真的是在爬山。
“我们到你说的地方了吗？”
“没有，还有一段时间，大概几分钟，”方宁开车路过一片农舍，再翻过几个山头就可以看到村长家的烟囱了。
于是程曦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虽然万物枯寂，但在这里常青树连绵，还真有些颠覆季节的错乱感。
“这里是我老家，杉树村，叫这个名字的原因我想你也应该看到了。”方宁指了指外面常青树，郁郁葱葱。
“这里就是你带我来散心的地方吗？”程曦看着越来越清楚村落，冒着青烟，溪水潺潺，很有祥和小村的气氛，但目前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等会你就知道了。”方宁微微一笑，把车直接开上去，开到他家祖宅半山腰，然后停在路边上，两人徒步前行。
一个精致的山庄出现在程曦的面前，柴门半掩着，黑砖白瓦，马头墙，黛青色，门外是竹子织成的篱笆，有稻草铺盖的凉亭，有一池清水，有白狗慵懒的趴着，还有小孩在青石台阶上洗澡，这里很美，程曦想，要是秋季来，或许又是不一样的别致。
“这里是我们小时候住的地方，我给你介绍一下。”方宁自豪的介绍着庄园里每一片屋瓦，大到凉亭池塘，小到竹篓小物件，让程曦越发感到新奇。
大毛小毛两个人脱得精光在洗澡，看到方宁，朝屋里大喊，“爸妈，方宁哥哥回来了！”
“哈哈，两个不害羞的小家伙。”方宁笑着叫两人。
小爷方权放从堂屋里出来，看到方宁回来了，脸上露出笑容，目光又落到了程曦身上，有些诧异，心想方宁怎么带了一个小女娃回来了，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了，“方宁啊，这是你朋友吗？快进来坐，外面凉，别冻着了。”
小奶奶在厨房里探头，又缩了回去，估计是去洗手了。
方宁带着程曦进小爷的家里。
他家里早就搬空了，连房门都用大锁，锁得紧紧，没有一丝缝隙。
“小爷，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你小奶奶在炒菜。”小爷烧了一壶水，给他们泡茶。
程曦偷偷打量着房屋的事物以及这儿的人，他们是方宁的亲戚，这么说来，也相当于是见家长了，这让她那颗波澜不惊的心微微触动。
方宁很显然也看到了程曦的小动作，但他没说破，低声说，“我小奶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可惜兰姨不在这里了，不然我们还可以尝到更好的手艺。”
程莹柔唇微动，“可是为什么她不在这里了呢？”
方宁有些无奈，“因为我们都走了，没人聘请她了，我小爷是警察，没空经营店子，小奶奶目不识字，也不会看账，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在，庄子小爷他们还算比较用心维护，没有破败下来。”
“那还算好啊。”程曦深同感受。
一番茶的功夫喝完，小奶奶也炒完饭菜了，三菜一汤，很朴素清淡，很有清粥小菜的味道。
“乡下人，饭菜做的不好，可能有些吃不习惯。”小奶奶有些拘谨地说，她是农村里传统的那种妇女，骨子里有逆来顺受的忍耐力。
“试试看！”方宁率先吃了一口豆腐，味道刚好合适，口感清淡。
程曦也吃了一块豆腐，“味道很好吃。”
这顿饭吃了半个小时，主要是小爷问方宁一些事情，程曦就慢慢的吃菜，享受着家庭般温馨的场景。
“小爷，应该要不了多久了，到时候爷爷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那就好。”小爷心里的石头刚放下，旋即又患得患失起来，“要是我做不好该怎么办？”
方宁一头黑线，小爷又来了。
吃完午饭，稍微休息，方宁就带着程曦满山遍野的跑，冬季也有冬季的景色，干枯的藤蔓里也藏着淡淡的小黄花，有些意外的惊喜。
“这株柳树是我爸小时候栽下的，到现在都长成参天大树了，我们小时候一堆玩伴就把柳枝编织成秋千藤条，然后当着玩，可以玩一个暑假！”方宁拍了拍井边的垂杨柳，叶子掉光了，可枝桠还在，可以窥见夏天时候该是怎么样一种蓬茂参天的场景。
“看来你的童年丰富多彩啊，真羡慕！”程曦想到自己小时候就跟着奶奶住在乡下，身边只有姐姐，也没有其他人，只有枯燥无味的童年时光。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真有这个人！（）
起风的时候，背对着山谷，一个人去听云雀的声音。方宁一直觉得这句话的意境很美，可是真到山谷去，才明白梦想和现实往往是有落差的。面对呼啸而来的风声，别说云雀了，连只鸟儿都看不到。
吃了一嘴的冷风，方宁灰头土脸地从山上下来。
厨灶旁边有烧水的火灶，铁架子架子布满水垢底部烧得通红的铜壶呜呜冒着热气，大量水蒸气顺着竹竿挂钩向上直钻到烟囱里被排出去。
程曦坐在小凳子上围着火堆，火灶炉壁将她的小脸映得红彤彤，澄澈的眼眸低垂，专心地从旁边捆绑好的柴火里抽出干柴，白皙的手轻轻一折，喀嚓成一截，丢进火灶里，火势更大了点。
小奶奶起身把铜壶拿起来，将滚烫的开水倒到开水瓶里，又添了一壶冷水烧起来，准备用来做除鸡毛的热水。为了留住方宁他们两人吃晚饭，小爷特意到后院的鸡笼里捉了一只母鸡回来，当时还在下蛋，程曦就觉得杀了有些可惜，但小爷说不碍事，她也就没多说了。
程曦会做菜，而且做的很好吃，但是刚来到这里，也不好说自己来做菜，只能帮小奶奶打下手，摘一摘豆角，洗洗白菜菠菜，偶尔还和小奶奶拉拉家常，打听一下方宁小时候的糗事，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方宁回来了，顺带不知道从哪块地里面刨出来的白萝卜，还带着新鲜的泥土，用温水洗干净丢到菜盆子里去，这才抖抖身子，觉得有些冷，就去火灶那烤火，搓了搓手，等到体温回到了正常的温度，身体才暖和。
“你跑哪里去了？大半天不见你的人影。”程曦走了过来，捏了捏他的手心。
方宁的手掌被她手指触碰有些微麻，等手心暖和了一点，才指着山谷说道：“本来还想去山谷里看云雀的，结果什么都没看到，还喝了一肚子的风。”
程曦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莞尔道，“现在是冬季，鸟儿都飞到南方去了，你能看到那就真的是奇怪了。”
“我这不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吗！”方宁老脸一黑。
程曦是懒得和他说了，一双柔夷般的手轻巧的剥了四五个皮蛋。
方宁起身看了一下时间才五点，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算了一下时间，准备吃晚饭以后再回去。
等到吃晚饭时间点，小爷骑着摩托接清平和保平两个人回来，他们也上小学四年级了。村里的小学在方从中退下来以后，浮老师独木难支，最后被调回镇上教学，于是小学就彻底荒废下来，他们这些小学生都只能到云柘庄上读小学，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回来还好，年纪小的，要走两公里山路不安全，要么寄宿在学校，要么就家长接送。
今晚的主菜是炖鸡汤，高压锅炖了将近一个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