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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脚发凉,惊恐万状,欲逃出这个房子,又不知该去哪里。时间已近深夜,我感觉到困倦。咬着牙躺到床上,将头埋在被窝里,安慰自己说:这都是梦境,明天醒来,一切都会正常。
睡梦里,又听到婴儿的哭声,声音异常凄厉。我感觉一双小手在推我的身体,那个奶声奶气声音在我耳边说:“你还我摇篮,还我摇篮……”蓦的,我看到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嵌在满是血污的脸上,正紧紧盯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竟然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仿佛是一只吱吱冒油烤鸡腿。那双眼睛向我冲过来,一张鲜血淋漓的嘴巴咬住我的胳膊,我感到胳膊上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昨晚没有关灯,卧室里明亮的灯光刺的眼睛生疼,我揉揉眼睛坐起来,窗帘外天已放亮,我眼睛扫过镜子,登时如身陷冰窖:那个满身血污的小鬼依然蹲坐在桌子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嘴巴翕张,竟然在咀嚼着什么,眼睛里闪烁出妖异的光芒。
我突然感到胳膊钻心的疼痛,惊恐的抬起胳膊,肌肉光滑结实,那股疼感却依然清晰。抬头再看,镜子里的婴儿已经消失。
手机急促的响起来,是小岩打来的,他的声音有些紧张:“钟子,你怎么样?”
我平息一下自己的呼吸:“还好,怎么了?”
“哦,”小岩在那边松了口气,“没什么,我也听到那个婴儿的哭声了,它不断的在我耳边说还它摇篮。还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的胳膊被小鬼咬的鲜血直流。”
我强忍心中的惊恐,说:“我做了跟你相同的梦。”
小岩沉默一下:“晚上下班后,你到我这里来。”
我满口答应,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8、神秘的杜师傅
一整天,我精神恍惚,工作连出差错,部门经理脸色阴沉的看着我,眼神如同早晨那个婴儿。下班后,我如约来到小岩的住处。他住公司公寓,单独一个房间。
小岩坐在椅子上,手里夹了一根香烟。桌子上摆了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是易经八卦之类。
“我师傅告诉过我,世界上没有鬼神。可我竟然被那个小鬼迷惑了。”小岩沮丧的说。
“你师傅?”
“是的,现在我也陷进来了,只有他能帮助我们。”
“你师傅是什么人?”
“一个神奇的人,他对于鬼神的研究,已经走到世界的前列。我把情况简单跟他说过,他说事情不算很严重。”
“哦,他是做什么呢?”我心头升起一片希望。
“见到他就知道了。”小岩说。
我们起身下楼,走上一条普通的马路,因为不是城市的主干道,路边被小商小贩摆成一溜长摊儿,买卖各类小商品,俨然一个小市场。
小岩手指前方说:“那个就是我师傅。”
“哪里?”我想他师傅可能正在散步。
“前面,摆旧书摊儿的那个。”小岩说。
前方一个中年人,正站在旧书摊儿边,给一个买书人找零。
“你师傅是个摆旧书摊儿的呀?”我心里有些失望。
小岩扭头看了我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知道以貌取人的另外一个说法吗?”
“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狗眼看人低。”小岩嘿嘿笑着,躲开了我的拳头。
“我师傅姓杜。”小岩说。
杜师傅看到小岩,很爽朗的打个哈哈,对旁边卖水果的妇女说:“帮我照看一下书摊儿。”转身把我们引到路边的茶楼里。
在茶楼坐定,杜师傅笑呵呵的说:“你就是钟子吧?听小岩说起你。”
杜师傅身材高大,声音洪亮,额头皱纹很深,看的出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
我把几天来的经历详细的叙说了一遍。杜师傅认真的听完,用食指和拇指托住自己的脸颊,沉思着说:“情况不算严重,应该可以解决。”
“怎么解决?”我急切的问。
“这个,”杜师傅沉吟着,问:“你相信鬼神吗?”
我一愣,小岩也曾问过这个问题。我疑惑的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很重要!”杜师傅语气肯定的说。
“我本来是不信鬼神的。”我迟疑的说。
“那就好办了。”杜师傅说,“我们必须明确一个认识,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鬼神之说,都是虚妄不实的。只有认清了这个事实,才能解决你遇到的问题。”
我静静的听着,若在平时,我一定对这种言论不屑一顾,但此时不由我不全神贯注。
“事实证明,月亮里没有嫦娥,天上也没有灵霄殿,什么盘古开天辟地,上帝制造诺亚方舟都是神话传说,而绝非事实。人死之后,灰飞湮灭,不会形成任何精灵古怪。鬼魂之说,也是无从证实的。至于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更是无稽之谈了。所以古往今来,装神弄鬼,符咒变化,都是骗术,万万不可相信。”
我点头称是。
“但是现在你看到了鬼,不但你看到了鬼,小岩和你的女朋友都看到或感应到了鬼,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在这里,你必须对鬼神有一个新的认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认识。那就是鬼神是不存在的,却又是存在的。”
我皱皱眉,心说:“存在你个大头鬼,绕来绕去,原来是胡说八道。”看看小岩,他正神色虔诚凝神谛听。我心头一懔,忙整肃表情,继续听讲。
“你可能觉得相互矛盾,这里,你必须清楚我所说的存在与不存在的真正含义,所谓不存在的,是指我们传统观念中的鬼神。存在的,是指客观的事实,你这些天看到小鬼就是客观事实,这个客观的事实不是传统的鬼神,而是另外一种东西,我们称之为幻质。”
我一震,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说法。不由收起刚才的轻蔑之心。
“幻质的产生并非来自于死人,而是来自活人,这是当代鬼神学与传统鬼神学根本不同之处,最新的研究认为,意念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可以转化为物质,由意念转化来的物质就是幻质。鬼神是不存在的,但幻质是存在的。”
我若有所悟,问:“您的意思是,那只小鬼是我们的意念产生的幻觉?”
“不,不,你还没有搞清楚幻质的实质,幻质不是幻觉,幻觉里的意象是虚无的不存在的,幻质却是客观存在的。幻质不但存在,还会随强加于它的意念的增强而不断壮大。”
我摇摇头,似懂非懂:“您能讲的详细一点吗?”此时,我对杜师傅的轻视之心早已变成敬畏之意。
“恩,我们以传说中的南海观世音举个例子。这里,南海观世音是否幻质,我们还不能肯定,我们假定它是一个幻质。最初,观音只是一个神话故事里的角色,随着故事的传播,有很多人开始信奉观音,这些人的思想便是一种意念,但并不所有意念都能产生幻质,只有特别强烈意念才能做到,假如观音的幻质适时出现了,那么所有信奉它的人的意念都会加到它的身上,它便具有强大的力量,并按照信奉它的人赋予它的意念行事,也就是给人以庇护。换句话说,如果有人曾见到观音显灵,那么他们所见的观音,其实是由无数人的意念制造的幻质。我一直认为观音的幻质是存在的,所以中国的老百姓更信奉观音菩萨,而不是玉皇大帝。”
“那么我们看到的小鬼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现在我们只能做一个推测,”杜师傅说:“根据小岩的判断,那房间里可能发生过惨祸,导致一个婴儿死亡。婴儿亲人的思念就是一种意念,这种思念可能达到了很高的强度,导致婴儿幻质的出现,一般而言,这种幻质的能量都很微小,是不可见的。你们的发现丰富了幻质的理论,也就是幻质能量达到较高水平后,镜子可以映出他们的形象,这是否普遍现象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我判断那个幻质的能量被很多人的意念加强过,但最可怕的一次发生在昨天。因为在此之前它只是啼哭,而从昨天晚上它开始咬人。”
“什么意思呢?”我不寒而栗。
“昨天,你们其中一人,又给它注入了新一层意念,导致它噬咬你的胳膊。你们想想看,昨天是不是有过类似的想法?”杜师傅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俩。
小岩摇摇头。我凝神一想,恍然道:“是的,昨晚打开那间房门后,我曾伸手到房里寻找电灯开关,当时有种很强烈的恐惧,仿佛鬼婴要来撕咬我的胳膊。”
“那就是了,一定是这个意念,被注入了婴儿的幻质内。”
我稍一转念,又问:“那个鬼婴不过是个幻质,它又怎能出现在我们梦里呢?”
杜师傅道:“幻质本身就是意念,意念是一种强大的能量,可以影响与之有关的人的思维,你们在睡梦中,意志放松,自然容易受影响了。”
“它在我的梦里撕咬我的胳膊,可是我的胳膊并没有真正受到伤害,会对我的身体产生影响吗?”
“幻质的意念专注于你的胳膊,虽然暂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时间久了,你的胳膊可能会发生病变。其实很多莫名其妙的疾病,就跟我们的意念有关。当代鬼神学的另一个研究方向,就是病理学研究。”
“哦,我们可以消灭这个幻质吗?”我问。
“你们遇到的幻质不是最强大的,我认为没有问题。”
听说可以消灭幻质,我精神立刻振作起来:“还有过更强大的幻质吗?”
杜师傅神情陡变,惨然的看着手里的茶水说:“有。”
“什么呢?”我好奇的问。
“一个洞。”杜师傅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一个山洞。”
“山洞?”我正要再问,小岩打断我的话,问道:“我们怎样消灭这个幻质呢?”
杜师傅恍然回过神来:“哦,这个,首先需要找到幻质的源头,从源头截断支撑它的意念,然后尽可能多的断绝它的能量来源,它就会自然消灭。”
“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岩说。
杜师傅一笑,对小岩说:“你小子还是蛮聪明的,以后多读点书,少去泡网泡妞的。”
小岩嘿嘿一笑说:“泡网是我的手段,泡妞是我的目的。”
杜师傅神情黯然的说:“杜超走了后,家里冷清多了。以后有空的时候,多来坐坐吧,年纪轻轻,该多学点东西。”
小岩肃然道:“好,我会的。”
杜师傅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弄清幻质来源后,你们再来找我吧。”
9、幻质理论
回到小岩的公寓,我由衷的赞叹道:“鬼神里竟有这么高深的学问,杜师傅好厉害,真人不露相啊。对了,杜超是谁?”
小岩收起床上的杂乱物品,说:“杜超是师傅唯一的儿子,他跟他的朋友无意中冲撞了一个神秘的幻质,结果都被杀死了。杜师傅一生研究幻质,自己的儿子却死于幻质,这是最令他伤心的事情。所以我刚才不想让你勾起他的伤心回忆。”
我想起不久前一个沸沸扬扬的传说,问:“你说的是城外浮来山幽洞的事情吧?”
小岩点点头说:“是的,杜超就是在那次事件中丧生的。他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刺穿了,听说非常惨烈。”
我心中一寒,我读过关于那个神秘洞穴的报道,据说连进洞搜索的警察也失踪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准确的说法。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断绝我们的意念,先从自身切断对幻婴能量的供应。”
“怎么断绝?”
“静坐,冥想。幻婴是不存在的。”
“可它是存在的呀。”
“你必须把幻婴存在这个念头从你意识中彻底消除,否则,它今晚还会咬你的胳膊。”小岩恶作剧般的说,“只要它不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消灭它。”
“可是,怎么才能把幻婴从意识里消除呢?”我发现,即使我弄清了幻质的本质,还是不能把它从我脑海里赶走,让我用虚无的意识否定客观的存在,实在难以做到。
“你跟我学。”小岩说着,盘腿坐到床上。
我惊奇的看着他,笑着问:“和尚打坐呀?是杜师傅教你的吗?”
小岩说:“无论什么姿势都行,只要你能迅速进入无我的境界。只有进入了无我的境界,才能断绝自己的意念。我试过多种方法,盘腿打坐是最容易进入的姿势。”
我坐到他对面,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相信幻质是不存在的,可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也服自己。根据杜师傅的理论,幻质分明是存在的,我怎能欺骗得了自己?
我睁开眼睛,只见小岩两眼微闭,神情肃穆,如老僧入定。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问:“我好了,你呢?”
我苦着脸摇摇头。
小岩说:“笨蛋,你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死了,我死了。”
“你才死了呢。”我说。
“孺子不可教也。”小岩恨恨的说。“只有这样你才能从浮躁的心境中解脱出来,迅速沉入无我境界,才能削弱幻婴的力量,为我们消灭它争取时间。否则,随着你恐惧的加深,它的力量将不断强大,最终真的吃了你也说不准。”
“不要危言耸听。”我说。
其实我心里明白,根据杜师傅的理论,小岩的话不无道理,幻婴的力量将随着外部意念的改变而不断变化,也许某一天,幻婴积累到足够的能量,真的将我咬死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个冷战。
“时间已经很晚了,别浪费时间,我们先削弱它的力量,然后去找房东。”小岩说。
我点头,按照小岩所说,闭上眼睛,凝神屏息,心里默默念道:“我死了,我死了……”不知过了多久,世界突然一片寂静,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阴暗,竟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突然,我又看到了幻婴,它趴在我前面,眼睛里闪着妖异的光芒,嘴巴还在咀嚼着,似乎正跃跃欲试。
我心胆俱裂,转身欲逃,幻婴已经纵身跃起,直扑我的咽喉。我大叫一声,硬生生将它扼在半空。幻婴一低头,在我胳膊上狠狠咬一口,然后冲我张开血淋淋的嘴巴。我寒毛竖起,胳膊上传来尖利的疼痛,一甩手,拼命将幻婴摔向地面。
幻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重新跃起,扑上我的肩膀,未等我有所反应,它的嘴巴已经咬住了我的咽喉。我抓住它的两条腿,死命的挣扎。
这时,我感觉有人在用力摇晃我的脑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大喊:“钟子,钟子……”
我仓皇的睁开眼睛,所有的幻象瞬间消失,只有小岩在拼命摇着我的肩膀。
“你怎么了?”小岩紧张的看着我。
我喘息着平静下来,惶惑的摇摇头。
胳膊剧烈的疼痛,我低头,上面竟有两排清晰的牙印。我惊恐仰起头,对小岩说:“你看我的脖子,有没异常?”
小岩仔细的看着:“好像是两排牙印,似乎被人咬过的样子。”
汗水从我脸上流下来。
“是幻婴。”我说。
“怎么会这样?”小岩骇然问,“你没有断绝对它的意念?”
“没有,”我说,“刚才,我突然想到它会吃了我。”
“啊?”小岩惊恐的看着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都怪我乱说。”
我惨然摇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胆小。”
小岩紧张的盯着我:“你的恐惧又加强了它的能量,现在它开始按照你赋予的意念,向你发动致命的攻击了。它的能量强大到不需要进入你的梦里,从现在开始,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0、死亡攻击
我失神的看着地面,黯然无语。我年轻健康,生命充满活力,从没想到有一天会与死亡为伍。但此时,死亡在我面前异常清晰起来,我体会着房间里的温暖和宁静,却感到死亡如一个寒冷黑暗的无底洞,正一点点把我的生命吸进去。从此以后,网络和美酒,友谊和爱情,一切的一切,都会与我无缘,这个世界将彻底抛弃我,就如同我从来没有来过。难言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
小岩面色苍白,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我失魂落魄的抓起手机,拨通了小萧的电话。
“你今天怎样,钟子?”小萧在那头问。
“我要死了。”我绝望的说。
“怎么了,钟子,你在哪里?”小萧惊恐的问。
我正要回答,小岩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大声说:“小萧吗?钟子在我这里,他很好,没什么事情。现在很晚了,你不要过来,我会照顾他的。”一口气说完,掐断了电话,
我冷冷的盯着他。
小岩默默看着我,半晌才说:“不能把真相告诉小萧,我们的意念都会成为幻婴的能量来源,幻婴的能量越来越强大,如果小萧的意念再掺和进来,我们更难控制。”
我感到毫无原由的愤怒,大声喊道:“它要变的强大,我有什么办法?让它来吧,我不怕它。”
小岩摇头道:“幻婴伤人的能量来自你自己,只要把它从你心中赶出去,我们就有办法。你必须断绝你的意念。”
“那我该怎么办?”我问。
“重新开始,进入无我境界,说服自己幻婴是不存在的,收回你释放的能量。”小岩说。
性命攸关,我别无选择。我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用心拒绝头脑里的意识。可是越努力,幻婴满嘴鲜血的形象越清晰,我心慌意乱,稍一分神,幻婴又出现在眼前,它吱吱有声的咀嚼着我的肌肉,血水从嘴巴里流出来。我大叫一声,转身就逃,可还是迟了一步,幻婴的双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张口向我脖子上咬去,我感到脖颈传来剧烈疼痛。
我又听到了小岩的声音,仓皇的睁开眼睛,只见小岩正用力拍打着我的脸颊。
他的眼睛突然盯住我的脖颈,失声道:“你受伤了?”
我伸手在被幻婴咬中的部位一摸,手上竟然沾满淋漓的鲜血。我的身体一阵颤抖。
小岩手忙脚乱的找来药物,边帮我包扎伤口,边说:“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