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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锁的房间-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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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她说,“里面没有人,但从内部反锁起来了。”
  他注视着她。今天她看起来很快乐,而且非常健康。她笑了起来,一阵沙哑而真心的笑声。
  “这扇门里面有个挂钩,”她说,“我自己装上的。毕竟孩子们也需要属于自己的安静时刻。”
  “但是他们不在家啊。”
  “你真笨哪,”她说,“我在那里用吸尘器清理房间,清完时随手把门关上。也许太用力了,所以钩了向上飞了起来,刚好掉进扣环中。现在我打不开门了。
  他打量了一下那扇门。它是向外开的,但是现在似乎不可能打开了。
  “钩子在门上面,而扣环是在门柱上。”她说.“两个都是金属的。”
  “要怎么样才能打开它? ”
  她耸耸肩说:“我想,用蛮力吧。就交给你了。这就是为什么说一栋房子里还是需要有男人的原因吧。”
  他站在那里看起来一定不是普通的呆,因为她又开始笑了。
  298 然后她用手背抚摸他的脸颊,说:“不必伤脑筋了,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但是无论如何,这是间上了锁的房间——属于哪一段环节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不能拿东西从隙缝中穿过去吗? ”
  “门上面没有什么隙缝。我说了,那个钩子是我装上去的,我装得很好。”
  真的,门上面连半英寸的空隙都没有。
  她抓住门把,踢掉右脚的鞋子,用脚抵住门柱。
  “不,等等。”他说,“让我来。”
  “好吧。”
  她说完就出去和厨房里其他人聊天。
  马丁·贝克花了一段时间打量这扇门,然后用和她相同的方法,脚抵着门柱,然后抓住又旧又脏的门把。事实上真的是没有其他方法可用了,除非你将绞链上的钉子弄断。
  刚开始他没有用尽全力,但第二次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而直到第五次他才成功。那些螺丝钉伴着咯吱声从破裂的木材中被拉出来。
  被拉出来的是钩子上的螺丝钉,但是扣环还是牢牢固定在门柱上。扣环是钉在一个有四个孔的铁板上,而钩子还钩在扣环里。钩子也很粗,似乎不可能弄弯,大概是钢做的。
  马丁·贝克向四周看了看。婴儿房里是空的,里面的窗户紧紧地关着。
  为了要将钩子再固定住,钩子和扣环都必须移动大约一英寸左右,因为原来螺丝附近的木头已经被弄坏了。
  299 他走进厨房去,每个人都在讲话,他们在讨论越南的集体屠杀。
  “雷亚,”他说,“你的工具放在哪里? ”
  “在柜子里。”
  她手上都是东西,就用脚指了指。她正在向一个人示范用钩针织衣服。
  他找到螺丝起子和锥子。
  “不急,”她说,“拿个杯子坐下,安娜已经烤好圆面包了。”
  他坐下来吃了刚烤好的圆面包。虽然他耳朵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但是脑袋里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他静静地坐着,听着记忆里的录音机播放磁带——十一天前的一段对话。
  斯德哥尔摩市政大楼走廊里的对话,一九七二年七月四日,星期二。
  马丁’贝克:当你弄开那个木桩,把门撬开后,就直接进到屋里了? 肯尼斯·克瓦斯特莫:是的。
  贝:谁第一个进去? 克:是我。克里斯蒂安松闻了味道有点儿不舒服。
  贝:你做了些什么? 应该说,你进去之后做了什么? 克:里面的味道很可怕,光线相当昏暗,但是我可以看到尸体在地板上,距离窗户二或三码。
  贝:然后呢? 试着回想一下所有的细节。
  克:在那里几乎不能呼吸。我在尸体旁边转了转,又到窗户那儿看了一下。
  贝:窗户关着吗? 克:没错,而且窗帘是放下来的。我试着要把它拉起来,但是拉不起来,弹簧是松开的。但是我想最好把它打开好透透气。
  贝:然后你怎么办? 克:我把窗帘推向一旁,打开窗户。后来我把窗帘卷起来并且把弹簧装好——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
  贝:窗户是锁着的吗? 克:没错,至少有一个钩子是钩着的。我把它拉出来,然后打开窗户,贝:你记得那是上面还是下面的钩子吗? 克:我不确定,我想是上面的吧。我不记得下面那一个是什么样子,我想我也把它打开??不,我不确定。
  贝:不过你确定窗户是从里面钩上的? 克:是的,百分之一百确定,非常确定。
  雷亚故意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
  “吃个圆面包吧,真是的。”她说。
  “雷亚,”他说,“你有手电筒吗? ”
  “有啊,就挂在洗碗槽旁边壁橱的钉子上。”
  “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
  “当然可以。”
  的人都说他们马上就要结果,我们已经很厌烦了。”
  时间很晚了,他觉得应该打个电话给雷亚。
  “嗯,”她说,“我现在一个人在家,大门锁上了,不过我可以把钥匙丢下去给你。”
  “我会把门修好。”
  “我已经弄好了。你的工作做完了吗? ”
  “是啊。”
  “好。你可以在半个钟头后到这里? ”
  “差不多。”
  “只要在人行道上叫一声就可以了,我听得到。”
  刚过十一点他就到了那里,然后吹了一声口哨。刚开始里面没有什么回应,后来她亲自下来开门,光着脚,穿着大红色的睡袍。
  到了回房里她说:“你用手电筒了吗? ”
  “用了,电池快被我用光了。”
  “要开瓶酒吗? 对了,你吃过了吗? ”
  “没有。”
  “这样不好。我来弄点儿东西,几分钟就好,你应该很饿。”
  饿,是的,也许吧。
  “斯韦德的事怎么样了? ”
  “似乎越来越清楚了。”
  “真的吗? 快告诉我,我真的很好奇。”
  到了一点钟,酒瓶已经空了。她打着哈欠。
  “对了,”她说,“我明天要出城一阵子。星期一回来,也可能星期二才回来。”
  他差点脱口说“那我最好现在就走”。
  “你不想回家? ”她说。
  “不想。”
  “那你就睡在这里吧。”
  他点点头。她说:“不过和我睡同一张床可不好受,我会一直踢来踢去的,即使是睡熟了也一样。”
  他脱下衣服上床。
  “你希望我脱掉这件漂亮的睡袍吗? ”她说。
  “当然。”
  “好吧”
  她照做了,然后在他旁边躺下。
  “只能到此为止。”她说。
  他想起这是两年多来他第一次和别人分享同一张床。马丁‘贝克没有再说什么。她身子靠近他,很暧。
  “我们没有时间玩拼图了,”她说,“等下个星期吧。”
  不久他就睡着了。
  
  第二十八章
  
  星期一早晨,马丁·贝克一路低哼着歌儿出现在瓦斯贝加,穿过走廊时,一个办事员惊讶地注视着他。
  虽然只有一个人过,但整个周末他都觉得很舒服。事实上他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这么乐观是什么时候了。
  一九六八年的那个夏季还不算太坏。
  冲破斯韦德那个上锁的房间的同时,他也冲破了自己的牢笼。
  他把从仓库账册上抄下来的摘要摊开,在一些看来值得关切的名字旁边加上检查标记。然后他开始打电话。
  保险公司有一件最要紧的工作——尽量赚钱,所以他们总让他们的员工忙得团团转。为了同样的理由,他们也会井然有序地保存好所有的文件,害怕会有人来诈骗,钻法律漏洞,让公司蒙受损失。如今这种疯狂的工作节奏已走到绝境。
  “不可能,我们没有时间。”
  他可以用几种不同的方法对付他们,例如,他星期五傍晚用来对付实验室那个技师就是其一。另外一个是,假装比他们更急迫。这在公家机关经常奏效。身为警察,你很难叫其他的警察。但是对其他的人,这种方法非常好用。
  “不可能,我们没有时间。这很紧急吗? ”
  “的确非常紧急! 你一定要找时间帮我弄好。”
  “你的直属上司是谁? ”
  等等等等。
  答案一个个冒了出来,他一一记下来:补偿给付完毕、案件结案、被保险人在债务偿清前死亡。
  马丁‘贝克不断打电话、记笔记,那些账册的旁边已经写满了东西,不过他当然没有每个问题都得到答案。
  在他打第八通电话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地说:“公司付了保险金之后,那些毁坏的商品都怎么处理? ’’
  “我们当然会检查一下,如果还可以使用,我们就廉价卖给员工。”
  是嘛。这也算是一笔小小的利润,当然了。
  突然他记起自己在这方面也有些经验。大约二十几年以前,他结婚后不久,有一阵子经济非常拮据。
  在英格丽——成就这段婚姻的主因——出生前,他的妻子曾经在保险公司工作,当时她常常可以在公司买到很多折价的肉汤罐头,味道不是一般的差,罐子也常在运送的时候被撞得歪七扭八的。他们有时候连续好几个月都靠那些罐头维生;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不喜欢喝肉汤。也许卡尔·斯韦德或是一些专家也尝过那些难喝的液体,发现它不适合人类。
  马丁·贝克还没拨第九通电话,突然电话就响了起来。有人有事找他,当然那不可能是——“喂,我是贝克。”
  “喂,我是耶尔默。”
  “嗨,真高兴你打电话来。”
  “是啊,不过你似乎是出于礼貌才这么说。不管这些了,我只是想帮你最后一个忙。”
  “最后一个忙? ”
  “在你升为局长之前。我知道你已经找到弹壳了。”
  “你检查了吗? ”
  “那你以为我打电话来干什么? ”耶尔默不悦地说,“敝部门可没有时间打电话跟人闲聊。”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马丁·贝克想。如果耶尔默打电话来,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不然通常你只能收到他写的条子。
  马丁·贝克大声地说:“你真是太好了。”
  “你说得没错。”耶尔默同意他的话。“是这样的,你拿来的那个弹壳已经磨损得相当严重,很难从上面发现什么。”
  “我了解。”
  “你了解才怪。我猜你想要知道它是否与自杀用的那颗子弹吻合? ”
  猜。”
  “没错。”
  一阵静默。
  “没错,”马丁·贝克说,“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它们非常吻合。”耶尔默说。
  “真的? ”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我再告诉你最后一次:我们从不瞎“对不起。”
  “我想你没有找到那把枪吧?”
  “没有,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我刚好知道,”耶尔默冷淡地说,“它现在就放在我的书桌上。”
  在国王岛街特别小组的巢穴里,目前是一片愁云惨雾。
  “推土机”已匆匆赶到警政署去请示。警政署长告诉他们不准将消息外泄,而奥尔松非常急切地想弄清楚是什么事情不能外泄。
  科尔贝里、勒恩和贡瓦尔·拉尔森三个人都沉默地坐着,他们的坐姿让人想起罗丹的“思想者”。
  有人敲了敲门,而几乎同时,马丁·贝克已经站在房间里了。
  “嗨。”他说。
  “嗨。”科尔贝里说。
  马丁·贝克点点头,贡瓦尔·拉尔森则没有反应。
  “你们看起来不太高兴。”
  科尔贝里看着他的老朋友说:“事出有因。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没有人会自愿到这里来。”
  “我倒是自愿来的。除非有人给了我错误的讯息。听说你们抓了?个叫毛里松的痞子。”
  “是啊,”勒恩说,“鹿角街那件案子的凶手。”
  “你找他干什么? ”科尔贝里质疑地说。
  “只是想和他见个面。”
  “干吗? ”
  “想和他谈谈——假设他知道该怎么跟人谈话。”
  “这点你不必担心。”科尔贝里说,“他是个大嘴巴,但是没有用在正确的用途上。”
  “他不承认吗? ”
  “可想而知他不会承认。但是依照我们手上的证据,他是跑不掉了。我们已经在他住的房子里找到他作案时的装扮道具,还有凶器,而且我们也证明那是他的。”
  “怎么说? ”
  “枪上的编号被磨掉了,金属上的磨痕和他家那台研磨机所磨出来的痕迹,在显微镜下非常吻合。罪证确凿。但是他还是一直否认。”
  “对啊,而且证人也指认了他。”勒恩说。
  “嗯——”
  科尔贝里开了口,但是并没有马上接下去。他在电话上按了按,并对话筒大声下了几个命令。
  “他们现在就带他下来。”
  “我可以在哪里和他谈呢? ”
  “用我的办公室。”勒恩说。
  “好好对待那个白痴,”贡瓦尔·拉尔森说,“他是我们仅有的了。”
  不到五分钟,毛里松就出现了,和一个警卫铐在一起。
  “这似乎是多余的,”马丁·贝克说,“我们只是谈谈话罢了。
  打开他的手铐,到外面等一下。”
  警卫打开了手铐,毛里松紧张地抚着右手腕。
  “请坐。马丁·贝克说。
  他们在书桌旁相对而坐。
  马丁‘贝克以前没有见过毛里松,他注意到这个男人似乎情绪非常激动,也非常紧张,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这并不令他感到惊讶。
  也许他们狠狠地打了他一顿,但也可能没有。有些杀人犯在被捕之后,精神状况都不太稳定,而且会失去理性。
  “我只是替死鬼罢了。”毛里松尖声说,“那些警察或者别人在我家布置了一些伪证。那家银行被抢的时候我根本不在城里,可是连我的律师都不相信我,我能怎么办? ”
  “你是瑞典裔的美国人吗? ”
  “不是。你为什么这样问? ”
  “你说‘布置’,这不是瑞典人的用语。”
  “哦,要不然该怎么说? 警察冲进你家而且放了一顶假发、墨镜、枪,天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然后他们假装是在你家找到的! 我发誓我从来没抢过银行,但是连我的律师都说我没有翻身的机会,你还要我说什么? 承认我杀了人? 杀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我快要发疯了。”
  马丁‘贝克把手伸到书桌底下按了一下按钮。勒恩的书桌是新的,上面巧妙地装配了内藏式录音机。
  “事实上,”马丁·贝克说,“我和那件案子毫无关系。”
  “是吗? ”
  “是,毫无关系。”
  “那你想要干吗? ”
  “谈点儿别的。”
  “谈什么呢”
  “一件你非常熟悉的往事。时间从一九六六年三月开始,一箱西班牙利口酒。”
  “什么? ”
  “事实上我已经查过所有的文件。你合法进口了一箱利口酒,向海关申报并付了关税,除了关税还付了货运费,对吗? ”
  毛里松没有回答,马丁·贝克抬头看见那个家伙大张着嘴,满脸震惊。
  “我已经搜集到所有的资料了。”马丁·贝克重复道,‘‘所以我假定我说得对。”
  “是的,”毛里松终于说话,“你说得没错。”
  “可是你根本没收到那箱酒。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箱子在运输的时候意外毁损了。”
  “是的,虽然我并不认为那是个意外。”
  “对,这点你说得很对。我相信是那个仓库管理员,叫斯韦德吧,故意把它们打破的。”
  “你说得完全对,事情就是这样。”‘“嗯,”马丁‘贝克说,“我想你对这些事也很厌烦了,也许你不想谈这个老故事? ”
  过了很久,毛里松才说:“可以啊,为什么不谈呢? 说些我真正做过的事,可能会好些,要不然我会发疯。”
  “那就如你所愿吧。”马丁·贝克说,“依我看来,那些瓶子里装的不是利口酒。”、“目前为止你是对的。”
  “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我们现在可以先不管。”
  “如果你有兴趣听,我可以告诉你。那些瓶子是在西班牙装箱的,看起来像是酒,其实是制造吗啡的原料。那个时候那是非常抢手的东西,那箱货的利润很不错。”
  “是的,但是就我所知,走私这种有堕胎作用的东西——因为它是可以拿来堕胎的——会被判很重的罪。”
  “你说得对。”毛里松说,他的态度就好像他以前一直不知道这点似的。
  “所以,我推断你被这个斯韦德勒索。”
  毛里松没有说话。马丁·贝克耸耸肩说:“我已经说过,你可以不回答。”
  毛里松依然很紧张,他不断改变坐姿,而且双手不停发抖。
  马丁’贝克心想,他们一定对他施加了相当大的心理压力,他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科尔贝里会采用的方法,它们大都很人道的。
  “我会回答你,”毛里松说,“不要停,这些事可以让我回到现实。”
  “你每个月付斯韦德七百五十克朗。”
  “他想要一千,我说五百,七百五十是妥协后的价钱。”“为什么你不直截了当告诉我全部的实情? ”
  马丁.贝克说,“如果你有什么事不清楚,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一下。”“你真的这样想? ”毛里松说,他的脸抽动了一下,喃喃自语地说:“可能吗? ”
  “是真的。”马丁·贝克说。
  “你也以为我是神经病吗? ”毛里松突然问他。
  “没有。为什么我应该这么认为? ”
  “每个人似乎都以为我发疯了,连我自己都快相信了。”“只要告诉我真相,”马丁·贝克说,“一切自然会有解释。
  所以??斯韦德压榨你。”
  “他是个吸血鬼,”毛里松说,“那时候我不能被抓。我以前被关过,还有一些没有定罪的案底,而且被监视。当然你应该知道这些的。”
  马丁’贝克没说什么,其实他还没有仔细查过毛里松的犯罪记录。
  “唉,”毛里松说,“一个月七百五十克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一年九千嘛,光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就超过这个数。”他镇定了一下,然后惊愕地说:“我搞不懂,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
  “在我们这种社会里,大多数的事情都会建档。”马丁.贝克和蔼可亲地说。
  “但是那些混球每个礼拜都会打破一大堆箱子呀。”毛里松说。
  “没错,可是你是唯一没有要求赔偿的人。”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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