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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谋杀案
楚青
1
七月份的欧洲，虽然炎热，但却并不过分。李蔚然坐在火车的小车厢里，吹着淡淡的冷风，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山川和农田，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史蒂夫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份薄薄的资料——李蔚然他们前几天接下的一份委托，调查一个叫莋爱德华·海利斯的人——他的妻子怀疑他有婚外情。
史蒂夫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文件，不满地说：“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接下的都是这种无聊的案子呢？还要为此千里迢迢地赶到奥地利去。”
李蔚然笑了笑，说：“书里写的那些私家侦探的风光都是假的，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既然海利斯太太愿意为她的一点点疑惑付上一大笔钱，而我们又处在倒闭的边缘，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就当是顺便去奥地利旅游好了——反正一切费用都由她来承担。”
史蒂夫抓了抓头，笑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一个月的假期花在陪你做这种无聊的事上。”
李蔚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指着窗外说：“现在还没有到慕尼黑火车站，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那里下车，去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史蒂夫“呵呵”笑了两声，挤着眼说：“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对我的依依不舍呢？”
李蔚然脸上微微红了起来，扭过头去看着窗外，尽量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如果你的想像力有这么丰富的话，当然可以。”
史蒂夫笑了起来，又开始翻手上的资料，一边翻，一边读了出来：“爱德华·海利斯，生于一九五四年八月十四日，今年四十九岁。正处在——嗯，所谓的‘男性更年期阶段’。是一家中型金融投资公司的经理，年收入八万欧元——这真不公平啊！我辛辛苦苦与那些危险的犯罪者们打着交道，年薪也不过两万欧元而已，而他只要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动动嘴皮子，八万欧元就到手了——”
李蔚然打断了他的话，冒出来一句：“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的事情——更何况你怎么知道那所谓的‘动动嘴皮子’是不是比和犯罪者打交道更辛苦呢？”
史蒂夫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继续读着：“有一个妻子，并没有孩子，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只是偶尔会抽一根雪茄，或是在下班后和同事们去酒吧喝上几杯——但从不过量。在不来梅的郊区有一所两层的大别墅，一部黑色奔驰和一部银灰色敞篷宝马——真是美妙的生活啊！”
李蔚然翻了个白眼，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史蒂夫接着读道：“本来他的生活很有规律，但是不知为什么，最近经常去奥地利出差，一去就是一两个礼拜，回来后对妻子也明显地冷淡了许多——于是海利斯夫人非常担忧，认为她的丈夫有了外遇。所以她愿意出一大笔钱调查他，以便能在离婚的官司上占些便宜，争取到一大笔赡养费。”当然，后面的那一句话是史蒂夫自己加上去的。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2节：EC谋杀案（2）
李蔚然耸了耸肩，说：“人本来就是很现实的动物，当然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来做咯！”
史蒂夫轻轻敲着合上了的文件夹，笑着说：“听说你以前在奥地利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那里风景很美啊！”
李蔚然挥了挥手，笑着说：“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生厌的吧？不过在那里的那一段日子真的是很愉快啊——要不是太远，真想开车去呢，顺便兜兜风。”
史蒂夫笑着说：“兜风才是最主要的吧？”见李蔚然有些生气地瞪着他，忙接着说道，“不过你要是喜欢兜风的话，我们可以在那里租一部车——我的驾驶技术很不错哦！”说着，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李蔚然轻轻笑了笑，挥着手说：“与其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我宁愿自己来掌握呢！”
史蒂夫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了？”
李蔚然笑着说：“那可是你说的！”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李蔚然拢了拢头发，挥着手说：“不跟你闹了，我要补个觉——昨天没有睡好，到维也纳车站的时候记得叫我。”
史蒂夫点了点头，于是李蔚然将两张椅子拉了开来，拼成一张床，沉沉地睡了过去。
2
李蔚然睡过去还没有多久，就听见门外响起了阵阵嘈杂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史蒂夫：“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到什么地方了？”
史蒂夫抓了抓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有人在叫来叫去的——嗯，还没有到慕尼黑呢……”
史蒂夫的话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史蒂夫拉开门帘，原来是一个列车员在敲门，虽然火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但他还是热得满脸大汗。
“请问有什么事吗？”李蔚然的好梦被他打断了，所以语气有些不善。
“呃，是这样的，很抱歉打扰你们……”列车员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接着说，“两位……刚刚有没有听见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啊，”李蔚然扯出个僵硬的微笑，“我刚刚正在睡觉，就被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吵醒了。”
“不，不是刚刚，在那之前呢？”列车员还不死心，继续追问着。
也许是警察天生的直觉吧，史蒂夫感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站起来说：“我是不来梅警察局的海茨·史蒂夫探员，正在休假中，这是我的证件——车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列车员一见是警察，整个人好像都放松起来了，哑着嗓子说：“恐怕要打扰到你的假期了，探员。就在隔壁的车厢中，有个姑娘死了——”
3
那个可怜的姑娘就坐在隔壁车厢靠窗的椅子上。她穿着合体的白色连衣裙，有着一头浓密的金棕色卷发，由于长发的遮盖，所以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从她姣好的身材上来看，一定会是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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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EC谋杀案（3）
这个时候车长、车警还有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看样子似乎是旅客中的医生——都挤在那间小车厢里，根本就没办法走进去，史蒂夫只好举起了自己的证件，叫道：“请各位让让好吗？我是警察！”
车长和车警听见了，连忙让了开来，那位老医生走了出来，对史蒂夫说：“真是太可怜了，这么美的姑娘——他们一开始以为她病了，于是把我请了过来，我还没有到这里，这个姑娘就死了——”
“这么说，你们刚发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死？”史蒂夫问。
“是的，先生。”那个列车员点了点头，“车刚过了一个火车站，我照例来车厢查票。我打开这个小包厢的门的时候——当时门帘是拉上了的——就看见这位姑娘满脸大汗，整个身体都在抽搐。她看见我拉开门进来了，向我叫着：‘您能不能帮我找个大夫来？我想我快要死了！’我连忙用车上广播寻找大夫——”
“是的，我也听见了。”史蒂夫点了点头。
“于是这位大夫就连忙赶了过来——但是没等他到这个车厢，这位姑娘就死了……”说着，他摇了摇头，深表惋惜。
那个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我初步检查了一下，这个姑娘有可能是死于心脏病的——当然，我并不能肯定，虽然看起来很像。但要知道，我毕竟只给活人治病——”
“让我来看看吧，”李蔚然插话道，“我是法医。”
于是那个老医生连忙让开了路，还拍了拍李蔚然的肩膀：“人活着的时候我来管，死了就交给你吧。”看来这个老人在惊慌之余还没有忘了自己的幽默感。
李蔚然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玩笑。”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看得出，那个老人这么说只是为了解除他自己的压力罢了。
李蔚然戴上随身携带的橡皮手套，走到死者的面前，拨开了她脸上的长发。虽然同为女人，但是李蔚然心里还是忍不住说：“她生前定是个美人！”但是她此时的脸色发青，双眼上翻，脸部肌肉抽搐成怪异形状，看起来恐怖莫名。
李蔚然先检查了一下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指甲呈青紫色。同样的，嘴唇也是青紫色的，而且有明显的脱水现象。
李蔚然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对史蒂夫说：“可能你的假期要泡汤了——综合列车员所说四肢抽搐现象，这位小姐有可能是死于三氧化二砷麻痹型中毒。而且从她曾经向列车员求助来说，自杀的可能性很小。还是赶紧随便找个站临时停车，请当地警方介入调查吧！”最后一句是对车长说的。
车长一边点着头，一边用手帕抹着汗。毕竟，车上出现了命案可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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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EC谋杀案（4）
不一会儿，车上的广播就开始响了：“各位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由于一点小小的事故，列车不得不在最近的火车站临时停车。对此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遗憾。请各位合作。”广播用德语和英语广播了三遍，虽然曾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但还是很快安静下来了。
4
车很快在慕尼黑附近的一个小镇里停下了，警车和运尸车很快就到了，李蔚然和运尸车一起前往停尸间，以便做尸检——小镇上根本就没有职业的法医，从来都是当地的医生在兼职。而史蒂夫则和小镇上的警察一起留在车厢里，期望能找到他杀或是自杀的证据。
那个姑娘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小小的旅行包和一个米黄色的女士挎包。
旅行包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是些换洗的衣服。在小挎包里，史蒂夫找到了她的证件，和一本记事本。从证件上来看，她叫做佩斯·汉娜，住在维也纳的十四区。记事本上写的东西表明，这个姑娘在一家宾馆里做服务员，收入并不是很高。车票可以证明，她是从不来梅上的车，和李蔚然他们的目的一样，是要到维也纳去的。这是一张往返车票，车票上的检票章证明了她是一天前前往不来梅的。
在车厢的地上倒着一瓶1L的瓶装可口可乐，在位子前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汉堡。可乐也许是在这个姑娘极度痛苦的情况下被打翻了的，但是瓶子里还残留了不少的液体。史蒂夫将这些东西都装进了塑料袋去，准备送往慕尼黑去化验。
李蔚然这边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死者内脏器官充血，而且点状出血极为明显；心血不凝，颜色呈深红色，左心室内膜下也有点状出血；小肠内容物为淡黄色米汤样液体，杂有黄色沉淀物，估计是硫化砷——基本上可以确定，死者是死于砷中毒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李蔚然还是从尸体上取得了一些指甲、骨骼以及小肠中的沉淀物——因为砷与毛发、指甲皮肤的角化组织有亲和力——打算送往大规模的化验室检验。
李蔚然和史蒂夫坐上了警方的车，本来开开心心的“度假”被这件案子搅得乱七八糟。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慕尼黑市警察局。
李蔚然将带来的尸体样本送往了警察局的化验室，边和史蒂夫一边讨论案情，一边等待着。
从实验室的出来的结果和李蔚然估计的一样：死者的确是死于砷中毒，而从她吃的汉堡也化验出了大量含砷的老鼠药——大约有50g左右——十个人也能毒死了。
根据估计，死者不大可能是自杀——砷中毒的死亡过程是十分痛苦的，而且也没有必要在火车上寻死，那么极有可能是一桩谋杀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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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EC谋杀案（5）
首先的疑点就是：经过调查，死者在她所工作的宾馆请了两天的假，赶到不来梅去做什么？就算是想要休假，宾馆也是有假期的，实在没必要特意请假。通过对她一些同事的询问，得知死者是个孤儿，没有什么亲戚、熟人，从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排除了死者是到不来梅看望亲戚的可能。那么死者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赶到不来梅去呢？
后来警方又得到了一个线索，死者近两个月来经常接到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但是她宾馆的同事也证明了，从来没有听过死者谈论起她的男朋友，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此人，只是能肯定，电话是从德国打来的——有一次死者在打扫客房的时候，她的同事帮她接了电话，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区号。而死者曾为此事和她的同事大吵了一架，好像这个男人见不得光似的。
于是警方在从死者的手提包中找到的手机上找到了通话记录，请他宾馆的同事辨认后记下了那个号码。经过调查，很意外地发现这个号码竟然是爱德华·海利斯先生家的号码！
“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一起去了呢……”看到这样的结果，李蔚然和史蒂夫苦笑了起来。
5
看来，这位佩斯小姐就是海利斯先生婚外情的对象了。
在发现电话号码主人的当天晚上，不来梅市警察局就问讯了海利斯先生。
通过对海利斯先生的审问，他承认这位佩斯小姐是他到奥地利公干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佩斯小姐就在他所住的宾馆里当前台服务小姐。两个人几乎一见钟情，在吃过几次饭后，迅速坠入了爱河。于是海利斯先生开始频频到奥地利“出差”。
但当警方问到佩斯小姐为何会到不来梅，海利斯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佩斯并没有联络他，他根本就不知道佩斯来不来梅的这件事。
看来，佩斯小姐到不来梅并不是来找海利斯先生的。
到这里，案件似乎走入了僵局。海利斯太太虽然怀疑自己的丈夫有外遇，但从她请私家侦探调查丈夫这一点上看，她并不知道佩斯小姐的存在，没有作案的动机。而海利斯先生则很明显地爱着佩斯小姐——当他听到佩斯的死讯后，当着众多警员的面痛哭流涕——但也不排除他演技高超的可能性——似乎也没有动机。那么到底是谁杀了佩斯小姐呢？看来最关键的一点，还是佩斯小姐谜一般的不来梅之行。
当天警察局下了班之后，史蒂夫和李蔚然像往常一样去饭店吃饭。很自然地，又谈起了这次的案件。
史蒂夫苦笑着抓了抓脑袋：“这位佩斯小姐到不来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李蔚然笑了起来，喝了口红酒，慢悠悠地说：“看来你不怎么懂得女人的心理啊！她去不来梅，一定是向海利斯太太示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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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EC谋杀案（6）
史蒂夫想了想，觉得这是非常可能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理由可以解释佩斯小姐的行程了。
于是第二天，警方传讯了海利斯太太。
海利斯太太今年五十二岁，虽然保养得很好，但和美丽压根沾不上边。她身材消瘦，哪怕是最小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如同旗杆上飘扬的旗帜。脖子像是总在探寻什么似的探得老长，还有个鹰勾鼻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秃鹫——这种相貌一点也激不起人们的好感——虽然说以貌取人是很不对的。对于她的外貌，李蔚然早就领教过了——和英俊挺拔的海利斯先生真的是一点也不相配——就算她年轻的时候，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因为案件是史蒂夫发现的，自然也就交到了他手里。而问讯海利斯太太的，自然也是他。
“海利斯太太，请问在本月的十五号，也就是三天前，您见过这位小姐吗？”说着，史蒂夫将手中佩斯小姐的照片递了过去。
“哦！那个女人！是！她来找过我！”
“您能回忆一下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嗯……大约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吧，我正在花园里散步。这个女人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和我谈——没想到，她竟然告诉我她在和我的丈夫谈恋爱，希望我能和他离婚！天哪！”老女人用尖利的嗓音叫道。
“那么您还记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史蒂夫皱了皱眉。
“我当时一片混乱，怎么会记得呢？我不太清楚……哦，大约是十一点钟左右吧，她说她还要赶火车……”
问讯很快就结束了，史蒂夫皱着眉头，对李蔚然说：“看来你猜对了，她的确是向海利斯太太示威去的。”
李蔚然笑了起来，问道：“你看有没有可能是海利斯太太杀了她呢？”
史蒂夫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我看很有可能，当她发现了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后，心生恨意，杀了情敌也是很正常的。”然后他又挤眉弄眼加上一句，“你不会这么对我吧？”
“哼，”李蔚然一扬头，板着脸说，“我会先杀了那个情敌，然后杀了你，最后自杀！”
“哇！真是暴力啊！”史蒂夫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李蔚然被他的怪模怪样逗得笑了出来，“看你还敢不敢变心！”
6
“我看我们都错了。”李蔚然将一堆资料放在史蒂夫的桌子上，“海利斯太太自己也有情人呢，而且她也知道，她丈夫绝对不会和她离婚的。”
“哦？”史蒂夫惊讶得挑起一边的眉毛，“为什么？”
“我私底下和小石头调查了一下海利斯先生，才知道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他的岳父大人提拔——就是那家金融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如果他离了婚，那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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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EC谋杀案（7）
“而且通过我们和佩斯的一些朋友的接触，发现她是一个很有主见，但是极度缺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