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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每当袁横波被我说得无言以对之时，就是这样的一脸苦笑，“宜雪啊，你的嘴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欢迎收看由H电视台为大家带来的2007年‘闪亮男星’。今天晚上是S赛区10进1的巅峰之战。相信观众朋友们还沉浸在刚才十位选手为我们送上的精彩歌声里。现在让我们先休息一下，进一段广告，再接着欣赏下面更加激烈的比赛。”
H电视台的广告数量之多和它的收视火爆程度绝对是成正比的，利用这相当可观的“一段广告”时间，我正可以多调侃袁横波几句。
“大侦探，十个选手都已经亮过相了，不如发挥一下你的推理能力，预测看看谁会是今天晚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获胜者呢？”
“这个，怕跟推理什么的半点搭不上边吧。要论唱功，说实力，那肯定得说是排在易雨蒙前面演唱的黄奇伟了。你听他刚才那首《舍不得你》，用‘天籁’来形容他的歌声都显得这个词太俗气了。他的实力在十个人里绝对是鹤立鸡群。不过可惜，”袁横波叹着气说，“他的短信票数才仅仅排在第四位而已。”
“还有机会的嘛。每个选手要演唱两首歌，这才比完了第一轮而已。再说还有评委呢，他们会从专业角度选出唱得最好的一位选手和短信最高的进行终极PK啊！”
“你看看他们的短信票数。易雨蒙和熊自明——又是一个帅哥——高居前两位，都有七八万张票。从第三名往后，与他们的差距在五万票以上。就算最后黄奇伟被评委选出来和易雨蒙对决，他们的规则是将两人此前的票数清零，再重新限时计票——这H电视台可真能想办法赚观众的钱——以最终票数定胜负。以目前趋势来看，这个晋级的名额不还是十九都归易雨蒙的吗？”
“哎！看来是年龄大了。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心态了。要论长相，我觉得黄奇伟也不比易雨蒙或者是熊自明差啊。你看刚才易雨蒙唱完了，被评委批评几句，就急得满头是汗。相比之下，黄奇伟可以说是成熟稳重，有大将风度。偏偏没有人支持啊！”袁横波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倒好像这个问题比他以前处理过的无数疑案更加棘手。
“欢迎大家回来，让我们继续来享受今晚的音乐盛宴……”主持人的声音宣告着冗长的广告时段终于结束了，我们也随即将注意力再度投向电视。
“你听听，黄奇伟的第二首歌唱得更好。这没有语言可以形容可以赞美的歌声。我的耳朵已经被这样灿烂的音乐塞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声音了……”我发现今晚带袁横波来真是失策，竟意外地给黄奇伟培养了一名粉丝。
“为什么越是五音不全的人越是喜欢唱歌？越是喜欢扮成内行的样子来品评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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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致命的歌声（2）
袁横波装作没听见我的话，继续说：“易雨蒙有哪一点可以比得过他？喜欢易雨蒙的都是浅薄……”
“够了吧，你今天晚上批评人家也够多了。”我沉下脸来说，“你就不怕我也是易雨蒙的歌迷吗？”
“不、不会吧？我们的宜雪怎么会像那些小女生一样……”
“这可不好说，凡是女人都爱帅哥，你应该明白这亘古不变的道理。反之，所有男人不也都爱美女吗？”
“这个，我没想到，那样的话……”
看着他惶恐不安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实话告诉你吧，易雨蒙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所以你今天怎么说他都罢了。”
“但是过几天C赛区有个我喜欢的帅哥小洋洋，人长得清秀脱俗，歌也唱得好，简直是偶像与实力并重（‘是不是哦’，看袁横波的嘴型好像要这么说）。要是到时候你敢说他的坏话，可别怪我跟你翻脸。”我拍着惊魂未定的袁横波的肩膀，说，“看，你最讨厌的易雨蒙要上场了。”
“雨蒙！雨蒙！魅力无穷！”帅哥出场，阵势果然不凡。还没怎么样，台下他的一众粉丝就先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鼓噪起来。
尖叫声穿越千万里的空间，还有余力震破电视机前我们的耳膜。也许是受到了上一轮表现一般、短信支持却遥遥领先的激励，易雨蒙这次显得轻松许多，一边往台上跑一边和其他选手拍掌鼓劲，临到台边上还和主持人也重重击了一掌。
看着舞台中央的易雨蒙，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平心而论，他长得的确是眉目生动，五官精致，难怪这么讨喜。虽然这个时候袁横波在旁边不遗余力地叫着“你看他的下巴长得多尖”等等的，我却以酸葡萄的心理对他大度宽容。
“下面我为大家带来的歌曲是张国荣的《夜半歌声》——”
“哎，又要糟蹋经典曲目了！”袁横波语。
“只有在夜深，我和你才能，敞开灵魂，去释放天真……”
“你听他唱得有气无力的，自己还陶醉得不行。这本来是一首多么动人的歌曲啊。被他唱成这样，还能打动人、震撼人吗？”
也许是为了证明袁横波的错误，易雨蒙粉丝团里一个女生突然挤出人群，捧着一大束鲜花就往台上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到了易雨蒙面前，把花束直往他的手里塞。花开得正艳，花瓣上还看得出有颗颗的水珠。
“糟了，被她这么一吓，易雨蒙的下一句都唱走音了！”
“他岂止是这一句走音，简直句句走音。”
“人家就是有句句走音还能赢得疯狂支持的本事。”我对袁横波的不依不饶无法忍受了，“这就叫个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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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致命的歌声（3）
幸好那女歌迷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马上便退下了台。易雨蒙显然明白歌迷支持对于自己的重要，对那个莽撞的女歌迷没有露出半点责备的表示。他把鲜花换到空着的左手，努力调整好节奏，继续往下唱。
可能是意外插曲的影响，也可能是唱得太卖力的缘故，易雨蒙的额角、唇边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这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把话筒递得离嘴更近，尽力地要把接下来的一段高潮唱得圆满。
台下歌迷的掌声和欢呼声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歌曲告终，就要以山呼海啸的声势，把他们心目中的王子送上顶峰。
然而停留在嘴边的欢笑立刻变成了惊呼。就像力竭不支一样，唱到最高音的易雨蒙，声音突然噎住了似的，费尽全力挤出来的只是痛苦的咝咝声。
当他狠狠地倒在舞台上，嘴角溢出鲜血的时候，惊恐和愤怒的情绪一下子在现场人群当中爆发开来。混乱的人群冲上台去，惊叫、推搡、践踏，没有人能迅速控制当时的场面。而我和袁横波所能做的，和成千上万观众一样，只有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视屏幕而已。在电视镜头切换到广告以前，让我记忆深刻的最后景象，是那刚才还在易雨蒙手上绽放着的鲜花，已经散落在地，被无数人的脚踩踏得枝叶尽残，不成样子。这也正和它们的主人，在风光无限之际，却猝然凋落的命运一致。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袁横波就去了校外的一家网吧。昨晚的爆炸性新闻已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醒目的位置、煽动性的标题、各种版本的报道，不断轰炸着人们的视神经。而昨晚那档节目的视频，更是创下了前所未有的点击记录。一场万众瞩目下的谋杀！如此种种的噱头强烈地吸引着大众的好奇心。
我和袁横波也点开了录像视频，一边看一边讨论着。
“是毒杀。易雨蒙是中了氢氰酸的剧毒。毒发后三两分钟就死了。据警方后来检验，只在易雨蒙的双手和话筒上查到了毒药残留。因为在他之前最后上台的是黄奇伟，有人怀疑他趁机做了什么手脚，而易雨蒙又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现在他成了网上最受怀疑的对象。许多愤激的易雨蒙的粉丝，甚至已经声言要杀了他为偶像复仇。”
“宜雪，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认为黄奇伟是凶手。”我想了一阵子，说，“的确，他有作案的动机。但是这样的动机太过明显。就算他曾经动过念头，也应该会想到易雨蒙一旦出事，他立刻会处于最不利的局面。所以我觉得他被真凶利用，作为嫁祸对象的可能性反而更大。至于说到下毒的机会，就更是荒唐。十个选手每人都有自己专用的话筒，又不是一个唱完了把话筒传给下一位，黄奇伟要在易雨蒙的话筒上下毒，和其他所有人的机会不是一样的吗？再说他在台上演唱的时候，也有这么多双眼睛瞅着他，他能动什么手脚？我想，你也绝不相信你的偶像会是杀人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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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致命的歌声（4）
“我只是喜欢他的歌而已。”袁横波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现在还不能有任何先入之见，认定谁是或不是凶手。不过，无论真凶是谁，他都是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完成了毒杀。〃
“我相信他会留下蛛丝马迹。而所有的线索，”袁横波指了指面前的电脑，“都在这里。”
我们并没有把视频直接拉到易雨蒙出事的段落，而是从头开始，仔细地留意着节目进程中的每一个人和每一处细节。节目到易雨蒙遇害时戛然而止，但片长也足有两个多小时。
主持人、评委、所有的选手、现场歌迷乃至工作人员，我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看这里，”袁横波突然停住了视频，“你看他简直要把话筒咬在嘴里了。”
屏幕上出现的是正在演唱第一首歌曲时的易雨蒙。画面定格后可以看得很清楚，也是正唱到歌曲的高潮部分，易雨蒙双手捧着话筒，直举到贴在嘴边上，一副很用力要唱出高音的样子。
“也就是说，易雨蒙有越唱到情绪激动的时候就要把话筒越放近嘴边的习惯。”我沉吟道，“凶手一定注意到了这点。他下在话筒上的毒就是这样进入了易雨蒙的口里。像我刚才看到另外有几个选手，就是很安静唱歌的那种，他们的话筒从来不靠近嘴边，就算话筒上有毒，他们也是不会中毒的。”
“而且可以确定那个时候易雨蒙的话筒上还是没有毒的，否则他当时就毒发身亡了。”袁横波停顿了一下说，“不管凶手是怎么做到的，他都是在易雨蒙唱完第一支歌之后下毒的。让我们再看下去吧！”
视频继续播放，选手们一个接一个登台演唱。
虽然他们的歌唱水平参差不齐，但所有人都竭尽所能地展示着他们最好的东西。
这是一场关系到他们前途和未来的重大比赛。很可能是其中许多人一生中最重要最关键的时刻。
易雨蒙的唱功只算是中上水平，但此时再听他的歌却令我有种异样的感受。
一个为自己梦想去奋斗的年轻人总是可爱的，何况最后他以一位歌手的姿态永远倒在了这片舞台上。
“昨晚我对他太苛刻了。”袁横波也有些后悔地说，“看他的年龄跟我们也差不多，他在唱歌时的青涩、紧张，也都说明了他本身涉世未深。长得帅又不是什么错处。只要是符合比赛规则，你靠唱功实力取胜也好，靠偶像外表取胜也行，都无可厚非。比起一些成名歌手的装痴卖嗲，油滑深沉，他也没有那么讨厌……”
“快听，这就是他的最后一首歌了。”
在歌迷的欢呼声中走到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易雨蒙，当然不会知道这将是他演唱的最后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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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致命的歌声（5）
我也不能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歌就说他的演唱是如何的精彩感人。但无可否认的是，在那样一个时刻，他是这个舞台绝对的主角：拿起话筒，一边往台上跑，一边与其他人击掌的易雨蒙；手捧鲜花，面带笑容的易雨蒙；话筒放在嘴上，放声高歌的易雨蒙。
无论是突然冲上台来的疯狂歌迷，还是事发后的喧哗骚乱，都在他的面前褪了颜色、失了声音，只有易雨蒙的身影，无限放大而清晰起来……”
“一切真相都已经清楚了。”我和袁横波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因为处理易雨蒙案件的是外省的警局，我们就如何与之取得联系还颇费了一番踌躇。后来，在本市陈局长的帮忙介绍下，我们总算和当地警局的负责人通了电话。
“您好，我们这次打电话来，是想谈谈关于昨天易雨蒙案件的一点想法。废话不多说了，据我们的推理，凶手就是那个给易雨蒙献花的女孩。”我开门见山地说。
“让我们怀疑她的原因是这样的。”我一股脑儿说下去，“歌迷给自己的偶像献花，这本来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她选择的时机却相当奇怪。她完全可以在易雨蒙唱完歌接受评委点评的时候再去嘛。在演唱中间上台献花是相当冒失的。
要是歌手自己的演唱会当然另当别论——因为这样重大严肃的歌唱比赛，直接关系着选手未来的命运，现场演唱的发挥是极其重要的。她这么做，显然会影响到选手的演唱。而且当时易雨蒙的左手明明空着，她偏把鲜花往他拿着话筒的右手里塞。易雨蒙因此不得不把花交到左手，才能继续唱下去，接着的一句还出现了走音。如果那个献花女生真的是易雨蒙的歌迷，她会做出这种给偶像带来毁灭性后果的事来吗？”
“而如果献花女生不是易的歌迷，她处心积虑地混迹于他的粉丝团里，显然有所图谋。凡是看了直播的人，都会说她是一个疯狂的歌迷。要是她的疯狂对象另有其人，比如易雨蒙的主要对手黄奇伟，她是完全有可能为了替偶像扫清晋级道路而谋杀易雨蒙的。”
“可是她只是把花往易雨蒙手上一塞就下台了，她是没有机会在话筒上下毒的。”电话那边半信半疑地说。
“她并不是在话筒上下的毒，而是在那束花上。她很可能在花上喷了氢氰酸溶液——你看那些水珠——然后在她把花塞到易雨蒙手上时，易雨蒙的手和话筒都沾到了毒液。”
“这只是你的推测吧。有什么证据呢？”
“证据已经被凶手破坏了。这是她阴谋中的一个巧妙之处。易雨蒙倒下以后，她只需要在人群中鼓噪一下，甚至可能都不需要，数十乃至上百人就会冲到台上。那束鲜花经过这些疯了一样跑来跑去的人这么多只脚的踩踏，还能剩下什么呢？花枝也许还有留残，但她一定只在花瓣上洒了毒药，而这些物证，都在人们的鞋底上被带出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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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致命的歌声（6）
“那这就只能是你们的一种看法罢了。虽然好像说得通，但同样的，毒药也有可能就是被下在话筒上的嘛！”
“那样的话就说不通了，”袁横波在一旁插话道，“现场的录像是相当有力的证明。相信警方也已经认真研究过了。我们可以看到，从易雨蒙第二次出场，到他毒发身亡为止，一直都只是右手拿着话筒。如果毒真是下在话筒上的，为什么他的双手都会有毒呢？”
那边很久没有做声，想来是在录像上确认这一点。“是。易雨蒙上台时右手拿着话筒，左手在与人击掌。上台后没唱几句，那女的就来献花，后来易雨蒙左手拿着花，当然没有空去碰话筒。但是在他上台之前，在摄影画面没有在他身上以前，他可能已经用双手拿过被人下了毒的话筒嘛。看来你忽略了这样的情况咯。”
“我想到了这种情况。我还想到在易雨蒙眼皮底下的话筒上下毒不是容易的事，凶手可能是在易雨蒙双手会接触到的——比如门把上之类的地方——下了毒，然后话筒上的毒是易雨蒙用手拿话筒时传过去的。”
“我甚至还想到当易雨蒙上台的时候，最后一个和他击掌的人在自己手上抹了毒药，通过击掌把毒传到了易雨蒙手上。但最后一个和他击掌的人是主持人，而且是易雨蒙一时心血来潮主动去拍的他的手。我相信主持人的清白，我还相信要是当时易雨蒙的左手上有毒，他和这么多人拍了手，毒药也会传到其他人手上的。特别是刚刚演唱完毕，手心里全是汗的黄奇伟。而事实并非如此，否则中毒的就不会是他一个人了。现在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必然的逻辑。上台的时候易雨蒙的左手上没有毒，他的左手后来没碰过话筒，他的左手后来碰过的唯一东西是那束花，所以花上有毒。”
“警方通过录像上那个女孩的图象，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她。在对她的审问调查当中，我想能够发现更多的证据。比如她既然自称是易雨蒙的歌迷，你们可以问问她易的生日、身高、血型什么的。如果她答不上来，她的身份就相当可疑了。”
聆听完了对方几句并不热情的道谢的话，我们挂上了听筒。
“这样看来，那个女歌迷应该跟你一样，是黄奇伟的粉丝了。亲手揭露你的同好，不会有点……”
“我倒觉得她并不一定是黄奇伟的支持者。就算没有了易雨蒙，和其他人比短信他一样胜算不大。杀易雨蒙对黄奇伟毫无帮助，还让他背上了杀人犯的嫌疑。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熊自明的歌迷。易雨蒙不在了，他就是短票第一，跟谁比都会有把握晋级。”
“退一步讲，就算她和我一样是黄奇伟的歌迷，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和她应得的惩罚，我一点也不表示同情。舞台很璀璨，万众瞩目的感觉很好，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闪耀光芒、出人头地的机会。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有时候会把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寄托在喜欢的偶像明星身上，看到他们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