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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封邀请函究竟是谁发的?
这句话应该是当时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的问题,可是没有人提问。
那个晚上的人一个不剩全部聚全,而且是在相同的教室,太过相同的雷同让林子研当时就有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然而……没有等她行动,楼就倒塌了。
不知道其它人的情况如何,可是林子研自己……
林子研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那个人,那个消失了很久的人。
那个人微笑着站在教室门口,还是当年那副模样,而几秒钟之前,还在教室里各怀心思的「老同学们」,却都是一脸麻木走进那个教室,然后麻木地注视着躲在门外的自己。甩甩头,林子研拧开花洒开始洗澡。
肚子……好像大了一点点……洗到肚子的时候林子研下意识地想,接下来,忽然清醒自己在想什么的她,立刻像被火灼了似地松开自己按在肚皮上面的手。自己有点想的太多了……
第一次在一小时之内就从浴室出来,林子研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她想。
啜着酒,林子研慢慢走到自己的画桌前开始工作。这次接的是给一部再版童谣配的插图。
是当年教她的关老师编译的,一开始并没打算接这个工作,可是老师亲自说了自己也就无从推辞。不愿意的原因,是因为对方也是自己不愿回忆起的那段时光里的人物。
配图工作原本很顺利,直到现在这首诗……《Who killed Cock Robin?》
Who killed Cock Robin?谁杀了知更鸟?
I,said the Sparrow, 是我,麻雀说,
With my bow and arrow, 我杀了知更鸟,
I killed Cock Robin。 用我的弓和箭。
Who saw him die?谁看到他死?
I,said the Fly, 是我,苍蝇说,
With my little eye, 我看到他死,
I saw him die。 用我的小眼睛。
Who caught his blood?谁取走他的血?
I,said the Fish, 是我,鱼说,
With my little dish, 我取走他的血,
I caught his blood。 用我的小碟子。
Who'll make his shroud?谁来做寿衣?
I,said the Beetle, 是我,甲虫说,
With my thread and needle, 我将为他做寿衣,
I'll make the shroud。 用我的针和线。
Who'll dig his grave?谁来挖坟墓?
I,said the Owl, 是我,猫头鹰说,
With my pick and shovel, 我将为他挖坟墓,
I'll dig his grave。 用我的凿子和铲子。
Who'll be the person?谁来当牧师?
I,said the Rook, 是我,乌鸦说,
With my little book, 我将为他当牧师,
I'll be the person。 用我的小本子。
Who'll be the clerk?谁来当执事?
I,said the Lark, 是我,云雀说,
If it's not in the dark, 如果不是在暗处,
I'll be the clerk。 我将当执事。
Who'll carry the link?谁拿火炬来?
I,said the Linnet, 是我,红雀说,
I'll fetch it in a minute, 我将拿它片刻,
I'll carry the link。 我将拿火炬来。
Who'll be chief mourner?谁来当主祭?
I,said the Dove, 是我,鸽子说,
I mourn for my love, 我将当主祭,
I'll be chief mourner。 为吾爱哀悼。
Who'll carry the coffin?谁来抬棺?
I,said the Kite, 是我,鸢说,
If it's not through the night, 若不经过夜晚,
I'll carry the coffin。 我将抬棺。
Who'll bear the pall?谁来扶棺?
We,said the Wren, 是我们,鹪鹩说,
Both the cock and the hen, 还有公鸡和母鸡,
We'll bear the pall。 我们将扶棺。
Who'll sing a psalm?谁来唱赞美诗?
I,said the Thrush, 是我,画眉说,
As she sat on a bush, 当她埋入灌木丛中,
I'll sing a psalm。 我将唱赞美诗。
Who'll toll the bell?谁来敲丧钟?
I,said the Bull, 是我,牛说,
Because I can pull, 因为我可以拉钟。
So Cock Robin,farewell。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All the birds of the air 当丧钟
Fell a…sighing and a…sobbing, 为那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When they heard the bell toll 空中所有的鸟,
For poor Cock Robin。 都悲叹哭泣。
NOTICE 启事
To all it concerns, 给所有的关系人,
This notice apprises, 请注意,
The Sparrow's for trial, 下回小鸟审判,
At next bird assizes。 受审者为麻雀。
马上就到截稿期,可是,这个故事林子研无论如何画不下去。
印象里,那个女孩很喜欢这种东西,手里经常珍视地抱着一本书,似乎就是这样的内容,自己曾经帮她捡起过,所以依稀记得。
「Who saw him die…谁看到他死?
「I,said the Fly。 是我,苍蝇说,
「With my little eye, 我看到他死,
「I saw him die。 用我的小眼睛。」
想着想着,目光忽然盯上这一行,林子研摇了摇头,将稿件翻页。
修改着画稿,渐渐地睡意上来,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林子研缓缓进入了梦乡……
梦里听到脚步声,琐碎而犹豫的脚步声,惊恐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的。
一片漆黑的地方,忽然拐弯处出现了光亮,女人松了口气般地抬头,可是在看清那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却惊恐得只想后退!
那是那间教室!今天聚会时候的教室!本能的想要逃跑,可是梦里……女人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女人惶恐地看着梦里的自己慢慢向那个教室走去!
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学生。是很多年以前的教室,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学生们尽可能地将桌椅向老师的讲台靠近,所以显得最后面的两张桌子意外地不合群。
那两张桌子,一张是自己的,另一张是……打了个寒颤,林子研脑中浮现了一张模糊的脸。那是个长相很不错的女孩,和阴沉的自己不同,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孔,就像林子研希望中的那样。
因为那张脸太符合自己的理想,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林子研发现自己会忍不住偷偷打量对方,然后自己的速写簿里,会莫名其妙地多出很多和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画像。
性格阴沉、长相普通的自己,在这个班里完全没有人缘,大家都当作自己不存在似地,原本以为只是自己长相的缘故,可是……
林子研发现,那个拥有自己理想长相的女生比自己的人缘还要差!
已经不能算差,那简直可以说是欺负。
于是林子研速写簿上的那个女生,身上慢慢多了伤痕。
就像一个跟踪狂,林子研发现自己的视线越发离不开那个人,狂热地画着她,画她微笑的样子、画她被欺负衣服被扯坏的样子、画她冬天里被浇了一头冷水的样子……
那段日子林子研的速写簿总是迅速地用完。林子研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几乎可以用变态形容,可是她停止不了。那段时间是她灵感最强烈的日子。
那个女生于是拉离了座位,坐在教室的另一个角落,和自己遥遥相对。
狂热的跟踪一直在进行着,直到某一天,那个女生捡起了自己的速写簿。
林子研紧张地看着那个女生,这是自己的秘密!最大的秘密!自己每天这样画着一个人的变态行为居然被当事人发现了,颤抖着等待对方的反应,目光越发狠毒,林子研发现,自己居然起了想要杀死对方的念头,正在这时候……
那女生笑了。
「妳画我画得真好,这张能给我么?」指着第一张画,那女孩甜甜笑了。
那是自己上课时偷画的,画的是女孩的侧面,娴静地目视前方,神情迷离而忧郁。
呆呆地将那幅画扯下来给了对方,林子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经过那一天,林子研宽恕了自己这种行为,甚至更加大胆地画起对方,两个人甚至偶尔会交谈,当然是没人的时候,有一天,对方做了自己的模特儿。
女孩娴静地坐在讲台上,优雅地将裙铺平,露出大腿上若隐若现的伤痕。
那天的女孩子成熟文雅,气度不像这个年龄的人。那天那个优雅得几乎可以称为女人的女孩,还有那天的血红的落日,只有自己和自己的速写簿知道。
「妳……没想过离开么?」看着女孩身上的伤痕,林子研鬼使神差地说。
「没,我喜欢的人在这里。」女孩笑了,柔和的微笑衬着身上的青紫,有种脆弱的美感。
那是林子研第一次和女孩说话,也是最后一次。女孩的声音甜甜软软,微微绵绵的沙哑,有些性感。
那之后的某一天,那个孩子就彻底消失了。全班对此视而不见,就像班里从来没有那个人,只有林子研的速写簿知道,这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名叫……张学美。
坐在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目光盯向和自己遥遥相望的那个座位,林子研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目光略过那个女生的座位,对上了讲台,林子研心中忽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惶恐!
那只是个讲台,和一般学校没有什么不同的讲台,可是……
盯着那里,林子研忽然发觉自己浑身发毛!心里大喊着不要过去!可是梦里的自己不听使唤地,慢慢起身向那个讲台走去……
缓缓走到黑板前面讲台的背面,林子研盯着这个小小的箱子,呼吸越发地急促。
不能、不能再接近了!
可是梦里的自己的手,却不听使唤地一寸一寸地接近那个「箱子」。背面上锁,关放一般文具、教具的讲台,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大的箱子。
林子研眼尖地发现,今天这个「箱子」的锁上面有一抹红。只有一点点,铁锈一样地红。心脏一下子怦怦乱跳,林子研慢慢俯身,将眼睛凑上讲台柜代替把手的小孔……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看!
心里的自己拼命地蜷缩着,想要阻止那个即将贴上「箱子」的自己,可是……
眼睛缓缓对上了那黑洞洞的小孔。林子研慢慢向里望去,里面一片漆黑……忽然!
漆黑不在,里面忽然露出一抹白,那白色上嵌着一点黑,准准地盯上了自己!
那是人眼!林子研惊恐地瞪大眼睛的同时捂着嘴向后栽去!
背后是黑板,重重地撞到了头,顾不得疼痛,林子研惊恐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孔洞,里面那只眼睛瞪着自己,一直瞪着自己!
里面有人!
好熟悉的一双眼……林子研发觉自己知道那双眸子是谁的同时更加恐惧了,脚软了站不起来,林子研拼命用着胳膊的力量向后爬。
「箱子」里面没有人说话,里面传出一种古怪的声音……
指甲刮动木板的声音!那个人想出来!
林子研咬着嘴唇拼命向外爬着,拼命无视那「箱子」里面越来越大的抓挠声。
「不……不要走……」那「箱子」里居然冒出人声来,熟悉的人声,让林子研身子为之一僵!
「妳……妳明明都看见了的……明明……看见了的……」
那声音越发凄厉,伴随着那越发刺耳的抓挠声,竟彷佛刮在林子研的心上,几乎快要崩溃的声音!
林子研靠在黑板前的白墙上,看着那透过孔洞仍然死死盯住自己的眼珠,咬着唇,无声地流下眼泪。
「明明……明明看见了的……明明……」
那声音不断地敲击着自己的耳鼓,林子研无声地哭泣着,却发现自己再也不能移动!
眼睁睁地看着那「箱子」开始剧烈的晃动,抓挠声越来越大,红色的液体顺着木头的缝隙慢慢渗了出来……
红色?!
林子研惊恐地瞪着「箱子」,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里面渗出,滴答滴答声越来越连贯,地上的红色面积越来越大,那红色慢慢向自己蔓延,就像一只手慢慢伸过来……
林子研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冷冰冰的触感,挨上了自己的脚踝……
颤抖着睁开眼睛,自己早已落在一片血泊之间,自己张开的双腿上纵横着血水,在腿间,站了一双属于女人的纤细的脚。
「明明看见了……」那人冰冷的双脚靠着自己颤抖的腿,林子研低着头,颤抖着不敢抬头,地面上的血泊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自己惊恐的脸和那人的脸……那个人是……
再也受不了,林子研晕了过去!
***
惊喘连连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做梦,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想要抬手擦去冷汗,却被自己手上的红色吓了一跳!
血?!林子研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只是红酒……
不知何时被自己碰翻的酒浆溅在自己的桌子上,灯光一映,恰似一泊血色。
糟糕!自己的原稿!
皱着眉,她急忙起身查看原本被自己压在胳膊下面的原稿,忽然……她呆住了……
这画……这是自己画的么?自己刚刚明明在睡觉,有画么?
林子研慌张地拿起桌面上画稿,墨笔勾勒着一只奇异造型的苍蝇,大大的空洞的双眼,藏在门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从自己的角度看来,就像看着自己。
那是一种让人不愉快的注视,恶心而猥亵,只是那种目光……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种无时无刻偷偷地打量一切的目光,那种变态一样的追踪……
心脏像是被什么猛地锤了一下,心思一动,急忙往下翻页。
下一页,赫然是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箱子」。
「Who saw him die…谁看到他死?
「I,said the Fly。 是我,苍蝇说,
「With my little eye, 我看到他死,
「I saw him die。 用我的小眼睛。」
「妳一直都看着我吧?我经历的事……妳最清楚不是?
「妳这样子的人最残忍了,比那些欺负我的人还残忍,狡猾又残忍……
「明明……妳明明什么都看到了……」
童谣上的内容和梦里那句话重合的那,林子研手一颤,手上的纸片随即飘落,浸在没有清理的红酒里面,灯光下,像浸了血。
第十章 鬼胎
林子研呕得厉害,胃袋都彷佛倒出来地呕吐。
林子研开始不敢睡觉,一睡觉就会回到那一天,而每次那个「箱子」就会晃动得更加厉害,木板的声音再变化,她知道那是木板在变薄,等到薄成一张纸一样的时候,那个东西就要出来了……
「箱子」孔洞里面,那双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她,不曾移开。那种宛如监视一般的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如影随形,渐渐地,清醒的时候也彷佛有那样一只眼睛,时刻盯着自己。
原本以为安全的家现在反而成了最恐惧的所在,林子研不敢碰画笔,一碰到就有不属于自己的画稿出来。画的是那首童谣的插图,唯妙唯肖,是极为出色的作品,然而……上面每一张图带给林子研的都是极端的恐惧!
烧掉所有画稿的时候,林子研再也忍受不了地冲出了家门。
外面阳光灿烂,是个好天气,林子研却像一只苍白的游魂,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没有朋友,没有亲戚,心里的恐惧没有可诉说的对象,林子研知道,自己的精神恐怕快是到了一定极限。
索性坐在了电车里,一趟一趟来回地坐着,林子研对于回家这种事情,始终惊恐。
「喂!听说了没?那个李导演的新戏停拍了。」
「哎?是那个前阵子选秀选得轰轰烈烈的那个恐怖片么?不是那个高欣抢到女主角了么?」
不要说娱乐新闻,向来孤僻的林子研连新闻都是不看的,可是这旁边两个年轻人对话中有两个字引起了她的全部注意!
高欣……心一突,混沌了几天的脑袋终于开始运作,一声不吭,林子研开始侧耳仔细听旁边两人的交谈。
「你没看今天的报纸么?高欣死了。」
「啊?」林子研几乎和对话中的另外一人同时叫出声。不过,对方是诧异,她却是恐惧!
「报纸上说早就死了,推测是试镜回来当天,死在家里那么多天硬是没人发现,尸体被附近的野猫都抓烂了,报纸上她的邻居说怪不得最近总是臭臭的呢。」
「天!别说了,好恶心……不说这个,那片子还拍么?这么一折腾,我倒想看了。」
听到同伴这么问,原本说话的男人忽然左右瞧了瞧,然后对同伴咬起耳朵来。
「不拍了。」
「哎?!」
「我告诉你,你别出去乱说啊,我制片厂的哥儿们告诉我的,这片子撞鬼了!」
「啥?」
男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声音更小了些,小到林子研几乎听不到……
「试镜……片子……里……白影……女人……」
这是唯一能听到的零星字眼,就是这样的碎片,林子研一下呆住了。
男人却还在说着,这次声音大了点。
「听说高欣的双胞胎姐姐就是那天死的,你知道么?就是前几天那个光彩大厦事件,她姐姐死在那里面了,据说是同学会,高欣要不是参加那个试镜,也会去参加那个聚会的,搞不好和她姐姐是一个时间死的呢!你说这玄不玄?」
再也听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
车到站了,身边的乘客离开,身边的座位换了新的乘客,然而林子研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面色惨白。
「小姐,妳怎么了?」精神绷成一条线,即将晕倒的时候,林子研感觉自己被人撑住了。
温暖的触觉……人类特有的……心一宽,林子研径自晕倒。
***
醒来看到一片白色,浓重的消毒水味提示自己这是一家医院。
病床前对着自己的是两个男人,很年轻,一个漂亮得有些诡异,而另一个则是长相普通。林子研依稀记得,扶住自己的就是这个长相平平的男人。
「妳还好吧?那个……我看妳晕过去了,就把妳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说妳营养不良、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