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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吃一惊-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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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过来看看,我的大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正人君子?我告诉你吧,一个人住在这种老宅子里,常常出现幻觉。老是觉得有旧时的许多面影在空气中飘来飘去的。也可能是小的时候听鬼故事听多了。那时,我爷爷和我爸爸为了哄我睡觉,就不停地给我讲神呀鬼了的故事。他们不知道,他们睡着了,我一个人就瞪着眼眼盯着黑处,盯着盯着,就觉得有无数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听说过五大仙吗?按老辈人的说法就是黄鼠狼、刺猬、老鼠、蛇和鳖。我告诉你,我这屋里可就有一仙。”
  唐的话让我毛骨悚然的。我说:“唐,你别吓唬我好不好,我最怕这些东西了。”
  唐说:“我可没吓唬你。你看我这房子的隔板夹层了吧?有一段时间,每到夜里12点,黄鼠狼就在这夹层里舞蹈。我就想看看跟我做伴的那只黄鼠狼到底是什么样。你看,我把那块夹板取掉,就是为了让黄鼠狼下来方便。另外,我为了观察黄鼠狼,还有我心里想象的、或是幻想的那些鬼怪是否能在一定的条件和情形里显形,我就装了这个小监视器,看看在没人的时候,它们会不会活动在我生活的这个空间里……”
  我对唐所做的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说:“它们,出现过吗?”
  唐说:“你想看?让我给你放一放。”唐随手就把一盘带子放进去了。
  我看见了一只可爱的小黄鼠狼。它的毛是土黄色的,身子细长。它在唐的屋子里转来转去的,最后,还坐进了唐的那把椅子里……那之后,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影,唐敏捷地把那个画面给中断了。
  我说:“唐,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乔?”
  唐的好情绪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唐沮丧地说:“我倒希望那仅仅是像。可那就是乔!”
  “乔?他,他怎么会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唐用手止住了我要说的话。
  唐说:“这就是我生乔气的地方。我不知他犯什么病了。其实,我们是很好的兄弟,你说,有什么不能当面跟我说呢?不当面说也就罢了,还把对待坏人那一套拿来对待我!我也是那天偶然整理带子才看见的。乔以为他是人不知鬼不觉。他哪里想得到我这还有监视器呢?不过,幸亏有这小物件,你说倘若没有这个物件,我怎么能想到乔会是这种人呢?”
  我想起乔那天说起的那些话,我就忍不住问唐:“那你想过没有,乔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唐摇了摇头。唐说:“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乔以前不是这样的。要说,乔从什么时候有了变化,我似乎觉得是打系列杀人案之后……”
  “ 可是,在整个破案过程中,大家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我禁不住插嘴问道。
  “是啊,好像……我记起来了,那天在医院里,我正为没能在那个犯罪嫌疑人王尛死前赶到而沮丧时,抬眼看见乔看我的眼神怪怪……是那种不正常的怪。像得了一种臆病。或是迷信的讲法,像被什么给迷住了……”
  “ 唐,我想乔他不会无缘无故地钻进你的房子里的。乔悄悄潜入你的屋子一定是想寻找到什么?你检查过你的屋子吗?有没有多什么或是少什么?乔他会不会出于某种目的……”
  “ 你是说乔会不会是因为妒忌而陷害我于某种不义?以我对乔的了解,乔不是那种人!”
  “可是,乔,他把你比喻成是他的敌人。是披着朋友外衣的敌人。难道这还不可怕吗?”我脱口就把我的秘密抖出来了。
  唐说:“哦?那么,你跟乔,你们讨论过我了?我倒想听听乔是怎么说的。”
  我无法再瞒唐,只好一五一十全交待了。
  唐一直安静地听我说。听完,他苦笑笑说:“刘柳,照你这么说,乔很肯定我就是那个‘舌头’,那个特务?敌人?也就是坏人?那他凭什么把我当成坏人呢?我还是想不透乔。他莫非跟老周患了相同的病:疑心病?老周疑己,乔是疑人?”
  我说:“唐,要不,你们两个开诚布公的谈谈。要是我,我就问他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干这种勾当……”
  唐面色变得平静多了。唐说:“不,我不能不给乔留面子。你也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乔现在不告诉我,或许自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不能强求人家。乔有一天想说了,他自然会说。我等着乔说。”
  

第三部 刘柳(6)
那天晚上,唐再无心情看《鬼子来了》。
  我知后来的有一天,乔一反过去的做法,从躲着唐,避而不见唐,又主动去找过唐。详细的情况唐没跟我说。唐只是说,乔以前采取的是“秘密侦查”,这次来见他,是采取的警察对犯罪嫌疑人所惯常使用的“正面接触”。唐说的时候自己都给逗笑了。唐说:“我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乔一定会以为我又在耍什么心理诱惑的花招呢!这个乔,真有意思……”
  整个夏天和秋天,我们活得都很沉闷。这沉闷起自乔。我们都不知乔在搞什么鬼。人心,就巴掌大的那么一块地方,怎么就可以把一个人、甚至几个人的生活推陷进泥沼一般的境地里呢?有时,我真想就像挖白薯那样,一锹就把乔心里的秘密挖出来。
  当然,也不能全赖成是乔造成的。还有一些不愉快的原因就是再次见到了李林。
  那天,唐说:“立秋了,我们去贴贴秋膘吧。”
  我说:“好啊好啊,我正馋着呢。”
  唐说:“那好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跟唐一直去了建国门赛特南边的那家沸腾鱼香。在楼梯口,我对唐说:“这么香啊!”唐说:“是香。”我说:“不知都是什么香?”这时,我们前面正上楼梯的一个小伙子回头望着我,一笑,有些羞涩地问:“香吧!”他的问话和微笑都让我感到是那么的突兀,可是,我还是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他见我冲他点头,就更友好地一笑说:“是香水。”我回头疑惑地看唐,我说:“他说是香水的香!”唐就冲我挤挤眼,鼓励我跟那个小伙子继续说话。因为那个小伙子还在那儿站着等着我继续问他呢,我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了。因为我跟他说的是两回事啊,可是,我只得将就着他问道:“什么香水啊,这么香?”他说:“是从纽约带回来的!”他说完特别得意地上楼了,我和唐在楼道里笑弯了腰。我说:“这个小伙子,可不像用香水的男人。唐,你闻到他的香水味了吗?”唐说:“当然闻到了,麻辣味的。”
  我和唐挑了个临窗的位子。临窗,可看夜晚街市里那闪烁的霓虹。它们和着车流人流,如梦如幻的。而我们的好心情,却被李林给冲散了。
  我一直想不通,怎么就那么冤家路窄呢。李林他们在我们入座没一会也上来了,且就在我跟唐的斜对面。看见李林,我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跟。我总觉自己还是有对不起人家李林的地方,好像拿人家做了一次爱情的幌子。而用心却全在唐的身上。现在,人家看到自己果然跟唐这么着在一起了,真怕李林走过来说些令人无法当面承受的话。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哪里只是脸红呢,简直有点心慌意乱了。诺大的世界,怎么有时就显得是那么小呢?
  唐抬头看见我突然脸红,就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当他看见李林的时候,脸色陡然变了。就像晴朗的天空一下子阴掉了。
  我只觉得唐似乎变了一个人,神情郁郁的,眼睛总停在很远的一处,似要捕捉什么,又似总是捕捉不到。然后,他长嘘一口气,一口不吐不行的闷气。再然后,就好像陷在某种极不情愿的痛楚里了……
  4
  记忆里的许多事,都被大雪覆盖了。可是,唐跟那个男人在那个漫天雪花里的激烈对峙,就像贮在我们心头那不化的尖冰,没有什么可以把那天发生的一切覆盖住……
  对于那一天的事儿,我跟所有的人一样,是听者,也是观者。对于听者和观者,若干年后,它们或许会像电影镜头,一幕一幕在人心幕里过电影。可是,它们怎么可能仅仅像电影一样,只是我心里的一种不可触摸呢?
  那一天,大雪封门。
  男人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满天雪花疯天疯地。它们,就像是男人撕碎了的愤怒。男人心中的愤怒是白热的,男人的思想泡在这白热中,就像臭嘠石泡在冷水里,毁灭的泡沫淹没在呲呲啦啦垂死挣扎的水声里。男人其实已经没有了思想,男人的大脑雪天雪地般白。男人,手里拎着86管销铵炸药,腰里捆着20枚电雷管,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在雪野里狂急狂奔着……
  男人经过了许多人,这许许多多的人走在与男人同向或是相向的路上,还有许许多多殊途晚归的人们,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根本就和这个极其险恶的男人没有任何关联,可是现在,他们,就像这满天自由而又无辜的雪花,无可奈何地落在了一场即将的毁灭里。
  他们不知道男人走进的,正是他们的居民楼。
  他们也不知道,此一时刻,许许多多的警察,正像雪花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在他们居住的这一幢楼和这一幢楼的四周。
  他们,也不知危险的一触即发。其实何止是危险,更准确地说是毁灭。所以,他们幸福着平日里的幸福,快乐着平日里的快乐。窗玻璃里的微光,透露着每一个家庭里的平和和温暖,那些窗外的雪花,就成为这寒冷冬夜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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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刘柳(7)
而其实,窗外雪花正枉自骤急。
  唐和乔就站在骤急的最危险地带。这是这幢居民楼的一层中间的一个单元房,房门有一道缝隙,那缝隙是男人故意留下的。从缝隙里,唐看见男人坐在那一群炸药和雷管里,双手平端着,双手,都握着电打火的引线。唐说他能感到男人从头到脚所有的神经弦都绷到没有任何舒缓的余地了。男人是全无理智的孤注一掷了。全无理智的男人被把他逼至绝境的那些个他自以为是的天大的愤怒烧灼着,早已漠视了这个世界里的所有。所以,男人的心中是不存法度不存良善不存悲悯更无视警察的存在的。唐知道,那个男人的手只要轻轻一碰,不但这楼里楼外的人全完了,就是紧邻的这几幢楼和楼里的居民也难免于难啊。他可以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决不能把这些百姓和跟他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他的警察兄弟们置之度外呀!那一时刻,一个人身系了这么多人的生死,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容他有毫厘的差池和犹疑,人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可以修正和更改的,唯有人死不能再复生。如果他一个人的死能保全了这无数人的生命,他会英勇赴死决不顾惜。可是,眼下,赴死倒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难就难在那个握着无数人生死的男人将所有的人都搁置在生不如死的尴尬境地里:那个门缝是男人留下的,那是他留给自己的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线嘹望,外面的任何不慎,一个手势,一句言语,一些响动,都可能成为男人手里那根引线的引线。按说,那屋里也没有人质,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安排狙击手侍机击毙,如此便彻底解除了隐患,可是,谁能预料在狙击手开枪的同时,男人会不会先于或同时引爆那些硝铵炸药呢?即使男人并没先于或同时引爆,而谁又能保证他的怀里或是身体的任何部位还捆绑有没有一触即爆的雷管和炸药呢?甚或,万一就是我们的子弹最先引爆了那些炸药,那么,在灰飞烟灭的同时,留在人心里的,是永难平复的疮痍,他唐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啊。也不能鲁莽地冲进去,那个男人目光里满布着瞠裂的血丝,虎视着门外所有的人和人影,谁若想接近门口他便怒吼着以引爆相威胁,他因频繁的怒吼已使嗓子发出的声音像野兽的嚎叫。也不能采取从背后的窗子或是屋子偷袭,因为男人紧绷着的神经也是一枚更危险的引线,神经的引线一经崩溃,可能提前导致毁灭的发生。而且,也不能秘密地疏散这楼群里的居民,一旦被男人察觉,他更要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死了死了得多带几个垫背的……
  唐说他看着门缝里端坐在客厅中的男人和男人布在身边的那一群群硝铵炸药,冷汗顺着脊梁骨蛇骨一样地往下滑。他深谙弹药的属性,本来,弹药是没有思想也没有属性的,它们的善恶,都因操纵它们的人的善恶来决定的。更多的时候,它们是沉默的,沉默亦如时间。他在心里默祷着,无论那个男人怎样操纵着你们,你们一定要保持沉默呀。
  而他不能沉默,他也不能让那个男人在沉默中蓄积越来越无法扑灭的危险。他说:“嗨,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呢!你不是什么都不说吗,?不说我也问明白了,不就是你妹妹借了你5万块钱吗,让她还你不就完了吗!至于拿这么一堆破玩艺到这儿要死要活的吗?”
  “你是谁?你少在这儿废话,你知道她把我的钱都干嘛了呗,她他妈的都抽了白粉了。那钱是他妈老子下煤窑的苦力钱!”
  “ 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看主要是你老婆把你给骂急了,你老婆是不是整天骂你没本事,逼着你跟你妹妹要钱,你要是要不回去她就怎着怎着地威胁你,我说的对不对?我告诉你吧,你老婆现在后悔了,你要是不信我们就把你老婆接来,让她当面给你陪不是,你看行不行?”
  “ 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那个泼妇,我受够了!”
  “那你想见不想见你的闺女儿子?”
  “ 闺女?儿子?”
  男人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男人在整个暴怒的过程中始终没想起过孩子,好像他从来没生过孩子,好像,那一儿一女都是从石头缝里迸出来的似的。可是,血脉这种东西在暗处一窝一窝的,往他的心疼处拱。
  “ 你是希罕你的闺女呢,还是希罕你的儿子?你希罕闺女我派人把闺女接来让你见见,你希罕儿子我就把儿子给你接来!”
  男人的心就有了些微的活动,平心而论,他更喜欢闺女。可是他咬着唇不告诉唐。
  乔不解地看着唐。唐说:“乔你别那么看我。我知你会说这是一步损招。这一招,也只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为之的。我现在顾不上探究这一招的损与不损。只要能安全解暴,就是再损的招我也得试。现场不是交给我了吗?你听我的,将男人的一对儿女接来。一切后果全由我来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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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刘柳(8)
乔别无选择地服从了唐。可是当他领着两个小孩子来见唐时,乔的眼睛就有些红。乔恶声恶语地质问唐:“你就忍心把两个只有6、7岁的小孩子,推至整个事态最残忍的旋涡里吗?你忍,我不忍。”
  唐说:“乔,我知你对我有意见。可是,这个时候不是争论不休的时候。我告诉你,我会拿我的命做担保。这总行了吧?”
  乔说:“唐,我没有看见过你这么毒的人!这都做得出来,你还什么做不出来?”
  唐说他看着两个小孩子其实也心生了不忍。他想起他的6、7岁。每一个人,每一相同的年轮里,人生的遭际都是不同的。6岁那年,他正站在童年的那条老街看热闹。游行的队伍像河里的流水,川流不息地打他童年的眼眸里流过。那些挥舞着小旗子的,振臂呼喊着什么;那些戴着高帽子的,低着头弯着腰的,他们,就像他在戏里看到的人,他们不过是换了舞台走个过场,场散人去,他们会各回各的家。6、7岁的孩子,内心是天真的,也是美好的。可是,有一天,人群里的一个人,打碎了他的天真也打碎了他的美好。
  他其实是先看见了那个头戴高帽子的人。那个帽子比平时他看见过的都高都尖,他觉得好玩就往振臂高呼的人群里挤,待他挤到戴高帽子人的跟前,他就愕住了。他被眼前的人给吓傻了,那个人,是他的爸爸……
  他再也没有看过游街,他的童年的心里,总横亘着那一场不能言说的伤害。
  而那之后,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他从此一头扎进了图书馆,一个少年,在人生的首次心灵的重创里,是用书中的知识和美好医治了心灵的创疼。
  如果这一切的发生,都是人生不可避免的遭际,他但愿那个6、7岁的男孩子也能像他当年一样闯过人生的这一道坎儿。
  唐怀揣了良善的祝福和期待希冀有奇迹发生。
  他懂那个男人的心。当那个男人从门缝里一眼看见他的一双儿女时,男人那失却了血色和早没了方寸的心更为麻乱。
  唐强忍着心中的不忍大声地问男人:“你是要闺女还是要儿子?”
  男人显然开始进入唐的思维渠道。他说:“我要闺女。”
  这是唐预料到了的。他已让乔在接孩子时就问明了男人最喜欢女儿。垂死的人,有时更愿带着自己最爱的人一起上路,把女儿一个人留下,他不放心她。
  唐蹲下身跟那个怯怯的男孩子说:“你别怕,你的爸爸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别动你爸爸手里的东西,你进去要劝爸爸的手离开他捏着的东西……”
  男孩子什么也听不见了,他被那阵势吓得大哭起来,男孩子就是在大哭声中被塞进门缝里的:那是他的爸爸吗?他的爸爸面带了他最怕的那么一种狰狞,他贴着墙跟不敢向爸爸贴近也不敢往出跑。他被这从未见过的场面给吓住了,他惊恐地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令他感到陌生的爸爸,可是那个人又的确是他的爸爸,他望着爸爸爸的时候已经忘记了哭,一个小孩子,第一次有了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本来,那个是他爸爸的人可以在他害怕的一切时候保护他,现在,他有些怀疑,所以,他机械的,怯怯地颤颤弱弱地叫了一声爸爸。男人像是被这一声柔弱重重地砸了一下,因为隔得远,他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积蓄的那些愤怒,它们就像是被强行注射进他体内的麻醉药剂,那些药剂起初是无可遏制地澎胀发作着,现在,那些药剂已使他的身心里外都处于麻木迟钝状态……而他女儿的时远时近的哭声,更令他恍如隔世的梦幻,像他年轻时的一场梦境,梦境之中,他的儿子抱着他梦寐以求的那些钱走近他,儿子的声音听着极弱,儿子好像在说:“爸爸,我害怕,你点点钱吧,这是咱们家的钱,你点完咱们就回家吧……”
  “钱?我的钱吗?”男人的手就松开了,男人的手就伸向了那些钱,男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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