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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警司听了何文泽的叙述后,二话不说就带柏皓霖去了五楼。
*警署的赵署长已经接到了柏皓霖导师的电话,所以很爽快地同意他在警署收集论文资料,在柏皓霖的要求下,他被安排到了彭涛那组,由何文泽负责接待。
谢过赵署长后,柏皓霖回到三楼的刑侦五处,刚走到何文泽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名警察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了:
“文泽,有个女人来报失踪,你去处理一下。”
“好,”何文泽接过文件夹,“皓霖,我们一起去吧。”
“嗯,”柏皓霖站起身,他注意到彭涛正在打电话,没有起身和他们同去的意思,故意问,“就我们两人?”
“不是审犯人,我们只需要记录证言就行。”何文泽解释道。
“那为什么彭警官要亲自‘审’我?”柏皓霖委屈地说。
“人命关天呐,你又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彭警官不放心我这个新人才跟来的。”何文泽解释道。
“原来如此。”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柏皓霖很清楚彭涛亲自询问他的目的,现在自己已经报上了名字,彭涛肯定查过了他的资料,也已经知道他的家世,这是柏皓霖走的一步险棋,对方如果要杀他以绝后患,他毫无还手之力,可是不如此,他将永远处于迷圈的底层,永远也不能为他父亲沉冤得雪,现在柏皓霖是以自己为饵,引蛇出洞!
看着何文泽和柏皓霖一起离开办公室,彭涛瞪着与何文泽有说有笑的柏皓霖,从喉咙里发出恶狠狠的声音:
“大哥,不如让我斩草除根!”
“不行!”电话那头传来“大哥”的喝止声,“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牌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更何况那个东西还没找到,他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那现在怎么办?”彭涛急问。
“先静观其变,你想办法套套他的话,”大哥倒还镇定,“既然现在他警署做事,我们就方便多了,待查到那东西的下落,再杀他不迟!”
“明白了。”
“那个人处理了吗?”大哥又问。
“还没,”彭涛的语气有些不安,声音又小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躲起来了。”
“躲过来了?你怎么办事的??就是把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大哥厉声喝斥着。
“大哥,你放心,他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除非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我就要他消失!!”彭涛狠狠地说。
“若是再出什么乱子,可别怪我六亲不认。”大哥摞下这句话就重重地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急促的嘟音,彭涛放下了电话,坐如针毡,就像手心里捧着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
这时彭涛的目光落到照片上,看着相片里自己怀中年仅五岁的儿子,他原本烦躁的心情渐渐平稳了些,他拿起像框,轻抚着照片上的儿子稚嫩的脸,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慈爱的微笑。
此时,何文泽和柏皓霖已经来到三号审讯室,一位三十岁左右,脸色憔悴,衣着凌乱的女人见他们来了,急忙站起身:
“警官,我儿子失踪了!”
何文泽和柏皓霖坐到女人对面,何文泽一边说一边翻开了文件夹,里面是一张小男孩的照片,他的年纪约六岁,下面还附着他的详细资料,何文泽注意到在父母栏写着:父母离异,便问道:
“大姐,麻烦将具体的情形详细说一遍。”他说着打开记事本,准备记录。
“我儿子叫曾昱,才五岁半,两年前我和他爸爸离婚了,法院将他的监护权判给了我,周一到周五,他爸爸工作忙,小昱就跟着我,周末的时候他爸爸再来接他。”女人想到什么说什么,恨不得将他们家的一切情况全都告诉他们。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何文泽问。
“昨天下午,”说到这,女人的声音哽咽了,“我去幼儿园接小昱,他的老师却说他被人接走了,我以为是他爸爸,我当时很生气,因为说好了平时是由我照顾小昱的,然后我给他爸爸打电话,他却说他现在在外地公干,根本没有去接小昱,我当时就感觉到不对劲,打电话报警,可是警察却说现在只能帮我记录,要失踪24小时才能正式报案。”
“会不会是你前夫说谎呢?”何文泽猜测。
“不会,我和他是和平分手,离婚的时候也与他达成了共识——小昱由我二人共同抚养,而且他平时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小昱,就算是周末,他也经常打电话说不能来接小昱了,他没有理由把小昱藏起来啊!”女人说着拿出已经皱成一团的手巾擦着眼里的泪水。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何文泽继续问。
“他父母、我父母都问过了,还有亲戚、朋友、邻居也都问过了,他们都不知道小昱去了哪里。”说到这,女人鼻子一酸,晶莹的泪水“噗噗”地滚出眼眶,“警官,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小昱啊!”
“请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小昱,”何文泽诚恳地看着她,“麻烦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小昱就读的幼儿园的地址都给我们,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女人走后,何文泽对一直未发一言的柏皓霖说:
“皓霖,这似乎只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应该对你的论文没有帮助,你可以不用跟进了。”
“普通的失踪案?”柏皓霖对何文泽的措词感到奇怪,“难道失踪案还分普通?复杂?”
“可以这么说,”何文泽点点头,“像小昱这样的案子最近蛮多,80%的情况是小孩子在什么地方玩,忘了时间,或是走到什么地方,迷了路,我一会儿就向巡警部门发出通告,请他们多多留意。”
“那剩余的20%呢?”柏皓霖接着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何文泽苦笑道,“警方有一条潜规则:如果七天没有找到失踪的孩子,就会放弃寻找。”他说着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男尊女卑的观念由来已久,有些没有孩子或是没有生下男孩儿的家庭就会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获得,根本无从可寻,”说到这,他停了停,“不过那女人不像在说谎,所以我会尽力帮她!”
“好,我跟你一起去!”柏皓霖也十分赞同何文泽的观点,他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正义感不允许他坐视不管。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何文泽觉得这件案子对柏皓霖的论文没有好处,出于好心地拒绝了。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诅咒你一辈子吃泡面没有调料包。”柏皓霖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说。
“……,我服你了!”何文泽汗颜不已,只得笑着答应了。
“那走吧,我们先去问问小孩的老师。”
此时的柏皓霖不知道,这起看似寻常无奇的失踪案将演变为他人生中最大的转戾点,此刻这个极其普通的决定,将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阳光幼儿园
何文泽详细地询问了老师小昱失踪那天的情况,可惜幼儿园的孩子太多,老师也没有太过注意,只是说小昱的失踪时间应该是三点半到四点之间,除此之外,她也毫无线索,两人失望地离开,正准备返回警局,柏皓霖突然叫住了何文泽:
“文泽,你看!”他指着对面的银行道。
“怎么了?”何文泽不明所以。
“银行在ATM机上都装有监控摄像头,说不定会拍到这边的情况!”
“对啊!!”何文泽一拍脑袋,“走,我去申请调阅令!”
申请调阅令并非难事,两人很快从银行拿到了小昱失踪那天下午三点半到四点的监控录像,接着两人便回警署,直奔支援部。
支援部位于警署四楼,支援部旗下有证物检验处、枪械管理处、法医鉴证处和影音检验处等,只是由于本市的案件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刑事和民事案件,需要他们的时候并不多,支援部的警察相对比较清闲,两人到影音检验处的时候,那里的警员正在看电影。
“抱歉,打扰了。”何文泽道。
警员没有理会。
“有个带子需要你处理一下。”何文泽放大了声音。
“你们警司签字了吗?”警员连头也没有回。
“签了。”
“我们警司签字了吗?”警员又问。
“也签了。”
“拿来吧。”警员这才将看到一半的电影暂停。
将银行的监控录像带放入放映机后,警员将时间调到了三点半,两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想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约莫三点四十五分,一辆SUV停在了幼儿园门前,从车上走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他快步走进幼儿园,过了一会儿,他牵着一名小男孩走出,画面到这儿的时候,何文泽大叫一声:
“停!!”
何文泽从包里拿出小昱的照片,然后对警员说:
“麻烦你把小孩放大。”由于银行的监控录像离幼儿园有一定距离,他们只能看到非常模糊的影像。
警员将影像放大又将调整了一番,虽然画面并不是特别清晰,但也能基本看清小孩的轮廊了——正是小昱!!
“那个男人的样子能看清楚吗?!”何文泽激动地说。
“恐怕不行。”警员又将画面调整,可惜那男子戴的帽子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对于识别他的身份没有帮助。
“请将画面退到他开车进入的时候。”柏皓霖说话了。
警员将画面倒退,果然,在那辆SUV驶到幼儿园门前时,将车牌的前三位拍了下来,分别是:SY…。警员举一反三,将画面快进到车开走的时候,又拍到了后面三位数:878。
TMX 市的车牌号是由三个英文字母和三个数字组成,虽然第三位字母他们没有拍到,但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何文泽向警员道了谢,和柏皓霖一起向交通管理部跑去。
在交管部的系统中,由SY…?878组成的车牌号一共有十七辆,车型是SUV的则只有一辆!
看着画面上正在读取车主资料的电脑屏幕,何文泽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不只是因为他将要破获自己进入警署的第一起案件,更重要的是小昱的妈妈将会见到自己的儿子,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他们脸上展露出的喜悦笑容,这正是他成为警察的意义所在!
很快,屏幕出跳出了车主的相关信息,但何文泽和柏皓霖看到屏幕上的信息后,均面露惊色,只见屏幕上写着:车主姓名:李望龙,性别:男,父:李鹰,……。
李望龙何许人也,可能世人并不特别熟悉,但李鹰的名字在本市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副市长,亦是下届市长的热门人选。
暂不说李望龙掳走小昱的动机如何,一旦警方介入调查,对李鹰来说势必成为天大的丑闻,况且大家都知道他与总警监非常要好,估计此案还没到总警监处,就会被那些擅于拍马屁的官员压下来,换句话说,此案到此,便如同被宣判了死刑!
何文泽沉默了,柏皓霖也沉默了,他们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贯下,两人从交管部走出,均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柏皓霖开口了:
“文泽,你想怎么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何文泽反问。
“查下去!”柏皓霖道,“警察的职责不就是为了保护市民安全吗?”这一方面是柏皓霖本人的真实想法,另一方面也是通过他对何文泽的观察所得出的结论,也算是投其所好。
“哈哈,我发现我跟你越来越投缘,我也是这么想的!”何文泽莞尔一笑。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看样子彭警官可不会与我们是一路的。”柏皓霖在不经意间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也知道,所以我准备自己先查,只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我再上报,我想只要人证物证俱在,即使他爸爸是政府要员,王子犯法终究还是会与庶民同罪!”
“好,我支持你!我和你一起查!!”柏皓霖对何文泽的观点十分赞同,也越发欣赏何文泽,同时对自己在利用他接近彭涛的想法有些愧疚。
何文泽在网络和新闻中查到李望龙自去年从英国留学归国后便一直在家,没有正式的工作,也没有交往的女友,他独自一人住在李家位于西郊的高级别墅里,平时鲜少与外界接触。
询问了小昱父母,确定此人与他们素不相识后,两人对于李望龙掳走小昱的动机越发不明——以其父显赫的社会地位,他不可能是为了钱财;李望龙与小昱父母并不相识,这就排除了报复性绑架;他自己没有结婚,更没有交往的女友,还谈不上因为子嗣压力而铤而走险,普通的绑架、诱拐动机在他那里都于情不合。
与其无端猜测,倒不如实地调查更好。
何文泽和柏皓霖来到TMX市*区的高级别墅群外,由于这是本市的富人区,没有主人的邀请或是申请到搜查令,即使是警察也无法入内,两人只得在外面等候。
直到凌晨一点,李望龙的SUV车缓缓从社区大门驶出。何文泽知道这个时间出去恐怕不是做什么好事,他迅速驱车跟上。
李望龙并没有开车进入城区,而是向更偏远的山林驶去。这令何文泽越发不解,问旁边的柏皓霖:
“他怎么进山了?”
“我也觉得奇怪。”柏皓霖盯着前方已经驶入一条不起眼的小道的SUV。
李望龙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将车驶入向距TMX市有一百公里的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这个森林公园占地约有上万公顷,是许多珍稀动植物最后的栖息地,因其尚未开发,鲜少有人进出,但李望龙驾轻就熟地驶入一条小路,可见他已不是第一次来。
为了避免被他发现,何文泽和柏皓霖远远地跟着他,十分钟后,李望龙的车到达了一个较宽广的空地,在一间小木屋前停下了。
从外看,这间木屋极普通,面积也不过十几平米,外围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栅栏以防止走兽光顾,这间木屋似乎是专门为猎户或迷路的路人准备的,不过从栅栏里堆积的枯叶来看,这里除了李望龙外,鲜少有人进出。
若不是有他带路,何文泽和柏皓霖做梦也想不到山林中竟还有这样的屋子。
何文泽将车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的灌木丛后,暗中观察着。
李望龙很快下了车,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大背包后走进木屋,待他打开了灯,血色般的红光顿时透过小木屋的窗口刺向幽暗之林。
此时已近凌晨两点半,高悬在空中的银月散发出阴冷的光辉,山林里寂静得可怕,好似一切生物都已死去。现在虽已临近盛夏,但林中阴风煞煞,令人不寒而悚。何文泽和柏皓霖也越发狐疑:李望龙这么晚到这里做什么?
“皓霖,你留在这,万一出了事,你就报警!”何文泽感觉不妙,他拔出腰间的配枪,准备下车。
“我和你一起去!”柏皓霖说着也要下车。
“不行,我们不能确定里面有多少人、是否有武器,你手无寸铁,太危险了!”何文泽断然拒绝。
“屋里只有他一人。”柏皓霖肯定地说,“而且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关小昱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何文泽不太相信。
“此地偏僻,而且已经入夜,唯有开车才能到此,可是你看这附近,只有李望龙的车,所以我断定没有别人。”柏皓霖解释道。
“你不做警察真是警界的一大损失!”何文泽叹道。
两人一起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向小木屋靠近,时间也好似为这一刻静止了,只能听到脚下踩在枯叶上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他们屏住呼吸,极小心地堆开栅栏门时,栅栏门发出的轻微的“嘎吱——”声,里面没有动静,看来李望龙应该正专注着某事,没有察觉。
何文泽和柏皓霖从左右两个方向渐渐向窗户靠近,隐约听到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和轻微的呜咽声,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从窗口往里张望,不看还好,当他们看到屋内的情形,这两名堂堂的男儿竟骇得面无血色。
镶在窗户上的玻璃被鲜血涂满,眼前的一切尽是这片诡异的血色。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屋中的摆设,视线就被对面墙壁木架上的物品骇住了:木架上整齐地排放着十来个玻璃瓶,玻璃瓶每三个放在一起,每一个瓶中都有一对乒乓球大小的眼球,眼球泡在防腐水中,上下飘动着,似乎正在寻找着绝佳的观赏位置。
在木屋中央,小昱被绑在一个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上,惊恐地看着在屋子中央正挥舞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李望龙,虽然他才五岁,但也知道等等自己的将是什么,他泪流满面,双脚不住来回蹬跳,被绞布捂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唔咽声。
此时李望龙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脸上涂满了鲜血,他正拿着一把刀柄处盘距着一条蛇的匕首,对着小昱,一边有规律地舞动着,一边低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他在干什么?”何文泽握紧了枪。
“好像在举行什么邪恶的仪式?”柏皓霖掏出手机,将屋里的一切拍了下来。
何文泽慢慢向门口移动,柏皓霖则继续监视着屋里的一举一动,他见何文泽已经准备好了,而屋里的李望龙还混然不觉,便向他点了点头。
也许是第一次用枪,也许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大案子,何文泽有些紧张,他深吸了口气后猛然踢开了木门,嘴里大喊:
“不许动!警察!!”
如神兵天降的何文泽竟没有让李望龙有丝毫慌乱,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李望龙握着匕首,刀尖对准前方一米处的小昱,轻声道:
“吾之主人,如此微薄的祭品虽不足以乘载您的万世之力,却是由您忠实的仆从敬承予您,望主人回应吾之召唤!!”他说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小昱。
“砰!”枪声在林中回荡,何文泽握着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枪口吐出丝丝白烟,只听“咣铛”一声,李望龙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他捂着右臂跌倒在地,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溢出,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何文泽警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