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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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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他说那只梅湘变虚弱了?”
  “是的,他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突然变成那样了。”
  “会不会是生病了?”
  “他说好像也不是。”
  “你没替它看看吗?”
  “我只会看人。”女医平平淡淡地说。
  枪中耸耸肩,尴尬地搓搓鼻子说:“奇怪是蛮奇怪的,不过,好像跟案子没什么关系。”
  涂着黑漆的餐桌上,摆着美昧可口的酸樱桃奶油水果小馅饼。
  的场小姐推荐给我们说,这是井关悦子亲手做的,所以味道非常特别。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名望奈志,吃了一口小馅饼后,又像平常一样发起牢骚来。
  他用舌头舔掉沾在嘴角的奶油,舔得有点夸张不自然,“雪还是下得那么大,真是的!”
  “的确蛮糟糕的,”忍冬医生在红茶里加入了一大匙的砂糖,“大约十年前左右,我也遇到过这样的大雪。那一次我正好越过山头去某个村子,突然下起大雪,被困在那里整整一个礼拜。”
  “只能乖乖等着雪停吗?”
  “没错。不过,相野的人已经很习惯大雪,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一点一点进行铲雪作业了。最慢再过两三天就会有办法了,而且,这期间内雪也应该会停了吧。”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脑子却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事。
  我看着坐在斜对面的深月,她大概也注意到我的视线,一只手贴在脸颊上,微微低着头。
  也许是我太多心吧,总觉得她的脸比平常更苍白;表情也更僵硬了。
  “车子还是不能动吗?”
  “至少我的车不行。”忍冬医生咬着厚实的下唇。
  名望把目光移向的场,说:“这个家的车子呢?”
  “除了平常的轿车之外,还有一辆跑长距离的车。”女医回答他。
  名望“啪”地弹指说:“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很不巧,上周故障后就一直没有修好,好像得开到修车厂修理才行。”
  “唉,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这么巧呢。”
  “车库在哪里?”枪中问。
  女医往图案玻璃墙望去,说:“在前院对面。”
  “离建筑物这么远?”   
  “是的,那里本来是马厩,后来才改装成车库。”
  我犹豫着,该不该把刚才肖像画的事告诉枪中,但在现在这种场合——在深月面前——我无法启口。
  而且即使我不说,鸣濑迟早也会把那幅画掉下来的事告诉的场,然后,的场也会告诉枪中吧。
  听到这件事,他会以什么角度来想呢?
  当成“单纯的偶然”,或是这个家有意志的“动作”?
  不,我应该先问我自己,该如何思考这个现象的意义?
  该怎么思考会比较好?
  “要不要再来一杯红茶?”的场说。
  “换咖啡吧。”枪中回答,然后看看我们说:“大家都赞成吧?我们本来就是喜欢喝咖啡的一群。”
  “忍冬医生,您也喝咖啡吗?”
  “好好,只要是甜的都行。”
  的场小姐安静地离开坐位,走向放着煮咖啡器的木制餐车。
  深月站起身来想帮忙,的场举起手表示不用。
  机器搅碎咖啡豆的尖锐声音,刺激着疲惫不堪的神经。
  “不过,”枪中对回到坐位上的的场说,“说真的,这个房子真的太棒了。”
  从昨天到现在,这句话他已经重复说过好几次,现在听起来只觉得讽刺。
  或许,这是他抗拒沉重气氛的一种方式吧,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至少加上一句“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的话”……
  “不论是建筑物、家具、收集品……收集品中以日本的物品最多。全是白须贺先生收集的吗?”
  “好像有很多是原本就留在这里的,不过,老爷收集的应该也不少吧。”
  “横滨的那个房子失火时,应该也烧掉了不少吧?”
  “没有,那时候收集品不是放在烧掉的主屋,而是其他屋子里,书也是。”
  “哦,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这是不幸中之大幸。那些古董,都是平常难得一见的东西呢。”枪中微微叹口气说,“你平常空闲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我从来没有觉得‘空闲’过,不过,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我非常忙,只是住在这里,就会觉得时间的流逝方式不太一样。”
  “怎么说?”
  “总觉得时间不是在‘流逝’,而是像慢慢地卷起很大的旋涡。我们不是跟着时间在生活,而是被包围在时间里。我这么说,也许你还是听不懂吧。”
  “不,不会的,我觉得我可以理解。”
  “不过,一般所谓的‘消造’还是不可缺乏的。我们会在附近森林散步;夏天时只要能忍受微凉的湖水,也可在湖里游泳:另外还有我们自己的泥制射击靶练习场。”
  “太棒了,是白须贺先生的兴趣吗?”
  “是的。”
  “那么,一定也收集了不少好枪吧?”
  的场只回给他一个暧昧的笑容,就站起身来往餐车走去。
  咖啡已经过滤完,在大咖啡壶里注入多人份的咖啡,的场小姐把咖啡倒在新的杯子里端给大家。
  “我真的很羡慕。”枪中眯起眼睛,追着女医的身影,“我在东京经营古董店,评鉴古董的眼光还不错,要不要雇我当管理人?”
  女医有点惊讶地说:“这种事问我也没有用。”
  “哦,如果我是女生的话,就可以拼命向你们老爷抛媚眼,让他雇用我了。”
  “别开玩笑了。”
  “不,我是说真的。因为等雪停下山后,我恐怕再也见不到这栋建筑物跟你们了。”
  我喝了一口没加糖的咖啡,一点都尝不出香味,只觉得比平常更苦味强烈刺激着舌头。
  隔壁的忍冬医生还是一样加了一大堆糖,津津有味地一口喝光了。
  “你说你经营古董店,那么,剧团呢?”的场回到座位上问枪中。
  “靠这种小剧团哪活得下去。”枪中苦笑着耸耸肩,“我的本业是古董美术商,剧团只是玩玩而已。”
  “都演哪些戏?”
  “你喜欢什么戏?”
  “啊,我对戏剧不是很清楚,大学时跟朋友去看过两三次而已。”
  “我们剧团演的大多是比较传统的戏,因为我不是很喜欢现代的东西。”
  “是吗?”
  “什么大众化、像机关枪一样笑话连篇、或是演员在舞台上跑来跑去那种戏,我都不喜欢。还有,以观念、思想为主,沉闷难懂的戏剧我也不喜欢。”
  女医好像不是很了解他的意思,但他还是继续说着:“也许评论家会对我的戏剧嗤之以鼻,但是,我就是不喜欢那种‘现代性’的东西。”
  “现代性?”
  “演出现代戏剧的人,大都逃脱不了‘新’的束缚,一心想让自己跑在时代的尖端。因为这些人相信——戏剧的价值是揭露时代与社会的矛盾构造,并将之推翻,把时代不断往前推动。不过,我也不想强力去否定这样的思想。”
  枪中摘下眼镜,用手指压着两边眼睑。
  “我不想把时代往前推,甚至希望它能停下来。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只好在时间的流逝中打造不动的碉堡。就这方面来看,也许我的心比较能跟古典艺能产生共鸣吧。”
  “怎么样的碉堡?”
  “这……”枪中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就像……这个房子——雾越邸。”
  听到枪中这么说,女医讶异地微微点了点头。
  她拿起杯子,缓缓喝了一口咖啡。
  “我想我大概是憧憬当某种独裁者吧。”枪中说。
  女医更加诧异地眨着眼睛说:“独裁者?”
  “说得太偏激了吗?”
  “什么意思?”
  “60年代以后,日本的现代戏剧中,有所谓的‘地下典型’,现在也还多多少少延续着。其中‘集体创作’概念,被认为是维系60年代到70年代,及至现在的主要架构。
  狭义来说,‘集体创作’就是在演出戏剧集团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作家、是导演、是演员,也是工作人员,以同等身份为理想。总之,就是要排除剧 团内的阶级制度,是一种直接的民主主义;不要强势的领导者,只重视演员各自的自主性。”枪中缓缓地左右摆着头说,“我讨厌那种思想,所以,才会用独裁者这个字眼来形容自己。”
  “哦。”
  “也就是说,我想统治整个世界。啊,请不要误会,我对政治没有兴趣,我要的并不是一般所谓的权势。
  只是身为一个导演,觉得必须统治整个自己导演的舞台,才能充分表现出自己:
  才能越来越接近我在寻找的‘风景’。我只是有这样的自私想法而已。”
  平常在团员面前,他也从不避讳说这种话。
  他常说“暗色天幕”是我的,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是为他自己、为他个人而存在的表现体。
  “我这么说,也许大家会不高兴吧,因为这样一来,演员不过是我的棋子而已。当然,我并不否认,他们也是为自己站在舞台上,为自己而表现。
  只是,支配那个‘世界’的人是我——我自己希望是这样,自己认为是这样而已。你觉得我很傲慢吗?”
  “我不清楚,”的场暧昧地摇着头,“因为我是那种从没想过要表现自己的人。”
  听着他们两人对话的忍冬医生,大概是觉得他们的谈话内容很无聊,打个大呵欠站起身来,举起双手挺直圆圆的身体,说声“失陪了”,就走到隔壁沙龙去了。
  没过多久,名望奈志跟彩夏也跟着去了沙龙。
  也许是存心要避开事件的问题吧,枪中继续跟的场谈着自己对戏剧的看法和“暗色天幕”的事。
  甲斐双肘抵着餐桌,脸色还是那么憔悴苍白,茫然地看着图案玻璃的墙壁。
  我把咖啡喝完,身体整个靠在椅背上。
  昨天明明睡得很饱,却还是觉得很疲惫。
  我看看深月,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我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强烈渴望可以看透她的内心世界。
  因为我想知道,她是否真的舍弃了自己的未来;是不是还想逃避已经被宣告的死亡……
  突然,深月抬起了头,视线正好跟我撞个正着,我就那样凝视着她乌黑的眼睛。
  她淡粉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要告诉我什么,但是,很快又阖上了。
  她缓缓摇摇头后,又垂下了头。
  结果,她想说什么,要告诉我什么,竟成了永远的谜。
  第五幕 寂寞的雏鸡
  下雨了,下雨了。
  小雉鸡呃喔呃喔啼叫着,
  小雉鸡也很冷很寂寞吧。
  面对雾越湖的中庭广场,没有一点阴影,白得让人以为是某个国度的神殿——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国度——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一定也只存在于遥远的神话时代,一个梦幻般的国度。
  太阳快要下山了,天空一片昏暗,厚厚的云层微透着风化后的绣球花颜色。刚才飕飕狂吹的风暂时停止了呼吸,雪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温柔,无声无息地从空中飘落下来。
  好安静,仿佛整个字宙都被消音了,时间的流逝也冻结了。
  一时,四周笼罩在无限的寂静中。
  铺着纯白绒毯的广场一隅,躺着一个人的身躯。身体朝向湖面,双手向前延伸横躺着。身上裹着几乎跟白雪溶成一体的白色蕾丝,乌黑的长发像扇子一样散开来,胸前鲜艳的血绽放成深红色花朵。
  那种姿态简直就像正在祈祷中、突然断了气的巫女,也像被镶在广场这个巨大画框中的一幅画。
  一双眼睛正在阳台上俯视着这幅画,那是一双没有感情的干涸玻璃眼睛——雉鸡标本的眼睛。雉鸡收起深紫色的翅膀,伸直长长的尾巴,黑色的嘴巴微张着,好像随时会尖声叫起来。
  1
  “她”在厚厚的透明玻璃的另一面,拼命敲打着;举起白皙纤细的手,张大嘴嘶喊着。声音被墙壁阻隔,传不到这边来。不久,她的拳头开始渗出血来,染红了半面玻璃墙。
  深月、深月——我梦呓般呼叫着她的名字,可是,我的声音一定也传不到那一面。
  深月——她在求救,一定是的,她想打破这面墙逃到我这里来。
  我这么确定后,握起拳头,举起手往墙壁上挥去。这一击,玻璃墙壁龟裂出蜘蛛网般的细纹。接着,“嘎锵”一声,四角玻璃突然变成了金色画框,画框中镶着跟她一模一样的美女肖像画。画在灰色墙壁上左右摇晃着,越来越剧烈,嘎哒嘎哒震响着,突然间就掉下来了。
  当——响起了笨重的声音,我的头盖骨也产生了共鸣,咯嗒咯嗒震动着。余音呈环线运动在我头颅中缭绕着。
  我仿佛从黏度极高的泥沼中爬上来,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震响的余韵还微微残留着,那不是梦中的声响,而是现实中的声响——好像是日光室的长箱形挂钟敲响的声音。
  我轻轻摇着灌入铅般沉重的头,看看自己的手表,眼睛朦朦胧胧的,好不容易才看清楚时间是下午5点半。再看看日期,不用说当然是显示11月18日星期二。
  我一时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好像是趴在餐桌上睡着了。不只是头部,连全身都觉得麻痹;眼睛的焦点无法固定,眼皮也沉重得一不小心就会阖上;喉咙干涸,舌头上有某种苦昧。
  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里是……对了,这里是二楼餐厅,大家聚在这里喝茶,枪中跟的场谈论着戏剧的事……
  当我觉得意识开始模糊时,还来不及察觉不对劲,就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觉得身体好像在波浪中荡漾着……
  这之前,我记得我看过装饰架上的时钟,当时大约是3:45。
  我努力撑起趴在桌上的无力身躯,环顾四周。坐在餐桌四周的枪中跟甲斐两个人,都趴在手臂上沉睡着。枪中隔壁的的场,从椅子上掉下来,躺在胭脂色的绒毯上,旁边滚落着白色的咖啡杯。从她上下起伏的肩膀,我可以确定她还活着。
  “枪……”我惊慌地想叫醒枪中,可是,不由得阖上了嘴。
  深月呢?她不见了。在我沉睡之前,明明还坐在我斜对面的她不见了。我跳起来,撞倒椅子,踩着宿醉般的步伐,绕到餐桌另一边。我以为她跟的场一样,从椅子上摔下去了,可是,地上也没有深月的身影。
  我整颗心都在颤动作响,莫名的不祥预感袭向我,我面向隔壁沙龙。通往沙龙的门敞开着,我看到沙发上向后仰的忍冬医生的秃头,还听到轻微的打鼾声。
  包括忍冬医生在内,有三个人睡在沙龙里。其他两个是躺在“忍冬图案”绒毯上的名望奈志,以及躺在沙发上的彩夏,还是不见深月的身影。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打开图案玻璃门,走进日光室。面对前院的玻璃外一片漆黑,我左右观看,都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我又跑到图书室去看,确定她也不在那里之后,立刻拔起穿着拖鞋的双脚,步伐蹒跚地冲到走廊。不祥的预感,让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仿佛踩进半睡眠中的朦胧状态,让这个预感弥漫着噩梦般的阴影。
  走廊很暗,没有开灯。照亮中庭的灯光,从落地窗透进来,微微照亮了脚下。
  我往左奔驰,想去深月的房间看看。当我跑到尽头的转弯处前时,双脚的拖鞋都已经脱落了。
  “芦野!”我向微暗的空间呼喊,“芦野,你在哪里?”
  在蓝色双开门前面一点,有一条侧廊,芦野的房间就在这条侧廊上的右边。
  “芦野!”我又叫了一声,随即“唔”地停止了呼吸。我发现我要去的那个房间的门敞开着,一个全黑的人影突然从那扇门的背后跑出来。
  “谁?!”  
  那个黑影个子娇小纤细,不理会我的呼喊,很快穿过了走廊。他整个人融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长相,但是,看得出来行动不是很方便,走路时好像拄着拐杖,拖着一边的脚。
  “谁?!”我大叫一声冲过去。可是,人影很快打开对面房间的门,唰地被吸走了一般,消失在那个房间里。
  我跑到那个房间前,距离并不长,我却喘息不已,心脏跳得好快,仿佛就要炸开来了。我先试着打开黑影钻进去的那个房间的门,可是,打不开,从里面锁上了。我立刻放弃,右转回头往敞开着的门冲进去——这里就是深月的房间。
  “芦野……”声音冻结在半空中,微暗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我注意到散落在床上的衣服——黑色毛衣、黑色长裙、白色衬衫……是她今天穿的衣服。还有,正面阳台的落地窗也开着,外面的寒气不断灌进来,冻结了整个房间。
  我深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往敞开的落地窗走去。心跳得比刚才更快,我仿佛听到了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尖锐的心的倾轧声。
  不会吧……
  窗外阳台上的积雪,只有小孩子打过雪仗般坑坑巴巴的凌乱痕迹,但没有够鲜明的足迹。不过,大约到胸部高度的栏杆前面,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走到窗户前,才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深紫色的翅膀、白色条纹的尾巴——是那只雉鸡;放在走廊尽头门厅的那只雉鸡标本。
  此时,我确定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
  下雨了,下雨了。
  北原白秋的《雨》,第三段歌词。
  小雉鸡呃喔呃喔啼叫着,
  小雉鸡很冷也很寂寞吧。
  我用力甩着麻痹的头,企图否定自己的想法。我告诉自己,不可能发生那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这种事……
  身体好倦,脚也站不稳,我像个故障的机器娃娃,摇晃着头走进阳台。太阳已经下山,天空一片漆黑。风停了,雪静静地飘着。
  我走到雉鸡标本旁边,伸出双手握住栏杆。屏住呼吸把身体探出栏杆外,俯视外面灯光照射下的广场。于是,我看到了横躺在那里的深月。
  无尽的绝望涌上来,嘶吼的冲动蹿到喉头。我想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那一点都不像我声音的凄厉叫声,瞬间划破了笼罩着四周的寂静。
  2
  我握着栏杆,站在原地盯着白色广场。刚才自己的叫声,还在耳际拖曳着长长尾音。
  她——深月,被杀了!
  认清了这个事实,我的身体还是无法采取下一个行动。我全身麻痹,不仅手指头都无法动弹,连眨一下眼睛都办不到。
  是因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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