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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澜和池海翔并排走在一起,穿梭在人群中。池海翔低着头沉默,身旁总有忍不住回头的人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池海翔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把头垂得更低,心里埋怨着不该和纪澜一起回家,不仅绕了远路,还要陪她在大街上闲逛。他频繁地看着手表,心想着回家晚了又要遭到父亲的责骂了。
“喂,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滕汐一起回家了吗?”
“啊?”海翔朝纪澜看了一眼。
“你知道吗,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压抑。”
“什么?”海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纪澜挥了挥手。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们是没有任何阻隔的好朋友。我们彼此应该不存在任何心机。可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总有莫名的压抑。
你有很好的家境,有一直会保护着你的男朋友,有很多喜欢你的同学,你好像不知道孤独是怎样一种感觉。而我不同,口袋里的硬币还不够买一串鱼丸。我拥有的,仅仅是一个残缺压抑的家,或者说还不能称做为“家”。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终于知道了我有多卑贱,卑劣到骨子里的贱。
我厌恶那种和你在一起的压抑感。那种厌恶,是你带给我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叁 【城噬】(2)
是你,是你!
——可是滕汐,如果现在你还在,如果现在你可以站在我的面前,我一定会对着上苍为我上面的想法表示忏悔。我一定会握紧你的手,对着上天发誓,纪澜和滕汐将是天长地久的好朋友,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滕汐,你看,这些话多矫情啊。可这是因为我内心的汹涌的爱啊,还有我铭心的愧疚。
——只是我们同日死的那一天,已经不可能存在。
3
警务室,破旧的空调吃力地吐着浑浊的暖气。
纪澜和池海翔坐在靠墙的长椅上,两个人都低着头沉默。纪澜时不时地搓着手,海翔看着手表,神情有些焦急,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崭新的CD。
“哦,这里请,您的女儿在这个房间里……”警官打开了房间的门,纪澜和池海翔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陈丽芬气得浑身发抖,看到纪澜便冲了上去:“你偷东西?”
纪澜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
“你偷东西?你偷东西!你偷东西!!!”陈丽芬气急败坏地抓着纪澜的头发把她的头直往墙壁上撞。
“不要这样……”海翔猛地站起身抓住了陈丽芬的手。
“CD不是纪澜偷的,是我……是我!”海翔攥紧裤子口袋。
“是你?监控录像里看得清清楚楚,是这位女生把CD塞到书包里的。”警官疑惑地走向前。
“是这样的,我喜欢这张CD,然后指示纪澜这样做的,真的不关她的事。”海翔紧张得浑身颤抖。纪澜低着头疑惑地皱着眉头。
“好了,事情到此为止吧,偷窃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不管是哪方家长都必须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时间也不早了,你就领着两个孩子离开吧。”没什么建设性话语的警官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伸了一个懒腰。
午夜12点,两天之间的交界线。城市即将迎来一个新的起点。
“妈,我们走吧……”
“滚!”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纪澜脸上。
4
冬天的校园显得格外冷清寂寥。
午休时间,往日最热闹的篮球场只有寥寥几个男生在练习投篮。但也只投了几个球便抱着篮球缩着脖子溜进教室里,似乎没有人愿意在寒风呼啸的室外多待一分钟。操场上开始长出了细细的蒿草,显得更加萧索。
相反,学校的开水房倒是人满为患。女生们灌着各式各样的热水袋,冲着热气腾腾的奶茶,一个个都乐此不疲的样子。
画面定格在了空空的篮球场上。
“你为什么要帮我?”纪澜看着眼前这个瘦小却畸形的男生。
“你妈妈……好凶。”海翔半眯着眼睛,冬日的阳光冰冷却刺眼。
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女生听到这个答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海翔看见纪澜笑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他仍旧低着头,即使是笑,也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对了。”海翔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把手伸进外套里摸索着。
掏了半天,把一张CD递到了纪澜面前。
是山岛纪的最新专辑。
“啊?你买给我的?”纪澜捧着CD惊喜地问道。
“怎么可能,我没有钱。”
“……那是?”
“就是昨天你偷的那张,放在警局的桌子上,我趁他们不注意又拿了回来。”海翔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吧。”
纪澜有些惊讶,但又笑起来,然后抬起头:“谢谢你。”
毛茸茸的阳光下,男生脖颈上的伤痕越发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纪澜靠近海翔。
“昨……昨天回家晚了,被爸爸打的。”海翔的语气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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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城噬】(3)
我没有想到,在我人生中,第一个对我说“我们是好朋友吧”的人会是纪澜。我也没有想到,在我的人生里,还会有人对我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或许是因为我帮她顶罪,又或许是我把CD又给她“偷”了回来。那天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路过音像店,看到了山岛纪的海报。她兴奋地走了进去,拿着CD看了好久,她问我,你能借我一些钱吗。我说我没钱。于是她就毫不犹豫地把CD塞进了挎包里,没有丝毫紧张。只是在她走出去的时候,警报器像尖叫一般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样的勇气。
我也不需要知道。我不爱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即使是让人感觉温暖的滕汐、小山老师,还有纪澜。她们即使是真实的,但在我眼里,还是复杂得可怕。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让我害怕。我渴望有一个真空的生活环境,可以不再接触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不再听到任何的冷嘲热讽,不再受到任何的鄙视和欺负。
在那个真空的世界里,只有我,还有寄居在我腹中的弟弟。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相爱,多么好。
那天,当父亲再一次抡起已经不再有力的臂膀向我劈来时,我用双手紧紧地捂住我的腹部,捂住我凸起的肚子,这便是我保护弟弟的方式。我不允许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即使父亲的指甲肆无忌惮地划破了我的脖子,即使他给我的的耳光比搓麻将的声音还响亮。但是,我的弟弟,他依旧在我的腹中,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他安静地存活着,在安逸的睡梦中。
可是我知道,他也会为了我而难过的。
那些无法入睡的夜晚,门外便是通宵的牌局。那些粗鲁的男人和我父亲一样,都是同一家物业公司的卡车司机。我靠在床脚,和弟弟说话,告诉他我一天的生活,告诉他那些我所憎恨的人们,给他看达缇特的画。
那时的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我甚至不了解亲情。
但是……
——每时每刻都会想到你。
——会把所有的话只对你一个人说。
——想到有你在我就不会害怕。
——想到你要依存着我过一辈子我就不会再轻易想去死。
——想让你永远永远在我的身体里。
那种感觉,我想,应该就是爱吧。
6
然而,冰冷的医学仪器是不带任何感情的。
德基医院三楼的内科室里,主任刘富强的桌子上放着三张X光片。池海翔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他的父母皱着眉头站在他身后。
“你儿子长了畸胎瘤,不过情况还算良好,还属于良性肿瘤,但要尽快动手术,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转变成恶性肿瘤。”刘富强在池海翔的病历卡上龙飞凤舞着。
“畸胎瘤确实很罕见,不过手术难度并不大,你先去交押金,五千块。”刘富强“唰”的一声撕下了一张诊断书,递给池国明。
池国明皱着眉头,战战兢兢地接过诊断书,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前面写得洋洋洒洒的病情诊断上,而是最后一行,“5000元”这个血红的数字刺痛着他的眼睛。
池海翔胆怯地伸出手拿过那三张X光片。
半透明的底片上,隐约浮现出那团黑影的轮廓。像是一个婴儿的雏形,虽然不能清晰地辨认出身体的轮廓,但已经可以看到“他”的毛发、骨骼,甚至那两颗半透明的眼珠。
海翔冷笑着转过头对妈妈说:“你看看,医生把他拍得那么丑。不过我知道,以前我也是这样的,像一团烂泥,真难看啊。”
池母疑惑地看着傻笑着的儿子,她听不懂海翔在讲什么。
叁 【城噬】(4)
“那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池国明问道。
“越快越好啊。最早明天就可以,你先把押金付了再说吧。”刘富强漫不经心地拿过桌子上的茶杯。
“手术?!他根本不是一个肿瘤!要什么手术!!”海翔猛地把X光片摔在桌子上。
池母皱着眉头摇了摇海翔的肩:“儿啊,你在说什么?!”
“妈妈,他是你的儿子啊!”海翔紧张地指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说。
“他现在在我肚子里,如果动手术把他取出来,他就死了,妈妈,他不能死……我不允许他死……不允许……”
池国明在一旁盯着儿子惊慌的眼神,目瞪口呆。他抡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池海翔的脸上:“狗崽子!你丢不丢人!”
池海翔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着:“你要杀了你的孩子,你要杀了我弟弟!你才丢人!你才丢人!”
池国明气急败坏地再次抡起他颤抖的手。
一旁的刘富强冷笑道:“其实你不该带你儿子到这里,应该带他去精神科。”
7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真相对于你来说,都是谎言。你恨这个城市的所有人,但你不知道,是他们的虚伪和肮脏,保护着你不真实的梦。
星期二是英语早自习,山岚捧着讲义夹微笑着走在去往教室的走廊上。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池海翔在地上狼狈地摸索着。他的课桌被翻倒,里面的课本、文具,还有彩色颜料散落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山岚惊讶地蹲下来。
海翔微微地抬起头,额头前面浓密的刘海微微遮盖着眼睛。他没有说话,继续低下头搜罗着地上的课本。崭新的练习本上沾满了污水。海翔抬起校服的袖子用力地擦着已经干结的污渍,练习本“吱”的一声被扯破。
“到底是谁干的?!”山岚重重地用讲义夹拍了拍讲台。
台下并没有人响应,海翔吃力地蹲在地上把书摞在一起,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做了错事就要勇于承认。到底是谁做的?老师希望你站出来。”
“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同班同学的吗?”山岚的语气急促起来。
“每次遇到问题都是说些没有建设的客套话,从来没有真正解决过问题。这样的老师,无非就是个摆设罢了。”一个女生轻蔑地摆弄着涂满五颜六色的指甲。
“我们都觉得你说话做作,难道你还没有察觉到吗?”又一个刻薄的声音。
“你以为凭借着你那一点姿色就可以在班里树立威信了么?”滕汐看着坐在前面的一个胖女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虚伪!”像是接龙一般。台上的山岚紧张地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师,向校长室交辞职函吧。”坐在最后面的男生翘起二郎腿。周围发出一阵哄笑。
山岚的表情渐渐僵硬起来,她走下讲台,蹲下来帮海翔捡书和文具。签字笔上都是污水,她用白色的衬衫使劲擦着。
——不能哭。不能哭。
——绝对不能再哭。
8
开学第二周的班会上,教导主任带来的一个年轻女孩让大家着实兴奋了一把。
“是新转来的女生吗?”
“哇噻,好正唉。”
“她的上衣是5CM的新款唉,超级赞的!”
班里讨论得热闹。坐在最后一个座位的季岸也微微抬起头,讲台上的女生拎着手袋,对着下面的同学微笑着。懒洋洋的夕阳把黑板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上下浮动的尘埃在空气中显得特别清晰。
戴着大黑框眼镜的教导主任不耐烦地在讲台上用力拍着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粉笔灰像魂飞魄散般在讲台周围剧烈抖动着。
叁 【城噬】(5)
“同学们好,我是新转来的数学老师,来代苏老师的课。我叫山岚,大家叫我小山就可以了。”
台下顿时发出了比刚才还激烈的讨论。男生显得格外兴奋。
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山岚,看着底下生气勃勃的学生,内心既兴奋又紧张。还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她,笃定地认为自己最美好的一段人生即将开始,她憧憬着自己的第一批学生,尽管来学校报道的第一天,办公室的老教师都忧心忡忡地担心她能不能治得了这帮学生,他们劝告着山岚“千万不能和学生开玩笑,不然他们会得寸进尺。”、“总之不能给他们好脸色看”、“这张黑名单上的学生你根本不必去答理他们”、“完成优秀率就可以了”,但她还是坚信着只有自己付出真诚和努力,一定能教育好所有的学生。
就是这样的山岚。
只是事实往往没有最初的想象那样美好。
——在讲课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在课桌下看漫画的男生。
走下去,用粉笔轻轻敲敲男生的课桌。男生并不理会,不耐烦地转了一个身。于是鼓起勇气夺过他手中的漫画。
男生猛地站起身,抽出书包在课桌上一拍。
全班一阵哗然。
——在仔细讲完一道三角函数题后。
成绩比较优秀的某个女生在底下不屑地说道:“老师,你的方法根本就是在绕远路,先直接解方程,然后代入公式不就OK了吗?”
“老师也知道这个方法,不过还是要和同学们讲解一下我的方法。”山岚匆忙解释道。
“如果有简单的方法,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烦琐的方法上呢?”女生不耐烦地扔下笔。
“你讲的方法根本不实用嘛,如果考试时这样做就超浪费时间。”又一个声音。
“苏老师根本不会这样讲解唉。”
“到底会不会上课啊。”
“太逊了……”
山岚看着底下轻蔑的眼光,耳朵里全是冷漠、不耐烦的语气,额头上都是冷汗。
——其实也想缓和一下和女生之间的关系。
“咦?刘燕同学的手链很好看啊,哪里买的?”装作好奇的样子低下头。
女生并不理会,抬头看了看她便继续低下头做题。
“老师也好喜欢哦。”
“烦不烦啊!到底让不让人做题啊!”女生猛地一推课桌,发出剧烈的“哗啦”一声响。全班同学都抬起了头,山岚尴尬地站着,僵硬地捋着头发。
有的时候想逃避那些语气、那些话语,但总是像心甘情愿一般,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刺向自己的耳膜。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了班里的哄笑声。
“哈哈,她今天上课居然哭了唉。笑死了。”一个女生坐在课桌上晃着手机链。
“讨厌这种做作的老师,就连打扮也做作。”
“讨好男生呗,建议她明天穿低胸算了,贱人!”
“是不是要故意俯下身子给男生讲题,然后……”
“哈哈哈,你变态死了啦……哈哈。”
山岚站在教室门口,身体渐渐僵硬起来,她捧紧讲义夹向走廊的尽头跑去。那群哄笑着的女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纷纷朝教室外面看,然后又笑了起来。
——我只想让你们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实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唯一的错就是总是想着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9
下面这个场景发生在学校旁的一条小巷子里。
这个城市其实有许多条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小巷子。它们就像血管一样分布在城市的表面,流淌着潮湿温热的血液。这些血管,大多数被高楼拦腰切断,渐渐变得残缺不堪,但也丝毫不会影响它旺盛的生命力,市井的气息依旧顺畅地流淌着。低矮的平房一座座被拆除,巷子成了高楼之间的缝隙,从而变得更加狭隘,居住在巷子里的人们似乎每天都可以听到砖瓦倒地的声音。那是城市前进的声音。
叁 【城噬】(6)
“怪胎!快拿出来,老实点!操!”最前面的一个少年虽然个子矮小,但是邪气十足,他推揉着池海翔的肩膀。
海翔低着头,手紧紧攥着裤脚,紧抿着嘴唇,什么话都不说。
“快拿出来!老子知道你有钱。”帽衫少年走上前,托起海翔的下巴。
“没有……真的没有了……”海翔的语气几乎要哭出来了。
“哼哼……”少年冷笑两声,“来,怪物跳两下给老子看看!快跳!”
池海翔犹豫着原地跳了两下,硬币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从书包里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还说没有钱!”站在后面那个少年冲上前就是一脚。
辛好,踢到了小腿上。海翔赶紧捂住肚子,含糊不清地说:“我……我给你们钱……求你们饶过我……”
——求你们放过我,不要伤害他。
书包最里层的袋子里,放着零零散散的一堆硬币和纸币,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二块钱。省下了一个月的早饭钱,刚好能买两支画画用的针管笔,可现在,全都没了。池海翔想着,伸进书包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颤抖着掏出口袋里面所有的钱,埋着头,哆哆嗦嗦地把钱递给眼前的帽衫少年,另一只手仍旧死死地护着肚子。
突然,“啪”的一声,有人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海翔的手。
钱叮呤当啷地掉了一地。
海翔惊恐地抬起头,眼前的这个少年额头上有一条刀疤,英俊的脸轮廓分明,觉得很眼熟,猛然间想起经常看到同班的滕汐和他在一起。
只见那个少年飞起一脚,海翔以为要朝自己踢来,惊恐地跌倒在地上。但是那一脚快速有力地踢在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年的肩上,他立刻呜呜叫喊着倒在地上。其他的几个小混混顿时失去了霸气,呆呆地看着他踢出如此有力的一脚。
但烟焰毫不理会,他表情淡定地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硬币,然后吹了吹沾在上面的泥土。
10
其实这是烟焰第二次帮海翔解围。
上一次是在学校体育场后面的器材仓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