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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确是荆湖军干的。如此方可以同心协力,共抗外敌。」
费二撇点头道:「有道理!」
卓狂生得意的道:「不是有道理,而是大大有道理。」
燕飞向刘裕笑道:「你现在明白为何在荒人眼中,老卓是最聪明的疯子。」
刘裕欣然道:「卓先生是个仍具童心的人。」
卓狂生喜道:「还是你最尊重我。」
刘裕对着燕飞道:「你扮作密使去见铁士心,燕人定会搜遍你全身,确定没有明器暗器,说不定还会以独门手法禁制你的武功,方肯与你说话。你有办法应付吗?」
燕飞道:「最好是这样子对付我,那铁士心更没有防范之心。放心吧!我可以装出武功低微的模样,任何禁制手法都奈何不了我。」
卓狂生拍桌叹道:「所以密使人选,非你燕飞莫属。」
刘裕道:「小心你的眼神,因为宗政良曾见过你,咦!」
众人均朝燕飞瞧去,只见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失去一贯的光采,神奇之极。
燕飞道:「宗政良是从背后偷袭我,不过即使他曾面对面见过我,我也有把握瞒过他。」
众人对此再没有半丝怀疑,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刘裕道:「刺杀铁士心后的形势发展,殊难预料,但不出几个情况。我们可以针对每一种情况,拟定应变之法,如此便可以万无一失。」
费二撇点头道:「还是刘兄想得周详,只有如此灵活变化,方是万全之策。」
卓狂生急不及待道:「我们立即召开非钟楼内举行的钟楼议会,好作出最后的决定。」
燕飞道:「即是说我们须立即到小建康去举行会议,因为掌权的头领均在那处。」
程苍古道:「我在这里陪费爷,刘裕可代表汉帮和大江帮说话。」
刘裕心中一阵感动,知道程苍古因与江文清碰过头,从江文清处得悉刘裕和他们的关系,所以此时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更信任他刘裕不会不顾他们的利益。
卓狂生深意地盯刘裕一眼,道:「事不宜迟,我们到小建康去。」
第十一章反攻前夕
暮色苍茫里,刘裕穿林过野,直到驰上一座山头,有人喝道:「来人止步!」
刘裕举起双手,道:「是我!」
旁边树后闪出一人,道:「原来是刘爷!请随我来。」
刘裕往周围的大树上扫射一眼,四名箭手正收起长弓,显然若他继续奔跑,肯定赐他以劲箭。
领路的大江帮战士奇道:「刘爷为何不绑上记认,免生误会。」
刘裕笑道:「我想测试你们的防守,现在非常满意。」
此时奔上山头,一个宁静的小湖展现下方,泊着十二艘双头舰,还有数艘快艇在湖面穿梭往来,湖的西面竖起百多座营帐。
刘裕在主帐内见到江文清,她回复男装打扮,正与席敬在商议,见到刘裕喜道:「边荒集情况如何?」
大江帮的三名大将直破天、胡叫天、席敬,本为江海流最得力的三名手下。直破天被慕容垂所杀,胡叫天则为聂天还派来的奸细,现在只余席敬一人。
刘裕坐下接过江文清亲自递上的水壶,喝了一口,向江文清打个眼色。
江文清道:「席老师是文清绝对信任的人。」
席敬现出感激的神色。
刘裕道:「杨全期已到达边荒集,在西面两里处数个山头立营结寨,摆出长期作战的姿态。」
席敬佩服地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
刘裕欣然道:「小姐也看破杨全期和聂天还的图谍,识破他们针对的只是徐道覆。」
江文清道:「这是一举两得的妙计,既有北方的合作伙伴,又可尽歼徐道覆的部队,狠狠打击孙恩。」
刘裕道:「聂天还却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从立寨处乘船北上,个把时辰便可抵边荒集。若铁士心不肯派出战船助天师军,徐道覆要眼睁睁瞧着赤龙舟来到眼前,方有办法可想。栏河的铁索已被大水冲掉,徐道覆可以做的事并不多,只能设置木雷阵一类的东西,没法对聂天还构成威胁。」
江文清道:「徐道覆不是从边荒集取得大批弩箭机吗?」
刘裕道:「我们要感谢千千,她于投降前先一步把所有弩箭机烧掉,所以现时边荒集的防御能力,远及不上之前的边荒集。」
接着问道:「颖水情况如何?」
江文清双目闪过倾尽三江五河之水也洗不清的仇恨,旋又回复冷静,道:「颖水已成荆湖军远征边荒集的主要命脉,负责把守颖口的正是那奸贼叛徒胡叫天,大小舰艇约五十艘,赤龙级的战舰只有五条,防守的不是元气未复的建康水师,而是我们的双头船。」
刘裕心忖难怪她如此愤恨,原来关乎胡叫天。如不是这叛徒泄露江海流的行踪,江海流怎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席敬沉声接下去道:「荆州一支由三十艘旋风舰组成的水师,亦在附近水域集结,并没有北上颖水的意图,只是压制唯一有挑战他们能力的北府水师,要玄帅不敢妄动。」
江文清道:「运粮船正源源不绝的从荆州开来,经颖水以供应荆湖联军,只要我们能截断他们的粮道,荆湖军该在数天内缺粮。」
刘裕心中佩服,江文清并没有被仇恨冲昏了理智,故不急于报复,而是着眼大局,定下明智的策略。
刘裕道:「现在主动之势,全操在我军手上,而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截断荆湖军的粮道,先顺流击垮胡叫天封锁颖口的船队,杀掉胡叫天。你道聂天还会有何反应呢?」
江文清道:「当聂天还发觉粮船无影无踪,当然会派出战船到颖口看个究竟。这时我们的机会便来哩!待敌人驶过我们藏身处的出口,我军便倾巢而出,顺流痛击,以削弱聂天还的实力。」
席敬道:「出口的拓阔工程已完成,只要小心点,即使没有下雨水涨,我们仍可以安然进入颖水。」
刘裕欣然道:「我刚才一路走来,沿途观辨天色,敢肯定一个时辰内有一场大雨。此为我们行动的好时机,我们顺急流而下,天明前可以抵达颖口,正是突袭的最佳时刻。」
江文清沉声道:「荆州水师又如何应付呢?」
刘裕道:「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威势,一举击垮胡叫天没有防范的船队,立即避回这里来。玄帅既在建康现身,桓玄岂敢轻举妄动,难道不怕水师驶上颖水后,被北府水师截断去路,桓玄便要损失惨重。何况即使荆州水师衔尾追来,仍不够我们的船快,将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不着。」
江文清双目闪闪生辉,盯着刘裕道:「下一步又如何?」
刘裕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心中一阵满足,只从这位智勇双全美女的眼神,可看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他刘裕不但得到她绝对的信任,更令在受重挫后的她生出倚仗之心。
从容笑道:「那时聂天还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局,而燕飞等则会设法夺取黄河帮泊在边荒集码头的三十多艘破浪战船,与我们前后夹击聂天还,陆上当然也有配合。」
席敬精神大振道:「如此我们此仗必胜无疑。帮主呵!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哩!」
江文清道:「屠奉三持的是甚么态度?」
刘裕道:「屠奉三变得很厉害,他似乎把尽忠的对象从桓玄改为边荒集,且把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视为头等要事。照我看他对桓玄确已死心。」
江文清和席敬听得面面相觑,均感难以置信。
刘裕道:「我和他私下坦白地说话,以了解他的情况。说来你们或许不相信,江帮主的遇袭身亡对他有很大的启发,使他感悟桓玄既可以对江帮主下毒手,当然也可以对他屠奉三弃之如敞屣。桓玄与聂天还结盟后,更进一步坚定他的想法。我看屠奉三已视边荒集为栖身之所,对桓玄只是阳奉阴违的服从。」
江文清狠狠道:「这会是桓玄的大损失。」
席敬担心道:「荒人对强夺黄河帮的破浪船有把握吗?」
刘裕道:「这方面他们有周详的计划,边荒集是他们的家,在边荒没有人斗得过他们。」
「嗒嗒」!
雨点打上营帐,由疏转密。
江文清深深瞥刘裕一眼,像在说又给你这小子测中哩!然后道:「立即起程!」
燕飞伏在边荒集西北一处山头,遥观荆州军营所在地的灯火,宛如一条光龙般灿烂。
暴风雨把原野征服,不见有任何一方的巡兵。
他已多天没有收到纪千千任何信息,随着距离的增加,他们的心灵联系不住减弱,令燕飞生出伊人远去心伤魂断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回复过来,因为只有坚强地面对一切,方有希望重见纪千千。
后方风声骤起,屠奉三迅速来到他身旁,学他般蹲下来。
燕飞沉声道:「仍没有密使的踪影。」
屠奉三道:「我清楚杨全期这个人,更清楚聂天还,他们两人做事都非常小心谨慎,不会贸贸然派密使来见铁士心,而会先展示实力,乘机向铁士心送上秋波,然后方会派人向铁士心送出信息,指明会派密使于何时何刻到集北见铁士心。」
燕飞道:「如何既展示实力,又送上秋波呢?」
屠奉三笑道:「非常简单,就是只攻打城南,不动铁士心半根毫毛。铁士心当然心领神会,徐道覆却晓得大祸临头。」
燕飞点头道:「应是如此,所以聂天还故意按兵不动,正是怕与铁士心的船队因误会而发生冲突。」
又道:「可是我们怎样分辨敌营派出的人,究竟是传信兵还是密使呢?假如弄错,我们将痛失良机。」
屠奉三欣然道:「所以我要来此坐阵。密使的官阶愈高,愈代表荆湖军对铁士心的尊重。而照规矩,荆湖军为显示诚意,密使会留下来作人质,所以此人必须是有名堂的人,方够份量。故此人肯定是我认识的。」
燕飞道:「边荒集有甚么新消息?」
屠奉三道:「徐道覆等又在耍把戏,我们的荒人由今早起再不用作苦工,可是直饿至晚上方有饭吃,且只是吃半饱。若我们没有应付方法,此计确是阴毒。现在却是正中我们下怀,不过羌帮的藏粮只够吃五天,所以五天内我们必须动手反攻。」
燕飞点头道:「敌人愈不防范我们在小建康的兄弟,对我们愈为有利,还可以趁机休息个够。脚锁的难题解决了吗?」
屠奉三欣然道:「我们已复制了数百条锁匙,匙模送到东岸由我们姬公子亲自监制,你说有没有问题呢?」
燕飞放下另一件心事,笑道:「武库内的弓矢兵器,已送往羌帮在小建康的多间密室,只要时机来临,天王老子都挡不住我们。」
屠奉三道:「你这话绝错不了,我们准备十足,只在等待反攻时刻的来临。唉!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燕飞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愕然以对讶道:「何出此言呢?」
屠奉三迎着风雨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因为你们不单没有因荆州军逼至,而怀疑顾忌我,还处处为我着想,所有策略均考虑到我与南郡公的关系,如此够朋友,我怎能不感激。」
燕飞苦笑道:「我们根本没想过你会出卖边荒集,因为你并不是这种人。」
屠奉三坦白道:「我确是这种人,只不过权衡利害下,现况最明智之举,乃是凭自己的力量,在边荒集占据一个位置,否则我只是南郡公眼中的失败者。我只有保持自己的利用价值,南郡公方不敢拿我和手下在荆州的亲人来出气。」
燕飞微笑道:「我仍不信你是这种人。当日登船救千千之际,你不顾自身的安危为我挡着慕容垂,已比任何事更清楚说明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屠奉三苦笑道:「我好像不太习惯作好人呢!在这战争的年代,好人都要吃亏的。自成名以来,我的手段一向是要别人畏惧我。」
燕飞道:「这虽是有效的手段,可是人生那还有乐趣。好好享受边荒集的生活吧!她是天下间唯一的乐土,也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
屠奉三凝视荆州军的营地,一字一字地道:「我在等待着,更期盼的是把千千迎回边荒集的一刻,那时边荒集将完美无缺,因为边荒集的女神回家哩!」
徐道覆冒着风雨,与大将张永和周冑驰出南门,勒马停下。
张永和周胄都神色凝重,因晓得天师军正陷于不利的形势下。
徐道覆叹道:「我们最大的错失,是误信了聂天还这无耻之徒,否则眼前情况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三人身穿战甲,一副准备上战场作战的姿态。
张永道:「凭二帅的奇谋妙计,必可挽回劣势,保住边荒集。」
徐道覆呼出一口气,道:「天师早预见今日的情况,所以曾有指示,若保不住边荒集,必须保持实力全身而退。」
周冑失声道:「二帅不是有退兵之意吧?」
徐道覆哈哈笑道:「我徐道覆是何等人,怎会不战而退,纵使不得不撤返南方,也要聂天还本利归还,方可泄我心中愤恨。」
张永和周冑均知他智计过人,用兵如神,像今晚忽然调动三千军马,到来防守南门,他们便摸不着头脑,但知道徐道覆从来不会做无的放矢的蠢事。
周胄道:「聂天还狡猾如狐,只在远处设立木寨,摆明是要截断往南的水、陆交通,不让我们退返南方。」
徐道覆冷哼道:「我们往南的水、陆交通,早被建康水师封锁,现在只是换上聂天还。
聂天还在离开边荒集个许水程处固守,只是要向铁士心和宗政良显示,谁才是最佳的南方伙伴。而事实确是如此,就算我们得到边荒集也休想有作为,因为天师国离此太远。
只有当天师发动全面战争,势力直达大江,我们方能水到渠成地分享边荒集的庞大利益。」
张永点头道:「我们已亲身体会到边荒集的富饶,在荒人带走大部分的财富和粮货后,剩余的都足教人惊叹。谁得到边荒集,谁便最有机会成为统一天下的霸主。」
徐道覆摇头道:「边荒集是没有人可以独霸的,否则将失去她兴旺的条件。边荒集之所以如此兴盛,就在于她是天下人才荟萃之地,而自由放任的风气,更令荒人可以尽情发挥他们的才能和创造力。假如我们再次来边荒集,须以另一种形式行事,看看过去二十多天的边荒集,只像一座没有丝毫生气的死城,便明白我的意思。」
又叹道:「边荒是在南北各势力的默许下形成,所以边荒集更需南北各势力的支持,方可以保持兴盛。」
张永道:「二帅看得很透彻。」
周胄苦笑道:「我们对边荒集的策略,是否打一开始便错了呢?」
徐道覆道:「我们早看通此点,所以邀聂天还携手合作,只是没想过他会背叛我们。」
周胄咬牙切齿道:「我们天师军绝不会放过聂天还。」
张永轻轻道:「我们是否该及早退军,以免燕兵与聂天还达成协议后,想走也走不了呢?」
徐道覆信心十足的道:「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张永和周冑同时精神大振。
徐道覆道:「我们看穿聂天还的诡计,荒人当然也看到,所以荒人会把攻击的目标放在燕兵身上,我们只要准备充足,绝对有机可乘。」
周胄皱眉道:「败军之将,岂足言勇,荒人还可以有作为吗?」
徐道覆道:「千万勿要低估荒人,若不是有颖水之助,可能我们到今天仍未能攻下边荒集,边荒集是他们的地头,我们不但没法清剿余党,现在更对他们的动向一无所知,此为兵法的大忌,有决策也不知该用于何处。」
张永和周冑两人点头同意,心忖也确是如此。逃出边荒的联军便像一头受伤的危险猛兽,随时会扑出来狂噬猎物。
异响由前方传来。
徐道覆双目精光大盛,长笑道:「不出我所料,杨全期果然趁大雨夜袭南门。」
张永和周胄终分辨出那是无数战马的急剧蹄音。
如非己方早有准备,肯定伤亡惨重,因为边荒集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集。
徐道覆大喝道:「准备作战!」
数以百计的弓箭手从集内扑出,弯弓搭箭,瞄准从黑暗和风雨里奔驰出来的敌人。
第十二章投石问路
北门大驿站,离天亮不到半个时辰。
铁士心和宗政良正谈论荆州军攻打南门的情况,手下忽然来报,刚有人在北门外千步处以劲箭投书,射入北门来。
铁士心笑道:「终于发生哩!」接过密函,先令手下退出,取出以火漆密封的信函,展开细读,看罢递给宗政良,笑道:「杨全期果然是小心谨慎的人,不单在信内说明会派何人来见,还附上来人样貌的绘图,又有口令,别人想冒充也没法子。到时只要我们依指定时间在北门竖起黄旗,密使将现身来会。」
宗政良边看边道:「杨全期防的是狡猾的荒人,徐道覆仍没有这个本事。」
看罢把信揉碎,笑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晓得使者是谁,长相如何和证实身分的口令。」
铁士心皱眉道:「徐道覆确是个人才,昨晚洞悉先机,在南门冒雨迎击敌人。依探子的报告,应是荆州军伤亡较重。」
宗政良道:「荆州军吃点亏又如何?就只数杨全期的部队,兵力已是天师军的一倍,何况还有聂天还强大的船队作后盾?徐道覆若是识时务者,该趁荆湖军阵脚未稳之际,赶快逃命,拱手让出半个边荒集来。」
铁士心欣然道:「若有荆湖军作我们的南方伙伴,荒人再不成其威胁。」
宗政良道:「若当初只是天师军来和大王谈合作,大王根本没兴趣理他,大王看中的是两湖帮而非天师军。」
铁士心道:「聂天还正是看透此点,方会临阵退缩,因为他认为桓玄对他的作用比孙恩大得多,只有与荆州军结盟,方可从边荒集攫取最大的利益:聂天还此人真不简单。
他与徐道覆的生死斗争我们绝不可插手,只宜坐山观虎斗,乐享其成。」
宗政良道:「大王如晓得眼前的变化,当可放下心事。」
铁士心叹道:「令大王担心的是燕飞,否则他不会在给我们的圣谕上,连续写了三句「提防燕飞」,显然大王认为胜败的关键,在我们是否能成功提防燕飞,令他任何刺杀行动均无功而回。」
宗政良默然半响,吐出一口气道:「自我追随大王以来,尚是首次见他如此忌惮一个人。我们定不可令大王失望,栽在燕飞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