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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部:捕老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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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他也藉此潜修了一身本领,交了不少朋友。
他曾有过这种经历,故尔在处事的时候,不免会有阴影。
现在他就是遇上踌躇的时候。
雪下得很大,情况也很急,不进攻就得撤兵,不然,纵不冻死人,亦已斗志全消,还会给三周庄的人耻笑。
──可是,如果撤兵,三周庄内的暴老跌和八名妇女人质怎么办?
──如果强攻,三周庄如此有恃无恐,强攻进去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又是另一场的“杭州之失”?
雪大如毛。
白似鹅毛。
──但在轩辕眼中看来,连雪花也是灰色的。
他难以取决。
──不能取决就不能取信于部属,若迟下决断可能置自身与属下于万劫不复之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他是轩辕一失。
他好不容易才再度官升要职,重获重任,他可不想失。
可是人生总是有得必有失的,而得也往往从失处来,正如取与舍一样,能舍才有得,舍得舍得,不舍不得,可不是吗?

三 铁手斗三周
在轩辕委决难下之际,突然接到朱勔逼使荆湖军监华德流下令要轩辕一失终止行动,撤兵回营。前后急令七道,传令者接踵于道。最后一道命令是由副监司雷俞亲自送达的。
轩辕不敢违抗军令。
庄怀飞可不管。
他只身闯入三周庄。
轩辕当然不忍见他孤身涉险。
“那你要眼白白的看着暴老跌孤立无援?”
轩辕道,“但你一个人入庄,形同自杀──一个人牺牲总比两个人一齐死好。”
“我不一定死。”庄怀飞执意地道,“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和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说罢,他不管轩辕一失是否准许,他已披风冒雨,独自打入三周庄。
是打进去。
真的“打进去”。
──打倒一个又一个阻拦者,一层又一层的“打”了进去。
“有人闯庄。”三周一听,立即应变,且下令制之,不惜格杀毋论。
所以,庄怀飞是击倒了十一名敌人,才进得了“三周庄”的“庄周堂”。
但他身上也挂了六道彩。
他进得了大堂时,厅里己没有留下任何人证物证,让他得以制裁这穷凶极恶的三兄弟。
厅里只剩下他,还有厚厚的高墙、汹汹的人墙,暴老跌不在其间。
其中最温和的老大周丙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逮捕你们的。”庄怀飞理直气壮的说,“你们杀人放火,掳劫横行,我要将你们绳之于法。”
其中最阴险的老二周旋笑了:“那是妒嫉我们兄弟有钱有势的人所放的流言──你可有什么证据?当官的爱抓便抓,要杀便杀,那跟当强盗的有什么分别?”
庄怀飞一时语塞,只不过他的热血仍在流,体内身外皆如是。
其中最凶暴的周东得则狠狠的道:“好,我们且让你放肆,尽管在这儿里里外外好好的搜一搜,要是有啥凭证,咱兄弟任你缚绑回衙,要不然……我们将你就地碎尸万段,休想活出三周庄!”
庄怀飞的回答居然是:
“好!”
他这一声承诺,谁都以为他死定了,谁都知道他死定了。
因为他是死定了。
──别说没有证据,光是周丙的“单手棍”、周旋的“双手金镖”。周东得的“三手大劈棺”,还加上廿多名荆州“杀马快斩手”,区区一个捕头领班庄怀飞,又岂是对手?!
何况他根本就找不到罪证。
──三周兄弟心里知道,罪证在,但却不可能给发现的!
而且,就算找到也没有用。
因为堂内都是“三周庄”的人,他们就算说过的话不算数,也谁都奈不了他们的何。
错。
错的原因是有一个人正大步而入。
这人方脸、额宽、态度谦冲、坚定而温和,但予人一种正直。敦厚。能负重责的感觉。
这人冒着大风大雪大寒和大险而来,但来得从容不迫。
说话也坚定有力。
雪霜正在他方正的脸上逐渐融化,使他的眉目有点湿,却更见浓眉星目,担当有力。
他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击倒了七名守庄的高手而进入这里的。
──“山东响马,山西太平;荆州杀马,辰州鞭尸”,这号称“荆州杀马”四十四名刀口舐血的煞星,一上来,才一照面。已前后给庄怀飞和这汉子撂倒了十八人。
这人一到,信步走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庄周堂”,好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般自然,并且斩钉截铁的说:“你们最好不要食言。”
“为什么?!”
三周在讶异中怒笑了起来。
“因为我不准。”
“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那汉子道,“我姓铁,名游夏。”
大家这才静了下来。
──铁游夏就是名捕铁手。
铁手来了!
铁手赶到了。
轩辕一失依然很不放心,虽然领军撤返,但在路上截住了正赶赴的铁手,告诉他庄怀飞已独闯三周庄的事。
然后他问铁手怎么办?
铁手只道:“我赶去。”
──只两个人,行么?!
铁手淡淡地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于是他就去了。
风大雪大。
他胆大。
他跟庄怀飞站在一道。
那是他们初次见面。
在危机中见面。
──面对的,全是敌人;只有他们两人并肩作战。
因为听说来的是“四大名捕”中的铁手,周氏三兄弟的态度才有些慎重:
“你凭什么这样说话?”
“人人都应该言而有信,”铁手坦然道,“何况我是捕头,这事我管定了。”
“你能拿得出证据?”
“我不能。”铁手摇摇头,望向庄怀飞,“可是他能。”
“你们是朋友,你这样为朋友也太冒险了吧?你的上司我认得,我们不如也交个朋友吧!我们保证让你得利可肥厚多了!”
“朋友?”铁手笑着看看庄怀飞,“我们现在才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周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次见面你就为他冒这趟浑水?!”
“他能冒险救人,抓人,”铁手笑道,“我为什么不能?”
他笑笑又道:“何况,我相信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抓罪犯’的庄神腿,没有他找不到的罪证!”
周旋怒叱道:“他没有罪证,却伤了我们的人;你为了他,也闯了进来,伤了我们的护院──你们若是不交代清楚,管你是谁,都休想活出庄门!”
“对,”铁手向庄怀飞问,“你手上可掌握了罪证?”
“现在还没有!”
“还没有?”铁手不禁皱起了眉头,嘟哝了一句,“现在?”
“待会儿可能就有了。”
庄怀飞补充了一句。
“待会?”铁手听不懂。
庄怀飞道:“等我借到一样东西便可以了。”
“什么东西?”铁手问。
庄怀飞笑而不答。
“谁的东西?”铁手再问。
庄怀飞含笑看他。
“我的东西?”铁手又问,“什么东西?”
“你的手。”
庄怀飞说。
态度尊重。
铁手的手。
──他那一双名动天下称绝江湖贼人闻风丧胆恶人为之披靡的手!
铁手!
然后庄怀飞细声在铁手耳边说了一句话,铁手点了点头。
然后剧战几乎是突然的、突如其来、突兀且突变式的发生了:
铁手突然一出手。
墙就倒了。
这两件事是连在一起的,的确是铁手出手之后,墙才给击毁、倒塌。
只不过在这两件事的因果之间,还穿插了许多冲突、许多变化。
铁手听了庄怀飞的话之后便出手,他猝然发难,先震开了堵在墙前的七八名“荆州杀马”,但周东得、周丙,周旋立即向他围攻。庄怀飞也立即解围、反击。他把主要的攻击全硬接上了,为的是让铁手有机会震倒那栋墙。
墙是倒了。
──任何围墙,都会有倒塌的时候。
墙是种阻隔,一种划地自限、一种包围,也是一种安全的依靠。
至少,对“三周”而言,这墙使他们置身于安全之地。
而今墙倒了。
墙里的东西随着碎砖、裂泥,赫然呈露于大众面前。
骤然看到墙内的情境,连见惯血腥场面的铁手与庄怀飞,都倒吸了一口气。
墙塌了,在砖泥堆里,有一大堆的骷髅、白骨与死尸。
其中有七八名妇女,赤裸裸的给嵌埋于墙内,死状恐怖,死前大概都受到奸污、折磨,死去也不多时。
仅有一个男子,睚眦欲裂、张口欲呼的死在里面。
他就是暴老跌。
谁也没有想到“罪证”就在墙里边:
──至少,那都是杀人的证据。
“三周”已没有话可以辩说了。
周丙却问:“你是怎么知道有死人在里边的?”
铁游夏看着那些妇女和暴老跌的尸体,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我不知道,他叫我推墙,我想一定有道理,便出手了。”
周旋忍不住又问庄怀飞:“你从哪儿得知墙里边有死人?”
他总是觉得“卧底”不只是暴老跌一个。
──他们也是受到人的通风报讯,才能及时除掉这奸细的。
庄怀飞道:“我也不知道。”
周旋更不解:“不知道你又叫他推墙?”
庄怀飞答:“我只是猜。”
“猜?”
“我鼻子好,闻到气味。那是死气。另外,墙有裂缝,且黏土未干,我就想试一试。但凭一个人之力,对付得你们,便推不倒墙──幸好你来得合时。”
最后一句话,庄怀飞是对铁手说的。
至于其他,已不用多说了。
要说,也是不用嘴巴说。
而是用拳头。
或腿。
铁手的话已不能用别的方式说了。
因为周丙、周东得和周旋一并找上了他,用他们的棍、镖和大劈挂刀。
周丙的棍很可怕。
他的熟铜棍逾百斤重,但他发棍,只凭单手之力,另一只手,却随时出掌、出拳、出招,乃至发放暗器,这更教人防不胜防。
周旋的镖很可怖。
他不止是以一手放镖,甚至可以双手连放,一轮打完,又发出另一轮,有时,他的镖可以连在一起,成了金鞭,时舒时卷,能放能收,更迅似游龙,疾如毒蛇,既是暗器,又是武器,能软能硬,可刚可柔,令人无法防范。
但还是周东得的“三手大劈棺”最恐怖。
他用的是一柄大劈挂刀。
刀很薄,刀柄很长。
刀锋风快且利。
他每一刀发出,均用双手抱刀,外加一阵扫动刀杆子,使得这轻薄快利的大刀,每一刀斫出时,蕴发了极大极巨的力道,而又没有大刀的沉重、累赘、转动变招不易,叫人更无法招架。
铁手空手。
他没有兵器。
他的武器就是他的手。
他以一双空手独战“三周”。

四 全不知死,永不言倦
庄怀飞这时候却冲进那“荆州杀马”二十六名绿林大盗中,跟他们作出殊死战。
这个时候的局面,就似是庄怀飞和铁游夏各自为政,一人专心做好一件事:
铁手负责打倒“三周”。
庄怀飞对付剩下来那二十六名剧盗和十三四名“三周庄”的家丁恶奴。
骤尔看来,两人各揽上一群人在恶斗,彼此并不相干。
其实不然。
庄怀飞看来拣多的,但其实反而不是强手,他要速速把敌人解决了之后,再来相帮铁手。
铁手也一样。
他选了几个恶啃的,但人数却少多了──…他想迅速解决这几个元凶,再全力助庄怀飞一臂之力。
不过事到头来,却是谁也不必助谁了。
原因?
因为当铁手一拳打死了周东得、一掌打溃了周旋,而周丙已趁乱逃了出去之时,庄怀飞已解决了。
解决了什么?
敌人都给他解决了。
──二十几名“杀马客”,十三名爪牙,合共三十九人。
全丧命在他一双“打神腿”下!
所以谁也不必帮谁。
看到这样的战力,铁手也不禁为之瞠目,震动。
庄怀飞也没想到铁手能那么快就收拾了这几名匪首──也许就是因为他没料到,所以周丙逃遁时一度掠过他身边,他也未及阻止;他原以为能迅疾打杀得了周东得和周旋的铁手,一定也不会让周丙活出“三周庄”。
不过,事实上,“单手棍”周丙是逃得了活命。
把敌人都打垮了之后,铁手和庄怀飞这才互道招呼:
“你好。”
“你好。”
“素仰。”
“久仰。”
“听过你的大名,早想结识,苦无机缘。”铁手道,“没想到一见面就跟你一齐办案,一遇上就有幸目睹你一人面对众敌而不惧的英风。”
“我?我只是全不知死而已。”庄怀飞道,“‘四大名捕’为民除害,不看狗官脸色,不理朝廷包庇,不爱钱,不要权,百姓个个喝彩,我们同行的人人称羡,而今得见‘四大名捕’中最敢担当也最以温厚称道的铁二哥,这一趟三周之行真打死也不枉了!”
“我们只求尽力,永不言倦,庄兄过誉了。”铁手道,“我们能办的事,庄兄一样可以办到,且能办得更出色,我们的二哥追命,对阁下‘打神腿法’,就推许得很。”
庄怀飞苦笑了一下:“我们毕竟不同,你们成就高,根基厚,名动天下,有大人物罩着,行事方便,办事便宜。我们?尽再大努力,也得看人嘴脸,过多则招怨,过甚易招怒,过度也会惹杀身之祸,只能做一日和尚敲一日钟,尽可能做些该做的事而已!像我这等性子,要不是有轩辕大人、柔翅居士为我开脱、美言,这门公家饭早已啃不下去了。”
铁手击节地道:“能做些该做的事,诚已是大丈夫所为矣!庄兄身在江湖,办案必受掣肘,仍能坚持职志,为民请命,锄强扶弱,这才是披荆斩棘难能可贵之处。我们身在庙堂,看来当得了事,其实挤兑更大,招祸更易,动辄得咎,牵制极多,随时祸亡无日哩!惟与我兄共勉之,亦共挽之,日后相见,再数举平生快事了!”
庄怀飞也展颜笑道:“快事就是义所当为之事也!”
两人步出三周庄,风雪中,却见副监司“九索飞环”雷俞跟二十六刀枪手就守在庄外,一见二人步近,雷俞持索环迎出,问:
“元凶可都伏诛了?”
庄怀飞心知这些命官的把戏,跟凶徒搏战,必走开一边,隐身不见,俟打出了结果之后,这些人才会一一现身领功,这是“例牌”举措,每次冲锋陷阵,平息匪党之后,必有这种人来收拾场面。当下就敷衍的道:
“都解决了。”
雷俞又问:“赃物呢?”
“还没寻着。”庄怀飞答,“大概还在庄里,暴老跌他却……”
雷俞显然一点也不关心,责道:“没有赃物,算什么罪证?!”
铁手忍不住插口道:“他们杀了不少人,都是无辜的,把尸体砌在墙内,给庄兄搜出来了。”
“哦,这样是吗……”雷俞见铁手也开了口,这才不想追究下去,只点头道,“两位过来有事待议。”
二人左右走近,雷俞亲切且神秘地道:“二位办这件案,都在州府里下令终止侵进三周庄,下了谕示要撤兵之后的事,两位如此冒进,未免也太令下官为难了吧………”
铁手和庄怀飞久在江湖,见惯这种朝廷命官嘴脸,便道:“哦,这桩案子,我们只在雷大人英明领导下才凑巧插上一手,这破案之功、当然与我等沾不上关系了……”
本来二人正要推功予雷俞,猝然,雷俞左手一翻,右手一抽,钦手只觉双腿一绊,已给铁索套住扯紧;庄怀飞一失神间,即发现自己双手已给钢环扣住。
两人各自力挣,不脱。
雷俞哈哈大笑,抽身退开,道:“你们完蛋了,暴老跌给揭发身份,正是我告的密。三周庄每劫一笔财富,都定必往州监处纳交,你们这是绝我们财路。你们现在一给废了双手一被毁了双脚,看你们还能飞到哪里去?!──给我杀!”
那三十六刀枪手立即一拥而上,要把庄怀飞与铁游夏乱刀急枪分尸,立毙当堂。
铁手见情急,勉力立起,对庄怀飞疾道:“看来,要借你的双脚了。”
庄怀飞也毫不犹豫的道:”没有你的手,今日我也得认栽。”
两人全力,协力并且猛烈的反击。
大风。
大雪。
铁手与庄怀飞在狂风舞雪中奋战。
雪花未飘落地之前还是白皑皑的雪花,待落到了地上,已成了血花。
风不再只是呼啸。
风在哀号。
雷俞一开始就成功了。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并不代表另一半也一定成功。
后半段对雷俞而言,非但不成功,简直是非常失败。
早知道是这样、会那样,雷俞动手暗算的时候,会先扣住铁手的一双手、庄怀飞的一对脚了!
他原以为铁手的手太过霸道,而庄怀飞的脚法神乎其技,他担心万一锁羁他们不住,自己得首当其冲。
他又不能一举格杀这两人──因为财物还未有下落,他怕万一人都死了,富可敌国的赃物却寻不回来,那就太遗憾了。
他是想活捉铁手和庄怀飞。
但弄巧反拙。
──若果他先扣起铁手的手、庄怀飞的脚,是否就可以计划得逞呢?
这也很难说。
──要锁住庄怀飞的神腿、铁手的铁手,真有那么容易得手吗?
就是因为这疑虑,雷俞才致要舍难行易。
结果,铁手跟庄怀飞同心协力,庄怀飞借了铁手的手,替他出手御敌。
铁手借了庄怀飞的脚,为他立稳步桩,反攻敌手。
两人同心拒敌,互为照应的结果是:他们比原来的一个铁手或庄怀飞更强大、武功更高、更难应付。
所以雷俞几乎立刻就后悔了。
而在雷俞还没来得及后悔之前,庄怀飞和铁手也几乎立刻就把他们的问题解决了。
他们的问题就是他们的敌人。

五 遇险时请让我同行
“杀人是不是必要的?”
“不,我是迫不得已才杀人。”
“杀人是不是一件乐事?”
“不。绝对不。”铁手痛苦的回答,“没有比杀人更讨厌的事了。”
《武林纪事》的作者温百闲曾经有问于铁游夏。
铁手曾作过以上的回答。
“杀人会不会成了习惯?”
“当然不会。每一次杀人,我都想起自己为人所杀的滋味。”
“杀人是否一件趣事?”
“怎么会?!”庄怀飞啼笑皆非的说:“杀人如杀己,自己给人杀戮的滋味怎会有趣!”
制作《武林纪事》的“知不足生”温百闲也曾走访过庄怀飞,庄怀飞亦作过如此回答。
不过,“知不足生”没有问过铁手或庄怀飞:杀死雷俞的滋味又是如何?
如果问了,回答便是。
“那是少见的愉快。”
“他是一个该杀的人。”
或者:
“他是个该死的人。能由我杀他,简直是替天行道。”
“因为杀了他,我交了个好友,所以杀他成了一次愉快的回忆。”
雷俞死了。
风雪漫天,铁手替庄怀飞拗断了铜环,庄怀飞跟铁手踩断了铁索。两人一面应战,一面为对方解了围、脱了困。
两人曾并肩作战。他曾作为对方的手,对方则成为他的脚。他们一起力抗强敌。
风雪漫天飞。
庄怀飞笑道:“和你并肩作战,真是件愉快的事。”
血在他们的身上、衣上,手上,腿上。
雪在融化。
血在凝结。
他们弹去身上的雪,拭抹身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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