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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家的苔丝-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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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回答;他又接着说,打破了沉默:“好吧——你还会见到我的。” 
  “不,”她回答说。“再也不要见面了!” 
  “让我想想吧。不过在我们分手之前,到这儿来吧。”他走到那根柱子的跟前;“这曾经是一根神圣的十字架。在我的教义里我是不相信圣物遗迹的,但是有时候我害怕你——和你现在害怕我比起来,我是更加怕你了;为了减少我心中的害怕,请你把你的手放在这只石头雕成的手上,发誓你永远也不来引诱我——不要用你的美貌和行动来引诱我。” 
  “天啦——你怎能提出这种不必要的要求呢!我一丁点儿引诱你的想法也没有啊!” 
  “不错——不过你还是发个誓吧。” 
  苔丝半带着害怕,顺从了他,把手放在那只石头手上发了誓。 
  “你不是一个信教的人,我为你感到遗憾,”他继续说:“有个不信教的人控制了你,动摇了你的信念。不过现在用不着多说了。至少我会在家里为你祈祷的;我会为你祈祷的;没有发生的事又有谁能够知道呢?我走了,再见!” 
  他转身向一个猎人树篱中的一个栅栏门走去,没有再看她一眼就跳了过去,穿过草地朝阿伯特·色诺的方向走了。他向前走着,他的步伐表现出他心神不安,他走了一会儿,仿佛又想起了以前有过的念头,就从他口袋里掏出来一本小书,书页里夹有一封叠着的信,那封信又破又乱,好像反复看了好多遍似的。德贝维尔把信打开,信是好几个月以前写的,信后签的是克莱尔牧师的名字。 
  在信的开头,写信人对德贝维尔的转变表示由衷的高兴,接着又感谢他的一片好意,就这个问题跟他通信。信中还说,克莱尔先生真心实意地宽恕了德贝维尔过去的行为,并且对这位青年的未来计划表示关注。为了实现他的计划,克莱尔先生非常希望看到德贝维尔也进入他多年献身的教会,并且愿意帮助他先进神学院学习;不过既然德贝维尔认为进神学院耽误时间而不愿去,所以他也不再坚持他非进神学院不可了。任何人都要在圣灵的激励下尽心尽力,奉献自己,尽自己的本分。 
  德贝维尔把这封信读了又读,似乎在尖刻地嘲笑自己。在他往前走的时候,他又把从前写的备忘录读了几段,后来脸色又重新平静下来,很明显苔丝的形象不再扰乱他的心智了。 
  与此同时,苔丝也一直沿着山脊走着,因为她走这条路回家是最近的一条路。走了不到一英里,他遇见了一个牧羊人。 
  “我刚才走过的那根古老的石柱是什么意思呢?”她问他。“从前它是一个十字架吗?” 
  “十字架——不是的;它不是一个十字架!那是一件不吉利的东西,小姐。那根石头柱子是古时候一个犯了罪的人的亲属竖在那儿的,先是把那个人的手钉在那儿折磨他,后来才把他绞死。他的尸首就埋在那根石头柱子下面。有人说他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有时候还显形走出来呢。” 
  她出乎意外地听说了这件阴森可怖的事,不禁毛骨悚然,就把那个孤独的牧人留在那儿,自己朝前走了。当她走近燧石山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了。她走进通往村子的那条篱路,在路口的地方,她碰到了一个姑娘和她的情人在一起,而自己没有被他们看见。他们不是在说什么调情的话,那个年轻姑娘说话的声音清脆而又冷淡,答理着那个男人热情的说话。那时候,大地一片苍茫,天色一片昏暗,在这种沉寂里,没有外来的东西闯入进来,只听见那个姑娘说话的声音,飘荡在寒冷的空气里。有一会儿,这些声音使苔丝的心高兴起来,后来,她又推究出他们会面的原因,吸引他们的是来自一方或另一方的力量,而这种同样的吸引力正是导致她的灾难的序幕。当她走近了的时候,那个姑娘坦然地转过头来,认出了苔丝,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感到不好意思,就离开了。那个姑娘是伊茨·休特,认出是苔丝,就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立刻关心起苔丝这次出门的事来。苔丝对这次出门的结果含糊其词,伊茨是一个聪敏的姑娘,就开始对她讲自己的一件小事,也就是刚才苔丝看到的一幕。 
  “他叫阿米·西德林,从前有时候在泰波塞斯做零活儿,”她满不在乎地解释说。“其实他是打听到我已经到这儿来了,才到这儿来找我的。他说他爱我已经爱了两年了,不过我还没有答应他。” 

  
   

 



 




 第四十六章



  自从苔丝上次无功而返以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照常在地里干活。冬天的枯风依旧吹着,但是用草做成的篱笆围成的屏障,为她把吹来的风挡住了。在避风的一面,放着一架切萝卜的机器,机器上新漆了一层发亮的蓝色油漆,在周围的暗淡环境的对比下,似乎显得有声有色。在和机器正面相对的地方,有一个堆积如山的萝卜堆,那些萝卜从初冬就保存在那儿了。苔丝站在萝卜已经被掏开的那一头,用一把弯刀把一个个萝卜上的根须和泥土清理干净,再把萝卜扔进切萝卜片的机器里。有一个男工人摇动着机器的摇把,新切的萝卜片就从机器的槽口里不断地流出来,那些黄色萝卜片的新鲜气味,同外面的呼呼风声、切萝卜的刀片的嗖嗖声和苔丝戴着皮手套清理萝卜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在萝卜被拔走以后,那一大片土地上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褐色的土地,现在上面又开始出现了深褐色的带状条纹,这条长带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宽了。沿着垅起的长带,有一种十条腿的东西在不紧不慢地从地的这一头到另一头爬行着,那是两匹马、一个人和一张犁在田地里移动着,正在把收获过后的土地耕好,准备春季里播种。 
  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一切都还是那样单调,那样沉闷。后来,在被犁开的田地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斑点。那个黑点是从树篱拐角处的空隙中出现的,正在向清理萝卜的人移去。随着那个黑点的移动,黑点逐渐变成了九柱戏的柱子般大小,不久就可以看得清楚了,原来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正在从长槐路上走来。摇萝卜切片机的男工眼睛无事可做,一直注意着那个走来的人,而清理萝卜的苔丝眼睛没有空闲,所以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她的同伴告诉了她,她才注意到那个人已经走过来了。 
  走过来的那个人并不是刻薄的农场主格罗比,而是一个穿着半是教服半是俗装的人,他就是从前生活放荡的阿历克·德贝维尔。现在他的脸上没有讲道时的激动,也没有热烈的情绪,他站在摇机器的工人面前,似乎有些局促不安。苔丝一阵难受,脸顿时变得苍白了,就把头上的帽子向下拉了拉,把脸遮一遮。 
  德贝维尔走了过来,静静地说——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苔丝。” 
  “我最后请求过你,请你不要到我的身边来,你这是拒绝我的请求了!”苔丝说。 
  “不错,但是我有充足的理由,苔丝。” 
  “好吧,你说吧。” 
  “这也许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啊。” 
  他扭过头去,看看播机器的人是不是在偷听。他们和那个摇机器的人隔有一段距离,加上机器转动的响声,这足可以防止摇机器的人把阿历克说的话听去。阿历克站在苔丝和摇机器的人之间,背朝着摇机器的人,把苔丝挡住。 
  “事情是这样的,”他继续说,带有一种反复无常的悔恨样子。“我们上次分手的时候,我只想到你和我的灵魂,忘了问你现在的生活情况了。你的穿着很好,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是我现在又看见你的生活这样苦——比我认识你的时候还要苦——你是不应该受这种苦的。也许你这样受苦大部分原因要归罪于我吧!” 
  她没有回答,低着头,又继续清理萝卜,她的头上戴着帽子,把头完全遮住了。阿历克站在旁边,带着探询的神情看着她。苔丝感到只有继续清理萝卜,才能完全把阿历克排斥在她的感情之外。 
  “苔丝,”他不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又说,——“我见到过许多人的情形,你的情形是艰难的啊!在你告诉我以前,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结果啊。我真是一个混蛋,玷污了一个清白人的生活啊!这全是我的错——我们在特兰里奇时所有的越轨行为都是我的错。你才真正是德贝维尔家族的后人,我只是一个冒牌货。你真是一个年幼无知的人,一点儿也不知道人世间的诡诈啊!我真心实意地告诉你吧,做父母的把女儿抚养大了,却对险恶的人为她们设下的陷阱和罗网一无所知,无论他们是出于好心还是漠不关心的结果,这都是危险的,是做父母的耻辱。” 
  苔丝仍然只是静静地听着,刚把清理好的萝卜放下,就又拿起另外一个,像一架机器一样有规律。她那种深思的模样,显然只是一个在地里干活的女佣。 
  “不过我来这儿并不是为了说这些话!”德贝维尔继续说。“我的情况是这样的。你离开特兰里奇以后,我的母亲就死了,那儿的产业都成了我的产业。但是我想把产业卖了,一心一意到非洲去从事传教的事业。毫无疑问,这件事我肯定是做不好的。但是,我要问你的事是,你能不能让我尽一份责任——让我对我从前的荒唐事做一次唯一的补偿:也就是说,你能不能做我的妻子,和我一起到非洲去?——我已经把这份宝贵的文件弄到手了。这也是我母亲死时的唯一希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索了一阵,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羊皮纸。 
  “那是什么?”她问。 
  “一张结婚许可证。” 
  “啊,不行,先生——不行!”她吓得只往后退,急急忙忙地说。 
  “你不愿意吗?为什么呢?” 
  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种失望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不过那完全不是他想尽一份责任的愿望个能实现的失望。毫无疑问,那是他对她旧情复燃的一种征兆;责任和欲望结合在一起了。 
  “不错,”他又开始说,语气变得更加暴躁了,接着回头看看那个摇切片机的人。 
  苔丝也感觉到这场谈话不能到这儿就算完了。她对那个摇机器的人说,这个先生到这儿来看她,她想陪他走一会儿,说完就和德贝维尔穿过像斑马条斑的那块地走了。当他们走到地里最先翻耕的部分时,他把手伸过去,想扶扶苔丝;但是苔丝在犁垅上往前走着,仿佛没有看见她似的。 
  “你不愿意嫁给我,苔丝,不想让我做一个自尊的人,是不是?”他们刚一走过犁沟他就重复说。 
  “我不能嫁给你。” 
  “可是为什么呢?” 
  “你知道我对你没有感情。” 
  “但是,只要你真正宽恕了我,也许时间长了,你就会对我生出感情来呀?” 
  “永远也不会的。” 
  “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样肯定呢?” 
  “因为我爱着另外一个人。” 
  这句话似乎使他大吃一惊。 
  “真的吗?”他喊着说。“另外一个人?可是,难道你在道德上没有一点儿是非感吗?不感到心中不安吗?” 
  “不,不,不——不要说了!” 
  “那么无论怎样,你对你说的那个男人的爱只是暂时的感情,你会消除掉这种感情的——” 
  “不——不是暂时的感情。” 
  “是的,是的!为什么不是呢?” 
  “我不能告诉你。” 
  “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那么好吧——我已经嫁给他了。” 
  “啊!”他惊叫起来;盯着苔丝,嘴里说不出话来。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我本来也不想说!”她解释说。“这件事在这儿是一个秘密,即使有人知道,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一点儿。因此,你不要,我请你不要再继续问我了,好吗?你必须记住,现在我们只是陌路人了。” 
  “陌路人——我们是陌路人?陌路人!” 
  有一会儿,他的脸上闪现出旧日的讽刺神情;但他还是坚强地把它压制下去了。 
  “那个人就是你的丈夫吗?”他用手指着那个摇切片机器的工人,机械地问。 
  “那个人吗!”她骄傲地说,“我想不是的吧!” 
  “那么他是谁?” 
  “请你不要问我不想告诉你的事!”她恳求他说,她说话的时候抬起头来,眼睫毛遮蔽下的眼睛中目光一闪。 
  德贝维尔心神不定了。 
  “可是我只是为了你的缘故才问你的啊!”他激烈地反驳说。“天上的天使啊!——上帝宽恕我这样说吧——我发誓,我是想到为了你好才来这儿的。苔丝——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了你的目光呀!我敢肯定,古往今来,世上从来没有你这样的眼睛啊!唉——我不能失去理智,我也不敢。我承认,你眼睛的目光已经把我心中对你的爱情唤醒了,而我本来相信这种感情已经和其它这样的感情一起熄灭了的。不过我想,我们结了婚就可以使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得到净化。我对自己说,‘不信的丈夫就因着妻子成了圣洁;不信的妻子就因着丈夫而成了圣洁。’不过我现在的计划破灭了;我不得不忍受我的失望了!” 
  他心情阴郁,眼睛看着地上,思索着。 
  “嫁给他了。嫁给他了!——既是这样,也罢。”他接着说,十分镇静,把结婚许可证慢慢地撕成两半,装进自己的口袋;“我既然不能娶你,但是我愿意为你和你的丈夫做些好事,而不管你的丈夫是谁。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你,当然,我也不会违背你的意思再问你了。不过,如果我认识你的丈夫,我帮助你和你的丈夫就更加容易了。他也在这个农场里吗?” 
  “不在!”苔丝小声说。“他离这儿很远。” 
  “很远?他不在你的身边?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啊?” 
  “啊,不要说他的坏话!那是因为你呀!他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幸,苔丝!” 
  “是不幸。” 
  “难道他就这样离开你——把你留在这儿,像这个样子干活!” 
  “他没有把我留在这儿干活!”她喊道,满腔热情地为不在她跟前的那个人辩护。“他并不知道我干活的事!这是我自己的安排!” 
  “那他给你写信吗?” 
  “我——我不能告诉你。这都是我们自己的私事。” 
  “当然,这就是说他没有给你写信。你是一个被人遗弃了的妻子啊,我漂亮的苔丝!” 
  他由于一时的冲动,突然转过身来,握住苔丝的手;苔丝戴着褐色手套,他只是抓住了她戴着手套的手指,感觉不到里面有血有肉的形体。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她害怕得叫起来,一面把她的手从手套里抽出来,就像从口袋里抽出来一样,只是把手套留在他的手里。“啊,你能不能走开——为了我和我的丈夫——为了你的基督教,请你走开吧!” 
  “好吧,好吧;我走开,”他突然说,一边把手套扔到苔丝手里,转身离开。但是他又回过头说,“苔丝,上帝可以为我作证,刚才我握住你的手,并不是想欺骗你啊!” 
  田地里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有人骑马来到了他们的身后,而他们因为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苔丝听见耳边响起了说话声: 
  “你他妈的今天这时候怎么不干活儿,跑到了这儿?” 
  农场主格罗比老远就看见了两个人影,就骑着马走过来看看清楚,要了解他们在地里搞什么名堂。 
  “不要对她那样说话!”德贝维尔把脸色一沉说,这种脸色不是一个基督徒的脸色。 
  “不错,先生!一个卫理公会和她会有什么勾当呢?” 
  “这个家伙是谁?”德贝维尔转身问苔丝。 
  她走到德贝维尔的身边。 
  “走吧——我求你了!”她说。 
  “什么!把你留在那个暴君手里吗?我从他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一个好东西。” 
  “他不会伤害我的。他也不是在和我谈情说爱。我在圣母节就可以离开了。” 
  “好吧,我想我只好听你的吩咐了。不过——好吧,再见!” 
  她对这个保护她的人,比对攻击她的那个人还要害怕,德贝维尔不情愿地走了以后,农场主还在继续谴责苔丝,苔丝用最大的冷静忍受着,因为她知道这种攻击和性爱是没有关系的。这个男人作为主人,真是冷酷无情,如果他有胆量的话,他早就把她打了,不过苔丝有了上次的经验,心里反而放心了。她悄悄地向地里原先干活的那块高地走去,深思着刚才和德贝维尔会面的情景,几乎没有意识到格罗比的马的鼻子都触到她的肩头了。 
  “你既然已经跟我签订了合同,要为我干到圣母节,我就得让你按照合同办!”他咆哮着说。“该死的女人——今天这个样,明天那个样。我再也不能容忍这个样子了!” 
  苔丝知道得很清楚,他没有这样骚扰这个农场上的其他女人,他这样对她进行骚扰,完全是因为要报他挨的克莱尔那一拳。有一会儿她想,要是她接受了阿历克的求婚,做了他的妻子,那么这种结果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那么她就会彻底摆脱这种屈辱的地位,不仅可以摆脱眼前这个气势汹汹地欺压她的人,而且还可以在似乎瞧不起她的整个世界面前抬起头来。“可是不,不!”她喘着气说,“我现在不能嫁给他!他在我眼里太讨厌了。” 
  就在那天晚上,苔丝开始给克莱尔写一封言词恳切的信,把自己的苦难隐瞒起来,只是向他述说自己忠贞不渝的爱情。任何人读了这封信,都能从字里行间看见,在苔丝伟大爱情的背后,也隐藏着某种巨大的恐惧——差不多是一种绝望——某些还没有公开暴露出来的秘密事件。不过这一次她又没有把信写完;他既然曾经要求伊茨和他同往巴西,也许他心里根本就不关心她了。她把这封信放进她的箱子里,心里想,这封信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到安琪尔的手上了。 
  自此以后,苔丝每天的劳动越来越沉重,时间也就到了对于种地工人具有重大意义的日子,即圣烛节①集市的日子。就是在这个集市上,要签订到下一个圣母节的十二个月的新雇工合同,凡是那些想变换工作地点的种地工人,都要到举行集市的乡村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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