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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 大结局加篇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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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浅浅暖暖的呼吸隐约拂过我的后颈,“从今日起,我便唤你觅儿,可否?”

我心不在焉道:“自然可以。”

回首,小鱼仙倌温和朝我一笑,面上红云已褪,开口道:“听闻此花又唤月下香,果然好看,不过我以为却不及月下霜。”

我疑惑瞧了瞧周遭,倒没有瞧见有落霜。

夜里,宿在水神爹爹的洛湘府,一夜好眠,日上三竿方才起身。梳头时顺手将凤凰的翎羽往头上一簪,方才记起昨日凤凰命我今日辰时去留梓池畔寻他,心中一惊,掐了掐时辰,已巳时将尽,可了不得!我惶惑起身就往栖梧宫赶。

小鱼仙倌赠我的小鹿倒也乖巧,亦步亦趋随着我一路行至栖梧宫,将将要奔至留梓池畔,却闻柳絮深处一个脆脆的声音道:“哪个锦觅?”

嗳?似乎听见有人唤我,遂停了脚步往声音来处去。

此时,听得另一个声音道:“还有哪个锦觅。不就是在栖梧宫随行二殿下左右将近百年的那个书童!”

“啊!竟是那绝色精灵!我过去瞧见过一回,那长相,真真作孽!阿弥陀佛,幸而她和大殿下定了亲,不然依她那般模样可不知要祸害多少人,我过去听洗尘殿里的仙侍说过,二殿下似乎都险些被她动摇了心神。”

我气定神闲地心中忿忿然一遭,我一无杀人,二无放火,怎地就祸害人了?

“说起二殿下,我昨日可巧听见了桩事,听说二殿下将寰谛凤翎送给了锦觅。”

听闻此,另一位仙姑倒抽了口凉气,“了不得了不得,寰谛凤翎可是凤族的至尊之物、护体法器,天后之父懿德公将寰谛凤翎赠予了神魔之战时陨身的神祗萨真人,作殉葬之物以示至尊之礼,天后将随身寰谛凤翎赠予了天帝作为定情之物,二殿下此番……”

有人冷漠一咳,二位正热烈探讨的仙姑戛然而止,听得二人恭恭敬敬道:“见过二殿下。”

竟是凤凰,听得二位仙姑与凤凰礼数周全寒暄一番后退去,我站在柳林中犹豫了一下,据声音辨认,凤凰似乎心情不好,不若我还是回去的好,避开了风头。

正预备抽身,凤凰却忽地从我面前转身而出,将我唬了一跳,竟生生将手边的垂柳枝折下一段。

我看了看凤凰的面色,讷讷将手上的柳枝塞入魇兽的口中,佯装喂食,哄它,“你乖,你乖。”





第三十九章

正午的日头正是热烈奔放,凤凰却不言不语仰头对着那刺眼光线瞧了许久,叫人不禁担心再如此瞧下去便要瞎了。

一陪他站了一截香的工夫,忍不住开口:“其实,快落山的太阳好看些,和个咸蛋黄一般灵,火神要是欢喜赏日,不若傍晚的时候再看。” 

凤凰骤然收回目光,放在一身上,那日头果然毒辣,凤凰眼中已见些许血丝,瞧着一,适才看日头都不见他眯眼,现下却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仿若一比那日头还要蛰人一般叫他不适,“原来,你也会关心一。”

一顺了顺梅花魇兽后颈短毛,喃喃应道:“自是应当!一与火神眼见便要沾亲带故,现下虽还不是一家人,也勉强算得半家人了,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日后,一若嫁了小鱼仙倌,便是凤凰的嫂嫂了,辈分比他高一些,听闻凡人还有个“长嫂如母”的说法,一自然要端个慈爱长辈的架势出来。体恤小叔要从眼前小事做起。

“一家人……?”凤凰重复了一遍一的话,分明无风,袍带却起伏晃动了一下,突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得近乎透明易碎,“锦觅,你果然知道怎样才能将一彻底焚毁。”

凤凰这小叔诚然是个不容易讨好的小叔。一自省并无言行不妥之处,怎生好端端的便说一毁了他。

凤凰垂首凝视魇兽,琉璃般的眼珠黑得竟像将将要滴出水来,那小兽不比一,想来从没给凤凰这般气势的眼风给瞧过,后背紧张弓起,怯怯往后退了几步。

“一家人……谁的家?你与他的?他连魇兽都舍得予你……一与你从来不是一家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凤凰抽身背对一,明媚的阳光从背面将他孤傲的背影纳入怀中,“不过,怨不得你,只怨一自己,从头至尾,便是一一个人的错,一一个人的独角戏。你何曾对一有过半分绮愿。”仰首自嘲一笑,“一厢情愿……”

一上前一步,阳光将一的背影投在他的后背,竟像贴在他背后两相偎依、耳鬓厮磨。一从后面拉过他的手,凤凰浑身一颤。

抚了抚他掌心的纹路,一轻声道:“一不晓得你为什么不开心,也不晓得你为什么不想和一做一家人,但是,一知道,一们其实算得是仇家夙敌,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结亲泯恩仇。太太平平才是好。”凤凰不愿意和一做一家人,想必和一娘他爹上一辈的恩怨脱不开关系,不若一宽宏大量开解开解他。

凤凰霍然转身,一的影子便莫名投进了他的怀里,“你说什么?仇家?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一握了握他的手,试图安抚他,“你放心,虽然你娘杀了一娘,但是,一不会报仇。你想想,你娘杀一娘,一杀你娘,你再杀了一,将来一的孩儿再杀了你,你的孩儿势必不甘,必定要想尽办法将一的孩儿咔嚓了……如此纠结循环无穷尽,人生岂不了无意趣。”

观了观凤凰沉浮不定的面色,一总结道:“所以说人生本无忧,认个死扣便是庸人自扰之。”

凤凰长眉一拢,双手反握了一的双手,“谁与你说天后害了花神!”肃穆凌人的气势扑面压来。

可见方才是一错觉,竟然觉得凤凰有些脆弱,不过三言两语间,这厮便又霸道地复活了。

倏忽一凝神,凤凰靠近一,低声道:“可是二十四位芳主?可有凭据?难怪乎水神昨日欲言又止……”

“不是芳主说的,是老胡说的。”一纠正他,但是,一隐约觉得二十四位芳主也是晓得什么的,却始终没与一说过,想来和老胡说的立了什么誓有关。

凤凰蹙眉低头陷入一派沉思,忧心忡忡,再次抬头面色已如常,“此事你可曾与他人说过?”

“从未。”一摇了摇头,天底下能有几人似一们做果子的这般大度想得开,这一还是晓得的,至于凤凰,一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一急便脱口与他说了。

“切记莫可外泄!莫要与天后单独相处!”凤凰双手握了一的肩膀,清俊的脸孔距一只有寸许,深深的玄色瞳仁填满一的双目所及之处。

“嗯。”一认真点了点头。

得了一的保证,凤凰却没将一放开。握着一的手心非但未松还紧了紧,眼中有一股漩涡般的蛊惑愈演愈烈,近乎会将他吞噬殆尽一般,越靠越近,近到挺如峭壁的鼻尖擦过一的鼻端,一一时竟无法分清那些既暖又潮的吐纳究竟从何而出,看了看凤凰润薄饱满的双唇,一忽而有些渴,自然而然伸出舌尖将自己的嘴唇舔了舔。

凤凰眼中有异光裂开,近乎要贴上一的双唇时,却双目一闭,擦面而过靠在一耳边重重出了口气,所有的幻术应声破灭。凤凰将一双肩松开。

脚旁魇兽忽地站起身来,满目欢欣,簌簌甩了甩短短的小尾巴。一看了看凤凰正在淡淡褪去的面色,伸手触了触他的额际,有些莫名的高热,“火神莫不是病了?”

“觅儿。”身后有人温言唤一。

一回头,依依垂柳中,小鱼仙倌正拾道向一走来,一身清雅胜似柳烟。一朝他笑了笑。小鱼仙倌走到一身边,与一比肩而立,修长的手在袖下不紧不慢携了一的手,握紧。

凤凰眼尾挑了挑,狭长了眼看了看小鱼仙倌。

“觅儿,可用了午膳?”小鱼仙倌伸手拂过一的发丝,拿下不知何时悄然落在一发间的一丝朦胧蛛丝一般的柳絮。

“不曾。”一早上起的迟出来赶得急,没吃早饭,现下不觉已到午饭时间,给他一说一方觉已是饥肠辘辘。

小鱼仙倌低头捏了捏一的手心,道:“下次可莫这般粗心了。”

凤凰唇角冷冷一抿,“借‘饥肠’诉‘衷肠’,大殿如今笼络人心益发地娴熟了。”

小鱼仙倌淡然抬头,“火神何意?本神不明。”转而又对一道:“仙上适才来寻觅儿,想来有些要紧之事。不若现下一陪觅儿返洛湘府可好?莫让仙上忧心。”

不知爹爹寻一有何事,一自然道:“也好。”

“如此,便失陪了。”小鱼仙倌对凤凰略略一颔首牵了一的手便走,走没两步,小鱼仙倌却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过去百年,觅儿承蒙火神教习了些修炼心法,算得有师徒之谊,往后,觅儿终将入主璇玑宫,算得叔嫂之分。不论师徒,还是叔嫂,皆有礼数长幼之别,还望二殿下言行切记分寸。”

说完便领了一一路而去。

一回头,柳絮纷飞中,凤凰的身影渐渐模糊。





第四十章

“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云何得长寿,金刚不坏身。复以何因缘,得大坚固力。云何于此经,究竟到彼岸。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那摩本师释迦牟尼佛……”

天上神多,西天佛多。

大雷音寺中,十八位金身罗汉或坐或卧或站立,在庙堂高宇之中左右排列开来,中央一香炉,仅焚一只尾指粗细的香,青烟细细一绺悄然逸出,在空中慢慢消散成轻灵梵音,诵经缭绕,丝丝入扣。

双手合十,右脚迈入檀木门槛,我随在爹爹身后跨入其间行至殿首,左右金灿灿的罗汉们皆目不斜视肃穆威严,我打量了一会儿觉着无甚意趣便收回目光看向殿首。

巍峨的矩形石龛上,并排结跏坐在仰覆莲花座上的三位想来便是三世佛,爹爹双手合十垂目念了声梵文,三世佛亦对爹爹微微一了一头,座次居中的现在佛慈眉善目,悠然开口道:“今日非开坛讲禅之日,水神前来可有何事?”

“洛霖此番唐突而来,是为求见如来圣佛求得迦蓝印之解。”爹爹声如泉水,缓缓流淌,不疾不徐。

“为的可是你身后梓芬之女?”左侧过去佛望向我,神色间淡淡悲悯。不愧为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一眼便能知晓我的由来。

“正是。”爹爹侧开身,让出我的正面,“还望三位尊上广开方便门庭,让洛霖得见佛祖座下。”

右侧,未来佛淡淡看了看我,本来安静祥和的面容微微泛起一丝波澜,眉心一皱,垂目闭眼,轻烟一叹。

见状,爹爹身形一窒,“不知尊上所叹为何?”

未来佛道:“命理机缘,不可说,不可说。”

爹爹回首望了我一眼,隐忧淡含。我心下跳了跳,未来佛不知过去,双目却可视未来,看他这番形容,我前途必定不甚光明,难不成我将来修不成神仙?思及此,我不禁沮丧。

“门庭本是方便开,只是水神此去必定徒劳,无济于事。” 未来佛伸手一拂,座后一扇黄杨木门应声而开,门后原是盘根错扎的条条道路,星罗棋布叫人眼花缭乱,此时,却见一条不甚起眼的幽幽曲径两侧次第开出盏盏莲花,不见尽头,正是云深不知处,现在佛安然道:“水莲可为水神引路,莫要误入歧途,否则厉鬼缠身永堕地狱,我等言尽于此,阿弥陀佛。”

爹爹双手合十用梵文谢过三世佛,便领了我拾了小道去寻佛祖爷爷。周遭道路皆是鸟语花香、平坦宽敞,只这条道泥泞曲折十分难行,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龙颜十分地不悦,“徒劳”!“徒劳”?未来佛是预言如来爷爷他老人家不会给我解封印吗?不解封印,灵力便不得长进,灵力不长进将来便必定成不了仙得不了正果,成不了仙得不了正果便注定要被大神们蔑视,譬如凤凰之流,被大神们蔑视便注定下场十分凄凉……

试想想,我初生便是个精灵娃娃,长了几千年变作个精灵姑娘,再过十来万年长成个精灵姨姨,最后莫不是还要变作精灵奶奶不成?

一个人生做精灵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到死都还是个精灵。

我正凝重地思考着,忽地面前落下团东西,直愣愣插入我和爹爹之间,还抖了三抖,我脚步一错险些绊倒,幸亏镇定地借力扶稳了眼前那团物什。

“哈哈,哎哟哟,莫挠莫挠!痒煞我了,痒煞我了!”

仔细一看,原来我扶的那团物什竟是个肉乎乎的大肚皮,我原以为天下断没人能赛得过老胡珠圆玉润了,此番一对比,才知何为宰相肚里能撑船,那肉肉的肚皮此时正上下颤抖着,瞅着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三层肉,我松开手镇定赞道:“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好肚,好肚!”

“不错不错,老夫远远就瞧着这女娃娃长得讨喜,近前一看,不仅长得灵光,眼力也甚灵光。”那圆乎乎的胖和尚想来十分惧痒,余笑持续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笑够之后,方才上下瞧了瞧我,摇着把圆蒲扇将我评头论足了一番,又道:“你这女娃既有慧根,不若皈依了我吧!”

我嚼了嚼这话,怎么听怎么觉着和“不若从了我吧”味道贴近,遂觉得有些亲切之意。

“小神洛霖见过弥勒佛。”前面爹爹早已回身。

不想这敦实的胖和尚便是弥勒佛。但见他手执蒲扇敲了敲爹爹的肩头,“哎呀呀,这不就是小洛霖嘛!可有些年头不见了。”

爹爹清雅一笑,“是有十几万年不见了,洛霖虽不敢妄自尊老却也不敢充小,这便是我的女儿锦觅,唐突了尊上还望见谅。”

“我还道是谁家的娃,原来是你的,爹俊娘俏难怪生得这样好看。这样的好苗子可是要趁早皈依佛门的好!”弥勒佛摇了摇圆圆的蒲扇,转头热切对我道:“加入佛门可以消灾避邪,保你出入平安、家宅气旺、衣食无忧、百事亨通哦!小姑娘,心动吧!心动便赶紧哦!拜我为师吧!”

爹爹低头笑了笑,对弥勒佛道:“承蒙尊上瞧得上锦觅,只可惜锦觅已立婚约,却是违了佛门清净之首忌,恐是要错过尊上一番美意了。”

闻言,弥勒佛连连摇头,眉心几不可察地掠过些许纹路,“可惜了可惜了,不知却是许给哪个好命的小神仙了?”

“夜神润玉。”爹爹答得云淡风轻。

“就是那个总牵了鹿巡夜的孤僻小神仙吗?”弥勒佛将手放在肚上沉思半晌,不待爹爹答话却又转头对我喃喃道:“若真真嫁得他倒也好,只怕……”似是对我说话,又似自言自语。

声音太轻了,后面我却没听见他念叨些什么,爹爹离得远便更是听不清了。

“天色渐晚,洛霖此番还要求见如来圣佛,只好告辞了,不若下次再专程至法华林中拜会尊上。”爹爹仰首看了看七彩霓虹渐现的天色,对弥勒佛告辞。

弥勒佛扇了扇衣襟,道:“也好也好。”

爹爹领我往前又行了一段路后,我却隐约听得后面弥勒佛无限唏嘘:“可惜了可惜了,本欲助你渡过劫难。”仔细一听,却又寂寂无声,便是虫鸣也无更莫说人声,想来是我错觉。

路面渐渐开阔,直至眼中映入一株冠幅广展、枝叶扶疏的荫荫茂树,深绿色的叶片交互生长,我眯眼瞧了瞧,是株菩提圣树,枝丫之间有气生根,下垂如老翁之须,叫人生出清净不可亵渎之心情。

树下,如来爷爷侧卧浓荫之间,垂目小憩。其身前地上似放置了一块明镜,倒映着落日的余晖金灿灿叫人不能逼视,我被迫移开眼,却在转头的间隙之中瞧见一朵重瓣青莲安静地沉睡在镜面之上,淡然祥和清雅卓然,却独独缺失了一片花瓣,突兀地残缺。

佛祖蓦地睁开双目,那金光余晖瞬间自惭形秽地消散开去。

“洛霖见过我佛!”爹爹双手合十对着佛祖深深一鞠。我亦有样学样对佛祖爷爷拜了拜,“锦觅见过我佛!”

“我佛明察,想来必定知悉洛霖此番前来所为求何,不知可否相助?”爹爹恭敬垂目只视鼻尖。

佛祖盘腿端坐起身来,两手放于膝上,用悲悯天下苍生的平和之音悠悠然道:“将死之人,迦蓝之印解与不解并无差别。”





第四十一章

佛祖盘腿端坐起身来,双手放于膝上,用悲悯天下苍生的平和之音悠悠然道:“将死之人,迦蓝之印解与不解并无差别。”

爹爹一个踉跄,猛地抬头。

我禅了禅,不想佛祖爷爷他老人家这把年岁了还有起床气,一开口便这般乌鸦,我不免打了个寒噤。

“锦觅可是大劫将至?盼我佛明示。”爹爹平日里涓细平稳的声音蓦地湍急奔流,“我佛慈悲为怀,解救苍生于水火之中,洛霖斗胆一求,求我佛渡小女一命!”

佛祖拈起菩提一落叶,曰:“活一命非慈悲,活百命亦非慈悲,普渡众生方为慈悲。山中一猛虎,伤重将死,救或不救?”

爹爹毫不犹豫答道:“救!”

佛祖平和一笑,“虎痊愈而归山,捕麋鹿食弱兔,水神虽活一命却伤百命。慈悲不得法门,乃荼害生灵尔。”

我私以为佛祖爷爷将一颗葡萄比作一头下山猛虎有些不妥。爹爹想来与我所想一致,道:“锦觅纯良,不染世故,断然不会伤及他人,望我佛明察。”言毕,爹爹从怀中掏出一册随身的《金刚经》,将右掌心贴于其上,郑重起誓:“稽首六界尊,我今发宏愿,持此金刚经。恳请我佛助锦觅渡过命劫,洛霖定当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佛祖轻轻阖眼,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既而又抬眼对我悲悯一凝视,目光似有神奇之力,瞬间将我引至其身旁。

佛祖爷爷伸手拭过面前明镜,镜中微微起澜,我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面镜子,而是一潭娴静的圣水,留在佛祖指尖上的那滴水瞬间化作一撮香烬,佛祖将香烬放于我的手心轻轻将我的手合上,微微一笑,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愿此梵香助你渡劫。”

我诚恳地望了望他老人家,问道:“那封印呢?不知可否顺便一解?”

佛祖但笑不语,一挥手,刹那之间,物换星移,周遭景色一变幻,我和爹爹却已然站立在北天门外。爹爹朝着西方深深一叩拜,“多谢佛祖。”回首将我一望,眉眼之中十分忧愁,显然将佛祖爷爷的话很当真。我却不以为然。

夜里,爹爹下界布雨去了,我立在北天门边冥想,有些气闷,千里迢迢赶去西天拜谒却徒劳而返,还得了个不日将亡的诅咒,有些不值当。想着想着,想到脚尖都痛起来了,低头一瞧,却是那小魇兽两只前蹄正踏在我的足尖上仰头水汪汪将我瞅着,十分无辜的模样。

这小兽倒忠心耿耿,我一回来,它便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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