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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无错,这香火情反倒是攒得更大了,陛下不闻不问不做,倒是最好的做法,反正不管如何都要欠下一分香火情,大一些小一些,多一些少一些,只要能解决现在的处境,想来他是不会在意的。”
李济叹了口气,“陛下并未做错,任何一个不蠢的帝王都会如此做的。”
谢陈郡心情不错,他笑道:“老夫只是盼望今天晚上,来的人里有无奕。”
李济又叹了口气,“可怜我这座府邸,成了老祭酒的棋盘。”
谢陈郡平静道:“少梁城还找得到其他地方作为我谢陈郡的身死之地?还有其他人能够在老夫死后完全不受波及?除了你李济,没了。”
李济喝了口酒,轻声道:“可老祭酒似乎不想这样贸然死去。”
这位宰执用了贸然这个词。
似乎有些不妥。
“要是无奕没有做蠢事,老夫死就死了,死在谁手里不一样吗?可是啊,他偏偏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看到希望,有了希望,想死都难。”
谢陈郡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和某人一模一样的话,“我不愿意这样死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个局总得要人来破(上)()
在谢陈郡和宰执李济在那座宰执府邸对饮之时,院子里便只剩下之前陪着老祭酒前来的那个马夫。
那位名声不显的马夫抱了把刀,独坐院中,看着房内灯火,神情淡然。
作为谢氏一族的偏房子弟之一,这位名叫谢石安的谢氏子弟其实用刀,是大周江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谢应当年学刀,便是由他悉心指导,若不是如此,即便谢应天资再出众,总归也不会在这般年纪武道修为便这般不凡。
那柄谢家的家传宝刀栖客,最开始,便是由他握在手里的。
只不过相较于谢氏的这一代之中,前有谢陈郡在庙堂上名望一日高过一日,后有谢无奕在江湖上威名一时胜过一时,这位偏房走出的子弟,这一辈子便没那么多想法,他不读书,也不修兵法,更不愿去结交其余的所谓江湖豪杰,这几十年来了,除去教导谢应练刀之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练刀。
从而立之年开始,谢石安便游历大周,将那些名声在外的刀道大家一个个都打了个遍,在没有外人所见的那一场场比斗里,谢石安从未败过,现如今大周江湖上所谓的刀道第一人,更是十年前便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
若单论武道,谢家上下,恐怕只有谢无奕一人能和他一战。
因此这次入京,谢陈郡才会选择带上这位名声不显的族弟。
谢家到底是一脚踏在江湖中,若是没几个能够撑门面的武道大宗师,哪里说得上是武林世家。
现如今这位抱着一柄平淡无奇的铁刀的谢石安在等人,等许多人,等那些今晚会出现在这里的杀手,等那些一心要谢家从此在朝堂上一蹶不振的人。
最主要的是,他在等谢无奕。
谢无奕可以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儿子谢应送入死局中,可谢石安做不到。
他这一辈子就那么一个徒弟,谁要杀了他,他就得为他偿命。
这个道理,不管是谁来,都是这般。
家主谢陈郡只对他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便是若是谢无奕今日显身,那便不用多说,凭本事斩杀便是,当他走进这小院之后,便已能说明他并非是谢家子弟。
若是他不来,他便是日后的谢家家主。
当时他谢石安只是听着,并未说什么,即便是谢陈郡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都没有理会。
谢家大局,不是他要去想的东西。
那些弯弯绕,他一个只知道练刀的粗人,不会去理会,也不愿意去理会,更不想去理会。
屋内灯火摇晃,两位心知肚明今夜要发生怎样一场大事的老人对饮,几壶酒之后,竟然都未见醉意,老祭酒谢陈郡眼神明亮,而宰执李济脸色红润,则是强撑着精神,把那些本该让他醉倒的醉意生生压下。
他有些感叹的开口道:“老祭酒,少梁城想着老祭酒死的人还真是不少。”
谢陈郡眯着眼睛笑道:“自打老夫一入少梁城,恐怕除了陛下没起杀心,其余朝上诸公没有一个没起心思吧,本来他们与我谢陈郡也没有结下梁子,说不上非要置我于死地的,只是现如今这少梁城局面如此,我谢陈郡无错,却是偏偏要死了才能破,你说老夫真要死了,会不会觉得不值当?”
李济喝了口酒,“说到底,还是谢应的功勋太大了,大到他若不死,陛下就只能好好对谢家,若是没那么大……若是没那么大,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谢陈郡拿了那火炉子旁的最后一壶酒,看着倒出的酒水冒出热气,轻声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种话,也就只有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可以说上几句了。
整个大周,恐怕也只有李济敢听。
不过两个老人,仍旧是各有所思。
谢陈郡揉了揉脸颊,忽然看向外面,虽说这间偏厅门窗早就已经关好,似乎老人的视线还能够穿透这边,看向更远的地方去。
门外小院,已经多出了好几十具尸体。
那位仍旧抱着铁刀的谢石安看着在远处还没能咽气的一个杀手,平静问道:“我谢家,如何可欺?”
那些各家各户豢养的客卿护院,现如今的杀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让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夫拔刀。
这是何等的让人觉得骇然不已。
在那座宰执府外,还有一堆尸体,站在尸体旁的是一位独臂中年男人,这个拿出腰间的酒喝了一口的男人笑着说道:“我谢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们掺和。”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都是尸体,都说不了话。
这个独臂男人一跃跨过宰执府的墙头。
今夜,在李济的授意下,那些平日里护卫宰执府的护院都放了一天假,都不在这宰执府内。
因此当这个仅剩下一只手臂的男人来到小院的时候,只见到了抱着铁刀的谢石安。
谢石安喊了一句谢无奕。
后者随即停步,看向这个一向都没有什么名声的谢家子弟。
谢石安直白问道:“是你将应儿推进了淮阳城?”
谢无奕到了现在,也只是说道:“应儿是我的儿子。”
谢石安生硬道:“他是我的弟子。”
“应儿既然是你的儿子,你还把他送去那个地方,那你就该死。”
谢无奕解下腰间的酒,看向谢石安,“凭什么,就凭你有刀我没有?就凭你是大兄叫来杀我的?”
谢石安不愿意多说,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因此他只是抽出了一直抱着的刀。
刀不太好,但他却是用刀的行家。
这位练刀这么些年,第一次生出杀意的武夫终于出刀。
刀光闪过,在夜里极为耀眼。
谢无奕面对那一刀,退了一步。
——
宫闱之中,那位皇帝陛下今夜未眠。
未眠的原因分为很多种,有可能是因为那些折子太多,皇帝陛下需要批改,所以才彻夜不眠,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今夜少梁城里要发生的事情,让他睡不着。
但今夜皇帝陛下未眠的原因说不清楚,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御书房里批改折子,那位司礼监掌印太监仍旧是待在门外候着,只不过御书房内的灯是他点的。
皇帝陛下面前的折子不多不少,可是他却批的很慢,那只朱笔在纸上走的很慢,似乎是想在天明之前都走不完才好。
书桌上有一只竹蜻蜓,花花绿绿,似乎在嘲讽着看向他。
皇帝陛下心烦意乱,但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
他打小便被先帝当作储君培养,因此不知道读过多少关于那些雄伟君王的所作所为,对于如何做一位贤君,如何做一位雄主,这位皇帝一点都不陌生,甚至说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要是将他摆到延陵皇帝的那个位置上,他说不定也能做的很好,至少不会把延陵国势变得不如以往,即便是在大周,他仍旧是在在位的十数年里,将大周疆域扩大了不少。
他真的不是一个失败的君王。
可先帝以往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其实不是什么如何治理国家,如何让万民敬仰,反倒是一直在说帝王心术。
先帝一直告诉他,作为帝王不可有情。
庙堂上讲究的是均衡,若是某一方势力太过于大,须打压。
可他从来没想过打压谢家。
甚至一直对谢应格外看重。
看重的都想不管祖制,让谢应成为大周立国以来第一个能掌军权的驸马。
当然,这一切前提都是谢应不要死。
只要他不死,他即便是再如何功高震主又如何。
朕的肚量难不成连小小一个谢应都容不下?!
可是现如今,谢应死了。
只剩下尾大不掉的谢家。
一个拿着谢应来逼迫朕的谢陈郡。
这位老祭酒,你若是老老实实待在偃师城,以后就算是偃师城姓谢又如何,朕一样能忍得下!
可你偏偏要来少梁城,就算是朕由着你,可那些一向以揣摩帝心为乐的朝中大臣会放过您老人家?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即便知道要发生些什么,朕一样不能插手。
皇帝陛下放下笔,忽然开口,“老祭酒,要朕怎么做,你才满意?”
声音之中满是无奈。
哪里还是那个当年看着别国使者能说出“若给朕百年时间,朕必将大周疆域扩大十倍。”的大周帝王。
仔细一算,其实距离初平年间,已经过去不少年了。
——
宰执府里偏厅,谢陈郡忽然站起身子,轻声笑道:“陛下没有掺和这件事,老夫就很满意了。至于无奕亲自出手,老夫更满意,看来老夫只要活过了今晚,唯一要想的便是能不能看到谢应那臭小子娶到公主殿下那一天了。”
李济脑袋昏昏沉沉,但也知道现如今这位老祭酒是真的很开心,这位站在大周朝堂顶端不知道多少年了的宰执大人叹气道:“我早就知道,老祭酒不想死,别人就杀不了老祭酒。”
谢陈郡缓声道:“可老夫一样熬不过时间,它要老夫死,老夫一样只能去死。”
李济一怔,随即想起多年之前朝堂上的某位狂孺辞官之时所说的那句话。
人生便是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个局总得要人来破(下)()
皇帝陛下吹了吹有些冻僵的手,然后站起身来,去书架那边拿书。
然后片刻便听到了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推开窗,看着这场夜雨。
夜雨有些冷,皇帝陛下很快便关上窗,坐回书桌后,开始盯着那盏油灯失神。
御书房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个一身白袍的少年,背着剑匣,打着伞,来到御书房外,不理会那位如临大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苏谨,收伞之后便在屋檐下站立,然后将油纸伞放在门旁,看向这位掌印太监,笑着说道:“谁说大周一个修士都没的。”
苏谨看着这个一身剑气已经能外泄的少年,神情古怪。
更有一种从心底生出的不安。
当年山河之中,剑士一脉最好杀妖。
那场山河大战,虽说是三教和剑士一脉共同出手抵挡妖土,可战死的那些妖修大多还是死在这些剑气十足的剑士手里的。
山河里的妖修遇见剑士,不知为何,好似天生一般,气势便要矮了半头。
这位曾在那座学宫读过书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不去看这个白袍少年,只是盯着这场雨,感慨道:“再如何,也比不得你,去年还是前年,你还是个第一境的小剑士吧?去了一趟剑山,就已经走上那条大道了,就连我,现在要是真和你动起手来,恐怕也讨不了好。”
少年自顾自说道:“有你在,其实大周不好亡。”
苏谨摆摆手,“比起那人,我真的很不值一提。”
白袍少年一怔。
苏谨随即笑问道:“既然你来了,谢应应该也回来了,在淮阳城杀陈国皇帝,人人都说他厉害,可我这个过来人却知道,没那么容易,陈国淮阳城也有修士吧?”
白袍少年点点头,“两个,有一位深不可测,可不太想管这些事情,他是陈国的相国,现在已经离开陈国了,第二个是那位齐王,竟然是只差半步就能踏入太清境的修士。”
白袍少年说完这句话之后,苏谨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然后才感慨道:“都说剑士杀力无双,以往我其实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不是假话,你这第三境便能将青丝境巅峰的修士都斩杀了,想来那位朝剑仙,真是山河第一人。”
白袍少年一笑置之。
苏谨转头看了看御书房里的灯火,轻声道:“既然谢应未死,少梁城的这个局自然而然便解了,可李扶摇,你来皇宫里做什么?”
白袍少年,自然便是换上师叔谢陆送给他的另外一套衣衫的李扶摇。
他看向御书房,平静道:“我想知道陛下在这个局里做了什么。”
苏谨叹气,问道:“很重要?”
李扶摇点头,“自然很重要,就算是从陛下的角度来看,陛下没错,可对我来说,不一定,毕竟谢应是我的朋友。”
苏谨双手拢袖,最后问了一句,“若是谈不拢,会不会出手杀了陛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谨眼里有杀机。
李扶摇沉默许久,然后才给出答案,“不会,大多是对他失望而已。”
苏谨点点头,不再说话,失望总比绝望好。
在让开之前,李扶摇问了苏谨一句话,“谢应若是失望了,也是件大事。”
苏谨苦笑,没有搭话,只是将身子让开,让李扶摇推门而入。
随着他走进御书房,跟着带来的一股寒风差点吹灭了那盏油灯。
皇帝陛下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静静站在他面前的白袍少年。
这少年两年未见,身上有些变化,但不大,恐怕最为直观的是他的个子,比起来之前,实在是要高出不少了。
他还记得上一次见他的时候,这个少年一边吃着银耳羹一边说着若是练剑有成,替大周守着那份家业又如何?
皇帝陛下平静说道:“你回来了?”
李扶摇没有去打量这间御书房,只是说道:“我算不上练剑有成,本来也不打算回来的,只不过我有个朋友有些家事没有处理好,我就陪着他回来看看,可到了这里,忽然发现这个地方不像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地方了,好像说的不太准确,应该是我抬眼望去,以前看到的是美好的一面,现如今陛下摆在我面前的尽数是肮脏的一面,这些东西我见过,可是我不想再见,所以我就有些伤心。”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这个世上所有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给你看的东西,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你想看到的一面,有些不顺心的地方,很正常,但是你要是到了朕这个年纪,或者是说坐到了朕这个位子,或许就能理解了。”
李扶摇皱着眉头,看向这位大周皇帝,“可是我还是个少年,能想通并能接受的那个我,现在还没站在你面前,所以对现如今的局面,我还是有些伤心。而且你陛下面对的应该是现在的我,而不是想着让我去想我几十年之后再遇到这种局面会如何去面对。”
李扶摇话说得很清楚,他就是要告诉这位大周皇帝,他就是不满意他对谢家的态度,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不满意。
皇帝陛下沉默了很久,到底也没有说什么抱歉之类的话。
李扶摇等了很久,实在是有些失望。
最后他准备转身离开。
皇帝陛下站起身来,问道:“谢应回来了?”
李扶摇没有转过身去,只是低声说道:“他还是那个谢应,谢家也一样不会对陛下失望,毕竟他们都活了那么些年,有好多事情都能看得开,不像我这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家伙,所以大周还在,谢家还在,谢应也还在,这一夜过去之后,大周会更好。君臣和睦,且渡过了难关,多好。”
皇帝陛下忽然郑重说道:“多谢你为大周做的一切。”
他不是蠢人,自然很容易想到在陈国淮阳城里发生的事情到底该是如何。
“我以前做的事情,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地方,是因为我觉得这个地方和另外的某个地方其实不一样,以后我不会再做事情,原因你也知道,就是这个地方和很多地方都一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扶摇走出御书房。
雨已经停了。
他没有留下那把油纸伞,只是打了一盏灯笼。
是老祖宗许寂当时让他下山的时候送给他的,后来也是因为这盏灯笼,老祖宗千里出剑,救下他的命。
现在打着灯笼的少年却忽然觉得看不见了前面的路。
老祖宗八成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了。
大周也变了。
这个局破不破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将军和剑士()
在今夜这场小雨停下之后,宰执府里的那场两位大宗师之战也落下了帷幕,用刀的谢石安和断臂的谢无奕这两人,其实难分伯仲。
甚至谢石安还要逊色一些。
倘若最后那柄栖客没有出现在小院中,这场大战的最后的结果或许就真的改写了。
栖客回来了,那位谢家宝树自然也就回来了。
屋里的老祭酒和宰执大人虽说是在喝酒,其实心思一直都放在院里,只不过谢应推门而入的时候,不仅是宰执李济,就连谢陈郡都有些意外。
衣襟上有些湿意的谢应走进屋子里,脱下外衣,放在那火炉子旁,片刻之后便生出一些白茫茫的水气,谢应拿起半壶温酒,喝了两口,才在自家伯父面前坐下,看着这两个当朝最精明的老人。
谢应喊了一声宰执大人。
李济揉了揉脸颊,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才说了一句谢将军回来了,倒是大周之福。然后自顾自念叨着说是没酒了,要去拿酒,从偏厅的另外一处离去,把这个地方留给这两位谢家人。
谢应又喝了一口酒。
见到这位自己最为器重的后辈子侄,谢陈郡没有表现出太过于高兴的样子,只是静静看着这个今夜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