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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梦庭点头称是。两人各抱了一坛酒,来到杏林中,在一株大杏树下席地而坐。萧青麟开坛倒酒,连干三碗,道:“二弟,刚才说了许多我和雪儿的事,却不知你过得如何?惜惜好吗?”
狄梦庭道:“这八年来,咱俩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你隐逸市井,与世无争。我却挑起了振兴凌府的重任,整日在江湖上奔碌,总算小有成就。如今凌府与铁衣山庄、神龙堂并驾齐驱,在江湖中三足鼎立,已成分庭抗礼之势。”说这番话时,他脸上并未流露出得意之色,反而微微苦笑,道:“我在江湖的声望越来越盛,与惜惜在一起的时光却越来越少,一年到头,总是聚短别多。唉,每次想到惜惜独守空房的情景,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萧青麟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惜惜是懂事的姑娘,她不会怪你的。”
狄梦庭道:“她若能怪我几句,我心里反而会觉得好受一些。可她懂得我的苦衷,从没说过一句怨言。每次我出府之前,她都会为我担心,明明心里难过,脸上却强作笑容,细心为我准备行装,连一靴一袜之微,也要亲手安排妥帖。我看着她忙碌,更觉得欠她太多太多。当初我娶她的时候,曾经在心里发誓,要让她一辈子幸福喜乐。哪知越到后来,越远离初衷。现在反而让她为我担惊受怕,我却不能多抽些时间陪她,我……我真算不上一个好丈夫。”
萧青麟道:“江湖中的事,哪有了结的时候?我担心你沉陷于此,只怕冷落了惜惜的感情。”
狄梦庭道:“这种勾心斗角的江湖生涯,我早已厌倦。世人只道我功成名就,尽享荣华富贵。可是其中的辛碌苦累又有谁能知道?直到今天见了你们夫妻,我才渐渐悟出什么是幸福。”
萧青麟道:“什么是幸福?”
狄梦庭道:“几间瓦舍,几亩水田,相依厮守,与世无争,这才人生的福分。”
萧青麟点头道:“是啊!什么威名霸业,什么权势富贵,都远不如这一份平平淡淡来得真切实在。二弟,你听大哥一句劝,江湖多险恶,你及早抽身退出吧。”
狄梦庭摇了摇头,叹道:“我何尝不想退出这个是非之地?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一走了之倒是不难,留下凌府给谁照看?眼下强敌环立,这满门老小势必成为弱肉强食,我又于心何忍?”他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退出江湖,说来容易,做来难比登天!大哥,我真羡慕你,甩手一走,卸下了所有的虚名羁绊,从此安享平静的生活。我却要担负起一个家族的兴衰,府中老幼几百人都将我奉若神明,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不能辜负凌府主的厚爱,想来想去,只能对不起惜惜一人了。”
萧青麟叹道:“这对惜惜太不公平。”
狄梦庭道:“我知道。惜惜嘴里不说,可心里很苦,我能体谅到她的委屈。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应以大局为重。当年凌府主将惜惜许配给我,也将偌大的家业交付给我。我只能励精图治,竭力以赴,不使这百年基业毁在我的手中。”
萧青麟听他这样说,便道:“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各人也有各人的报业,那是命中注定,你我都勉强不来。来,不说这些了,咱们喝酒!”倒满两碗酒,二人碰杯干了。
两人边喝边聊,说的都是当年的往事和江湖趣事,心情渐渐变得欢愉起来,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两坛酒已然喝尽。萧青麟道:“二弟,江湖中风云变幻,你我兄弟相见实属不易,有一件事,我早想告诉你,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狄梦庭笑道:“大哥有话尽管直说,何时见你这般吞吞吐吐?”
萧青麟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从前读过一首古诗,大半已经忘了,只记得几句: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杀……铠甲生虮蚤,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狄梦庭道:“这是魏武帝曹操的,写的是当年关东各郡诸侯割据一方,为了争权夺势而相互残杀,最终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萧青麟道:“诗书文章,我是不大懂的,却知道曹操是个雄才伟略的人物,一辈子挥师征伐,杀人千万,终于成就一番霸业。可是在天下人的心中,他只配做一代奸雄,那是说他为了争权夺势,铲除异己,不择手段,到头来纵然权倾天下,却算不上真正的英雄。”
狄梦庭道:“自古成大事之人,无不极工心计,行事不择手段。若非如此,又怎能号令天下,威慑万民?”
萧青麟点了点头,道:“是啊。无怪乎那么多人想做帝王,只消开一句口,便有千军万马为他冲锋陷阵。由此可见,权势二字,竟叫天下英雄竞折腰。如今江湖中的风波纷争,还不都是为这二字而来?”
狄梦庭心道:“说到正题了。”便道:“铁衣山庄薛野禅、神龙堂莫独峰,全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大宗师,身份非比寻常,可是为了贪图财富,都不惜干出杀人越货的下做勾当。”
萧青麟道:“江湖原本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若不叫别人吞噬,只好先下口咬人,惟有到了独霸江湖之时,才算安心。”
狄梦庭摇头道:“独霸江湖,谈何容易?薛、莫二人虽然武功厉害,却未必当世无敌,想叫天下英雄臣服,那是做梦。”
萧青麟道:“人心难测。世间之事,不论多么难办,总是有人要去试上一试。况且想要独霸江湖,也不是全凭武功。你家的老府主凌关山,一无绝世武功,二无门派撑腰,不是也涉足江湖么?几年下来,名头不在各大门派首脑之下。可见深谋远虑,才是头一等重要之事。”
狄梦庭脸色顿时一变,道:“大哥,你……你说什么?”
萧青麟道:“二弟,话已说到这般地步,我便直言相告。凌关山心中沟壑纵横,实是一位厉害的人物,论起心智城府,只怕薛野禅、莫独峰都不及他呢!”
狄梦庭摇了摇头,道:“大哥,你想得偏了。凌府主最厌恶江湖中的恩怨是非,但他执掌天下首富之家,难免有人见财起意。他又不会武功,那好比一个三岁幼童,手里捧着黄金,在闹市间行走,谁都会起心抢夺了。为了保存这份产业,他只能结交天下英雄,引以为助,共抗强敌。”
萧青麟道:“他结交之人是真正的英雄么?白道上的人物不必说了,那西北的黑风毒鹫萨冷天、蜀中的血手七凶,还有纵横云贵的腐心教主九灭真人,这些黑道上最狠恶的角色,连铁衣山庄和神龙堂都让其三分。凌关山明里深恶痛绝,暗地里却与他们称兄道弟,甚至将凌府在陕、蜀、滇三省的生意都委托这帮人打理,并利用他们的毒辣手段,接连吞并数十家小门派。这难道也是为了保存家业?”
狄梦庭为之语涩,沉默了一阵,道:“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深意。我也曾劝过他,与虎狼为伴,难免被虎狼所噬。他说这些人只是棋子,可用可弃,不会影响大局。”
萧青麟冷冷一笑,道:“好几枚可用可弃的棋子。凌关山如此处心积虑,若说不是为了图霸江湖,又为了什么?只是他用计巧取,比起薛野禅和莫独峰那样豪夺更胜一筹。到得最后,所有的恶事都由别人做了,他却落得个仗义疏财的好名声。”他说到这里,见狄梦庭神色甚是难看,知他平素非常尊敬凌关山,自己所言颇伤他的脸面,又道:“二弟,我这些言语,只是闲暇时胡乱推测,事实未必真是如此。只望你日后行事多存一个心机,不要也成了凌关山的棋子。”
狄梦庭心下一片混乱,虽然萧青麟说的每一句话都极有道理,但他内心深处,却盼望大哥完全猜错才好,道:“大哥,事情未必如你所料。凌府主素以仁厚待人,不会做出偏激之事。也许……也许出于惜惜父母被害的因由,他记恨于你,你对他也有成见,因此才会多虑。”
闻听此言,萧青麟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二弟,在我小时候,曾经听人说:‘一个真正的剑士,当他拔出剑的时候,心中第一个念头,不是能杀什么人,而是不能杀什么人!’”
狄梦庭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必定是一位真正的剑士。”
萧青麟点了点头,道:“是我爹爹说的。”
狄梦庭道:“原来是萧伯父。”
萧青麟道:“以爹爹那时的心境,不要说给人卖凶害命,就是把千金堆在他面前,也是视若尘土。又怎能做出滥杀无辜的勾当?”
狄梦庭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是……莫非……”
萧青麟正色道:“不错。我对凌关山确有成见,因为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利用惜惜的单纯和你的善良,欺骗了你们。当年凌少堂夫妇的死因极为蹊跷,却绝非我爹爹所为,真凶另有其人!”
狄梦庭大吃一惊,叫道:“什么?”
萧青麟道:“凌少堂夫妇遇害之时,爹爹已经退出江湖。自从我娘死后,爹爹发誓不在动剑,怎么会受雇杀人?”
狄梦庭犹豫了一会儿,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萧青麟道:“凌关山编造这个骗局,必有难以告人的意图。我若当时揭穿他,他定然老羞成怒。你与惜惜正逢新婚燕尔,总不能为了这件事闹得不欢而散。二弟,你想想看,一方是情同手足的大哥,一方是挚爱深情的惜惜,你夹在其中如何取舍?”
狄梦庭道:“所以你才选择离开。为了成全我和惜惜,你甘愿背负起一切恶名,你……你何必这般委屈自己?”
萧青麟淡淡一笑,道:“我被天下人口诛笔伐,早已漫不在乎了。但是眼下凌府与铁衣山庄、神龙堂分庭抗礼,只怕不日便会爆发火并,我担心你卷入这场权利之争,难以脱身。”
狄梦庭道:“我心里自有分寸,倘若凌府主真有图霸江湖的野心,我不会助他得逞的。”
萧青麟道:“那我便放心了。希望你能早日摆脱江湖中的羁绊,与惜惜携手归隐。陶然世俗外,寄情山水间,那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狄梦庭道:“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带着惜惜前来投奔你,你可要好好招待才行。”
萧青麟笑道:“好说好说。我早早准备好香茶美酒,只等你们到来。”
两人相视一笑,心头均是一片温暖。这时天光已经逐渐开亮,一层薄薄的雾纱弥散在杏林之中。狄梦庭望着眼前静谧美丽的景色,道:“大哥,在我见到你之前,曾经想劝你放弃这种清贫的生活。现在才渐渐懂得,人活一世,名利如浮土一般,微不足道,最难得心灵的纯净。在你和雪儿面前,我只觉得自惭形秽,真害怕自己的江湖气玷染了你们这片净土呢。”说着,他站起身来,道:“自古相聚,终有一别。大哥,我得走了。”
萧青麟望着兄弟,心中如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诉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还是那句话,江湖险恶。日后累了倦了,就到大哥这儿坐坐。”
狄梦庭心头一热,重重点了点头,道:“保重!”大步而去,片刻间消失在晨雾之中。
望着晨雾弥散开来,渐渐隐没狄梦庭的身影,萧青麟心中空落落的,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觉有一种预感,这次兄弟分别,竟似再无相见之期,不由得一阵怅然。他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这样便能甩掉心中的别愁,然后收拾起喝空的酒坛,走回家去。
他走进屋门,见宫千雪坐在床头,脸向着窗外,怔怔地有些发呆,便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几时醒的?”
宫千雪道:“你和二弟走后,我就坐在这儿等你。”
萧青麟奇道:“你一夜没睡么?”他望着宫千雪眼角布满了血丝,好生心疼,嗔道:“你身子原本虚弱,却这般不知体恤自己?熬出病来怎么办?”
宫千雪道:“我睡不着。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好乱,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萧青麟道:“你别胡思乱想,有我在你身边,能出什么事?”
宫千雪道:“麟哥,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她从床后取出一个狭长的布包,轻轻打开,道:“当年我离开钟离世家,几乎是两手空空,只带了这件东西,一直压在箱子底下。我没告诉你此事,是觉得咱们隐居僻野,一辈子也用不着它。可是现在……唉……”
萧青麟往包内看去,不由得目光一亮,脱口道:“啊!是剑!”
宫千雪双手将剑托起,握剑柄、压绷簧,将剑抻出半尺长,只见此剑锋如砌雪,吐着丝丝寒气,一股清芒映得四下皆碧。萧青麟忍不住喝道:“好剑!好剑!”
宫千雪道:“这是剑阑生前铸的最后一柄剑,他在剑身刻上了我的名字,做为礼物送给了我。可是后来听家中的老人说,剑上留名,一旦粘血,便成不祥之兆。我原想将这柄剑毁了,又觉得这是剑阑留给我唯一的纪念,终于没有狠下心来。”顿了顿,她又道:“麟哥,这些年咱们宁静地生活,我已经忘记了许多往事,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沾染江湖中的人和事。可是今天二弟前来,我才忽然发觉,咱们并未远离江湖,你带着这柄剑或许会有用处。”
萧青麟道:“二弟到来,让你觉得不安了?”
宫千雪道:“二弟与你是生死之交,他绝不会泄露咱们的行踪。我只担心江湖中多有心机叵测之徒,既然二弟能找到咱们,他们也可能找到咱们。”
萧青麟道:“你害怕了?”
宫千雪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是觉得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美好了,一想到可能失去,便万分舍不得。”
萧青麟道:“你不要多想。咱们在这儿隐居,没人能找到。这辈子我只守着你一个人,你也只陪着我一个人,不分不离,不舍不弃。”
宫千雪心中感动,把头埋在萧青麟的怀里,低声道:“麟哥,你待我这样好。”
萧青麟道:“既然咱俩相依为命,我如果不关怀不体惜你,又去关怀体惜谁呢?”
两人久久相拥,久久无语。天色越来越亮,晨曦已透给窗棂照进屋来,两人沉浸在温情之中,谁也不愿动一动,生怕破坏了这一刻的甜蜜感受。
便在这时,忽听隔壁的邻居家传来一阵争吵与摔打之声,宫千雪抬起头,侧耳倾听,道:“阿牛家的两口子又吵架了,一会儿梅勤妹子又会赌气来咱家。”
萧青麟笑了笑,道:“这次多半又是阿牛押宝输了钱,唉,他们夫妻俩隔不了三天,必要吵上一架,每次都请咱俩做和事佬……”
正说着,只听院中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跟着屋门一响,闯进一个人来,是个年轻的农妇,她身穿红布小袄,一张圆脸被袄面映得十分红润,原本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头发蓬乱,满脸都是怨气,进屋便叫:“萧大哥、雪儿阿姊,我们家的日子没法过了,你们给评评理,那个贼阿牛死阿牛又去押宝,输了钱回家发脾气。呸,我可不依他,刚才把他被子褥子都摔到院外去了,叫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话未说完,院门口又一个声音传来:“死婆娘,你给我出来,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别烦人家萧大哥。”
那妇人向门外叫道:“你想叫我回去,别做梦了!老实告诉你,今天你不跪着给我赔不是,我一辈子不睬你。”转过头对宫千雪道:“雪儿阿姊,今天我在你家过一宿,明儿一大早我就回娘家去。”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好啊。我早想和梅勤妹子拉拉话呢,刚好你就来了。”她轻轻捅了捅萧青麟,向屋外努了努嘴。
萧青麟会意,道:“梅勤妹子来的巧,你嫂子刚还觉得闷呢,正好你陪她做伴儿。我找阿牛兄弟聊聊去。”一边往门外走去。
梅勤气哼哼道:“萧大哥,你告诉那个天杀的死阿牛,就说我一辈子不睬他。”
萧青麟点了点头,走出屋去。
宫千雪道:“梅勤妹子,坐到我身边来,咱俩说会儿话。”
萍梅应了一声,却没过去,走到织布机旁,道:“你在床上歇着,我替你把这匹布织完。”
宫千雪道:“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叫你动手?”
梅勤道:“我是忙碌惯了的,叫我呆在一边闲着,倒觉得身上筋骨别扭呢。”说着坐在织布机前,轧啦轧啦的织起布来。
宫千雪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梅勤身边,道:“你这么勤快,阿牛娶了你,真是好福气。”
梅勤却“唉”了一声,道:“他好福气,我可命苦了。每天日里给他洗衣做饭,夜里给他铺床暖被,还给他生了小毛头。可他就只知道赌,哪儿把我和孩子放在心上?雪儿阿姊,不怕你笑话,我常常想,要是阿牛待我能如萧大哥待你一般,不,哪怕只有三四分,我就心满意足了。”
宫千雪微笑道:“麟哥待我怎么了?”
梅勤道:“当初你们来到这儿,我和阿牛还没成亲。第一次见到萧大哥,可把我吓了一跳,他的脸真是……真是……,我回去和阿牛说起来,着实替你觉得不值,真不明白象你这般的人儿,怎么会嫁给萧大哥?”
宫千雪道:“麟哥的脸虽然伤得厉害,心地可善良呢!”
梅勤道:“那时我可不知道这些,每次萧大哥向我打招呼,我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他会吃了我似的。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在院子里铺路,一条用江边的鹅卵石,一条用小碎石子,一条用青石条砖,还有一条却是夯实的土路,我觉着奇怪,好端端一个院子,哪里走不得,干嘛费劲铺出四条路来?后来才知道,他是怕你眼盲走路不方便,才把通向酒窖、杏林、菜园、鸡棚的路修成四种样子,这样一来,你即使眼睛看不见,也不用担心走丢了。”说到这里,她羡慕地望着宫千雪,道:“从那以后,我再不觉得萧大哥的面孔吓人了,象他这般细心体贴的男人,真是难得!雪儿阿姊,你的眼睛虽然盲了,心里可比谁都清灵,嫁给萧大哥这样的好男人,是你一辈子的福气。”
宫千雪道:“你不必羡慕我好福气,你家的阿牛也很不错。”
梅勤撇了撇嘴,道:“他?哪里比得上萧大哥?抛开他好赌的毛病不说,整日里就知道干活、吃饭、睡觉,连句温存的话都讲不出来,更甭说细心体贴我了。”
宫千雪摇了摇头,道:“阿牛虽然好赌,为人却厚道本分,村里谁不夸他是个知情重义的小伙子?对你又是一心一意,那年冬天你突然害了急病,阿牛找不到马车,便背着你跑了三十多里夜路去看郎中。这份情义,可比说上许多温存的话都深厚呢。你还说他不够细心体贴?梅勤妹子,阿姊比你大几岁,见过的人也多些,深知这世上难得有情郎,你可千万别不加珍惜。”
梅勤道:“他若真待我好,便不该总是去赌。今天我才数落了他几句,他却恼了起来,倒象他有理似的。”
宫千雪道:“阿牛好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