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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洁芬芳。夙光立在神台,身后是一片雪白花海,风起时,仿佛能听见花精们窃窃私语,十里连天皆被那突破苍穹的金光所笼罩,一时间竟叫人分不清自己身处于何方。
白姬远远向下俯瞰,头一回领教了何谓神沐之光,此时此刻,唯有默默看着,仿佛发出任何声音,对其而言都是一种亵渎。
此时,一簇阳光破云而出,在两峰间隙中形成一线天的奇景。一道极美的弧线从天边划过,虹光四射,绚烂夺目。
夙光抬手,风起,衣袂翩飞。
袍袖轻轻一卷,竟将那彩虹收入囊中。
百里见状,眉头忽而一抬,低声喊道:“补天石……”
补天石又名五彩石,乃当年女娲用以添补天洞的灵石,倒也难怪夙光如斯执着,有补天石在手,想必要恢复那一分为二的神碣亦不是什么难事。
夙光转身,一摊手,手心赫然躺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五彩石。
他用力一捏,指缝中流泻而出的五彩光华笼罩那半块神台,不过须臾,一只形象完整惟妙惟肖的石头巨鼋竟恢复如初。
看来这补天石的力量的确是不容小觑,白姬这样想着,忽而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拽着退后好几步。她后脑勺一下碰到百里的胸膛,耳尖瞬间变得通通红。
“你、你干嘛?”
她压低声音。
“嘘——”百里用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附在她耳畔说道:“我方才留意那神台,觉得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话音方落,忽见那石造的巨鼋陡地昂起头颅,眼中放出两束精光。
附近的一名白鹿族人发出惨叫,整个人被吸入那巨鼋口中,众人只觉是一阵腥风袭来,跟着血光四溅,将周遭大地染得赤红一片。
“……”
没想到竟真叫百里说中了。
“山神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白鹿一族惊喜化作惊恐。
从刚才起,山神夙光便紧闭双眼,伫立不语。
不远处传来百里的声音:“眼下他正在净化那附着在神台之上的邪灵,一旦分心,所有努力便将前功尽弃。当务之急,大伙齐心协力自保才是唯一的出路。”
语落,那巨鼋的石座下竟冒出滚滚黑瘴。
“退后——”
锁链声响起,一道黑影窜至众人面前,是巫咸,她不知从何拿出一柄细长古旧的蛇头手杖高高举起,面朝那庞然黑雾大喝一声:“起界!”
光芒自那蛇头中迸射而出化作一道半圆弧将众人与那黑瘴隔离开。
巫咸默念咒语,裙幅底下钻出无数细长小蛇向外游去。那蛇吸入瘴气后逐渐变大,由食指粗细化作手臂大小,而后砰地一声爆体而亡。一条蛇亡,又是无数蛇前仆后继,不过须臾光景,便可见前方那黑瘴弥漫处被巫咸的蛇灵开辟出一条小缝来。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山神的背影立在那,如同沧海之磐,于惊涛骇浪之际兀自岿然不动。
忽然他猛地抬眼,背后风啸声起,那些方才还恹恹衰败的琼花复又张开花枝,花蕊贪婪地吸食着瘴气,转而吐出雪白纯净的灵气。
瘴气逐渐驱散,天空若降下片片雪影,铺天盖地的白将四周掩埋。隔着结界,白姬忽然察觉到一股灵力间的震颤,不远处,大地剧烈晃动,大小不一的碎石漂浮而起,连同他们一行所在的结界都跟着飞至半空。
眼前蓦地一黑,而后映入眼帘的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这里,是哪儿?”白姬惊讶。
百里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不要怕,只是幻境罢了。”
他走到白姬身边站定,那微凉的声线以及波澜不惊的侧脸让她感到心安不少。白姬不由自主地往他身旁靠了靠,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出去?”
百里捕捉到前方有白影一晃而过,眸子动了动。
“不急,咱们先去前面看看。”
白姬侧头,见他一脸兴致盎然,不免眉头紧蹙。
她严肃抗议道:“咱们不去行吗?”
百里瞥她一眼,悠悠道:“不行。”他一只手拐过白姬肩头,嘴唇蓦地靠近,一股热气喷在她耳畔:“阿浔你且放心,我们只是过去看看,一旦苗头不对就马上离开,成不?”
咳——说话归说话,人靠那么近作甚?白姬用手肘将他人抵出一段距离,板着脸道:“一言为定,发现不对马上撤离。”
百里笑吟吟地答了一声好。
语落,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这世上哪还有像我这样对跟班无微不至的雇主?阿浔,你可千万别撂担子不干,这样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白姬斜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看这句话还是留在你我出了这须弥额山再说吧。”
“哎呀,这反应还真是无情……”
白姬无视某人拙劣的演技,挠了挠头,一脸不耐烦地朝前走。
百里见状,只得闭上嘴,眼中划过一丝无奈。然他嘴角很快扬起笑,身影一闪,挡在她身前。
“做什么?”
他转过身,理所当然道:“傻姑娘,我不走在前面,又怎么能保护你呢?”
白姬愣在原地,片刻后抬手大力揉搓自己的脸。
要沉着,要淡定,要冷静!
没走几步,百里却又停了下来。白姬揉着脸没注意,砰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她苦大仇深地捂住鼻子。
百里犹自不觉,朝白姬招招手,饶有兴趣地道:“阿浔你来看——”
“看甚?”
白姬凑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蹙起眉头,“有一个人。”
“依你看,你觉得他像谁?”
她仔细一瞧,面露疑惑:“鹿青崖?!”
说像却仍旧有一些差别,鹿青崖的年纪显然更大一些,而他们所看到的这个一袭白衣行走于废墟之中的少年却俨然只有十五六岁,单薄瘦削。
忽然少年转过头来。
白姬望入一双幽邃若深潭的眼中,她登时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是白鹿少公……!”
少年的视线穿透他们落在不远处的地方,而后缓缓蹙起英挺的眉毛。
“他在看谁?”
百里挑了挑眉,“我也想知道。”
☆、第36章 真相
他拉住白姬的手,低声道:“我们绕到他背后去看。”
“恩!”
两人从残垣断壁中绕行至白鹿少公的身后,藏身一断柱底下。从这个角度来看,尽管看不见他的脸,却能看见他两只手大幅度地摆动着,神情紧张,像是正在与人争辩。
“奇怪——”白姬狐疑道:“他对面明明没有人啊……”
“不,他一定是在和某个人谈话,只不过我们看不见罢了。”语落,百里忽然指着远处的地面低声道:“你看那边的地上。”
白姬循声望去,发现白鹿少公面前赫赫然出现一面人的倒影。
战场,废墟,独身一人,行为鬼祟躲闪。
对面还有一个形迹可疑,藏匿真实身份的神秘人。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地从彼此眼中捕捉到同样的想法。
“你说,是巫咸的背叛导致了须弥额山的覆灭……莫非,真相并不如此?”白姬小心翼翼地开口。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时至如今,神山沦落早已逾千年,倘若真要问罪,孰对孰错,孰真孰假,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我们之间只有极少数人亲历过。”百里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我看,这白鹿少公似乎还真隐藏着一些秘密。走,咱们走到近处去听听。”
白姬无奈地瞪着他,真想大吼一句咱们能不趟这个浑水吗?!
“阿浔,我们人既然来了,那有些事便要弄弄清楚。”百里谆谆教诲道:“做人呐,没有一点求知欲是不行的。”
白姬揉了揉脑壳。
“我头疼……”
百里眉头一挑,“头疼?这可不是什么小毛病啊!赶明我从山里给你打两只灵猴下来,做一顿猴脑炖汤,以形补形。哦,对了,除了头晕以外你会不会想吐,想不想吃点酸的?”
白姬深吸一口气,颤巍巍道:“我、我改主意了。”
“头不疼了吗?”
“……不疼了。”
“那好,咱们走吧。”百里莞尔一笑,声音端得温柔:“再晚些过去,可就要错过好戏了。”
白姬揉了揉脸,越来越觉得某人讨厌了。
白鹿少公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你没骗我?这样真的可以拯救神山免落魔族之手?!可是——”他低下头,眸中划过纷乱之色:“可是一旦神台有损,那便等同于破坏结界让神山暴露在敌人面前,如此一来莫说制敌,就连防御也成困难,就算是你说的真能奏效……不行,这个风险我不能冒!”
对方一直在试图游说,然他面上虽有动摇之色,却仍旧一口回绝:“我心意已决,决不可能牺牲整座山的生灵来完成这一场豪赌!”
语落,愤而转身。
白姬二人见他甩袖离去,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白鹿少公一路疾行,从此时看,两道花木已不如昔时繁盛,护山结界的威力在魔瘴夜以继日地侵蚀下,正逐渐衰退。白姬看着那树梢间萎黄的枝叶,无声地摇头。
没有人会比她更明白,国破家亡,流离失所的痛楚。
不远处,那宽阔重檐在高树萋萋下时隐时现,宫殿巍峨,肃穆而神圣。
不知不觉,已走到须弥额山神殿。
一片枯叶自枝头落下,白鹿少公抬眸,见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山神夙光正抱剑而立,目光低垂,正瞭望这绵延数里的山脊。
崇山堑长,青峦叠翠,每一幕都似画般烙印在心里。
“须弥额山是不会有秋天的。”
夙光忽然开口,在他素来清冷的面上,白鹿少公竟看见一丝从未有过的忧虑。
“山神大人……”他讷讷开口。
夙光抚剑,指尖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这柄梵天乃是他昔日从中皇之境里机缘巧合得来,与他万年相伴,久经沙场,刃歃血光,极有灵性。如今这剑身日夜铮鸣不已,恐怕是想提醒他战事临近。
只怕如今的他,难及从前。
这山中的一切俱受他神力所影响,如今树木枯萎,百花凋谢,说明神陨之日在即。
夙光敛眸。
在离开前,他必须要做一件事。
白鹿少公远望山神的背影,耳畔突然响起一道邪性的声音。
——只有梵天才能打破神碣,从而释放出山河之气。
他彷徨的眼神落在那柄梵天上,久久未有移开。
场景忽而一换,白鹿少公独自立在那神台前,不过几日,他那清秀饱满的脸颊竟迅速消瘦,脸颊高耸而立,昔日懵懂的少年仿佛于一夕间成长。他紧抿双唇,眸中矛盾之色辗转几番,最后还是高举起紧握成拳的手。
掌心豁然出现一柄锋刃雪白,剑气凛冽的长剑来。
白姬心喊一声糟糕。
就在剑尖即将落在神台上的那一霎,他忽然收手,咬紧牙关,双眼直直盯着前方。剑身嗡嗡作响,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三思而后行……
就在白鹿少公百般犹豫之际,忽而,一双手撕裂虚空蓦地扼住他手腕,
那力量之强大,强迫他举着剑重重劈向神台。
剑气直奔云霄,霎时间,神台被一劈为二。
山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大地剧烈震动,木摧树折。一道五色华光自神台底下迸射而出,直奔天际。
天一瞬暗了下来,笼罩于山体外的结界骤然消失,黑瘴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所到之处,草木皆化作腐朽。这片曾经的琅嬛福地最终还是毁在了魔族的手中。
白鹿少公近乎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才意识到自己铸成大错。
“方才窜上天空的那道光究竟是什么?!”竟会引起这么大的动荡……白姬转身问百里。
“是山河之气,等同于须弥额山的命脉。”百里低眉,面色冷峻:“与凡间帝王讲究的龙脉类似,山河之气乃是神山的灵眼,一旦破坏或者泄露,那么这座山的气数也就尽了。”
失去了保护的神山变得岌岌可危,一下沦为众矢之的。
白鹿少公目睹悲剧上演,濒临崩溃,他大喝一声举剑斩断那双手,对着虚空愤怒道:“你给我出来!为什么要骗我!”
一声冷笑响起。
“笑话,我骗你?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你太蠢罢了!”
虚空中出现一道黑影,隐约能看出是个男人。
“不过,若你不蠢,我此番也不能成事了。”他阴测测地一笑道:“如此,我便大发慈悲留你一条命吧!”
语落,他指尖笼着一道黑光蓦地弹入白鹿少公的额头。
“……”
白鹿少公应声倒地,几乎没怎么挣扎。
黑影笼罩剑身,磨灭最后一丝残存的仙气。
“这把焚天我接手了。”
一声狂傲的狞笑回荡在空旷殿宇中。
白鹿少公倒在神台边,被闻讯赶来的白鹿族人所救,当时的族长为了保护他,不惜动用禁忌之术将他的记忆封存起来,连同须弥额山沦陷的真相,一并被掩盖。
幻境消失。
百里和白姬回到现实。
不远处,白鹿少公踉跄几步,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山神面前。他终于回想起来,原来这一切背后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若非当日误信谗言,铸下不可挽回之错……山神怎会丢失神剑,用牺牲自己来换得神山免遭魔族之害?他的族人又怎会丧生在魔族铁骑之下,在天之灵都未能得到安息?!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导致的……
白鹿少公缓缓闭上眼。
事到如今,即便是死,也洗脱不了这满身的罪孽。
山神望着白鹿少公,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是悲悯。
仿佛早已料到事实的真相般。
“爹……你这是……”
鹿青崖震惊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与族人并未进入幻境,自然不知这其中隐情,更不明白因何——白鹿少公会突然涕泪横流地跪在山神面前。
而口中所说的话更叫他们难以接受。
“山神大人,我知我罪孽深重,即便是死亦不能弥补当年犯下的滔天大罪。”
白鹿少公抬头,视线触及到山神那洞察一切的清冷双眸时,蓦地暗了下来。不禁回想起,当年他躲在神座后面仰望山神,立志要像爹一样成为山神座下出色的神使。那些年少之气踌躇满志,如今想来,当真恍若隔世。
一腔热血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可笑的愚蠢罢了。
“我斗胆请求山神大人允许我为须弥额山做最后一件事!”
语落,他竟一头朝那神台撞了过去。
“爹!”
我,鹿子非甘愿以血肉为祭,以灵为契,魂魄与这神台一体,永生永世守护这须弥额山,直到魂消魄散那日。白鹿少公慢慢闭上眼,身体如细砂般点点消散融入那石龟之中。
这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青崖,你务必要继承先祖遗志,守护神山的任务便交给你,莫要让爹失望。”
鹿青崖只是怔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半空中残存的几粒金光,是他的父亲,他想要伸手去抓,然而风一吹,那光便散落在大山的角角落落,再也不见踪影。
“爹……”
脚步声响起,一件雪白罩衣递至他面前。
山神半跪在地,金眸灼灼,神情庄严而肃穆。
“汝父为须弥额山的英雄,其后,由尔来承其衣钵。”
☆、第37章 失而复得
鹿青崖颤抖着接过父亲留在这世间唯一的遗物,强忍住眼眶奔涌而出的泪意,抬起头,绷紧下颔,望着那双金色的瞳仁,坚定地点头。
痛苦使其迅速成长,不过须臾,他眼中便褪去彷徨之色,尽管伤痛难抑,于磨砺中却更显坚强。
见其如此,山神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起身,阳光穿破云层洋洋洒洒地落在肩头,他脸上的神情已经逆光看不分明,一尾光弧落下,把地面分割成明暗两片,照拂这漫山遍野的新绿,十数只青鸾自东方振翅飞来,一袭翠羽沐浴在柔和的金光中,反射出宝石般旖旎的光泽。
巫咸呆愣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如今真相大白,罪魁祸首也已伏诛,为何她心里却连一丝喜悦也无,反而沉甸甸的,总觉得一口气憋闷在心头。
她望着鹿青崖久久独坐的背影,缓缓蹙起眉头。
这种感觉并不好。
蓬玄洞天,山河府。
翘头梨木雕花书案上枕着一颗乱糟糟的脑袋,头发蓬乱,衣衫半脱曳地,其人大半脖颈暴露在外。忽然转了个身,脸朝向南面靠窗,阳光罩在他脸上,衬得皮肤细腻雪白。
他闭着眼,鼻孔一张一翕,俨然睡得正香。
这时,屋子东北角花架上的盆栽忽然猛地震动起来,动静不小,连同书架上胡乱叠放的字画卷轴统统砸了下来。
啪——被击中脑袋。
“唔……”男人惊醒,一下瞪大眼:“何、何方妖孽,竟敢在堂堂山河君府上作祟!?”
他下意识地掐诀。满室凌乱一下定格,四处乱飞的字画竹简漂浮在半空,几件玉器跌在地上碎片开出了花。山河君两道眉毛纠结在了一起,将视线指向罪魁祸首。
他朝盆栽招了招手。
蹙眉道:“又是你,没事闹什么幺蛾子?信不信小生关你禁闭?”话音一下顿住,山河君两只眼紧紧盯住盆栽里面,片刻后,忽然大声叫道:“东边怎么会多出一座山来?!”
他依稀好像记得昨天貌似没有啊!
难不成是——
他猛地抬头,手一指,一本书自右边书架飞至面前,刷刷刷,书页自动翻开。
“须弥额山?!怎么可能?!”
他缓缓地靠回椅子上去。
夙光立于山巅。
几只青鸾围着他鸣叫旋舞,姿态亲昵。他抚了抚其中一只的翠羽,折身看向众人:“如今神山重归天籍,吾之任务业已完成。”
目光尽头,是金光普照下的绵延青山,是总也捺不干的离别时分。
天上忽然降下一名玄衣仙人。
生得一张容长脸,横眉敛眸,神情严肃,看上去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他挥去四周盘旋的青鸾,抬手,低头去看山神。
“夙光,你擅自动用禁术,照天界律例,应受雷劫之刑。”
“山神大人!”
白鹿一族欲上前阻拦,那仙人眼波扫过,只是轻挥一下衣袖,百来号人竟瞬间无影无踪。他收回眼,看着仍在原地的二人,视线在百里身上定格须臾,忽然开口。
声若溪水溅玉。
“你,也想阻拦吗?”
百里拉着白姬退后一步,微笑着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仙人的视线复又回到山神身上。
“夙光,你可愿领罚?”
夙光颔首,眼神平静:“愿意。”
他忽然侧身,面朝百里,目光却落在白姬身上:“介意吾与她说两句话吗?”
百里转头看白姬。
“可以。”
白姬向前一步,面对山神。山神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再走近一些,白姬依言而行。
山神拂袖,指尖赫然出现一株白花。
“去——”他拈指一弹,那花竟化作一道光蓦地钻入白姬前额。白姬踉跄几步,只觉一股沁凉自额头往下蔓延,瞬时,传至全身。
“叨扰多时,吾赠尔一份小礼,以表谢意。”
山神语落,化作一道金光停在那玄衣仙人面前。
“走吧。”
玄衣仙人负手而立,闻言,抬起低垂的睫,“恩。”他翻手招来仙云,载着夙光缓缓上升,倏然消失在天际。
白姬愣立原地,忽然感到手腕处灼热不已。
低头,拂开衣袖。
却发现那金光钻进皮肉纠缠化作一株琼花烙印在她腕间。
“阿浔——”百里走近。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