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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骨生花-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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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姬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为判官添菜。
判官低头,拧眉,一不留神盘子竟堆成小山一般高,抬眸看白姬:“你急着要走?”
白姬瞥了他一眼,那是自然的,她又不是专职干这一行的。
心念一动,转头看判官。
“判官大人,如果你没事的话,可否容我先行告退?”
想来,判官应不会拒绝的吧……
判官睨她一眼,扬眉,“本官此来,可是花费了真金白银的。”
“……所以呢?”
“所以——若你走了,那本官岂不是赔了?”
判官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细长的狐狸眼微微挑起,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来。
他道:“有点闷,你来表演一个节目。”
“表演节目……?!”
白姬蓦地与他对视。
判官与之回望,理所当然道:“本官方才听那老女人说,你们这儿的姑娘不仅唱小曲儿还会十八摸,如此,你便来上一段吧。”
十八摸……?
“我不会唱歌。”白姬老实作答。
判官挑眉,眼露遗憾,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来段歌舞。”
白姬摇头:“还是不会……”
判官蹙眉,一针见血地指出道:“就你这资质还有店收?”
白姬:“……实不相瞒,我今天也是头一回来。”
“哦?”判官雌雄莫辩的声音不辨喜怒:“此处好歹也是锦都鼎鼎有名的青楼之一,怎能允许你未经培训就直接上岗?”
你管我那么多作甚啊?!
白姬蹙眉,继而笑道:“真巧,上工第一日就能遇见判官大人您,那么请问您——放着大好的地府不待,跑到阳间来作甚?”
本以为判官不会回答。
熟料,他蹙眉一番后,竟如实道:“本官来查一件案子。”
还真坦白……
白姬正欲讲话,却被他扬手制止。
这时,鸨母捧着一叠水果推门而入,眼珠在判官雌雄莫辩的俊颜上转了一圈儿,谄媚地笑道,“公子,这是本店特别送给您的水果,不记账哦!”
送上门的吃食,判官自然来者不拒。他执起筷子,又似想起什么般,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仔细将那筷子擦拭一遍。
啊——多么讲究的俊俏美郎君啊!
鸨母看他的眼神越发炽热。
判官抬眸:“你还待在此处作甚?”语气有些不悦。
“啊,是这样的——”鸨母眼角一眯:“我是想问公子您对我们家姑娘的服务还满意么?”
判官扫了白姬一眼,嘲讽道:“唱曲不会,跳舞也不会,你们店还号称锦都第一楼,在我看来名不副实!”
白姬:“……”都说了她不在编制内的……
“你这欠死的小娘皮!怎么伺候公子的?!滚出去——看老娘回去怎么收拾你!平日来惯会偷奸耍滑,看来是日子太好过了些……”
鸨母柳眉倒竖,两手叉腰,大手一挥将白姬撵了出去,转身,望着判官一脸尴尬的笑:“公子,那是我们这儿新来的,不懂事,您别见怪啊!”
判官悠悠抬眸:“找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来伺候。”
鸨母眼露精光:“公子的意思是——”
啪——判官甩手在桌上掷了一锭金子。
“明白我的意思?”
“哎,明白明白!”鸨母见钱眼开,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大声吆喝道:“来人啊,去请兰若姑娘来!”
“兰若……?”
白姬听这名字倒有几分熟悉,一拍脑袋,这不就是那两名食客口中所说的倚香楼头牌吗?
她肃容,判官这厮,口口声声说是来查案,结果还不是借着公干机会来会佳人?!听说阎王又是个好赌成性的,啧,看来地府前景堪忧啊——

☆、第42章 所谓捉奸

“阿浔!”肩上叫人轻轻一拍。
白姬回头;又看见那名叫作阿柳的女子。
“咦?你不是在里头伺候着吗?怎么——”阿柳张望一番,听见里屋鸨母那夸张的大嗓门,目光了然;安慰白姬道:“一开始都是如此,慢慢习惯便好。”
白姬知道她会错意;于是摇头:“我倒是想留下来。”多套一些话。
“不过他嫌我不会才艺,将我赶了出来。”
阿柳:“……哎,真是可惜。方才那公子出手如此阔绰;好生伺候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好处。”声音越来越低;白姬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有些难以捉摸,她张嘴:“阿浔……”
白姬侧眸:“怎么?”
清冷的目光陡地落在阿柳面上;她一怔,随即摇头:“无事无事!正好,前头还有二位公子无人伺候,不如你与我同去?”
白姬:“我想我还是算……”
阿柳嘟嘴:“不成,若让妈妈知道又要受罚了!”
白姬还在犹豫,却被她拉起手:“走吧走吧!”
倚香楼内回廊交错,上下纵横,初来乍到,若无人带路,恐怕极容易迷路。此时不过傍晚,一缕落日的余晖穿过窗牑照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不远处,几名清倌端着酒水果盘轻步如飞地走下楼梯,消失于半明半暗的走道之中。近处,半掩的门扉里泻出男女肆意放荡的调笑声。赤红的夕阳,女子娇美的容颜与身姿,与那回荡在耳畔若隐若现的管弦丝竹之调共同谱写出一曲旖旎曼妙的青楼殇曲。
“让二位公子久等了——”
阿柳敲响了一间雅室的门,白姬收回眼,低头,端起酒水跟在其身后。
“姑娘不必客气。”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不动声色地抬眸。
百小里临窗而坐,细品窖藏的陈年女儿红,施了障眼法的脸少了几分原有的妖孽,是寻常可见的俊朗,然不变的是骨子里透出的温雅。
坊间谣传的不错,他的确是倚香楼里的常客。
他喜欢从那些艳妓、清倌儿爱慕崇拜的目光中找寻一种满足感,不再是一个被创造出来冷冰冰的傀儡,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正活着的人。
想到这里,他微微苦笑,仰头喝尽杯中物,抬眸——
也罢,人生苦短,今朝过去或许就不复明日,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百小里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二人面上。阿柳面皮薄禁不住他这般打量,早早埋低了头,耳根羞红。然白姬对此却视若无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身旁那名,相貌平平,一眼望去很难让人产生印象的男人脸上,微微蹙起眉头。
对方显然亦注意到她略显灼热的目光,然却只是一手撑腮,眼望窗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个大爷谱——白姬不由苦笑。
这头,百小里瞅着白姬越发觉得眼熟,他凝神一看,不由惊呆。
“妈呀——”
刚喝到嘴里的酒被他一口喷了出来。
“你、你你——”
白姬挑眉,走到他跟前,掏出手帕一甩,居高临下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擦擦?”
“我、我我我不必了!”百小里一把夺过手帕作蒙头状。
哎呀,小两口吵架千万别殃及到他这条池鱼!
话音未落,便见那两眼望天的男子忽而侧头,慢慢转向白姬。
“扑哧”
一声轻笑打破室内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男子唇角犹未收敛的上扬弧度。他眉头舒展,眼角微弯,分明是平凡不起眼的容貌,然被他这么一笑,却平白增添了几分常人所不及的神采。
白姬望着他淡琉璃色的双眸,忽然感觉自己心漏跳了一分。
然她很快回神,两手攥紧拳头,沉下脸,色厉内荏道:“你笑什么笑?!”
“阿浔——”阿柳见状连忙上前拉住白姬,朝着俩人赔笑脸道:“阿浔不会说话,她并无恶意,还请公子海涵。”
易容后的百里抬手:“无妨。”视线扫过白姬面庞,饶有深意道:“在下只是觉得这位阿浔姑娘格外像我的一位朋友罢了,并无唐突之意。”
“原来如此,那公子与阿浔也算有缘!”阿柳用胳膊肘捣鼓了白姬两下,低声道:“快去给公子倒酒。”
白姬:“……”
她拿起百小里面前的酒杯,却被阿柳一把夺了去,“你去那儿——”她用嘴努了努,示意白姬去百里那边,一心想要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
白姬侧头,百里背靠椅背,一手撑颊,两眼正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
她叹气,执起酒壶走了过去。
澄色酒液缓缓流进杯中,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百里垂眸,鼻尖微动,吸气道:“好酒——”
白姬睨他一眼,将菜端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吃菜。”
“嗯嗯,吃菜。”百里顺从地举起筷子,忽然余光一闪,瞥见旁边百小里正两手插袖安然享用阿柳亲手送入嘴中的美食。
他放下筷子。
白姬好奇:“你怎么不用?”
百里抬头,眉头微蹙,眼瞳晶亮,端的是一副心酸委屈。
“阿浔——我也要喂!”尾音拉得可谓是九曲十八弯,听得白姬心头一颤,连忙夹起菜来往他嘴里送。
“闭嘴,吃菜!”
饶是隔着厚厚一层妆粉,她还是忍不住面皮微烧,耳根泛起莫名的红来。
百里吃相斯文,唇齿微动间,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白姬盯着他,问:“好吃吗?”
他颔首,凤眸轻扬,扯出一丝魅惑的笑容来。
“好吃,阿浔喂得尤其好吃。”
“唔……”白姬不为所动地点头:“是比汤包要好吃些。”
百里:“……”屈指抵唇,视线钉在白姬面上作思考状:“阿浔这样,莫不是因为我上了倚香楼,所以吃醋了?!”
“少自作多情了。”
白姬蹙眉,义正言辞地指控道:“身为雇主不为跟班谋福利,反倒自己在这里大吃大喝,你考虑过跟班的感受吗?!”
“唔……”百里微正起身子,严肃地握住白姬的手:“阿浔,这是你头回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为了记录这伟大的时刻我准备——”
白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哎——”
百里放下酒杯,忽而伸手,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白姬的唇,将她唇角一处多余的胭脂抹去,他低声说道:“阿浔你天生丽质,实在无须这般修饰。”
视线下移,落在她敞开衣襟下的一截锁骨,以及向里延伸温润细白的肌肤和薄纱勾勒下起伏有致的身躯。
他唇角勾起,慢条斯理道:“这衣裳倒是不错,不妨捎几件回去,以后轮换着穿?”
“胡说什么!?”
白姬心慌意乱地拂去他的手。然唇边还留有他指尖轻抚过的热度,滚烫滚烫,恍若被火烙印一般,久久不散。
“咿?”百里眉一挑,明知故问道:“你的脸为何这样红?”
语落,他长臂向前一伸,将她整个人往怀中一捞,头便那样贴了过去。
温热的鼻息落在颈间,如羽毛轻抚肌肤,有些热,有些痒。
白姬浑身僵直地坐在他膝头,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搁。片刻后,才想起来问他:“你、你在作甚?”
耳畔传来他理所当然的声音:“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背着我偷偷喝酒啊。”
“……”
登徒子!
白姬虎着脸从某人怀中挣脱,转头,百小里与阿柳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只是张大嘴定定地看着这里。
她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二人瞬间回头。
“公子,吃菜吃菜!”
“唔,好酒好酒!”
百里笑吟吟地坐回椅子当中,撑头望白姬:“阿浔乖,玩够了便随我一同回去罢。我听闻锦都的桂花鸭尤其出名,稍后让百小里在富春楼订一间雅室,让你尝个鲜。”
“谁告诉你我来玩的?”白姬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我来这里自然是另有打算的。”
“另有打算?”百里声音低了低,说:“阿浔,你莫不是指那桩失踪案吧?”
“不错!”
白姬两手抱臂,一脸正色道:“我留在此处密切监视楼中情况,一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正好通知你们,来一手里应外合。”
言罢,她十分满意地点头:一听便是滴水不露的好办法!
“不行。”百里一口否决,几乎没有任何余地。
白姬瞪眼:“为何?”
“太危险。”百里摇摇头:“我不同意。”
“但是,你必须承认,我藏身于此处能够获得更多你们所得不到的信息,说不定能得到意外收获……”白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分析:“你还是不同意吗?”
“唔……听起来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百里低眉浅笑,眸中闪烁着困惑的光芒。
向来推崇独善其身之道的阿浔竟愿意主动帮忙,这实在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他伸手抚上白姬的脸,温柔道:“阿浔,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拼,跟班只要会铺床暖床,其他的——善良如我,是绝对不会计较的。”
白姬望着他,撇过头,神情有些别扭。
“那是你的想法,我可不想成为一个无用的人。”
百里怔楞,随即失笑。
反驳的话就在嘴边,然看着阿浔一本正经的脸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揉了揉额角,他最终还是选择退后一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自也没有阻拦的权利。不过你须记住,万事小心为上,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白姬望着百里,露出笑容:“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还有——”百里打断她的话,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从没觉得你无用,不要妄自菲薄。”
“我知道。”白姬低头,可她不想永远躲在别人的羽翼庇荫之下,懦弱无能却又心安理得地活着。

☆、第43章 荆棘守护

倚香楼占地极大;前后两层,前院备有红倌平日起居和接待客人的房间雅室,而清倌则不具备这样好的待遇;通常是十来个人挤在后院的大通铺中。除了练习必要歌舞之余,还得负责额外的洒扫打杂工作。
当白姬从一片嘈杂喧闹中睁开眼时;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你醒啦?”阿柳端了碗杂烩粥站在她身旁,促狭地笑道:“日上三竿太阳都晒到屁股了才醒,懒蛋!”她将粥碗递来:“饿不饿?要是我没给你留;这些可都进别人肚子里头去咯!”
白姬接过碗;“多谢。”
抿了一口;蹙眉,这滋味——勉强可以饱腹吧!
阿柳在邻铺坐下;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件绣到一半的荷包来。
白姬小口喝粥,“绣得不错。”
“哎?当真?!”阿柳猛地抬头,有些手足无措:“我头一回绣这个,没经验,还以为上不得台面呢……”说着,耳根有些泛红。
“不会,针脚细密,线也收得很好。”白姬瞥了一眼,假装没看到那荷包上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在这里,姑娘们向钟意的公子赠送荷包绣帕,款曲陈情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看阿柳那耳根羞红欲言又止的模样,白姬还是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
她三口两口将那粥喝完,用帕子抹了抹嘴,对着镜子整齐了衣裳。
“走吧,妈妈不是请了教习指导我们练舞吗?”
在倚香楼里,清倌不需要接客,不过陪酒和歌舞却是必须熟练掌握的。
由于昨日判官的一通告状,令鸨母对白姬的印象十分深刻,遂今日练习,她被第一个拉出作为典型,被狠狠教育了一顿。
“我不管你们来这之前是良家子还是官宦家庭出来的小姐,来了我倚香楼就得遵守我的规矩,做清倌儿的若是连最基本的歌舞都拿不出手,那我干嘛成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
听到好吃好喝,白姬眉头一蹙。她想起今天早晨这光可鉴人的稀粥……
“你——把方才王教习指导的芙蓉曲从头到尾地跳一遍!”
鸨母有心杀鸡儆猴,让白姬出出洋相,也好挫挫这群成天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们的锐气!
阿柳朝白姬递去一个担忧的眼神,白姬回以安抚的笑,低声应了一句“好。”
语落,她缓步上前,步伐轻盈如燕踏流云,竟是个练家子!
芙蓉曲的精髓在于柔,腰肢放低,这样身姿便可更轻柔,两肩要打开,手臂舒展,如此方能体现芙蓉拒霜的傲然。白姬全神贯注地投入舞蹈当中去,一步一跃,一颦一笑,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一曲舞罢,竟将那芙蓉的婉约,娇艳,傲气描绘得淋漓尽致。
鸨母两手叉腰,暗自窃喜自己得了个好苗子,然面上却不透漏分毫。
“你这小娘皮,不是会跳吗!?为何昨日在客人面撂我的脸子?!”
白姬垂眸,一本正经地扯谎道:“回妈妈的话,我倒是想跳。可惜那公子看也不看,劝他吃酒也不吃,只是冷着脸子坐在那儿一声不吭。没想到,竟是个恶人先告状的!”
鸨母想起判官那张生人勿近闲人莫扰的冰块脸,不禁又气又怜。也对,就连自己这样容色出众风情万种的女子难得主动都得不到那人的亲睐,更别提像阿云这样嘴上毛都没褪干净的小丫头了……心念一转,对白姬的话,不由信了几分。
“算你运气好,别说妈妈我不给你学好的机会!若下次再有客人告状,你就给我仔细着自己的皮吧!”
白姬蒙混过关,有惊无险地退了下去。
其余人纷纷涌了过来,艳羡崇拜的目光将白姬整个环绕。
“方才你跳的那段真美,教教我们吧!”
她跳得很美……?
怔楞片刻,白姬失笑。
旁人或许有所不知,然自己却心知肚明。真正的芙蓉曲早在琅嬛旧都大火时,伴随皇宫一起焚烧殆尽,流传至今的不过是幸存下来的乐师靠记忆谱写出来的一小段罢了。
虽然还叫芙蓉曲,却早已是名存实亡。
白姬眯眼,她犹记得当年丽妃一曲舞毕艳惊四座,从此成为乾贞帝面前最得宠的嫔妃。那时,她的衣着打扮,妆容甚至一颦一笑,皆成为人人仿效的对象,便是连素来目空一切的坠露亦对她刮目相看。
丽妃喜欢桃花,乾贞帝便命人在其寝宫前栽下大片桃树,桃树性娇,并不适合帝都气象,隔年枯了十几株,然帝王为博得美人一笑,挥洒千金,又栽下上千株,引来温泉水灌溉,终于在第三年——迎来桃花开放。
十里桃花,漫天绯云。
赏花宴上,丽妃在落英纷飞之下慢慢起舞,时隔多年,白姬早已不记得她面容究竟有多美,却记得她一袭白衣,铺天盖地的桃花瓣如雪落下,轻轻软软地砸在她的发间,衣袖,裙摆。而她只是旋舞着,轻盈地笑着,恍若一名跌入这尘世间的仙子,曼妙身姿在他人眼中留下惊鸿一瞥,至此难忘。
继她之后,再无人能将这芙蓉曲跳好,不是有形而无神,就是有神而无形,能做到形神俱备的唯有丽妃一人,仿佛这首曲子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旁人来跳总觉得少那几分浑然天成的风姿。
白姬很认真地在出神,完全没有留意身边一片乌泱泱的哀怨眼神。
“阿浔,你就教教我们嘛——”
“对啊对啊,若是再练不好可就要挨王教习的鞭子了,阿浔你忍心看我们一个个皮开肉绽吗?!”
“阿浔……”
临街的一棵老榕树上。
“嘿!没想到白姬在这还挺受欢迎的!”百小里趴在树干上偷看。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小姐姐!”睚眦横卧在树下,一边舔着在乾坤戒中睡得横一道竖一杠的鬃毛,一边自豪地傻乐。
“话说回来,”百小里低头,扫了睚眦一眼,面露嫌弃。他问百里:“先生,这只宠物狗生得也未免太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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