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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又走神了！”凌影的精神力几乎加大到战斗时的水准，才把孙旭的思绪给打断下来。
“只是觉得，这么生机勃勃的土地，我们却一直称作‘荒野’，实在是有些不太恰当。没有了人类的影响，世界突然变得很美好。”孙旭只是简单地表示，但已经足够凌影了解他刚才的想法。
“你想的太多了。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捕食者的话，世界会更加美好。”凌影在意识中做出指引，“看这里。”
飞翔在空中的金雕来到一片区域，这里乍看上去与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都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植被，但稍作停留就会发现，这块区域被死一样的寂静笼罩，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迹象。
“被吃光了。”这是孙旭和凌影共同的结论。不管是树梢枝头的鸟儿，还是藏在土下洞穴里的小兽，都逃不开灵魔的探测，躲不掉毁灭性的打击。
就像铺天盖地的蝗群，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如果一支捕食者群落的数量过于庞大，在这刚刚恢复生机不久的土地上，它们很难找到能够满足它们消耗的食物，就必须不断地进行移动，留下一片又一片生机尽失的土地。
沿着这样的轨迹前进，金雕很快飞临了这支不断保持移动的捕食者大军上方。几公里内眼中所见全部都是捕食者，密密麻麻，成群结队，正在从一切可能的地方寻找能够果腹的食物，一只仓惶逃窜的野兔都可能在两群捕食者之间引发一场争斗。
“下面能有多少捕食者？”孙旭问。
“一万五到两万之间。”凌影很快给出了判断。
“看起来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聚在一起的它们迟早也会死于饥荒的。”孙旭觉得当时在金雕下方的捕食者群已经快要被饥饿逼疯了。
“但如果一直这么游荡下去，它们和几十公里长的防御带遭遇只是时间问题。你是不是想赌一赌，看它们是先饿死，还是能支持到防御带附近，然后在疯狂的饥饿感驱使下跟几千甚至更多的进化者战士同归于尽？”
“相比赌博，我更喜欢暴力，只要它们没有一个绝对的首领，上面的问题就不存在了。”孙旭这样回答，“金雕，给我们看看它们的‘王’在哪里。”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走向黑夜
孙旭透过一扇残破的窗户望着屋外，铺天盖地的大雨正倾盆而下。虽然雨水淋不进来，但哗哗的雨声还是充斥了整间屋子。
白夜卧在不远处的一个工棚下躲雨，巨大的虎头搭在前爪上，闷不做声地盯着眼前的雨幕；金星却盘绕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前半截身体搭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从树冠里探出来，正在享受雨水的滋润；金雕早就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避雨了。
不过孙旭知道，在天黑之前金雕就会回来，冒着雨进行最后一次侦察。
“你有点紧张。”清冷的声音在孙旭背后响起。精神联接还在维持着，凌影却出奇地开口说话来进行交流。
“何止有点，我感觉身体都快要发抖了。”孙旭用力捏了捏拳头，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用回头，孙旭就知道凌影此刻正靠墙坐着，一条修长的美腿伸得笔直，另一条却蜷在身前，用双臂环绕住小腿，把头搁在膝盖上，银色眸子穿透低垂下来的同样是银色的刘海，专注地望着立在窗前的自己。
“男人不是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勇敢吗？你怎么这么诚实？”凌影的嘴角微微上翘。
“反正也瞒不过你，还不如实话实说。一想到今天晚上的战斗我就有点想发抖，怎么都做不到你这么轻松随意。”也许是因为大雨，孙旭觉得空气沉闷而压抑，有点忍不住想要张开嘴大口呼吸。
“上一次我也抖的很厉害，我当时都能听到自己牙齿打战时互相碰撞的得得声。”凌影说道。
“但你还是在一夜之间杀掉了两只‘王’。是不是成功一次之后，第二次就不会再紧张害怕了？就像你现在？”孙旭问道。他曾经杀过“王”，但那时进入三阶还没多久，更没有凌影那样偷偷潜入到几千捕食者中间的经历。
“跟有没有成功经验没关系，这种一个意外就可能万劫不复的事，就算连续成功十次，我想也不会有人会想要来第十一次。我今天能这么轻松，当然是有别的原因。”凌影站起身，慢慢走到孙旭身边，一起望着窗外的大雨。
“什么？”孙旭侧头问道。
“因为这次有你啊。”凌影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的实力那么强，我想我只要在一边打打酱油就好了。”
“原来我这么紧张，就是因为没有打酱油的觉悟啊！”孙旭笑道，“应该是让我来抱你和白夜金星的大腿才对啊。”
“喏，大腿就在这里，我不介意你来抱一下。”凌影动了动身子。
“……算了，我还是去抱白夜的吧。”话虽这么说，孙旭还是没忍住转了转头，看了一眼凌影那双长得惊人的美腿，等到收回目光时，又恰好撞上凌影那泛着异彩的银眸。
像做了错事被抓到的小孩子一样，孙旭赶忙目不斜视盯着窗外，看雨水砸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其实我想知道，今晚你会不会动用那个隐藏起来的能力？”凌影火辣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孙旭的侧脸上，直到孙旭觉得自己要被看到开始脸红的时候，才收回目光问道。
“希望不要用到，不然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光明能量比起以前已经强大了许多，那么一直安静蜇伏着的黑暗又如何呢？
凌影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屋中的两人，屋外的两兽，都在等待着夜幕降临，并且尽力在这之前将身体与心理都调整到最佳状态。白夜的沉默是为此，金星在雨中淋浴也是为此，孙旭和凌影之间的对话同样是为了消除彼此紧张的情绪。
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要出发，去追上那支已经不远不近地缀了两天的捕食者大军。
他们要在下着倾盆大雨的暗夜里，悄悄绕过接近两万只普通三阶捕食者，避开一千多只更为强横的近卫军，再突破几十只亲卫的防御——这几十只捕食者中，不乏极为强壮的蛮魔、狡猾阴险的灵魔和非常少见的双系元魔，直到最后，斩下那只体表覆盖着土黄色长毛的“王”级土系元魔的头颅。
“辛苦了，找个地方去休息吧。”孙旭亲昵地拍拍金雕的翅膀。
在这样的大雨里飞行，金雕会在身体表面布上一层风系能量，既能隔绝雨水，也能减小空气阻力。刚才金雕就是这样保持着仅仅一百多米的高度，从前方那支捕食者大军的头顶上无声无息地掠过，把最新的情况带回到孙旭这里。
“没有我帮忙，你们可得加倍努力啊，不要到最后又让老大给跑掉了！”金雕得意洋洋地说道。
“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你这个乌鸦嘴。”孙旭没好气地给了金雕一巴掌，却被金雕抬了抬翅膀，用翅膀边沿挡了下来，再想打的时候，金雕已经大笑着一蹬巨大的鸟爪，呼扇翅膀飞上了高空。
金雕最后的一次侦察发现，这场下了一个白天的大雨给前方的捕食者大军带来了一定的麻烦，比起昨天只是向前移动了不到十公里的距离，一定有不少捕食者没能填饱肚子。
这支捕食者大军比起当初将凌影围困的那群捕食者的数量要多了将近一倍，更是远远超过了凌影最早遇到的在县城中争夺地盘的那两批。
随着时间的推移，捕食者大军的规模会越来越大，因为在它的移动路线上，遇到的所有零散捕食者群落都会被收编，跟随着大军一起前行。金雕在侦察过程中看到过许多次这样的过程，而且都不需要“王”亲自出手，它身边的那些亲卫就足够把小群落的捕食者首领打到俯首听命。
这么多捕食者，如果分散地生活在一大片土地上，也许都能够找到足够的食物，生态系统还能得以维持，但当它们聚集在一起，就会吃掉沿路遇到的一切生命，将生态系统彻底摧毁，在短时间里不可能再次恢复。
如果“王”级捕食者还有一点理智和节制，就不会这么盲目地扩充自己的军团，否则当所有的食物都被耗尽，离它们自我毁灭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但是就连末世以前的文明人类都没有学会这一点，又怎么能指望捕食者懂得可持续发展呢？否则这就不是向野兽的退化，反倒是种另类的进化了。
而孙旭要做的，就是把那只“王”除掉。
也许“王”级捕食者的实力并不见得就一定比那些双系元魔或者格外强大的灵魔高出多少，但似乎是它那特殊的毛色具有一种额外的权威，才能够降伏这么多强大的捕食者，又依靠它们去控制更多的捕食者群落，最终才形成了过万大军。
只要“王”一死，那些互不服从的强大捕食者必然会展开权力的争夺，这支大军很快就会分化成几十个甚至更多个群落，规模也许就跟孙旭前几天在芦苇荡里歼灭的那群差不多，这不管对人类进化者还是整个自然界，都将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大雨，金雕只能大致确定那只“王”停留的区域，应该是在一座曾经的村庄之中。搜寻食物都已经变得相当困难，它们显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占据一个足够它们全体进行休憩的场所，而是走到哪里算哪里，能有一个小村庄让它们的“王”和亲卫捕食者避免风吹雨打就不错了。
但是要想具体知道这只“王”究竟藏身在村庄的哪个角落，金雕就无能为力了，这是孙旭和凌影在今天夜里要完成的任务。
现在孙旭和凌影距离捕食者大军只有二十多公里，并不用着急赶路，反正在天完全黑下来，捕食者开始休息之前，他们也不可能开始行动。
大雨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但就像凌影说过的，这场雨越大越好。孙旭和凌影两人，还有身后的两只巨大野兽，慢慢行走在整个都浸泡在雨中的荒野里，任由雨水冲刷自己的身体。
还是一样烟雨迷蒙的江南，此时此刻却不再适合任何的诗情画意，一切的风雅、高贵、气质之类的东西都可以抛到脑后。
凌影的银发全被打湿，紧紧贴在头上，雨水顺着脖颈不停灌到战斗服里；孙旭背后的霜之哀伤，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显得黑沉沉的；厚重细密的绒毛都被水浸透的白夜好像整个身躯都缩小了一圈，每在地上踩下一个脚印都会泥水飞溅；金星缓缓在地上游动，身侧的淤泥刚被雨水冲走就又沾上一层，糊住了金黄色的美丽鳞片。
就算进化到这个阶段，他们也还只是四个卑微的生灵，不管环境多么恶劣，敌人多么强大，都必须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无比平静地走向黑夜去进行战斗，只是为了第二天的黎明也许会变得更加美好。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特殊权力
世界正以另外一种形式呈现在孙旭脑海中。
孙旭闭上眼睛，与凌影融合在一起的精神力场伸展到最大范围，用极细微又极敏感的精神力细丝探测着世界，数十米内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
还有另外两层视野，来自白夜的微光视觉和金星的红外感应，足以保证在这种下着大雨的漆黑夜晚，他们还能够毫无阻碍地前进。
在来自金星的视野中，瓢泼大雨都无法浇熄的一团团红光，在树洞里、草窝里蜷缩着，一动不动，每团红光都是一只正在休息的捕食者，一万多只捕食者，以那座小村庄为中心，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数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似乎仍然将以收编之前的群落作为基本单位，捕食者们或十几只，或数十只，相对集中在一起，这就使孙旭拥有了暗中通过的可能。
孙旭和凌影一块儿趴伏在白夜宽阔的后背上，作战服早已经湿透，不停往下滴着水，流到白夜那同样被淋得精湿的皮毛上，再无声无息地落入白夜脚下的泥土。
白夜脚掌上有无比厚实的肉垫，可以做到完完全全的落地无声，金星的缓慢游动同样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孙旭和凌影没办法长时间做到这一点，他们只有呆在白夜的背上，让两只进化野兽负责起潜入的工作。
“你能确定这个时候它们全在睡觉吗？”孙旭在意识中发问。一万多将近两万只捕食者啊，要是有个把失眠的，起夜的，或者精力充沛不想睡觉的，应该也不稀奇。
“不确定。所以才要更加小心。”凌影侧过头，眼睛稍微睁开一线，一丝银光就透了出来。
仿佛深夜里的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远远绕过一群捕食者，白夜和金星同时停了下来，开始寻找新的道路。
捕食者的分布并不均匀，如果有可能，孙旭会选择在相距超过六十米的两群捕食者群中间通过，这样即便恰巧有一只捕食者醒着，更凑巧的还是只灵魔，它也发现不了极限探测距离之外的动静。
如果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两群捕食者间的距离太近，白夜就会伏低身子，与金星一起静静地观察，等待，宁可花上十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来确定前方的那群捕食者是不是已经熟睡，也绝不冒冒失失地前进。
夜还很长，时间还很充足，而一旦惊动了一只捕食者，让它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他们的任务就会立刻宣告失败。
霜之哀伤此刻不在孙旭的背上，而在凌影的手中，凌影一手握住沉重的霜之哀伤，将巨剑平放在白夜背上，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在宽大的剑身上来回摩挲，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
在最后的战斗打响前，不管遇到什么突方情况，孙旭也绝对不能动用霜之哀伤。别看现在这些捕食者都安安静静，可是处在半饥饿状态的它们即使在睡梦中都不会遗漏空气中一丝鲜血的味道，而霜之哀伤与血如泉涌之间，几乎有着必然的联系。
轻装上阵的孙旭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即便已经如此小心，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要是真的有哪只捕食者发现了他们，就得在它发出任何动静之前迅速将其消灭。白夜的利爪同样会造成伤口，金星和凌影又缺乏一击毙命的爆发力，这个活儿只有孙旭来做。
“劈啪！”微弱的声音响起。并不是白夜或者金星犯了错误，只是一根小树枝似乎经不住长时间的风吹雨打，从树上折断掉了下来，无巧不巧地砸在一只熟睡的捕食者身上，而此时此刻，白夜和金星正从它身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悄悄通过！
一瞬之间，尽管闭着眼睛，而且就算睁开也看不到东西，孙旭还是习惯性地将头转到了这个方向，两人两兽四双眼睛同时盯着这只捕食者的动作，不敢再有一分一毫的移动。
捕食者似乎还在睡梦之中，随意挥了挥爪子拂掉了身上的树枝，挪动了几下身子，在树底下的草窝里拱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孙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有吐完，这只捕食者低垂的头颅又抬了起来！捕食者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只是转动脖颈，鼻头不断耸动着，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
纵然给大雨冲刷了几个小时，身上早就不会有什么残留的味道，足以瞒过睡梦之中的捕食者，但如果是只醒着的捕食者，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还是极有可能有所察觉！
终于，捕食者的眼皮不住颤动，似乎不情不愿地想要睁开，就算它睁眼也不一定能在这黑夜里看到什么，但那代表着它完全恢复了清醒，孙旭和凌影两个大活人近在眼前，它不可能闻不到。
白夜巨大的身躯微微一颤，背上的孙旭已经消失不见。
捕食者不断颤动着的眼皮刚刚完全睁开，鼻翼就急速翕动起来，它已经能够确定有极鲜美的食物就在附近，立刻就想张开口发出兴奋的嚎叫！
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掌牢牢盖住了捕食者那散发着腥臭气息的大口，将它的嚎叫堵在了嗓子眼里，而另外一只手则按住了它的天灵盖。捕食者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股猛烈的精神震荡几乎不分先后地冲进它的大脑，它的耳边似乎传来“轰！”地一声，就失去了意识。
孙旭两手分别向左右错动，细微的“喀啦”声响起，这只捕食者的颈椎就被扭断，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瘫软尸体。
孙旭提起捕食者的尸体，尽量小心地返回到白夜和金星身边，金星已经张开了巨口在等待，孙旭将捕食者丢了进去，转眼就被金星吞到腹中，完全做到了毁尸灭迹。
从捕食者分布的最边缘到中心的村庄，顶多也就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如果是处在全速奔跑状态下的孙旭，要通过这段路连一分钟都不需要，但在今夜，整整花去了两个小时，孙旭才有惊无险地靠近了村庄最外围的民居！
但是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这个不大的村庄里，只有数量不多的捕食者，但无一不是非常强大的个体，如果在找到那只“王”以前惊动了它们中的任何一只，孙旭也很难做到像之前对付普通捕食者那样干脆利落不留痕迹。
而且他们已经深入了整支捕食者大军的最中心，如果成功斩杀掉“王”，趁着捕食者群龙无首的混乱，还能有相当大的把握突围出去，要是没杀掉就被发现，在“王”的指挥围攻之下，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白夜在村庄的外围游荡逡巡，想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角度潜入到村庄内部。这里的捕食者密度比起村外要大得多，在村庄外圈的房屋里密密麻麻聚集着一千多只强壮的捕食者，将它们的“王”拱卫在村子的中央。
这一次先行侦察的是金星，隔着房屋的墙壁，白夜的夜视能力也没了用武之地，只有金星还能够发现屋子内部捕食者的数量多少。
捕食者毕竟失去了人类的智力，不可能有多么精细的排兵布阵，耐心地绕着村子转了大半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