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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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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牺牲(四)

左攸走到了郭绍跟前,瞪着眼睛等着他如何解释。

这时郭绍麻利地从腰间解下了身上唯一的饰物:一枚用红绳子穿的玉佩。然后往挂图的木架子上一系,小声对左攸说道:“咱们想象一下,这玉佩不是玉佩……”

左攸愣道:“它明明就是。”

郭绍白了他一眼道:“把它想成一枚浑身插着刀刃的大铁球,放大!”接着他又径直从案板上的砚台中提起毛笔,在图纸上画了一个人,“这里有个人被绑着,动惮不得。你明白了吗?”

左攸点了点头。

郭绍拿起悬挂的玉佩,往图纸方向一拉,然后放开,那玉佩就在半空荡了起来。“咱们要是图上这个人,怕不怕?”

左攸道:“如果真是一枚浑身插着刀刃的大铁球,应该会怕罢?”

郭绍又问:“危险不危险?”

左攸点点头:“可能被撞成肉饼。”

郭绍却摇头道:“并不危险。只要你往右边拽这枚‘铁球’,不超过图纸上的人,肯定不会撞到上面的人。不信你试试。”

左攸面露好奇之色,试了几次果真无一例外。这时便听得郭绍说道:“我想说的就是,有些事看起来似乎很危险,实则并非如此,只不过看你是不是有那个胆子。周娥皇绝非能下杀手的人,何况我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攻打南唐国是为了结束战乱统一河山,咱们不是在为非作歹。”

左攸道:“即便如此,主公乃大军主帅,何必要把自己‘绑在这图上’?”

郭绍沉默了片刻,说道:“周娥皇必定不愿意来,她是被逼的。试想一个国后如此遭遇,作何感受?我得善待她,方能避免香消玉殒,善待别人首先就该有信任;咱都不信她,说什么也是假惺惺的面子工夫而已……”

左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不断摇头:“不行,我今晚得留在这里,守着主公就寝。”

“娘的,我和你费了那么多口舌,白说了!”郭绍皱眉道,“反正我们不能轻易揭穿周娥皇,她在江宁府应该被人捏着痛处……”

……周宪听到这里,急忙用手捂紧紧捂着嘴,这才没哭出声来。眼泪如同打开了水闸一般,止都止不住,把衣领都打湿了。

刚刚还鼓起的杀气,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又是酸、又是软、又是痛,脑子里一团浆糊。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的心中一句话来回回荡,挥之不去。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原本以为今晚有的动手机会,现在已经失去。看左攸的作势,他是一定要陪在郭绍的帐篷里;只要郭绍身边有人,周宪这么个弱女子就毫无办法。

她悄悄从布帘后面走开,小心回到床边,和身躺下。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觉得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何去何从,她只知道哭,除此之外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想起了去年在东京时和郭绍的缠绵和温存,那种被填满的感觉、发麻的心慌、云端的轻飘、无法呼吸的放纵,如同就发生在刚才。周宪一阵口干舌燥,片刻后脸上发烫,又羞又恼地骂自己:我真是个不要脸的妇人,都什么时候竟然想到了那种事。

但一想起来,她是怎么也克制不住,曾经的往事,好不容易才被他压抑在心底的回忆,汹涌地涌上了脑海。回到江宁府后,她很久才控制住不去想;而现在,曾经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一件件记忆深刻的事都清晰地回来了。

他说:“虽然你说了不来赴约,但我怕你来了后发现人不在,会很失落,所以多等了一阵。”

“夫人就像梅花,美丽中有着坚韧,在风雪之中依旧绽放风采。”

“善待她,首先就该有信任……”

周宪心里又是一酸,眼泪流出来的那种情绪崩溃纵容,在酸楚中却又一丝快意。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真正放纵自己的情绪……恨!恨相识太晚,见到他时已为人妇,身心都已托给别人;恨他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来掠夺自己的心。悔!悔当初在东京被他挽留时,自己却放不下身段身份,放不下故土,狠心离开;若是当初再多一些勇气,留下来了,如今又怎会如此绝望、如此左右为难?

不过那些悔恨的放纵情绪只在一瞬间,周宪已非任性肆意的小娘,等心情稍平。她想到周嘉敏,想到自己国后的身份,想到李煜以及世人的舆情,意识到绝境并没有任何改观。

不仅没有改观,现在更多了徘徊,前无进路、后无退路。事到如今,她绝不会去刺杀郭绍,也没法反抗前期的安排……连死都放不下。

这世上,最绝望的恐怕不是死亡,而是死不瞑目。

周宪躺在床上,却如同躺在地府的煎锅上面,身心都在煎熬、饱受折磨。

……

周宪一夜未眠,次日一早,眼睛又红又肿像个桃儿一般。出得隔帘,见郭绍早已起来了。郭绍从嘴里拿出一根嚼过的柳枝丢掉,转头看了周宪一眼:“你昨晚睡得不好?”

周宪目光闪烁,说道:“人生地不熟,外头那么多将士汉子,自然睡得不好。”

郭绍点点头,随口道:“那倒也是。”

周宪又轻轻问道:“那个左少卿呢?”

郭绍微微一怔,道,“我睡醒他就走了,回去补觉。”他顿了顿又正色道,“有鉴于南唐国主和谈的诚意不足,大周军近期将发动一场紧要的大战。”

周宪沉吟道:“郭将军要攻打江宁城?”

郭绍道:“暂且不敢泄露军机。南唐国和谈诚意不足,但毕竟派了人来,咱们也得先礼后兵,接受使者的好意……昨日南唐正使欲让歌妓们献舞,我打算准许他们,设宴款待。‘王瑶’,你要与她们一起献舞么?”

周宪听到这里立刻噤声。献舞,又是一次杀机!

她清楚地记得,李煜和刘六幺的谋划过程。先是让周宪尝试作为内应,因她才有接近郭绍的机会;但这个法子现在行不通了,因为刘六幺曾想作为周宪侍女、却被拒绝,一时难以再找到让刘六幺进入中军的由头……按照谋划,此路不通,最后的法子就是冒险在献舞时当众行刺!

郭绍极其部下显然对这帮歌妓有所警觉,李煜等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郭绍尚不了解另一件事:他不知道刘六幺这个女流之辈的剑究竟有多快!

周宪感觉郭绍已处在危险之中,但她却不敢提醒他,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瑶’?”郭绍提醒了一句。

周宪这才回过神来,“啊”地茫然看了他一眼。郭绍道:“我刚才问你,是不是要与别的歌妓一同献舞。”

周宪皱眉道:“好,我也想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牺牲(五)

“南唐国送来的歌妓今晚献舞,咱们在大帐设宴,你布置一下地方。”郭绍走到附近的中军大帐门外,忽然转头对身边的武将说了一句话。

卢成勇面无表情,用力抱拳一礼道:“末将明白。”

郭绍抬起头时,率先便见到一面方形的猛虎刺绣方旗挂在高高的旗杆上,上书:殿前都点检天下兵马大元帅郭。红色的旌旗料子、金线刺绣,在惨白的天幕下分外醒目,灰白的云层,小小的雪花正在空中乱飘,如同落下的白色小花瓣。中军大帐比周围所有的帐篷都要大,形状也不太一样,只有这个搭帐篷圆圆的像个粮仓。

郭绍走到门口,两排士卒一齐分开腿把樱枪向上一提,以示敬意。郭绍也向他们点了一下头,身边别的武将却毫不理会站哨的小卒。

一进大帐,就看到一处宽阔而空荡荡的空间,这里就是中军点将、或商议军务的地方,相当于衙署的大堂;上方摆了一把椅子,两边一些粗木做的板凳。不过今天没有战事,武将们都在各自的军营里,里面没人,显得很空旷。

大帐上没人,郭绍提着一只装着纸张的麻袋,绕过上位的椅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略显仄逼的地方,有一张木头桌案和板凳,这些东西制作粗糙、料子是新木,是工匠们扎营后现做的物什。

郭绍把麻袋丢在桌案上,转过身,一块竖立的“黑板”上贴着许多小纸条。最高处的纸条上写着“李煜”,下面还有刘澄、陈乔、韩熙载等等人物的名字,分别摆在不同的位置上,中间用线条连接着。木板的右边还挂着张地图。郭绍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端详了一番那些名字,然后转头看地图,目光很熟练地找到了京口那地方。

这时有人在门外小心地说道:“主公,李将军进来了。”

“嗯。”郭绍头也不回地发出一个声音。

不多时,李处耘便掀帘进来。郭绍背对着,但知道李处耘站在那里没坐,李将军和史彦超那号人的性子完全不同,他很懂得礼数。

“李将军请坐。”郭绍说了一句,然后才转过身来。

李处耘这才抱拳道:“拜见主公。”

郭绍微微拱手,找了条木凳坐下来,说道:“南唐东面部署刘澄,见识能耐非常一般;前阵子曹彬随吴越军西进,略施小计就让他丢了两个重镇,由此可见刘澄不过尔尔之辈。”

李处耘点头称是。

郭绍又道:“此人节制京口水师的时期内,咱们发动京口水战,时机非常恰当。”

李处耘道:“江宁府的细作最近有几分密报,王使君(王朴)送过来时我见过,主公可曾看了?”

郭绍点点头。

李处耘捋了一把又黑又浓的大胡子,便道:“林仁肇兵败回江宁后,刘澄曾落井下石,林、刘二人有隙;陈乔(光政院辅政)与林仁肇交好。由此可揣测,陈乔可能在朝中攻讦刘澄,无法预计刘澄是否会丧失东面兵权。”

“李将军言之有理。”郭绍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纸条,“不过据说李煜对刘澄信任有加,刘澄出任东面部署也是李煜下旨。陈乔毕竟是臣,想要攻讦国主钦点的主帅并非易事。”

李处耘沉吟道:“李煜此人,貌如谦恭,却并不像温顺之辈……他身在深宫,面对南唐的局面稍嫌能耐不足,但不会轻易就范。主公所言极是,恐怕他也并不会完全听从大臣。”

李处耘说这话时,心里想着是南唐议和使节以及那帮有刺客嫌疑的歌妓。听说昨夜郭绍将一个歌妓留宿帐中,彼时左攸力谏、并忤逆郭绍在其帐中守了一夜,基本算是坏了别人的好事;左攸很紧张郭绍的安危,他那样做也没什么不妥。

而李处耘其实也很在乎郭绍的安危,这一圈子人,郭绍是核心人物,谁不在乎?但李处耘并没有像左攸一样忠心去劝。因为他觉得郭绍一番作为、恐怕早有计较……郭绍是怎样的人?李处耘抬头就看到木板上贴的纸条和地图,细致谨慎的人,对整场战役的无数小事都思虑入微。这样的人会洞察不了那帮人的隐患?

李处耘估摸着,留宿歌妓,除了郭绍对自身识人眼光的自信,表现对那妇人的信任宠爱,最主要是断定有人会力劝。身边的文武哪能坐视不顾?事实也如此,左攸就充当了那个角色。

只不过郭绍也有其性格,他确实有用人不疑的品性,所以李处耘等人在他手下谋事其实很安生,几乎没受到过猜忌。李处耘带兵,还被大胆委任了临机决断之权。谁也难说郭绍这种做法,是长处还是短处。

……这时左攸和董遵诲也进来了,郭绍随口道:“左先生挺能熬的,现在也不困?”

然后走进来的是史彦超,小小的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想来也奇怪,外面有大地方不呆,一群人都往这仄地方挤,因为郭绍先来这里。

史彦超道:“听说王朴明天就到军营了?”

李处耘没吭声,左攸应了一句。史彦超虽然只呼王朴姓名,平时见着还算尊重;世上果真是无奇不有,王朴和史彦超都是周朝廷文武中很难相处的人,偏偏史彦超这个浑身长刺的大汉和王朴很少发生矛盾,说话也算客气,这不还惦记起王朴什么时候到来了。

郭绍听在耳里,寻思史彦超这种人,可能就是一般骄兵悍将的典型,他不是不服管束,是只尊重他认为是强者的人。王朴虽是文官,显然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史彦超这个莽汉还是挺识货的。

一行人陆续就议论起来,因为郭绍自己并未吭声。

周围的人议论的是军务,主要正在部署的京口水战。而郭绍一时间有点走神,他再度想到了周宪,这个女子和符家姐妹虽然无法相提并论,但确实是让他挺上心的女子。

怎么得到周宪,很考验用心。

当然要囫囵吞枣占有她很简单,如同世人须眉的做法,直接把妇人囚禁起来,那庭院深深三从四德的礼教不就是为了囚禁妇人?但是这样做,恐怕永远也得不到她真正好的东西;女子要是不情愿,难以展现出其妩媚的一面。

郭绍一直认为,最高的享乐在于情感。否则让她直挺挺躺在床上忍受侮辱的过程,与玩偶何异?

他一时间竟然在军中也走了神,脑海中浮现出周宪那可怜楚楚的温柔、那用心的服侍……这个妇人,天生有种激发男子的大丈夫情怀的东西,在她跟前会自我膨胀,并忍不住想要呵护她。还有别的好,都很让郭绍惦记,他想到了某处温软的所在,他的心仿佛被粗糙的一把刷子抚弄;以及她无法承受般的表现,于是郭绍感到自己无比强大。

郭绍呼出一口气来,寻思今晚的宴席,假如这些人里确实有刺客,给她们暴露的机会也好。如此一来,江宁府无法将责任怪到周宪等人的头上;动不动手是忠心的问题,成不成功谁也没法确定。周宪以后面对的压力应该会减小……郭绍明白,一个人活着不是独立的存在,她有各种身份、也有各种牵挂。

况且,他到现在为止,仍旧对李煜有胆量派刺客的事很疑惑诧异,隐隐还不敢确定那些迹象的可靠性。

第四百五十二章牺牲(六)

南唐国使节被扣留,所有人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周军大营,理由是为防他们探听虚实。

在江宁府皇宫的李煜得不到任何消息,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等待着结果。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一般,送走周宪和刘六幺,一切便不受控制。在这样的心情下,李煜静不下心做任何事,整日在宫殿门口踱来踱去。

回首,里面御案上的奏疏已堆积如山,陈乔的、刘澄的……各个大臣这几天都忙着上书。但李煜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在如此关头,什么奏疏能比他最关心的事要紧?

抬头看时,雪还在下,虽然小,却是仿佛一刻都不曾停息。在整个天地之中飘荡,将一切都笼罩在雪花的世界里,重檐宫室一层一层向四面延伸,皇宫十分静谧。

一个近侍宦官从宽大屋檐下的走廊里走过来,见着李煜站在门口,忙跪地行礼。李煜道:“平身。使臣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么?”

宦官道:“回陛下,奴家没见着有消息。”

李煜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他们离开江宁府多久了?”

宦官答道:“两天。”

李煜又道:“朕觉得好像过了两年……”

他也不能和这个宦官多说其中秘事,遂踱步进了宫闱。两天不长,不过周军军营本来就在江宁城附近,此时周宪她们应已见到郭铁匠,却不知动手没有。

这两天李煜什么都没做,却在巨大的压力和忧惧之中、感到身心疲惫。他回到寝宫,和身在榻上躺下休息,这才发现枕边有一张叠着纸,拿起来一看,却是周宪的笔迹。

上面写着,他收藏的重要的东西放在何处、往来的不便公诸朝廷的书信卷宗在何处,以及天冷了他平常爱穿的厚衣裳放在哪里……最后一句写着,臣妾自知此去变成永诀,望陛下善待嘉敏。

李煜看完这些琐碎的叮嘱,顿时起身悲叹了一声。

他忽然意识到与周宪夫妇数年,应该有很多点滴小事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俩人曾多次相互发誓忠诚、以及一些花前月下的寻欢作乐。李煜摇摇头,默默道:整个国家就看娥皇你们这几天的作为了,朕实在没有办法,你不要怪我。

只希望她们能不辜负自己的期望,传来激愤人心的好消息!

……

大周军军营内,刘六幺在等待着晚宴的来临。

周围一群歌妓正在收拾打扮,为跳舞表演作准备,她们这阵子担惊受怕沉默寡言,可到这个时候居然叽叽喳喳说起话来,隐约还听到她们相互违心地夸张对方漂亮云云。死到临头了,这些无辜的歌妓尚不自知。

刘六幺对着自己带来的一面圆铜镜打量自己,铜镜里的眼睛露出冷冷的杀意,她并没有因怜悯而心软。国恨、家仇,报血海深仇就在今晚,唯一的机会!

之前的机会周宪已经错失了,刘六幺现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究竟是周宪手软下不了手、还是确实找不到机会……不管怎样,今晚晚宴一定要冒险动手,不然再难找到靠近郭绍的时机。

刘六幺很沉着,非常认真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样子就好像在度过最后的一刻光阴。里面的衣服束紧,外面披上飘逸的衣裙,虽然帐篷外面还飘着雪花,但穿得很薄,穿厚了是没法跳舞的。然后她拿起一件袄子,暂且套在外面保暖。

身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这样反而给稍后搜身的妇人减少了麻烦。

不过那郭绍确实还是挺大胆的,竟然允许歌妓们剑舞。剑舞就得用剑器,是真正的剑;否则就没有气势,还不如不看剑舞。刘六幺感觉到了机会,只待随机应变,她深吸了一口气,铜镜中的瞳孔先是微微收缩,那种冷意渐渐被她掩盖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岁数比较大的武将走到了门口,说道:“都准备好了么?过来站好,随我过去。”

刘六幺忽然心里一紧,她认出这个武夫来,就是那天在河边若无其事晃悠的人……因为周军禁军将士几乎全是青壮,这个年纪的人并不多,很容易辨认出来。刘六幺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直觉周军武将已经有所察觉。

一众歌妓纷纷向前走去,刘六幺也无法停顿,混在人群里上前,却发现那武夫的目光从人群中找到了自己,并且多看了两眼。

刘六幺是大将之家出身,并没有被这个细节吓到。她一面走一面默默道:勿忘君言!

这四个字不仅是昨日对周宪的提醒,也是在鼓励自己的勇气。

一群人走出了帐篷,地上有点泥泞,因为江南的雪下得很小、也比较湿润。过了许久,便走到了最大的一顶帐篷附近,应该就是周军的中军大帐。只见一些武将正陆续向里面走,他们走到门口纷纷解剑放到门外的刀架上……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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