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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不好,稍不留神脑袋都能没了。
谭聪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唐毅的袖子哭天抹泪。
“贤侄啊,老夫就是利欲熏心,一时糊涂,老夫可没想过要帮着白莲教啊!”
从心里讲,唐毅一万个鄙视谭聪这种人,可是他知道聪明人不会意气用事,谭聪毕竟是太仓知州,这几天要想封锁消息,还少不了他。
“大人,您只要听我的安排,非但没罪,还会立一场大功!”
谭聪已经被吓得智商停机了,只能听从唐毅摆布。
……
首先太仓四门紧闭,下令戒严,衙役官兵一起出动,理由很简单,妖僧发狂,当街伤人,要清查太仓所有僧道、神汉、巫婆,并且告知所有百姓,不要随便听信神怪之说。
在唐毅的指挥下,太仓开展了轰轰烈烈反迷信运动,而真正的焦点则成功转移。同时唐毅还安排人手,将所有交通要道都严密布防,搜查一切可疑人等,避免白莲教徒逃脱。
还有他安排人员对于逆等人展开严刑拷打,逼问有情报。
就这样,紧张的忙碌三天多,几十骑飞至太仓,来的正是唐顺之。
雷七跑死了三匹战马,赶到了南京,正好唐顺之刚从浙江回来。唐慎的乡勇已经上路,他和张经又别别扭扭,索性不留在那边受气。
听说唐毅请他过去,还说什么发现什么白莲教,一听到这三个字,唐顺之就感到不妙,他一刻都停留,带着贴身护卫,一路驰骋,总算赶到了太仓。
从马上跳下来,唐顺之两条腿都成了木头。
“小兔崽子,我早晚被你折腾死,你到浙江,我就得跟去,你回了家,还不放过我,你说说,你有多恨你师父,连年都不让我过!”
唐顺之是一肚子苦水,唐毅只是默默低头,不发一言。等唐顺之倒得差不多了,没好气说道:“臭小子,别装憨了,赶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毅哪敢隐瞒,就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唐顺之默默听着,最初他还无所谓,可是听到了后面,尤其是当唐毅说起查抄的白莲教往来书信的时候,唐顺之都坐不住了,浑身被冷汗湿透。
“把资料拿给我看!”
唐毅急忙把收缴的东西拿过来,唐顺之草草地看了看,就叹口气。
“这回可要人头滚滚了。”
唐顺之的判断一点不错,经过唐毅的梳理,一个惊天阴谋已经露出了端倪。
原来倭寇闹得厉害,作为职业造反家,白莲教也不甘示弱,他们利用东南织工大量失业,心灵空虚的机会,趁虚而入,肆意宣传他们的理念,吸收教徒。由于官府的注意力都在倭寇身上,他们得到了长足发展。
于逆本名叫于小天,是一名秀才,后来三次乡试不第,他就对朝廷充满了怨念,加入到了白莲教之中。
由于他识文断字,见多识广,在白莲教的地位扶摇直上,成为右护法,他取名于逆,就是“淤泥”,旨在护卫白莲。
他在十年前,偶然见到一个天竺来的僧人,当街表演悬浮术,于逆十分感兴趣,动用手上的势力,弄清楚了悬浮术的奥秘,又仔细拷问,知道了僧人精通瑜伽修行,还会炼制奇奇怪怪的药物,当时就有了心思。
此后于逆用了十年时间,培养僧人,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恰巧前不久徐邦阳带来了玄龟,于逆眼前一亮。凭着这个东西,加上神奇的僧人,他精心设计了接近嘉靖的一个阴谋。为此他不惜把自己的妹妹也舍了出去,让她当什么女神,实则是要刺杀皇帝的杀手。
于逆怎么推敲,成功的机会都很大,他甚至手舞足蹈,给江南的白莲教总坛,各地的分坛分舵送信,约会大家一起行动,共襄盛举,推翻大明……
可以说,于逆的计划虽然有漏洞,但是也有成功的机会,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从徐邦阳手里弄到玄龟,随手之下,帮着徐邦阳报复唐毅,把王悦影牵扯进来,使得计划还没开始,就寿终正寝,还给白莲教招来了塌天大祸!
第221章唐屠夫的传说
小年已经过去五天,灶王爷早就上天言好事了,却还留下不少灶糖,徐渭这家伙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手拿着精巧的紫砂壶,一手拿着灶糖,喝一口,吃一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徐大才子,你就这么给我当书童啊,信不信我解雇你?”
徐渭不好意思地看了唐毅一眼,还是懒得起来。
“行之,我以为你要跟着荆川先生对付白莲教呢,多……大的事儿啊,怎么能错过。”这家伙本来想说多好玩呢,但到了舌尖儿又觉得轻佻,咽了回去。
唐毅摇摇头,也抓起一块灶糖,嘎嘣脆,又香又甜,吃着灶糖,含混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要是进士官,立功的机会岂能错过,可是我现在还是个白丁,小脚丫穿不了大鞋,小脑袋戴不了大帽子,不该掺和的事情就不多掺和了。”
“呵呵呵,还一套一套的,即便这样你也不该放过徐邦阳啊?以你睚眦必报,小气吧啦的性格,岂能让他好过。”
唐毅气得翻白眼,这家伙吃自己的,喝自己的,还消遣自己,真是不当人子!
“徐邦阳那家伙用心险恶,我当然想着一勺烩了。”
“那为什么没有?”徐渭翻身坐起,好奇地问道:“那可是一个国公啊,要是把他和白莲教扯在一起,没准陛下一生气,夺了爵位,直接砍脑袋,那多爽啊!”
徐渭这家伙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唐毅当然想过,只是又放弃了,白莲教和勋贵,只能二选一,如果同时对两者开战,只能是杀人不死反成仇,手上有多少牌,多少证据,唐毅自己清楚。
把徐家逼急了,大不了舍出一个徐邦阳,断尾求生,如此一来,可就彻底和魏国公一脉闹翻了。
不过唐毅可不会轻易放过徐邦阳,他从于逆嘴里掏出来徐邦阳和他结交的经过,还逼着徐邦阳签字画押,作为铁证。而唐毅转手将这份口供就送给了姨娘朱氏,相信朱氏一定会送给成国公朱希忠。
有了这玩意捏在手里,就等于是抓住了魏国公的命根子,从此之后,在成国公面前别说抬头,只能落一个马首是瞻的下场。
针对徐邦阳,唐毅也没放过他。
而是给他一个选择,要吗就在供词中承认他和于逆之间的密谋,要吗就说自己是卧底,为的是彻底干掉白莲教。
作为一个智商在零以上的人,徐邦阳只能选择卧底。在唐毅的操作之下,徐邦阳不避危险,深入虎穴,调查白莲教阴谋的故事立刻传出去。
不明真相的群众对徐邦阳拍手叫好,盛赞他是将门虎子,徐家后继有人。
真正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先前就有了一次出卖漕帮的经历,接着又出卖了白莲教。同时让两个庞然大物恨之入骨,这要何等的拉仇恨的能力!
徐邦阳的人生彻底悲剧了,他以往喜欢结交江湖人,喜欢到处游玩,这回好了,哪也别去了,谁知道哪里有仇人会冒出来,给他一刀。江湖人哪个不骂徐邦阳背信弃义,无耻下作,谁也不带他玩。
不只如此,就像金山寺这种世外桃源都不敢收留他。到了最后,徐鹏举只能把徐邦阳塞到了卢镗的军营,为了让这个倒霉孩子能安稳的活下去,还特意给卢镗写信,要狠狠的训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卢镗会轻饶了徐邦阳吗,就算卢镗不行,还有手下人呢,每天晚上,徐邦阳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漂亮的小白脸变成了黑炭头,受得那份折磨就别提了……
说完了徐邦阳,真正让徐渭惊叹的还是唐顺之。
“行之,荆川先生看起来弥陀佛一般的人物,怎么下得去那种狠手啊?”
其实不光徐渭,就连唐毅都有些吃惊,他终于见识了老师的另一面,笑着叹道:“对徐邦阳,我修炼的是菩萨低眉,对白莲教,师父修炼的是金刚怒目,法门不同,而目的都是在补齐短板。”
徐渭摇摇头,突然问道:“那我呢,我该修炼什么?”
唐毅看了看他,然后语重心长说道:“文长兄,你该学尼姑跳墙!”
……
从唐毅手里接过白莲教的案子,唐顺之立刻雷厉风行,他以编练乡勇钦差大臣的名义,下令各地乡勇集结,等待校阅。
这当然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遍及各地的白莲教匪。就在小年那天首先从南直隶发难,唐顺之居中调度,王崇古等地方官吏通力配合。
就在白莲教的各个坛口吃灶糖的时候,官军和乡勇蜂拥而至,残酷的杀戮同时展开。那一夜,南直隶的大半州县都被战斗的惨叫笼罩。
白莲教的坛口被迅速捣毁,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最要命的是这些坛口没有防备,将大量的往来资料和名单留下了,这回好了,地方衙门只要按图索骥就好了。
坛口没了,分舵完了,各地的联络站,就在南直隶展开行动的同时,浙江的唐慎,刘焘,包括陆有亨,还有福建的杨继盛等等,也都针对白莲教展开了绞杀。
三省一起行动,此战刚刚成型的乡勇起到了主力作用,两万多名乡勇捣毁白莲教的巢穴,暗点,总计超过三百个,俘虏人员七千有余。
消灭和白莲教有关的土匪过万,再加上地方州府县道,一举毙杀的白莲教徒超过五千,下狱的匪人超过两万。
几乎所有监狱都人满为患,不得不临时放在军营里面,结果由于看管不利,竟然逃走了好些。
消息传到唐顺之那里,他果断下令,白莲教之中,除了舵主堂主护法一类的高级俘虏,其余的小头目全都斩立决,这一道命令就有上千颗人头落地。随后普通匪徒一律送到各地的服苦役,多则十年,少则三年。谁都知道,在抗倭战斗不断的时候,服苦役那就意味着死亡。
唐顺之一道命令,就决定了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恰逢春季,法场上的鲜血,和家家户户的春联爆竹,都红成了一大片,无人不胆战心惊,原本的唐顺之以文采著称,是有名的学问家,大文豪。经过此次事件,唐顺之一跃成为大家伙心目当中的唐屠夫,每每提起,无不胆战心寒。甚至半夜里小孩哭泣,父母都拿唐顺之吓唬他们:别哭了,唐屠夫要来了!
“乱世用重典,师父也是无奈啊!”唐毅忍不住感叹,从本心来讲,老师一定不愿意杀任何人,可是他不得不举起屠刀,以杀止杀,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哀!
此次剿灭白莲教匪绝对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足够让乡勇获得朝廷的肯定,唐毅如是想到。
……
比起东南的沸沸腾腾,京城的政治还像是一团温吞水,徐阶在隐忍,李默不断扩军备战,而严嵩则是严阵以待。
就在这种窒息的空气中,也有一颗小石子丢到一潭死水中。
锦衣卫经历司沈炼就在年前上书,和杨继盛一样,他的矛头直指严嵩。
“……昨岁俺答犯顺,陛下奋扬神武,欲乘时北伐,此文武群臣所愿戮力者也。然制胜必先庙算,庙算必先为天下除奸邪,然后外寇可平。
今大学士嵩,贪婪之性疾入膏肓,愚鄙之心顽于铁石。当主忧臣辱之时,不闻延访贤豪,咨询方略,惟与子世蕃规图自便。忠谋则多方沮之,谀谄则曲意引之。
要贿鬻官,沽恩结客。朝廷赏一人,曰:‘由我赏之’;罚一人,曰:‘由我罚之’。人皆伺严氏之爱恶,而不知朝廷之恩威,尚忍言哉!姑举其罪之大者言之。纳将帅之贿,以启边陲之衅,一也。受诸王馈遗,每事阴为之地,二也。揽吏部之权,虽州县小吏亦皆货取,致官方大坏,三也。索抚按之岁例,致有司递相承奉,而闾阎之财日削,四也。阴制谏官,俾不敢直言,五也。妒贤嫉能,一忤其意,必致之死,六也。纵子受财,敛怨天下,七也。运财还家,月无虚日,致道途驿骚,八也。久居政府,擅宠害政,九也。不能协谋天讨,上贻君父忧,十也。”
洋洋洒洒的文字,是一腔热血化成,沈炼抱定必死之心,扑向了严嵩。年初俺答入寇,被军民通力挫败,年尾俺答再度来袭,九边形同虚设。
强烈的落差,让沈炼痛苦到了极点,他选择了和杨继盛一样的作为,和严嵩殊死一搏。只是很可惜,他没有唐毅那样的贵人鼎力相助。嘉靖采纳了严嵩的意见,认定沈炼是诬告大臣,被丢尽了诏狱。
明眼人都知道,严阁老又一次赢了,他似乎已经从年初的挫败中走出来,圣眷也越发隆重,不可一世。
唯一敢和严嵩对抗的只剩下吏部尚书李太宰,至于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徐阁老已经被很多人抛弃了。
可就在发落沈炼的同时,嘉靖破天荒召见徐阶,君臣在玉熙宫谈论一个多时辰,不时传出嘉靖的笑声,显然皇帝陛下很高兴。
徐阶立刻玉熙宫不久,朝廷就下旨意,南京兵部右侍郎唐顺之,睿智果决,屠灭逆匪,任职以来,夙兴夜寐,功绩斐然,特擢升南京兵部尚书,仍主持编练乡勇事宜……
严世藩那个死胖子躲在家里,独眼之中闪烁着荼毒的光,幽深可怖。
“好厉害的帝王术,给了我们一个甜枣,立刻提拔唐顺之,真是好手段啊!”严世藩咬着牙说道。
第222章科举,爷来了
南京兵部尚书挂参赞机务,有操练内外守备人马,抚恤百姓,缉捕盗贼,振举庶务等权力,相比另外五位干闲尚书,权柄是非常惊人的,偏巧又赶上东南抗倭,大军南下,南兵部尚书的地位扶摇直上。
嘉靖又特别给了唐顺之两项权力,其一是督练乡勇,其二是人事任免。虽然仍需经过吏部的同意和报备,但是谁也不会为了一般的小官和尚书大人闹别扭,唐顺之的自主权力相当大,可以说如今的江南已经形成了东南总督张经和兵部尚书唐顺之的双头格局。
正所谓靠着大树好乘凉,得到了老师高升的消息,唐毅兴冲冲,带着两大箱礼物前来贺喜。
没想到刚刚赶来,就吃了瘪,一个十四五岁的布衣少年给挡住了。
“家父有命,凡前来拜年者,不许携带礼物,还请先生请回。”说着少年冷若冰霜,淡淡一躬,分明让唐毅赶快离开千里之外。
唐毅非但没有在乎,反而眉开眼笑,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弄得少年怒目而视。
“先生自重!”
“呵呵,你是元卿师兄吧?”
少年一皱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
“废话,老师经常和我提起你,我能不知道。”唐毅抱着肩膀说道。
“师父……你是行之师弟?”少年高兴的一跃三尺高,仔细看了看,见唐毅身材修长,剑眉朗目,穿戴举止十分得体,难怪父亲会这么赏识他。
唐鹤征尴尬地搓着手,歉意地说道:“都怪小兄眼拙,小兄给你赔不是了。”
“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以后多亲多近。”唐毅说着就往里面走,后面小厮抬着东西,紧紧跟随。
唐鹤征小脸一沉,伸手拦住。
“师弟,你来拜年,自然是欢迎,只是礼物爹爹说了,谁的也不许放进来。”唐鹤征沉着脸寸步不让。
唐毅这个无奈啊,笑道:“师兄,别人不行我还不行?”
唐鹤征一扭头,做出六亲不认的神态。正在这时,听到背后响起一声咳嗽。
“放他进来吧!”
唐鹤征急忙回头,一见老爹前来,急忙躬身,把姿态放到最低,轻声说道:“是。”说完弓腰退到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唐鹤征吓了大跳,只见唐毅凑过来行礼,然后竟然伸手和唐顺之勾肩搭背,就往里面走,一面走还一面肆无忌惮说道:“师父俗话说官升脾气涨,诚不欺我啊!”
唐鹤征只觉得天雷滚滚,他的印象中,老爹最是庄严体面,不苟言笑,神圣不可侵犯,要是拿着青龙刀,都能供在庙里享受香火了。不管子侄,还是学生,见了他都毕恭毕敬,不敢逾越半分。
谁知道竟然冒出了唐毅这么个怪物,丝毫不讲体面。偏偏老爹还甘之如饴,竟然仰天叹口气,“不是脾气涨,是烦恼涨啊!”
“师父不要担心,弟子给你送药方来了。”
“什么药方?”唐顺之疑惑地问道。
唐毅冲着木箱努努嘴,笑道:“都在里面呢!”
……
到了里面,分宾主落座,唐鹤征乖乖站在了老爹的后面,唐顺之看了他一眼,说道:“元卿,你也坐吧。”
唐鹤征忙点头,坐在了唐毅对面,只是坐了半个屁股,两只手按着大腿,随时准备站起来。
唐顺之没工夫注意儿子,对唐毅说道:“行之,此番为师清剿白莲教,外人看来,为师风光无限,大功一件,实则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白莲教势力之大,教徒之多,简直超乎想象,而且名目繁多,诸如:弥勒教,清水教,光明教,圣女教……不一而足,愚夫蠢妇,应者如云。如同韭菜一般,割下了一茬,要不了多久,又会长出一茬,反反复复,无穷无尽啊!”
不止唐顺之有此感慨,唐毅同样深知其中的道理,哪怕几百年之后,打着各种神,各种教,敛财骗人之徒依旧层出不穷。以唐顺之的智慧,他不会觉得自己能彻底剿灭白莲教,他担心的应该另有其事。
“师父,您是不是担心乡勇会被白莲教侵入?”
唐顺之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行之,乡勇的提议是咱们共同提出的,成则一荣俱荣,败则一损俱损。为师实在是担心乡勇编练,一旦失败,我们都会万劫不复,为师倒是不在乎功名利禄,哪怕败了,也能给后人留下借鉴,可为师怕你的未来受到影响啊!”
唐顺之说的语重心长,舐犊之情,溢于言表。唐毅不光是他的弟子,还是衣钵传人,发扬光大他的政治理想,做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从这个角度讲,唐毅比起唐鹤征更像他的儿子。这些日子唐顺之都在思索此事,却没有一点思路,故此才苦恼不已。
“师父,弟子以为历代儒者都缺乏一个实事求是的精神。”唐毅沉着脸说道:“比如轻徭薄赋,是个很好的口号。可是税收得少了,军队养不起,官员也养不起,为了所谓的轻徭薄赋,不得不弄了一大堆没有功名的胥吏充实官府,结果百姓付出的代价更多。还比如为了防止官吏侵害百姓,就纵容宗族势力做大,朝廷政令最多到达县衙,地方上都是族老乡绅在代替朝廷,行使权力。师父,弟子斗胆言之,地方的家族藏污纳垢,为所欲为,我不敢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是好的寥寥无几。宗法大于国法,朝廷权力不下乡,造成了权力真空,造成了社会碎片化。而白莲教,就是借助这些碎片做大,反过头来威胁朝廷,威胁社稷,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