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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毅相对淡定,他身为县试案首,道理来讲是必中的。
只是名次前后有些差别,唐毅当然希望名次越靠前越好,只是凭着一篇文章定高下,比起“一卷定终身”更加具有主观性,也更加不公平,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考题发到了唐毅手中。
展开一看,第一道出自论语,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吾与尔有是夫!”
这是一道大题,孔子告诉颜渊,用我就去做事,舍弃就归隐,只有我和你能做到。
没有丝毫的争议,这种题目满大街都是,唐毅在几天之前,还做过一遍,看起来王崇古比张守直厚道多了。
第一道题唐毅迅速能想出十几种破题的方式,他面带轻松,去看第二道题,唐毅几乎惊得叫出来。
只见六个字赫然在列:“止于仁为人臣。”
一看这么别扭,就是个截搭题,前面说过截搭题千变万化,种类繁多,根本不可能押中。不过这六个字却让唐毅倍感情切,原来年初的时候,他和徐渭探讨截搭题的时候,徐渭就出过这个题目。
这句话出自《大学》,全文是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这句话意思很简单,做君王的要仁德,做臣子要恭敬,做人子要孝顺,父亲要慈祥,与人交往要诚信。
本来顺理成章的东西,无端把仁和人臣扯在一起,难度就直线上升。唐毅苦思了许久,终于弄清了关键,此“仁”不是臣子的仁,而是臣子的君王的仁,弄清了这一点,再去做文章,一点难度都没有。
徐渭还不无得意地说道:“写上句时通身力气都在下局,写下句之时通身力气都在上句!”显然有了以往的经验,唐毅应付起来,从容了许多。
连续两个题目,大题做过不算什么,就连截搭题都做过,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自己帮了应考童生一把,老天爷帮了自己一把!
想到这里,唐毅屏气凝神,提起毛笔,略微沉吟一会儿,顿时文思如泉涌。一个个华丽的句子从笔尖流出。
“圣人之行藏,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也。顾特谓之曰:毕生阅历……”
不到一个时辰,一篇八股写完。
唐毅反复检查,务求消灭每一个瑕疵,让文章朗朗上口。足足检查了三遍,他才用规规矩矩的馆阁体抄录在试卷上,每一个字大小一致,位置好像印刷出来的一般,整整齐齐。
考场上的学子都在埋头奋笔疾书,王崇古不断走过每一个考生的身后,看着他们的文章,遇到了好的,就会多看几眼,记在心中,当然更多的是被钉上了“神马玩意”的标签。
当漫不经心,走到唐毅身后的时候,王崇古立时傻眼了,脸上闪过精彩之极的神色,要是唐毅后脑勺长了眼睛,保证能惊得掉下来。
王崇古心里头叫苦:“唐毅啊唐毅,你把我骗的好苦啊!”
第231章往下看的学问
一夜春雨过,空气格外鲜,推开了窗户,满眼都是鲜嫩的绿色,柳枝抽条,枝叶随风起舞,好似妖娆的舞女。枝头喜鹊名叫,声音如歌。
“哈哈哈,一早上就听到喜鹊报喜,本大仙掐指一算,准有喜事临门!行之,我要是算对了,请我吃全羊宴如何?”
唐毅闷着头吃包子,连头都不抬。弄得徐渭仰天哀叹,世道不公,人心不古,连个请活神仙吃饭的都没有。
王世懋狠狠白了他一眼,“文长兄,你都说了八遍了,不就是今天府试放榜吗?笨蛋都知道的事情,算什么好事?”
徐渭摸了摸头,憨笑道:“放榜谁都知道,那排多少名也能知道?不还是要靠我呢!”
王世懋不以为然,“要说别人我不知道,行之的文章老道,宛如山西陈醋,历久弥香,要是不给他案首,谁能服气?再说了,王崇古还欠着行之的人情,十拿九稳的事情,文长兄,你就别枉费心机了。”
“怎么叫枉费心机?”徐渭单脚踩着椅子,大声问道:“行之,你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吗?我可是听说了,今科参加考试的可有王崇古的外甥,能不帮着自己人吗!”
这回轮到王世懋着急了,忙问道:“文长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长洲县的案首曹子朝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学问扎实,他的母亲是王崇古的姐姐。无论如何,行之也没法和人家亲戚相提并论吧!”徐渭笑嘻嘻说道:“敬美,假如你爹是主考,会把案首给行之,还是给别人?”
王世懋唬得张大了嘴巴,半晌小声说道:“反正给谁也不会给我。”王忬为人正直,最怕的就是嚼舌根子,说闲话,对待亲近人只会更严厉。
可是商人出身的王崇古就不一样,没准真的为了提携亲人,就打压唐毅的名次。
“行之,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王世懋关切地问道。
唐毅喝干了碗里的稀粥,舒舒服服打了个饱嗝,突然拖着长声说道:“有——还是没有,去看过不就知道了!”
“去就去,要是录取不公,非要让王崇古好看!”
王世懋跟着唐毅,几个人直奔学宫。
一路上走来,道上都是赶着去看发榜的学子,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也不怪大家激动,苏州府是南直隶科举最强的府,只要苏州中了,基本上秀才功名就到手了。
从此之后,不但免除杂役,见官不拜,朝廷还会派两个人伺候你。走到哪里都有羡慕的眼光,从此进入士人集团,衣食无忧,前途光明……
日上三竿,学宫院墙外面站满了焦急等待的学子,翘首以盼。砰砰砰,一阵云板响起,几个差役捧着一大张红纸到了墙边,贴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面,迅速寻找自己的名字,从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中了,中了,我是第一名案首!”
这一嗓子可了不得,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不是羡慕,而是浓浓的嘲笑,有人干脆笑出声了。
“新科案首”被气得跳了起来。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我就不能中案首吗?”
他越喊得大声,大家的笑声越大,有人更是爆笑道:“案首,好好看看,自己是第几名?”
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原来榜单是从后往前排的,这一张写的是最后五十名,也就是说,“案首”实际上是第二百五十一名,只比二百五强了一点。
可怜的娃弄清楚之后,直接羞愧败走,实在是太丢人了,连事先准备的鞭炮都没心思放了。
出了这么个活宝儿,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转眼之间,又贴出了几张红纸,考上的欢喜,考不上的发愁……人生百态,在这一刻都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就连唐毅都没法淡定,手心冒出了冷汗。
“真没出息,千军万马都见过了,区区府试能如何?”
唐毅不断给自己鼓劲大气,最重要的一张名单也送了出来。
在万众瞩目中,挂上了墙皮。
唐毅抬头看去,一见第一个名字,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心一下子放下了。
……
“以立,非是舅舅不给你案首,实在是你遇上了劲敌啊!”王崇古对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叹道。
此人正是他的外甥,长洲案首曹子朝,字以立。他长相平平,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眉眼之间,充满了傲气。曹子朝出身仕宦之家,幼年早慧,他没有如同寻常才子一般,早早参加科举,而是苦心读书十五年,遍览经史子集,肚子里装了几千篇八股时文。他自负无论才华,还是技法都是天下最顶尖儿的。
踌躇满志,第一次出战,小试牛刀,就拿下了长洲的案首,本想一路冲上去,过关斩将,如同所有读书人的偶像商辂一般,三元及第,入阁拜相,冲到人生顶点。
只是想法很不错,刚到府试,还是舅舅担任主考,就折戟沉沙,实在是有些伤人。
王崇古叹道:“以立,平心而论,你的文章并不比唐毅差,只能说在伯仲之间,你知道舅舅为何把案首给了唐毅吗?”
曹子朝低着头,默默不语。
“你不会以为舅舅惧怕唐家的势力吧?”
“外甥不敢!”曹子朝慌忙说道。
王崇古意味深长一笑,“唐家固然是新贵,可是舅舅岂会为了讨好他们,就压抑自己的外甥。我观唐毅的文章,就好像一块温润的白玉,一字一句斟酌损益,全都是替圣人宣化,没有自己的东西。反观你呢,加入了太多主观的见解,一旦遇到古板的考官,直接将你黜落,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而唐毅的文章中正平和,谁也挑不出毛病,光是那一手馆阁体就足够独步天下。”
说完王崇古也仰天长叹,“唐毅那家伙真是个妖孽,小小年纪,狡诈多端,智计百出,每每出人意料,做的都是别人不敢想,不曾想的事情。按理说这家伙离经叛道,写出来的文章该锋芒毕露,霸气十足才对,怎么就全无一点年轻人的气息啊!”
这几天王崇古都百思不得其解,他本想给唐毅第二名,然后再找来谈谈心,说你的文章虽好,但太过出挑,难免惹来不喜,所以老夫压了下你的名次,让你沉心静气,好好准备一鸣惊人……
王崇古相信就算是唐慎知道了,不但不能找自己的麻烦,还要感谢自己敲打教育后辈。
当看到唐毅文章的时候,王崇古所有幻想都碎了,好似一盆冷水浇头,和外甥比起来,唐毅就好比三好学生,外甥成了社会青年。原本准备的一肚子理由,一点没糟蹋,全都留给了外伤,王崇古是哭笑不得。
曹子朝当然不甘心案首旁落,他咬了咬牙,傲然挺起胸膛。
“舅舅,童子试多考小题,考的是急智。可是到了乡试会试则不同,堂堂正正的大题,比的就是真功夫,外甥十几年苦读,读书的时间比唐毅的岁数还大,外甥有信心,日后的考试绝不落在人后!”
“好,不愧是我王崇古的外甥,有志气!来人,我们爷俩喝两杯!”
……
王崇古摆酒宴,唐毅这边同样要庆祝,除了他考上了案首之外,王世懋再一次考上了第三名。放在别人身上不定多高兴呢,名列五魁啊!可是轮到王二公子,那就别提多郁闷了。
“县试如此,府试也如此,难道我就是当小三的命吗?”
王世懋把愤怒化为食量,一口气点了三十几道菜,一张桌子摆不下,弄了三张桌子。看着他骚包的德行,其他食客都瞠目结舌,心说知府大人瞎了眼,怎么录取一个饭桶啊!
王二公子郁闷,还有人更郁闷,沈林小脸苍白,嘟着嘴,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一筷子不动,小模样楚楚可怜。
不出意外,沈林落榜了,唐毅伸出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头。
“你才看了几天的书,能通过县考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好温书,三年后卷土重来,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王世懋也说道:“是啊,是啊,沈林小朋友,你不要总往上看,也要学着往下看,你就会很快乐。”
“怎么往下看?”什么呆呆问道。
“很简单,你没考上,还有连考试都参加不了的!”
正在低头喝粥的王绍周提着拐棍就冲了过来,呲着牙说道:“大侄子你是不是皮子紧了?”
“不不不,小叔,我的意思是你虽然没有参加考试,不还有那么多屡试不第的。”话刚出口,王世懋就后悔了,慌忙看向了徐渭,摸了摸鼻子说道:“文长兄,我不是说你!”
徐渭长叹口气,“敬美,我都明白,徐文长早就成了别人眼睛的笑料,不过你放心,我徐渭绝对有一飞冲天的时候,等着看吧!”
说着,徐渭抓起酒壶,仰脖喝了个干净,起身晃晃悠悠,就往外面走去。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另一位孤寂天才的诗作从徐大才子的嘴里流出,两位才子的悲苦似乎汇集到了一起,酸楚动人,眼圈发红。
王世懋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都怪我这张臭嘴。”
“文长兄心胸开阔,不会挂在心上的,正所谓否极泰来,他现在就是涅槃的凤凰,咱们等着看吧!”唐毅信心十足断言道。
第232章最败家的行为
徐渭一走,没了插科打诨的人,庆功宴的滋味顿时没了七成,草草吃了一些酒菜,唐毅就准备回去。
他刚起身,从楼下跑过来一个小少年,急匆匆到了唐毅面前,躬身施礼。
“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不会是鸿门宴吧!唐毅带着疑惑,将拜帖接在了手里,看了眼烫金的大字,唐毅吃惊低吼:“怎么是他!”
王世懋随口问道:“谁啊?”
唐毅张了张嘴,只是说道:“表哥,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说完唐毅随着少年一溜烟儿走了。直到唐毅消失了,王世懋才猛地想起,账还没有结呢!
“姓唐的,你不地道!”任凭他怎么叫,唐毅都听不到,回过头看了看王绍周和沈林两个萝卜头,王二公子哀嚎一声,乖乖拿着荷包去结账了。他先前点了一大桌子菜,这回成了搬砖砸脚面,挖坑自己跳,算完了之后,只给他剩了可怜兮兮的两个铜钱,王世懋欲哭无泪,随手把铜子扔给了伙计,结果还被王绍周数落了一道,两个铜子都够买一包糖豆了,败家子啊!
不提王世懋他们,唐毅随着小伙计穿街过巷,七扭八歪,走的满头冒汗。唐毅这个气啊,心说又不是地下党接头,用得着这么神秘兮兮的吗!
好不容易到了一间狭小的门房前面,青衣少年拍了三下,停顿一会儿,又拍了三下。好吗,连暗号都有了。唐毅都怀疑自己上了贼船,拉好了架势就准备逃跑。
吱呀呀,门开了一道缝,从里面探出个肉呼呼的大脸,一见唐毅,激动的泪水长流。
“唐公子啊,咱家可算看到你了,快请进来。”
谁啊?
正是那位黄锦黄公公,好好的镇守太监,江南织造,突然跑了过来,唐毅能不害怕吗!急忙走过来,问道:“公公,您找小子有什么事?”
“唉,唐公子啊,你快进来,别让人看到了,不然咱家这条命就没了。”
“至于这么严重吗?”唐毅心里头这个汗啊,只得随着黄锦,一路来到了客厅,黄锦一挥手,两个小太监走了出去,他亲自站起,将门窗关闭,又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弄得胖脑门都是汗,才坐到了唐毅的对面。
“我说黄公公,您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放眼东南有谁敢对你不敬,至于如此小心谨慎吗?”
黄锦苦笑着摇摇头,“唐公子,你说的都是老皇历了,咱家现在是没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夸张的语气,配着缩成菊花的胖脸,怎么看怎么滑稽,这位放在几百年后,绝对能当春晚的台柱子,要不然嘉靖怎么能几十年如一日喜欢他呢!
“公公说笑了,穿破了有底儿,底儿破了有帮,帮破了还有三千大钉……”
“唉,就剩下钉了。”黄锦哀叹道:“唐公子,这么说吧,咱家山穷水尽,弹尽援绝,好比扬子江心断缆崩舟,万丈高楼一脚踏空,怎一个惨字了得啊啊啊!”
还有心思甩腔儿,还是没倒霉到家。
唐毅苦笑道:“黄公公,您是想找我倒倒苦水,还是想讨个主意?”
“当然是讨主意,你要是不帮咱家,天底下就没人能帮咱家了,咱家只好在你唐公子面前自刎,凭着咱们的交情,你给咱家准备一口薄皮棺材,把咱家埋了就成了!”黄锦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哭得好不伤心。
“停停停,公公,咱们先把事情说了,小子也要量力而为。”
唐毅始终没有拍着胸膛大包大揽,答应下来,弄得黄锦好生郁闷,他也不想想,管着金山银山的织造太监都走投无路,唐毅哪敢随便答应啊。
“唐公子,咱家就和你交个底儿吧!”
原来一年多之前,唐毅给黄锦出了一套办法,黄锦果然按照他的办法来。采取招标的形式,剩了一大笔钱,又把作坊租用出去,又来了一笔银子。
在倭寇动乱之下,供应宫里的丝绸不缺,银子还增加了五万两。
嘉靖得到报告之下,特别下旨意,赞扬了黄锦实心用事,一高兴还赏了他侄子锦衣卫千户,比唐毅的百户还高!
可是撑过了第一年,倭寇越闹越大,织造局的生意越来越惨,把作坊虽然租出去,可是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都要有利可图才行。
海上销路断了,大明境内贫富悬殊,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有立锥之地,连盐巴都吃不起,更遑论昂贵的丝绸。不少租户都承受不起租金,索性把作坊退给了织造局。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能把黄锦逼得如此凄惨的永远只有一位,那就是嘉靖皇帝。
在严家父子的经营之下,户部空虚,拿不出银子,东南又要用兵,嘉靖想来想去,就把担子压倒了黄锦身上,让他至少多织五万匹丝绸,筹措出四十万两军饷。如果做成了此事,日后自有重用,不用说,麦福退休了,总管太监就是黄锦的。
金色的宝座向着黄锦招手,可是黄公公却是明白,这条路有多坑爹,根本就是不可能!
多织十万匹丝绸,要扩充多少作坊,增加多少织机,招募多少织工……粗略算算,光是先期投入就要十八万两银子。而且就算丝绸生产出来,销路断了,也只能压在仓库里发霉,根本换不成银子。
嘉靖再牛,他的旨意不能和经济规律作对。偏偏黄锦又不敢上书驳斥嘉靖,他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只要他惹恼了嘉靖,一大帮人会趁机取而代之。不管这帮孙子能不能干好,他就先倒霉。
太监的斗争远比大臣凶悍多了,有几朝重臣元老,也有起起落落的文官,可就是没有太监,只要倒下去,就再也别想爬起来。
无论嘉靖给的要求多高,黄锦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满足,穷极思变。
“唐公子,这些年苏州流行一种投资方式,你知道吗?”黄锦神秘兮兮说道。
“投资?不知道。”唐毅摇摇头。
黄锦咧嘴笑道:“亏你手上还有交通行,搞了那么大的生意,竟然不知道投资票券?”
唐毅木然摇摇头,黄锦来了精神,给唐毅搞起了科普。
原来近些年西洋商人大量前来,有很多金银涌入大明,几千年来,中华大地一直缺少贵金属,此时流入的金银就好像久旱甘霖,物产丰饶的江南首先吸饱了水。各大家族囤积越来越多的银子,怎么办,就挖坑埋起来,可是埋得越来越多,有些人也厌倦了。
钱就那么放着,不能吃,不能喝,那有什么意思。
正所谓有了需求就有商机,渐